陆知微走进洞房时,萧惊寒已经自觉地坐到了外间的椅子上,手里还拿着我那本“黑账”,看得津津有味。
“我的殿下,新婚燕尔,就急着把夫君赶出洞房,传出去,可有损您‘贤良’的名声。”知微一身青衣,眉眼灵动,嘴角挂着一丝促狭的笑意。
“少贫嘴。”我拉着她在床边坐下,“东西带来了吗?”
“自然。”知微从袖中取出一卷薄薄的纸,递给我,“我查过了,你那位前夫李修远,能中状元,果然有猫腻。”
我展开那卷纸。
上面,是几首诗的抄录。
其中一首,正是让李修远名动京城的《望春归》。
而另一边,则是一份陈旧的书籍刻印记录。
“李修远用来扬名的那几首诗,其原作,都出自一位百年前的江南诗人,名叫柳三变。这位诗人生前籍籍无名,只印过一本薄薄的诗集,流传不广。不知怎么,被李修远拿到了孤本。”知微解释道。
我看着那熟悉的诗句,心中冷笑。
原来如此。
我就说,李修远平日里的诗作,虽也工整,却总缺了些灵气。唯独那几首让他声名鹊起的代表作,意境深远,浑然天成。
原来,根本不是他写的。
“欺世盗名。”我冷冷地吐出四个字。
一个读书人,最重风骨与名节。
如果这件事被揭发出来,李修远的状元才名,他所有的光环,都会在一瞬间,摔得粉碎。
“光有这个还不够。”知微摇了摇头,“他可以辩称是巧合,或是借鉴。我们需要一个,让他无法辩驳的铁证。”
“铁证……”我沉吟片刻,脑中闪过一个念头,“我记得,李家书房里,有一方他最宝贵的砚台,据说是前朝大家苏子的遗物,上面刻着他的斋号‘守拙’二字。”
“守拙?好一个‘守拙’。”知微嗤笑一声,“最会投机取巧的人,偏要为自己取一个‘守拙’的名号,真是讽刺。”
“那方砚台,有个夹层。”我继续说道,“这是我无意中发现的。他将许多不示人的东西,都藏在里面。我猜,那本柳三变的诗集孤本,一定也在其中。”
“可你已经和离,如何能再进李家书房?”知微提出了关键问题。
我笑了笑,看向外间那个气定神闲的身影。
“我进不去,但有的人,可以。”
我将计划跟萧惊寒和陆知微说了一遍。
两人听完,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兴奋的光芒。
“殿下,您可真是……越来越不当人了。”知微对我竖起了大拇指。
萧惊寒则挑了挑眉:“这个计划,本王喜欢。够阴险。”
三日后,是我回门的日子。
按理,和离的公主,是没有“回门”一说的。
但我的新夫君是萧惊寒。
他偏要用八抬大轿,带着我,风风光光地“回”了一趟李家。
美其名曰:“王妃虽已改嫁,但与李学士毕竟夫妻一场,前去探望一番,也算全了情分。”
这话传出去,所有人都觉得镇北王宽宏大量,不计前嫌。
只有李家,如临大敌。
我和萧惊寒到的时候,李修远和他母亲,带着那位新扶正的“表妹”,战战兢兢地跪在门口迎接。
看着他们诚惶诚恐的样子,我心中没有半分快意,只觉得厌烦。
“都起来吧。”萧惊寒连马都没下,居高临下地说道,“本王今日,只是陪王妃回来取些旧物。”
“旧……旧物?”李修远愣住了。
“对。”我掀开车帘,淡淡地说,“我当初陪嫁的一方苏子砚,走得匆忙,忘在了你书房。那是我母后遗物,还请李学士,归还于我。”
李修远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