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时间的废墟之上,记忆是唯一的鬼魂。有人穷尽一生想要挣脱,有人却耗尽所有,
只为将它重新筑成血肉之躯。故事开始于一个雨夜,海临城冰冷的霓虹灯光,
被连绵的雨水切割得支离破碎。我以为那夜我伸出的手,是出于一个普通人的善意,
却未曾想,那是我亲手为自己推开了一扇通往地狱的门。他叫裴声,一个沉默如谜的男人,
用他无微不至的温柔,为我编织了一场名为爱情的幻梦。直到最后我才发现,
我不是梦的主角,甚至不是一个合格的观众。我只是他用来描摹另一个灵魂的画笔,
是他复活白月光的骨血,是我自己爱情故事里,最可笑的,一个无名的献祭品。
1雨夜邂逅走廊里传来箱子磕碰墙壁的声音,咯当一声,又一声。
我从电脑的绘画板前抬起头,看了一眼时间,晚上十点。这个时间点,
整栋楼都安静得只剩下空调外机的运转声。海临城的雨一下起来就没完没了,敲在窗玻璃上,
哗啦哗啦的,听得人心烦。声音是从对门传来的。我住的这栋老式公寓,隔音差得可以。
隔壁老王看电视的声音,楼上小孩拍皮球的声音,我都听得一清二楚。对门空了半年,
一直很安静。看来是来了新邻居。我走到门口,凑上猫眼。外面站着一个男人,很高,
后背顶着一个几乎到他胸口的纸箱,正费力地用单脚去够斜上方的电梯按钮。
纸箱的侧面印着一行英文和某种精密仪器的图标,看着就重。他试了几次,
脚尖都差了一点距离。雨夜搬家,还是一个人,看着就挺狼狈。我听到纸箱里传来一声闷响,
男人的身体晃了一下,像是要撑不住了。我没多想,拧开门锁,拉开了门。“我帮你。
”我说。男人的动作停住了。他回过头,额前的头发被汗沾湿,几缕几缕地贴在皮肤上。
他的眼睛很黑,在走廊昏暗的灯光下,像两口深井。他先是落在我脸上,然后越过我,
看了一眼我身后的屋子。“新搬来的?”我用下巴指了指我对面那扇紧闭的门。他点了下头,
没出声。“一个人?”他又点了下头。“哥们儿,你这一个人是打算搬到天亮吗?
”我笑了一下,走过去,双手抱住了纸箱冰凉的另一侧,“搭把手,我力气大!
”他似乎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的手很长,手指骨节分明,抓着纸箱的边缘,因为用力,
指节有些泛白。“谢谢。”他的声音有点哑,像是很久没说过话一样。“客气啥。
”箱子比我想象的还要沉。我使了老大的劲,才把它抬离地面。他配合着我的力气,
我们俩一前一后,像两只笨拙的螃蟹,把箱子横着挪进了他对面的屋子。屋里空荡荡的,
只在角落里堆了几个和他刚才搬的差不多的箱子。空气里有股新装修的油漆味,
混着外面飘进来的雨水腥气。“还有吗?”我问,拍了拍手上的灰。“楼下还有一个,
最后一个了。”他说。“走。”我没废话,转身就往电梯走。他跟在我身后。
电梯的金属门映出我们俩的影子,他比我高出一个头还多,肩膀很宽,
穿着一件黑色的冲锋衣,拉链拉到顶,显得整个人都有点冷冰冰的。到了楼下,
搬家公司的货车已经开走了,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箱子立在公寓大堂的屋檐下。雨还在下,
夜风卷着雨丝吹过来,凉飕飕的。我们俩合力把最后一个箱子抬进电梯,再搬进屋。
这一下搬完,我额头上也见了汗。“行了,总算搞定。”我长出一口气。“进来坐会儿吧。
”他终于多说了几个字,指了指墙角还没拆封的饮水机,“喝杯水。”“不用了,
还得回去赶稿。”我摆摆手。他没坚持,只是看着我。过了一会儿,他说:“我叫裴声。
”“方棉。”我也报上名字。“谢谢你,方棉。”他很认真地又说了一遍。“邻里邻居的,
应该的。”我笑了笑,准备走。走到门口,我又回头看了一眼。他站在空旷的客厅中央,
身影被窗外透进来的城市霓虹映得有些孤单。那些印着精密仪器标志的箱子,像一座座孤岛,
把他围在中间。“你……”我迟疑了一下,还是问了,“是做什么的?”他沉默了几秒,
答道:“机器人结构工程师。”一个我完全不懂的领域。听着就很高科技。我点点头,
说了句“晚安”,带上了门。回到自己一室一厅的小窝里,我重新坐回电脑前。
屏幕上的插画只画了一半,可我却没什么心思再动笔了。脑子里反复出现的,
是裴声那双黑得像深井一样的眼睛,和他说的那个听起来就很厉害的职业。
还有他站在空屋子里,被那些箱子包围的,有点寂寞的背影。2金属蜘蛛接下来的几天,
海临城的雨一直没停。我每天在家画稿,累了就泡杯咖啡,站在窗边看楼下湿漉漉的街道。
偶尔能听见对门传来一些细微的动静,电钻的声音,锤子敲打的声音,
像是裴声在组装什么东西。周末的下午,我的门铃响了。我打开门,是裴声。
他换了身干净的灰色卫衣,头发应该是刚洗过,看起来清爽了不少。
他手里托着一个巴掌大的东西,递到我面前。“给你的。”他说。我低头一看,
是个小小的金属蜘蛛。八条腿做得极其精细,关节都能活动,背上还有一个小小的太阳能板。
“这是……”我有点懵。“太阳能充电的桌面摆件。”他解释道,“今天天气好,
刚在阳台上测试了一下。它会自己找光。”说着,他把小蜘蛛放到我手心。
金属的触感冰冰凉凉的。小蜘蛛刚一接触到我房间里透过窗户的阳光,八条腿就动了起来,
笨拙地在我手心里爬了两步,样子有点可爱。“谢谢,它好酷。”我真心实意地赞叹。
这玩意儿可比商店里卖的那些塑料玩具精致多了。“不客气。当是上次你帮忙的谢礼。
”他说完,视线落在我身后的画板上,“你在画画?”“嗯,一个商业插画。
”我侧身让他看。他走进来,在我画板前站定。他很高,站在那里,
投下的影子几乎把我整个画板都罩住了。他看得非常认真,一句话不说,
目光从画面的构图扫到角落的签名。“你画得很好。”半晌,他才开口。
被一个看起来这么严肃的人夸奖,我有点不好意思。“随便画画,混口饭吃。
”他的目光又转向我桌上散落的各种画笔和颜料。“这些,都是你的工具?”他问。“对啊。
”他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我一支用旧了的狼毫毛笔的笔尖,然后又迅速收回手,
好像怕把它弄坏了。那个动作,带着一种对陌生领域的好奇和尊重。
“我能……看看你的其他作品吗?”他问。“当然。”我打开电脑里的作品集文件夹。
里面是我这几年画的各种东西,有商业约稿,也有我自己的一些涂鸦。他搬了张椅子,
坐在我旁边,一张一张地翻看。他的侧脸轮廓很深,鼻梁高挺,嘴唇很薄。看得出来,
他不是在敷衍,是真的在欣赏。他会指着某张画的细节问我:“这里的光是怎么想到的?
”或者指着另一张画问:“这个角色的表情,你参考了什么?
”从来没有人对我的画这么感兴趣。我的客户只关心截稿日期和画面够不够“商业”,
我的朋友们会夸“好看”,但也仅此而已。裴声不一样。他像一个研究员,
在分析我每一笔的意图。“你笑起来的时候,嘴角是这样。
”他指着屏幕上一张我画的自画像,那是我心情好时随手画的卡通版自己。我愣住了。
他像是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耳朵尖有点红,立刻把话题转开:“你很喜欢用这种暖色调。
”“嗯,看着心情好。”我心里有点乱,含糊地应着。看完画,他又在我屋里看了一圈,
最后目光停在我书架上一排绝版的漫画书上。“你也喜欢这个?”他问,
语气里第一次带上了明显的惊喜。“是啊!我超爱的!”一说到这个,我就来劲了,
“这套我当年收了好久才收齐的。”“我也是。”他说,“我只有前三本。
”我们俩就站在书架前,聊起了那部漫画的情节。从主角的必杀技,聊到反派的悲惨身世。
我发现他虽然话不多,但聊到自己喜欢的东西时,眼睛里是有光的。那种光,
和他在工作室里看那些精密零件时的光,一模一样。临走时,他站在门口,对我说:“方棉,
你……很有趣。”说完,他就关上门走了。我一个人站在客厅,
手心里还握着那只金属小蜘蛛。它的身体在阳光下泛着冰冷的光,可我却觉得心里某个地方,
好像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有点暖,还有点痒。3心动瞬间那天之后,
我和裴声的关系近了很多。他还是话不多,但不再像一开始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
我们会在走廊里遇到,他会主动和我打招呼。有时我出门扔垃圾,
会看到他门口放着一小袋他吃不完的水果。有时我画稿画到深夜,肚子饿了,打开外卖软件,
会收到他发来的消息:“要不要吃宵夜?我做了面。”他的厨艺意外地好。
一碗简单的阳春面,面条筋道,汤头鲜美,上面卧着一个金黄的溏心蛋,
再撒上一把翠绿的葱花。我们坐在他家那张刚刚组装好的餐桌旁,吸溜吸溜地吃着面。
他的房子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不再是空荡荡的样子。客厅里摆着一张深灰色的布艺沙发,
墙上挂着几幅星空主题的装饰画。一切都简简单单,冷冷清清,很像他的人。
唯一有人气的地方,是他的工作室。那扇门总是关着,但偶尔他会邀请我进去。
里面比客厅要乱得多。桌上、地上,到处都是各种我不认识的零件、电线、电路板,
还有好几个显示器,上面滚动着密密麻麻的代码。“小心脚下。”他提醒我,
把我拉到一张椅子上坐好。然后,他会像献宝一样,向我展示他做的那些小东西。
有时候是一个会跟着音乐跳舞的小机器人,动作僵硬得像个老头。
有时候是一个能自动给我画的画上色的机械臂,结果把颜色涂得一团糟。他做的东西,
大多是失败品,或者半成品。但他一点也不介意给我看他笨拙的一面。
“它的运动算法还有问题。”他会指着那个跳舞的老头机器人,一脸认真地分析。
“这个颜色识别模块需要重写。”他会看着被涂花了的画,眉头紧锁。我看着他,
觉得有点好笑,又有点心动。这个男人,在自己的领域里,一定是个了不起的天才。
可是在某些方面,又笨拙得像个孩子。“裴声,”我忍不住问,“你为什么要做这些小东西?
”“练习。”他回答得很快,“测试一些新的想法。”“那你最终想做什么?”他沉默了。
他转过身,背对着我,走到那个最大的显示器前。屏幕上是一片漆黑,
只有中心有一个不断旋转的、由无数光点组成的复杂球体。“我想……造一个完美的人。
”他盯着那个球体,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完美的人?”我重复了一遍,
觉得这个说法有点奇怪。仿生人技术在海临城不是什么秘密,但“完美”这个词,
听起来野心太大了。“嗯。”他应了一声,没有再多解释。那个周末,
他第一次正式约我出去。“市美术馆有个印象派的画展,你想去吗?”他在微信上问我。
我当然想去。我们约在美术馆门口见面。我特意穿了一条新买的连衣裙,还化了淡妆。
到的时候,他已经在了。他穿着一件白衬衫,黑色的休闲裤,
整个人干净得像雨后初洗过的天空。看画展的时候,他一直安安静-静地跟在我身边。
我以为他会对这些艺术品感到无聊,没想到他看得比我还认真。“你看这幅画,
”他指着莫奈的《睡莲》,“画家用了无数细碎的笔触,才堆叠出这种水光潋滟的效果。
这和我们构建模型很像,用无数最基础的数据,去模拟一个复杂的结果。”我惊讶地看着他。
我从没想过,艺术和科技,竟然有这样相通的地方。从美术馆出来,天色已经晚了。
我们沿着江边慢慢地走。江风吹起我的裙角,也吹乱了我的头发。他忽然停下脚步。“方棉。
”他叫我。“嗯?”我回头看他。他的眼睛在夜色里亮得惊人,里面映着江对岸的万家灯火。
“我能……追你吗?”他问得小心翼翼,又无比郑重。我的心跳,在那一瞬间,漏了一拍。
江风、霓虹、远处的汽笛声,都成了模糊的背景。我只能听到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声,
和他的那句话。我看着他紧张又期待的眼神,鬼使神差地,我说:“你不是已经在追了吗?
”他愣住了,然后,笑了。那是我第一次见他笑。不是那种礼貌性的嘴角上扬,
而是发自内心的,连眼睛都弯起来的笑。像冰山融化,春暖花开。那天晚上,我失眠了。
我在床上翻来覆去,脑子里全是他笑起来的样子。我,一个普通的插画师,有点社恐,
渴望着真诚的感情。他,一个神秘的机器人工程师,沉默,英俊,
却又有着孩子般的笨拙和天才般的头脑。我们像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却在一个雨夜,
奇迹般地交汇了。我当时觉得,这一定是命运最好的安排。4数据采集和裴声在一起之后,
我的生活像是被注入了一道明亮的光。他不是那种会说很多甜言蜜语的男人,但他会用行动,
把我照顾得无微不至。我画稿熬夜,他会算好时间,给我送来温好的牛奶。我生理期肚子疼,
他会提前煮好红糖姜茶,再用他做实验剩下的小型温控模块,
给我做一个能持续发热的暖宝宝。他记得我所有的喜好。我喜欢吃城西那家店的锅贴,
他会一大早开车去买回来,到我手里的时候还是热乎的。我喜欢一部冷门电影的配乐,
他会花一个晚上,把那段旋律写成代码,然后用一个八音盒机器人弹给我听。
我随口说过一句喜欢向日葵,第二天,我的窗台上就多了一盆开得正盛的向日...葵。
他对我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我的童年,我的朋友,我的每一个小习惯。“棉棉,
”他喜欢这么叫我,声音低沉又温柔,“你小时候是什么样的?”“棉棉,
你为什么喜欢画画?”“棉棉,你生气的时候,是不是会像现在这样,嘴巴微微地撅起来?
”我沉溺在这种被人全然关注和珍视的感觉里。我从小就是个不被注意的孩子,
长大了也是个淹没在人海里的普通人。裴声的出现,让我第一次觉得自己是特别的,
是独一无二的。他把我当成一个需要小心翼翼研究的课题,而我心甘情愿地,
向他展示我的一切。我们的约会,也和别人不太一样。除了看电影、逛公园这些常规项目,
我们更多的时间,是待在他的工作室里。“棉棉,你能再用那种开心的语气,
说一次‘我好喜欢你’吗?我想把这个瞬间记下来。”他会举着一个录音设备,像个采访者。
我被他认真的样子逗笑,但还是会配合他,对着那个小小的麦克风,
用最雀跃的语气说:“裴声,我好喜欢你!”“棉棉,你看着窗外,想象一下,
你看到了最美的日出。然后,让我拍一张你的侧脸。”他会架起一台高清相机,
调试着光圈和焦距。我就真的会想象,想象金色的阳光一点点漫过天际,然后努力地,
让眼睛里也带上那种破晓时的光。“棉棉,把手给我。对,就是这样,放松。
我想采集一下你皮肤的电位变化。”他会拿出一些贴片,小心地贴在我的手腕和指尖,
然后连接到一台不断跳动着波形图的仪器上。我问他:“裴声,你采-集这些数据做什么?
”“我的项目需要。”他回答得坦然,“我在尝试构建一个更真实的……情感交互模型。
你的所有反应,都是最宝贵的素材。”他看着我,眼睛里满是专注和痴迷。
“你的每一次心跳,每一次微笑,对我来说,都意义非凡。”他说。我被这句话彻底击溃了。
一个顶尖的科学家,把我的情绪波动,当成他伟大项目里最重要的部分。这听起来,
比任何情话都要浪漫。我不再有任何疑问,甚至主动配合他。我会把我新画的画拿给他看,
让他记录我看到满意作品时的“喜悦数据”。我会在看悲伤电影时,拉着他的手,
让他记录我流泪时的“悲伤数据”。我把自己变成了一本摊开的书,让他一页一页地,
仔细阅读。我们的关系,在这种奇特的“合作”中,变得越来越紧密。
我觉得我们是灵魂伴侣,是世界上最懂彼此的两个人。我爱他冷静头脑下的温柔,
爱他天才外表下的笨拙。我更爱他看我时,那种仿佛在看一件稀世珍宝的眼神。那时的我,
被巨大的幸福感包裹着,像飘浮在云端。我完全没有意识到,云端的下面,是万丈深渊。
5完美模型转折发生在一个普通的周二下午。那天我没有约稿,裴声的公司也正好放假。
我们俩难得地,享受着一整个下午的悠闲时光。阳光很好,透过窗户,
在他工作室的地板上投下亮晃晃的光斑。空气里飘着咖啡的香气,
和他身上那股淡淡的松木味。他坐在电脑前敲代码,我在旁边的沙发上看书。
一切都安静又美好。“棉棉,过来一下。”他忽然叫我。我放下书走过去。“你看。
”他指着主显示器。屏幕上,是一个三维的人体模型,线条流畅,充满了科技感。
“这是我项目的主体框架。”他说,“所有的模块,最终都会集成到它身上。”“好厉害。
”我由衷地感叹。虽然看不懂,但就是觉得很厉害。“我现在要开始进行面部细节的构建了。
”他说着,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屏幕上的模型,头部被迅速放大。
他打开了另一个软件窗口,里面是我之前让他拍的那些照片。我的正面,侧面,45度角,
微笑的,发呆的,各种各样的我。他一边看着我的照片,一边在那个三维模型的脸上,
拉动着一条条的参数线。我看着那个冰冷的、没有五官的头部模型,在他的操作下,
一点一点地,出现了眉眼,鼻子,嘴唇……我的心跳,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因为我发现,
那张脸,越来越像我。不,不是像。简直就是一模一样。从眉骨的高度,到鼻梁的弧度,
再到我左边嘴角那颗不仔细看就发现不了的小痣。所有的细节,都被他精准地复刻了上去。
我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他就坐在我身边,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
仿佛在雕琢一件最完美的艺术品。阳光照在他的侧脸上,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我看着他,又看看屏幕上那个和我一模一样的模型。一个荒唐又甜蜜的想法,
瞬间淹没了我所有的理智。——他竟然因为太爱我,要为我**一个专属的机器人模型!
这是什么神仙爱情?这简直比小说里的情节还要梦幻。我的心脏砰-砰-砰地狂跳,
像是要从胸口里蹦出来。巨大的幸福感像潮水一样涌上来,冲得我头晕目眩。我张了张嘴,
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裴声没有注意到我的异常。
他还在专注地调整着模型的细节。“这里的卧蚕,再饱满一点。”他一边自言自语,
一边调出我一张大笑的照片作对比。“嘴角的弧度,笑起来的时候,应该是上扬17度。
”他又打开了另一张照片。我看着他为了我一个微小的细节而如此较真的样子,
心里最后那一点点的疑虑,也烟消云散了。我没有出声打扰他。我只是悄悄地退回到沙发上,
重新拿起那本书。书上的字一个也看不进去了,我的脑子里,全都是烟花在绽放。我以为,
我窥见了他最深情的秘密。我以为,我是他所有创造的灵感来源,
是他那个“完美的人”的唯一原型。那天下午,我坐在洒满阳光的沙发上,
看着他为“我”工作的背影,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现在回想起来,那天的阳光,
真是刺眼得可笑。6替身真相自从发现了那个和我一模一样的仿生人模型后,
我感觉我和裴声的关系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我不再仅仅是他的女朋友,
我还是他的“缪斯”,是他伟大项目的“原型模板”。这种感觉很奇妙,
带着一种参与创造的共犯般的甜蜜。裴声也没有再对我隐瞒什么。
他会主动跟我讨论模型的进展。“棉棉,你看,我今天把你的发丝数据录入进去了。
”他会把模型放大,让我看那些逼真到仿佛能随风飘动的头发。“你看这里,
我根据你上次眨眼的频率,调整了它的瞬目参数。”他会播放一段动画,
那个模型便像我一样,不经意地眨了眨眼。我看着那个屏幕里的“自己”,越来越生动,
越来越真实,心里充满了骄傲和满足。“裴声,它叫什么名字?”我问。他愣了一下,
随即说:“还没想好。你觉得呢?”“不如就叫‘方糖’吧?又方又甜。”我开玩笑地说。
“好。”他笑了笑,敲下键盘,在模型的档案旁边,
标注了“FangTang”这个名字。我看着那两个字,心里甜得冒泡。
他对我数据的“采集”,也变得更加日常和深入。我们一起吃饭的时候,
他会用手机录下我咀嚼食物的样子。他说,这是为了模拟最自然的进食动作。
我们一起看电影的时候,他会在我手腕上贴上传感器。他说,这是为了捕捉不同情节下,
最真实的情绪起伏。我们甚至在接吻的时候,他也会忽然停下来,用手指描摹我的唇形,
然后喃喃自语:“这里的压力分布应该是不均匀的……”一开始,我还会觉得有点奇怪。
但很快,我就把这一切都合理化了。他是科学家,他天生就带着研究和分析的视角。他爱我,
所以才想把我的全部都复刻下来,创造一个永恒的“我”。
我甚至开始主动向他“贡献”数据。“裴声你看!我今天学会了一个新的表情!
”我会对着他的镜头做鬼脸。“裴声你快录下来!我刚刚因为画错了一笔,特别生气!
”我会拉着他的手,让他感受我加速的心跳。我毫无保留地,向他敞开我的灵魂,
让他一分一毫地,扫描,分析,复制。我以为这是我们之间独一无二的爱的方式。
他会给我买很多新衣服,但款式都差不多。大多是浅色的、棉麻质地的连衣裙,款式简单,
带着一点文艺的气息。“我喜欢看你穿这个。”他说。我当然愿意穿他喜欢的衣服。
他还会建议我换发型。“棉棉,把头发留长吧,像这样,在脑后松松地扎一个低马尾。
”他会拿出平板,给我看一张发型图片。虽然我更喜欢清爽的短发,但为了他,
我也愿意改变。我沉浸在“被定制”的爱情里,心甘情愿地,把自己变成他喜欢的样子。
朋友小聚的时候,闺蜜敏敏看着我一身的新行头,忍不住打趣:“方棉,你这谈了恋爱,
整个人的风格都变了啊。以前那个酷女孩去哪儿了?”“我现在是温柔小师妹风。
”我笑着回答,心里却有点得意。这是裴声为我打造的风格,是独属于我的标签。
敏敏撇撇嘴:“我怎么觉得,你像是被你那个工程师男朋友,按照他的审美重新编程了?
”“瞎说什么呢,这是我们俩的爱情情趣。”我不以为然。那时的我,哪里知道,
敏敏一句无心的玩笑话,竟然一语成谶。我不是被他重新编程了。我只是在无知无觉中,
被他一步一步地,修改成了另一个人的样子。7情感练习秋天来得很快。
海临城的梧桐叶子,一夜之间就黄透了,风一吹,哗啦啦地往下掉。我和裴声的关系,
稳定得像他工作室里那些永远恒温的仪器。但有些东西,也在悄悄地发生变化。
他对我的“数据采集”变得越来越频繁,要求也越来越具体,甚至有些……奇怪。“棉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