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厅的音乐换成了舒缓的钢琴曲。

宾客们在司仪和酒店经理的引导下，开始用餐，气氛诡异地和谐。

仿佛这真的是一场因为新娘身体不适而推迟的普通婚宴。

但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在出卖他们的真实想法。

幸灾乐祸，同情，好奇，八卦。

人性展露无遗。

我没兴趣欣赏这些。

我让小陈给我安排了一个能俯瞰整个宴会厅的偏厅。

乔家一家三口，被“请”到了这里。

乔父乔振华，一个看起来还算体面的中年男人，此刻坐立不安，衬衫的领口被他扯得变了形。

乔母李芳，妆都哭花了，不停地用手帕擦着眼角，嘴里念念有词，不知道在骂谁。

还有乔语。

她就站在父母身后，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我走进去的时候，三个人同时站了起来。

“严隋……”

乔振华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这件事，真是个误会……念念她……她就是一时糊涂……”

“误会？”

我拉开一张椅子，坐下。

“乔总，你是在侮辱我的智商，还是在侮辱你自己的？”

我的声音不大，但乔振华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马上就去找她回来！我就是把整个城市翻过来，也把她给你找回来！”

他拍着胸脯保证。

“不必了。”

我打断他。

“人，我已经派人去找了。我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我们现在，谈谈善后的问题。”

我把助理刚打印出来的文件，丢在桌子上。

“这是我们严氏集团，和你们乔氏公司，过去三年里所有的合作项目清单。”

“其中包括，严氏为乔氏提供的三笔总额为五亿的无息贷款，以及两块市中心黄金地段的土地使用权**。”

“按照当初的协议，这些都是基于我们两家联姻的前提下，给予乔氏的‘嫁妆’。”

我看着乔振华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现在，联姻取消了。”

“乔总，你说这些‘嫁妆’，我是不是该收回来了？”

乔振华的腿一软，差点没站稳，幸好被乔语扶住了。

他的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五亿贷款，他早就投到新项目里去了，现在让他还，等于要了他的命。

那两块地，更是他们公司未来十年的希望。

“严……严贤侄……”

李芳终于不哭了，尖着嗓子开口。

“念念她只是一时鬼迷心窍！都是那个陆哲勾引她的！你不能这么对我们乔家啊！”

“我们是一家人啊！”

“一家人？”

我笑了。

“李阿姨，你女儿跟着别的男人跑了，给我戴了这么大一顶绿帽子，现在你跟我说我们是一家人？”

“是我疯了，还是你疯了？”

李芳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那……那你想怎么样？”

“很简单。”

我身体前倾，双手交叉放在桌上。

“第一，三天之内，还清五亿贷款，本金加利息，一分不能少。”

“第二，两块地，我会让法务部去跟你们谈，按照市价三折回收，这已经是我最后的仁慈。”

“第三……”

我的目光，落在了乔语身上。

她接触到我的视线，身体又是一抖。

“我需要乔家，给我一个交代。”

“一个能让严家挽回颜面，让全城的人都闭嘴的交代。”

乔振华和李芳都愣住了，不明白我的意思。

“什么……什么交代？”

我没理他们，只是看着乔语。

“乔**，**妹跑了，婚礼总得有个人来完成，不是吗？”

我说得很慢，确保他们能听懂每一个字。

空气，瞬间凝固了。

乔语猛地抬起头，眼睛里全是惊恐和难以置信。

李芳第一个反应过来，她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尖叫起来。

“不行！绝对不行！凭什么让我女儿替她背锅！”

乔振华也急了。

“严隋，你这是什么意思！这太荒唐了！你不能这么欺负人！”

“欺负人？”

**回椅背，冷笑一声。

“跟你们女儿做的事情比起来，我这最多算是……等价交换。”

“你们没得选。”

“要么，接受我的提议。婚礼照常进行，新娘换成乔语。明天的新闻，就是严乔两家喜结连理，佳话一桩。你们乔氏的危机，自然也就解除了。”

“要么……”

我顿了顿，拿起桌上的文件。

“拒绝我。那么从明天开始，我会动用严氏所有的资源，狙击乔氏的股票，抽走所有的合作，冻结你们所有的资产。”

“我保证，不出一个星期，乔氏就会从这个城市彻底消失。”

“而你们一家，会背着几十亿的债务，流落街头。”

“哦，对了，还有你那个好女儿乔念和陆哲。”

“别以为他们跑了就没事了。”

“只要他们还在这个地球上，我就有办法让他们生不如死。”

“现在，选吧。”

我把选择题，摆在了他们面前。

整个偏厅，死一样地寂静。

只剩下乔家三口粗重的呼吸声。

乔振华和李芳的脸上，挣扎，愤怒，恐惧，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他们看向乔语的眼神，也开始变得复杂。

那不再是看女儿的眼神。

而是在看一件可以用来交换家族命运的商品。

我静静地看着这场无声的默剧。

我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

尤其是对乔振华这种商人来说。

终于，乔振华开口了，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磨过。

“语语……”

他只叫了一个名字。

但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乔语的身体晃了晃，眼泪终于决堤而出。

她没有哭出声，只是无声地流泪，一颗一颗，砸在浅紫色的裙摆上。

绝望，无助，像潮水一样将她淹没。

我看着她，心里没有半分怜悯。

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乔念能养成今天这样自私自利，无法无天的性格，这个看似无辜的家庭里，每一个人都有责任。

现在，是他们为这份责任，买单的时候了。

“我……我……”

乔语的嘴唇颤抖着，似乎想说什么。

李芳却抢先一步，抓住她的手，几乎是用哀求的语气。

“语语！算妈求你了！你就当是为了这个家！为了你爸爸！”

道德绑架，永远是最好用的武器。

乔语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时，眼里的泪水已经不见了，只剩下一片死寂的灰败。

她抬起头，第一次，正视我的眼睛。

“我答应你。”

她说。

声音很轻，却很清晰。

“但你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我挑了挑眉，有点意外。

这只受惊的鹌鹑，居然还敢跟我谈条件。

“说。”

“放过乔念。”

她说。

“无论她做错了什么，你冲着乔家来，冲着我来。”

“放过她。”

我笑了。

笑得有些冷。

“乔**，你是不是搞错了一件事？”

“你现在，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

“你唯一能做的，就是接受。”

“不过……”

我话锋一转。

“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我可以考虑一下。”

“只要她，和那个男人，永远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乔语的指甲，深深地陷进了掌心。

她点了点头。

“好。”

“很好。”

我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的领口。

“那么，准备一下吧。”

“我的新娘。”

“婚礼，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