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您这是什么意思？」我看着跪在御花园里的未婚夫，手中的茶盏险些摔碎。他抬起头，眼中没有一丝犹豫：「微臣想娶长公主为妻。」皇姐在旁边优雅地品着茶，仿佛他说的不是要悔婚，而是在谈论今日天气。我的心却在一瞬间跌入谷底。三年的情分，竟比不过皇姐的一个回眸。

御花园里的梅花开得正盛，可我只觉得刺骨的寒冷。

燕王世子萧承轩跪在石阶下，一身玄色锦袍，面容俊朗如昔，只是那双曾经温柔注视我的眸子，如今却满含着对另一个女人的深情。

「微臣知道此举有违礼制，但微臣对长公主的爱慕之情，实在无法压抑。」他的声音清朗而坚决，「请陛下成全。」

我端坐在凉亭中，手指紧握着茶盏的边缘，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三年前，父皇赐婚时，我还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女，对这个比我大三岁的世子满怀憧憬。他温文尔雅，才华横溢，是京城女子心中的完美夫婿。

可现在，他要为了皇姐背叛我们的婚约。

「承轩。」皇姐楚清歌终于开口，声音如珠玉落盘，「你可想清楚了？」

她今年二十二，正是女子最美的年纪。一袭天青色宫装，衬得她肌肤如雪，眉目如画。更重要的是，她身上有一种我永远学不来的从容优雅，那是身为长公主、未来可能执掌朝政的气度。

「微臣想得很清楚。」萧承轩的目光灼灼地看着皇姐，「从三月前在春猎时见到公主的那一刻起，微臣就知道，此生除了公主，再无他人能入微臣的眼。」

春猎。

我想起来了，那次春猎，皇姐骑着白马，一箭射中了那只狡猾的白狐。所有人都在为她喝彩，包括我的未婚夫。

我当时还天真地以为，他只是在欣赏皇姐的箭术。

「三妹妹。」皇姐转头看向我，眸中带着一丝歉意，「你的想法呢？」

想法？

我能有什么想法？

从小到大，无论是什么，只要皇姐想要，最终都会是她的。父皇最宠爱的女儿是她，朝臣们最尊敬的公主是她，就连母后生前，也说我要多向皇姐学习。

现在，连我的未婚夫也要成为她的囊中物。

「我...」我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

这时，一个小太监匆匆跑来：「启禀长公主，三公主，陛下在勤政殿召见。」

父皇要见我们。

萧承轩显然也收到了消息，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微臣这就去面见陛下。」

「等等。」我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萧承轩，你可还记得三年前的誓言？」

他脚步一顿，没有回头：「三公主，有些誓言，在遇到真爱时，就显得苍白无力了。」

真爱。

他用了这两个字。

我看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忽然觉得这三年的等待，这三年的期盼，都成了一个笑话。

「三妹妹，对不起。」皇姐走到我身边，想要握住我的手。

我下意识地躲开了：「皇姐不必道歉，感情之事，本就不能勉强。」

「你真的不介意？」

介意吗？

当然介意。

可是介意又能怎样？

从小到大，我就是那个活在皇姐光环下的女人。她什么都比我好，什么都比我强，连我的未婚夫，也更爱她。

「不介意。」我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皇姐和萧承轩情投意合，三妹妹为你们高兴还来不及呢。」

皇姐看着我，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三妹妹，你...」

「皇姐，我们该去见父皇了。」我打断她的话，起身朝勤政殿走去。

走了几步，我回头看了一眼御花园的梅花。

曾经，萧承轩说过，等我们成亲后，要在府中种满梅花，因为我喜欢梅花的傲骨精神。

现在看来，那些话也只是说说而已。

勤政殿里，父皇正在批阅奏章。看到我们进来，他放下了手中的朱笔。

「父皇。」我和皇姐同时行礼。

「起来吧。」父皇的脸色有些沉重，「燕王世子的请求，朕已经知道了。」

我垂着眸子，不敢看父皇的表情。

「清歌，你的意思呢？」

皇姐沉默了片刻：「父皇，女儿...女儿愿意嫁给萧承轩。」

我的心狠狠一痛。

纵然早有预料，但亲耳听到皇姐这么说，还是让我几乎站不稳。

「那清宁呢？」父皇看向我，「你可愿意让出这桩婚事？」

让出。

多么轻描淡写的两个字。

可是，我还有选择吗？

「女儿愿意。」我的声音小得像蚊蝇，「女儿愿意成全皇姐和萧承轩。」

「既然如此...」父皇正要开口，却被一个内侍打断。

「启禀陛下，北狄使者求见。」

北狄？

我心中一动，想起了最近朝中的议论。北狄国力强盛，一直对我朝边境虎视眈眈。前不久他们派来使者，名义上是来朝贡，实际上恐怕是来试探我朝的底细。

「宣！」父皇沉声道。

很快，一个胡须花白的北狄使者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几个年轻的随从。

「草民拜见大楚皇帝陛下。」使者行了个北狄的礼节。

「使者远道而来，朕深表欢迎。」父皇客气地说道，「不知使者此来，所为何事？」

「陛下，草民此来，是想为我家王子求娶一位大楚的公主。」使者直入主题，「我家王子久闻大楚公主的美貌和才华，特命草民前来提亲。」

提亲？

我和皇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

「哦？」父皇眯了眯眼睛，「不知你家王子看中了哪位公主？」

「这个...」使者有些为难，「草民不敢擅自决定，还请陛下做主。」

父皇沉吟片刻，目光在我和皇姐之间游移。

我忽然明白了什么，心跳开始加速。

和亲。

这是要和亲。

历朝历代，当面临强敌威胁时，和亲都是一个选择。用一个公主的幸福，换来两国之间的和平。

「此事事关重大，容朕考虑几日。」父皇最终说道，「使者先在馆驿休息，朕会尽快给你答复。」

「多谢陛下。」使者行礼告退。

等使者走后，勤政殿里一片静默。

「父皇。」皇姐率先开口，「女儿愿意和亲。」

「不行。」父皇断然拒绝，「你是长公主，将来要辅佐太子处理朝政，怎能远嫁他国？」

皇姐还要再说，父皇已经摆了摆手：「此事不必再议。清歌，你和萧承轩的婚事，朕会尽快安排。」

我站在一旁，忽然觉得一切都清晰了。

父皇不会让皇姐和亲，那么，这个重任就会落在我身上。

与其被动等待，不如主动请缨。

「父皇。」我深吸一口气，跪了下来，「女儿愿意和亲。」

勤政殿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父皇看着我，眸中闪过一丝不忍：「清宁，你可想清楚了？北狄路途遥远，气候严寒，一旦和亲，这辈子都很难再回来。」

「女儿想清楚了。」我的声音异常坚定，「与其在这里做个多余的人，不如去北狄为大楚尽一份力。」

「清宁妹妹！」皇姐想要拉我起来，被我避开了。

「皇姐，您不是说要嫁给萧承轩吗？那我这个前未婚妻留在京城，岂不是很尴尬？」我看着她，笑容苦涩，「倒不如远嫁他国，也算是给你们让出一条路。」

皇姐的脸色瞬间苍白。

父皇沉默了很久，最终叹了一口气：「既然你心意已决，那朕就成全你。」

「多谢父皇。」

我跪在地上，心中五味杂陈。

从今往后，我就要离开这个生我养我的地方，去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国度。

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反正留在这里，我也只是个多余的人。

不如远走高飞，至少还能保持最后一点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