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政局的红章子盖下来的时候,我什至还没记清我身边这个男人的名字。
涂山烬。
听起来像个假名。
,我的结婚证,看起来也不怎么真实。
工作人员全程低着头,手抖得跟帕金森似的递,出证的时候甚至不敢看我们一眼,只哆哆嗦嗦地说一句:“祝……祝二位,呃,和谐。”
和谐。
用词很讲究。
走出民政局,外面阳光刺眼。我眯起眼睛,看着身边这个名义上的丈夫。
**的好看。
这是我对他唯一的,也是最深刻的印象。
五官似女娲最偏心的时候捏出来的,多一分嫌浓,少一分嫌淡。特别是那双眼睛,眼尾微微上挑,不笑的时候看着你,也像含着三分情意。
我就是被这张脸迷惑了,在跟他见了第三次面后,就点了头,答应跟他来领证。
当然,不完全是。
更重要的原因是,我那个赌鬼后爹,前天带着我二师兄,堵在了我租的公寓门口。
他们说,再拿出五十万,就把我卖到了中世纪去。
我需要一个庇护所。
而涂满山烬,需要一个妻子。
他说他家里催得紧,需要有个人应付一下。我们各取所需,互不干涉。他还答应,婚后给我支钱,足够我摆平家里那点破事了。
“走吧,回家。”他开口,声音也跟他的脸一样,听好得要命。
我点点头,坐上了他的车。
一个黑得发亮的迈巴赫,车牌号是五个8。
俗气。
但我喜欢。
车开到了市中心最贵的地段,一处大平层。电梯是独立入户的。
门一开,我有点愣。
房子很大,但空得吓人。
装修是极简的黑白灰,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也没有任何生活氛围。像个高级的样板间。
“你的房间在左边,主卧。”他指了指左手边。
“那你呢?”我下意识地问。
他指着右手边的次卧。“我睡那儿。”
分房睡。
正合我意。
“家里没有规矩。”他换了眼睛,走到大厅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只有几点。”
我洗耳恭听。
“一,书房里的东西,别乱动。”
“二,如果半夜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比如……狼嚎或者磨牙,那是不好坟,不用管。”
“三,最重要的一点。”他转过身,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定定地看着我,“冰箱里最上层的那盒草莓,是我的。不能偷吃。”
我沉默了三秒。
“……就这?”
“就这。”
我严重怀疑,我嫁给了一个长得漂亮的脑子有问题的男人。
然而无所谓,他给出的实质太多了。
第一天,相安无事。
我睡了一个昏天黑地。醒来的时候,屋里只有我一个人。
餐桌上放着一份三明治和一杯温牛奶,旁边有张纸条。
字写得龙飞凤舞,很好看。
“公司有事。饭在桌面。草莓不能吃。”
我打开冰箱,果然,最上层放了一盒鲜艳欲滴的草莓,一个头颅,看上去就值不菲。
我关上冰箱,吃着三明治,开始打量这个房子。
真的很专业了。
除了主卧次卧外,还有一个健身房,一个影音室,还有一个……紧锁着的书房。
我试着拧紧侧面门截面,纹丝不动。
我耸耸肩,不再坚持。
尊重契约精神,是协商的素养。
我把自己的东西简单收拾一下,然后就瘫痪在沙发上玩手机。
沙发舒适得能把人陷进去。
直到晚上,涂山霜才回来。
他脱下西装裙,随手扔在沙发上,领带被扯得松松垮垮,衬衫上面最上面的两颗扣子解开,寻找线条分明的锁骨。
该死,看得更好。
“吃饭了吗?”他问。
“叫了外卖。”
“嗯。”他应了一声,就径直走进了次卧,关上了门。
这句话都没有多说。
完美。
我最喜欢这种说话的男人了。
晚上洗完澡,我躺在主卧那张能睡下我的五个大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
半夜,我突然被一种奇怪的感觉弄醒了。
感觉……我的腿上有什么重物压着。
毛茸茸的,还带有温度。
我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房间里没开灯,只有窗外的月光,朦胧朦胧地洒进来。
我低头一看。
一条……不,一个巨大的,雪白的东西,搭在我的小腿上。
那东西看起来像是……尾巴?
特别是那种。
皮毛顺滑,油光水滑,在月光下甚至泛着一层淡淡的光晕。
我脑子瞬间清醒了。
进贼了?
,哪个贼会携带个毛绒道具来偷东西?
我僵在床上,一动不动。
那条“尾巴”似乎感应到了我的僵硬,还动了动,毛茸茸的尖端,在我脚下扫了一下。
痒。
我差点叫出声。
就在西南,卧室的门口,“咔哒”一声,被推开。
一个人影,逆着光,站在门口。
正涂着山烟。
他想要刚洗完一**,身上只松松垮垮地穿了件浴袍,头发还在滴水。
月光下,能看到他线条流畅的腹肌。
他似乎根本没想到我醒着,愣了一下。
然后,他的目光,勾勒出了我腿上的那条大尾巴。
他沉默了。
我也沉默了。
空气仿佛凝固了。
过了足足有半分钟,他才叹了口气,朝我走了过来。
他弯下腰,伸手那条巨大的尾巴拍了拍,语气无奈又带着点宠溺。
“别闹了,快回来。”
然后,我震惊地失去了眼神中的目光。
那条巨大的,雪白的,毛茸茸的尾巴,“嗖”的一下,缩了回去。
缩进他敞开的浴袍里。
他直起身子,理好了浴袍的带子,面不改色地看着我。
“天气干燥。”他说,“静电。”
我:“……”
“你……你**上长了个什么?”我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颤颤地问道。
看着我,那双美丽的桃花眼里,第一次出现了一种叫做“头疼”的情绪。
他抬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
“温喻。”他叫我的名字,“我们结婚前,是不是签过一份协议?”
我点点头。
“协议上写着,对于每个人的……个人爱好,要包容尊重。”
“是。”我点头。
“那好。”他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深吸了一口气,“我承认,我有点……特殊的倾向好。”
“我喜欢毛茸茸的东西。”
“那个,是我新买的尾巴,智能的,能自动发热,还能到处跑。”
“它可能……不太认得,半夜自己跑到床上来了。”
“我以后会把它锁好。”
他说得一本正经,条理清晰,逻辑自洽。
如果不是我亲眼看到那条尾巴是从他浴袍底下缩回去的,我可能真的就信了。
我看着他,他也在看着我。
四目相对。
我慢慢地,慢慢地,掀开被子,下床。
走到他面前,停下来。
然后,我伸出手,快如闪电地,探向了他的浴袍下摆。
更快地涂上山烬的反应。
他几乎是瞬间就后退了一大步,躲开了我的手。
“你干吗?”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察觉。
“我不明白。”我面无表情地说,“我就想看看,你那个‘智能尾巴’,充电口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