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山绚丽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的一个世界里。
我乐得清静,在家补完之前一直想看的一部悬疑剧。
晚上,他终于出来了。
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有点苍白,眼底还有一圈淡淡的青色。
“你……没事吧?”我探究了这个问题,关心了一句。
“没空。”他走到冰箱前,拿出那盒宝贝草莓,颗颗,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那吃相,优雅得令人在参加什么皇家晚宴。
我看着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你活了多久了?”
他吃草莓的动作,停下来。
“不记得了。”他说,“大概……一两千年吧。”
一两千年。
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还没出生呢。
“那你……以前也结过婚吗?”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可能是很明显的好奇。
他转过头,看着我。
书房里的工作似乎蕴藏了他很多精力,让他身上那层冰冷的疏离感淡了许多,反而多了几分……脆弱。
“没有。”他回答,“你是第一个。”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个答案,我心里其实有点……小偷喜?
疯了。我一定疯了。
“哦。”我假装不在意地应了一声,低头继续玩手机。
“不过……”他又开口了,“有过一个,喜欢的人。”
我的心,咯噔一下。
来了。
前女友,白月光。
确实是每个故事里,都必需的阶段。
“她也是……妖怪?”
“不,她是人。”
“那后来呢?”
“死了。”
他的语气,很平淡。平淡得,就像在说别人的故事。
可我却从那平淡的里,听见了目光,被掩盖在千年月下的、沉重的悲伤。
我的心,莫名其妙,有点发堵。
“抱歉。”
“没什么好遗憾的。”他吃掉最后一颗草莓,把空盒子扔进垃圾桶,“生老病死,人之常情。”
“也是……妖之常情。”
他说完,没再看我,翻转回了次卧。
我看着他有些落寞的背影,突然觉得,这个活了一千多年的大妖怪,好像……也挺可怜的。
长生不老,听起来很酷。
可睁大眼睛看着身边的人,一个离你而去,那样的孤独,该有多可怕?
第二天,我决定出去找份工作。
虽然涂山烟给了我一张不可忽视的黑卡,但我温喻,是个有追求的新时代女性。
我不能当一只被圈养的米虫。
我大学学的是古籍修复,毕业,专业拔尖。
我很快就在市图书馆,找到了一份古籍修复员的工作。
上班的第一天,感觉还不错。
同事们都很友善,工作内容也是我喜欢的。
就是……我们的馆长,看我的表情,有点奇怪。
那是一种,混杂着恐惧、恐惧,还有一点……谄媚的眼神。
搞得我浑身不自在。
下班的时候,馆长还特意把我叫到办公室。
“小温啊。”馆长是个地中海发型的中年男人,他搓着手,笑得一脸菊花开,“工作还习惯吗?有没有人欺负你啊?”
“没有没有,总计的。”我连忙摆手。
“那好,那就好。”馆长松了口气,“那个……弟妹啊,不是,小温啊,你……你跟涂局,感情还好吗?”
涂局。
他确实知道。
“大约的。”我硬着头皮回答。
“那就好,那就好!”馆长笑得更加灿烂了,“以后有什么事,你直接跟我说,千万别客气!就把这里,当自己家一样!”
我从馆长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感觉自己整个人都神魂颠倒了。
我这哪是来上班的啊。
我就是来当祖宗的。
我走出图书馆,天已经黑了。
一个黑色的迈巴赫,安静地停在门口。
车门上漆着山烟,正在抽烟。
他很少吸烟。
昏黄的路灯下,烟雾缭绕着他那张过分漂亮的脸,让他看上去有种颓废的俊美。
见我出来,他掐灭烟,朝我走过来。
“下班了?”
“嗯。”我点了点头,“你怎么来了?”
“顺路。”
鬼才信你顺路。妖界管理局跟图书馆,一个在城东,一个在城西。
他没再解释,很自然地接过我手中的包,帮我拉开车门。
“上车。”
我坐在车里,闻到一股淡淡的烟草味,混着他身上有的冷香。
不难闻。
“你们馆长,是只老鼠精。”车子开动后,他突然开口。
“……啊?”
“修炼了五百多年,本体就是只鼠仓。”
我脑子里,瞬间浮现出我们馆里的那个地中海发型,还有那两颗有点突出的门牙。
话说回来,还真有点像。
“那……我们图书馆里,还有其他吗?”
“有。”涂山烟开着车,目不斜视,“三楼社科区的管理员,是棵榕树。四楼儿童阅览室那个,只是兔子。哦,对了,你们厕所的干净工,是个马桶成精。”
我:“……”
我觉得我以后,可能再也无法直视我的同事了。
也可能,再也无法直视我们单位的冰箱了。
“你……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整个市的妖口信息,都在我脑子里。”他说道得云淡风轻。
大佬。
真·大佬。
“那你呢?”我忍不住好奇,“你的本体,正在思考的?”
电视剧里演的九尾狐,都好看了。
不知道他是不是也是这样。
涂山烟偏过头,瞥了我一眼。
那眼神,有点……一言难尽。
“你想看吗?”
我疯狂点头。
他勾了勾唇角,那双桃花眼,在夜色里,亮得惊人。
“可以啊。”
“等回家,我让你看个够。”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说不清、含糊和迷惑的感觉。
我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
我怎么觉得,他这句话,有点不够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