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江屿,一个活了二十八年的普通男人,在被自己名义上的妻子壁咚并发出“虎狼之词”的挑衅后,大脑当机了足足三分钟。
三分钟里,我唯一能思考的问题是:我是谁?我在哪?发生了什么?
许念似乎也耗尽了所有的勇气。她那句惊天动地的话说完,自己先泄了气。撑在我耳边墙上的手收了回去,按在我腰上的手也松开了。
她飞快地后退两步,拉开距离,脸颊泛起一层可疑的红晕,眼神飘忽,就是不看我。
“我……我去洗碗。”她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跑,动作快得像只受惊的兔子。
厨房里很快传来了哗哗的水声。
**在冰冷的墙壁上,还保持着那个被壁咚的姿势。手心似乎还残留着她腰间的温度和触感。
离婚?
这个词现在在我脑子里,显得那么不真实。
刚才……是真实发生的吗?
我掐了自己大腿一把。
疼。
是真的。
那个冷若冰霜,视我如空气的许念,刚刚……是在对我发出邀请?还是在对我进行某种行为艺术般的控诉?
“不试试,你怎么知道,我不行?”
这句话在我脑子里循环播放,配上她当时倔强又带点委屈的眼神,杀伤力堪比**。
我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试图平复一下我那快要跳出嗓子眼的心脏。
所以,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她不是讨厌我?不是对我没感觉?不是性冷淡?
那这一个多月,她到底在搞什么飞机?
我满脑子问号,脚步不受控制地走向厨房。
许念背对着我,正在水槽前洗碗。她的背挺得笔直,动作却有些僵硬,水花溅得到处都是,连她的裙摆都湿了一小块。
这和她平时那种精准、高效、仿佛在做化学实验的风格完全不同。
她在紧张。
这个认知让我心里那团乱麻稍微理清了一点。
“许念。”我开口,声音有点干涩。
她的肩膀明显抖了一下,但没有回头。
“那个……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我决定单刀直入。再猜下去,我的脑细胞就要全军覆没。
水声停了。
厨房里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过了好几秒,她才闷闷地开口:“字面上的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我重复了一遍,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了挑战,“你的意思是……你不是不愿意,而是……我在等你主动?”
她没说话,但她那红得快要滴血的耳根,已经替她回答了。
我感觉一股热血直冲头顶。
天啊!
我这一个月到底在自我折磨些什么?
我以为我在演独角戏,结果她以为我们在玩“谁先主动谁就输”的游戏?
我以为她高冷得像座冰山,结果她只是个不知道怎么开口的闷葫Gua?
“那你……”我艰难地组织着语言,“你为什么不……不给点提示?”
“我给了。”她的声音更小了,带着一丝不易察arle的委屈,“我给你买了你喜欢吃的芒果,你吃完了说谢谢。我看到你看那部电影,第二天我也找来看了,想跟你聊,你下班回来就进了房间。我……我还把我的多肉,搬到了离你的绿萝更近的地方。”
我:“……”
芒果?那不是她顺手买的水果吗?
电影?她怎么知道我在看?
还有,把多肉搬近绿萝……这也算提示?!这是什么植物星球的交流方式吗?
我简直哭笑不得。
“这……这也太隐晦了吧?”我忍不住吐槽,“我以为你只是在进行某种……空间美学布局。”
许念终于转过身来。她的脸还是红的,眼睛里水汪汪的,像是马上就要哭出来。
“我不会。”她说,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挫败感,“我查了很多资料,书上说,建立亲密关系要循序渐进,从共同的兴趣爱好开始。我以为……我以为我们在同一个频道上。”
查……资料?
书上说?
我的天,我到底娶了个什么样的宝贝?
“你……都查了些什么资料?”我好奇地问。
她抿了抿嘴,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最后,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擦干手,走出厨房,径直走向她的卧室。
我跟了过去。
这是我第一次踏入她的房间。
和她的人一样,干净、整洁,甚至有点过分。书桌上的东西摆放得像阅兵方阵,床上的被子叠得有棱有角。
然后,我看到了。
在她的床头柜上,赫然放着一本书。
书名是——《婚姻心理学:从陌生到亲密》。
旁边还有一本摊开的笔记本,上面是她清秀的字迹,密密麻麻地写着各种要点。
“第一周:观察期。熟悉对方生活习惯,避免制造冲突。”
“第二周:磨合期。尝试寻找共同话题,建立初步情感链接。可尝试共同进行一项娱乐活动,如看电影、散步。”
“第三周:信任建立期。在对方需要时提供支持,展示可靠性。”
“第四周:亲密探索期。在建立基本信任后,可进行肢体接触尝试。注意:需在双方情绪稳定、环境适宜的情况下进行。切忌操之过急。”
我的目光,落在了“第四周”的最后。
今天是周三。我们结婚的第四周,还没过完。
所以,我今天提离婚,刚好卡在她预定的“亲密探索期”之前?
我指着那本笔记,感觉自己的手都在抖:“所以,这一个多月,你都是在……按计划行事?”
许念的脸更红了,她点了点头,像个做错事被老师抓包的小学生。
“我没有经验。”她小声说,“我怕……我怕搞砸了。”
我看着她这副样子,心里的那点怨气、委屈、绝望,瞬间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心疼和……想笑。
这个傻姑娘。
她把婚姻当成了一个需要严格执行的项目。她小心翼翼,步步为营,生怕自己行差踏错。
而我,这个愚蠢的搭档,不仅完全没有get到她的信号,还在项目进行到关键节点的时候,单方面宣布项目失败,要求撤资。
我真是个天才。
“所以……”我清了清嗓子,努力憋住笑,走到她面前,“今晚,本来在你的‘亲密探索期’计划内吗?”
许念的头垂得更低了,几乎要埋进胸口。
她轻轻地“嗯”了一声,细若蚊鸣。
我再也忍不住了,低低地笑出了声。
许念猛地抬起头,眼睛里带着羞恼:“你笑什么?!”
“我笑我。”我收住笑,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我笑我是个笨蛋。”
说着,我学着她刚才的样子,伸出手,轻轻抓住了她的手腕。
她的手依旧很凉,但这次,没有颤抖。
我拉着她,一步步走出她的房间,来到我的房门前。
我推开门,回头看着她。
“许念,”我说,“你的计划,第四步,现在可以开始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