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澜听完我简短的叙述,又快速浏览了U盘里初步整理的资料,那双阅尽千帆的眼睛里没有流露出太多惊讶,只有一种见惯不惊的冷静。
“李**,你的情况我基本了解了。”她将U盘小心收好,“婚前发现,是不幸中的万幸。从法律角度,你们尚未形成婚姻关系,共同财产界定相对清晰,但购房意向金、联名账户以及他向你借款这部分,需要重点厘清。”
“关键是证据。”她看着我,语气沉稳有力,“你刚才提到的,那个智能音箱播报的内容,虽然极具戏剧性,但作为法律证据,效力很弱,甚至可能被对方以设备故障、恶意剪辑等理由反驳。”
我点点头,我明白。那种灵光一现的“电子心声”,无法作为呈堂证供。
“我需要更扎实的证据。”我深吸一口气,“关于林珊珊,以及他们之间的经济往来。”
“没错。”宋澜表示赞同,“照片、流水是间接证据,如果能拿到他们关系亲密的直接证据,比如录音、录像,或者寒阳承认出轨的聊天记录、保证书等,会对我们非常有利。尤其是在后续可能涉及的财产分割和精神损害赔偿方面。”
她略微停顿,提醒道:“取证过程必须合法,这一点至关重要,否则证据无效,我们还会陷入被动。”
“我明白。”我心里已经有了初步计划。寒阳有个习惯,心虚或者想隐瞒什么的时候,反而会说得更多,试图用谎言来掩盖谎言。或许,我可以利用这一点。
“目前阶段,我建议你保持现状,不要打草惊蛇。”宋澜给出专业意见,“暗中收集证据,同时,梳理清楚所有资金流向。联名账户,如果可以,尽快将你的份额转移出来,只留少量资金。至于购房合同,无论如何,暂时不要签署。”
“好。”宋澜的思路清晰,让我慌乱的心安定不少。
“这是我的私人号码,有情况随时联系。”宋澜递给我一张只有名字和电话的简洁名片,“记住,冷静,耐心。愤怒解决不了问题,只会让你犯错。”
离开咖啡馆时,夜风带着凉意,却让我头脑格外清醒。
宋澜说得对,我需要耐心,需要布一个局,让寒阳自己走进来。
回到公寓,已是深夜。
寒阳还没睡,坐在客厅沙发上,电视开着,却明显心不在焉。见我回来,他立刻站起身,脸上堆起关切的笑容:“回来了?SPA做得怎么样?舒服点了吗?”
“嗯,挺好的。”我换上拖鞋,语气平淡,故意揉了揉太阳穴,“就是有点累,想早点休息。”
我没有给他继续嘘寒问暖、试探解释的机会,径直走向浴室。
关上门,隔绝了他的视线。**在门上,听着外面隐约传来的、他烦躁的踱步声,嘴角勾起一丝冷意。他在不安,在猜测,这很好。
洗完澡出来,寒阳还试图搭话:“冰冰,我们聊聊今天……”
“明天再说吧,”我打断他,脸上适当地露出疲惫和不耐烦,“我很累,头疼,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我直接走进卧室,关上了门,甚至轻轻反锁了。
我知道,这一夜,他注定无眠。
而我要养精蓄锐。
接下来的几天,我表现得一切如常。
照常上班,下班,偶尔和“夏沫”有约(实际上是去见宋澜或处理其他事情)。
对样板间的事件,我只字不提,仿佛真的把它归咎于了一次倒霉的设备故障。
寒阳起初的忐忑和试探,在我持续的“正常”反应下,渐渐变成了侥幸和疑惑。
他开始试探性地恢复以前的亲密举动,比如试图搂我的腰,或者在我做饭时从后面抱住我。
每次,我都巧妙地避开,或者用“热”、“油烟大”等借口推开,表情却看不出任何异常,甚至还会对他笑笑。
这种若即若离的态度,让他更加摸不着头脑。
他可能觉得我还在生气,但又似乎没有抓住实质把柄,这种悬而未决的状态,最是折磨人。
我知道,他在观察我,同时,他和林珊珊的联系,恐怕也因为这份不安而更加频繁。
我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能让他在放松警惕下,主动暴露更多的契机。
机会很快来了。
周五下午,我收到寒阳的信息,说晚上有个重要的客户应酬,可能晚点回来。
看着那条信息,我冷笑。
重要的客户应酬?
我点开手机里一个隐藏的定位软件(这是在他上次“出差”回来,我借口帮他整理行李时,偷偷放进他钱包夹层里的),屏幕上的红点,正停在市中心那家“云顶”餐厅附近的一家高级酒店。
果然。
我回复了一个“好的,少喝点酒,注意安全。”附带上一个关心的表情。
然后,我拿起另一个不常用的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是我。他们现在在‘铂悦’酒店附近。对,想办法混进去,拍到关键画面。价钱按之前谈好的双倍。”
电话那头的人利落地应下。
挂了电话,我坐在办公室里,看着窗外车水马龙。
心跳得有些快,但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因为一种即将揭开真相、并给予反击的兴奋。
晚上九点,我收到了一组照片。
角度刁钻,但画面清晰。
寒阳和林珊珊相拥着走进酒店房间门的背影。
在酒店走廊里,林珊珊主动吻上寒阳侧脸的瞬间。
甚至还有一张,是第二天早上,两人前后脚离开房间时,林珊珊脸上餍足而妩媚的笑容。
拍摄者很专业,时机抓得极准。
我看着这些照片,内心一片冰冷。
最后一丝残存的、可笑的幻想,彻底破灭。
我保存好照片,备份,然后删除了接收记录。
十一点左右,寒阳回来了。
带着一身酒气,但眼神清明,显然是精心处理过,试图营造出应酬归来的假象。
“回来了?”我坐在沙发上看书,头也没抬。
“嗯,客户太难缠了,好不容易才搞定。”他一边脱外套,一边故作疲惫地抱怨,眼神却悄悄打量我的神色。
“辛苦了。”我合上书,站起身,“洗澡水放好了,去泡一下吧,解解乏。”
我的语气平静,甚至带着一丝体贴。
寒阳明显愣住了,随即脸上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冰冰,你……你不生我气了?”
我走到他面前,抬起头,看着他因为酒精和心虚而有些泛红的脸,微微一笑:“生气?生什么气?样板间那个乌龙吗?都过去了。”
我伸手,替他理了理其实并不凌乱的衣领,动作轻柔。
“我知道你工作压力大,应酬也辛苦。以后……尽量早点回来就好。”
我的声音温柔得像水。
寒阳的眼睛瞬间亮了,像是放下了千斤重担,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语气激动:“冰冰!你真好!我就知道,你是最懂我的!我以后一定好好对你,再也不让你担心了!”
看着他这副“深情款款”的模样,我胃里一阵翻涌。
但我脸上依旧保持着温柔的笑意,甚至还带着一丝羞涩:“快去洗澡吧,水要凉了。”
“好,好!我马上去!”寒阳喜滋滋地走向浴室,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听着浴室里传来的水声,我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眼神冷得像冰。
寒阳,你的表演,该到头了。
我拿起手机,给宋澜发了一条简短的信息:
“证据已拿到一部分。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游戏,进入中场。
好戏,还在后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