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天色,从瑰丽的晚霞逐渐沉淀为浓郁的墨蓝,最后被城市的霓虹点亮。
沈知意站在餐桌前,看着满桌精心烹制的菜肴,从热气腾腾到一点点失去温度,
如同她胸腔里那颗原本滚烫的心。今天是她和陆寒州结婚三周年的纪念日。三年,
一千多个日夜。她从一个对婚姻充满憧憬的少女,变成了一个守着空荡别墅,
习惯了等待的怨妇。桌上的菜,都是陆寒州喜欢的。她忙了整整一个下午,
手上还不小心烫了个水泡。中间鼓足勇气给他打了个电话,提示音只响了一声就被挂断,
随后一条冷冰冰的短信进来:「在忙,晚点回。」她捏着手机,指尖泛白,
最终只回了一个「好」字。墙上的欧式挂钟,时针不紧不慢地指向了十一点。
门外终于传来了引擎声,以及钥匙转动门锁的轻响。沈知意几乎是瞬间从沙发上弹起,
整理了一下有些发皱的裙摆,脸上努力挤出一个温柔的笑容。陆寒州推门进来,
带着一身夜色的寒气和……一丝清浅陌生的女士香水味。他脱下昂贵的西装外套,
随手递给迎上来的沈知意,目光掠过餐厅那桌明显未动过的菜肴,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
“不是说了让你先吃,不必等我。”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还有不易察觉的不耐。
沈知意接过外套的手指微微收紧,那柔软的羊毛料子此刻却有些硌手。她维持着笑容,
声音轻柔:“今天……是我们结婚纪念日。我想等你一起吃。”陆寒州换鞋的动作一顿,
侧头看了她一眼,眼神里有一闪而过的茫然,随即被淡漠覆盖。“抱歉,忘了。
”他走向客厅,松了松领带,“公司最近有个并购案,事情多。晚晚那边身体也不太舒服,
刚送她回去,折腾了一晚上。”又是苏晚晚。这个名字像一根细小的针,
精准地刺入沈知意心脏最柔软的地方。苏晚晚,陆寒州的青梅竹马,
那个永远弱不禁风、需要他呵护的白月光。而她沈知意,
不过是三年前陆家老爷子病重时冲喜娶进门的替代品,一个因为八字合适而被选中的幸运儿。
当初的婚礼轰动全城,她却比谁都清楚,那场盛大仪式的新郎,心不在她这里。三年了,
她努力做一个好妻子,打理家务,讨好公婆,甚至在他喝醉时整夜照顾。可他心里,
最重要的永远是那个需要他随时奔赴的苏晚晚。“菜都凉了,我去热一下。
”沈知意垂下眼睫,掩去眸底的涩意,转身端起盘子走向厨房。身后,
陆寒州已经拿起平板电脑,开始处理邮件,仿佛刚才那段对话只是无关紧要的插曲。
随后陆寒洲随口说道:“我已经吃过了,你自己吃吧!”说完便上了楼,
留下沈知意一个人在客厅。几天后的一个深夜,暴雨倾盆,电闪雷鸣。沈知意病了,
高烧不退,浑身骨头缝都透着酸痛。她蜷缩在客厅沙发上,身上盖着厚厚的毯子,
却依旧觉得冷。手机屏幕亮着,是苏晚晚十分钟前发的朋友圈。【生病了,幸好有你在身边。
谢谢你的晚餐和礼物,我很喜欢。配图:一只戴着钻戒的手与一只男性手腕交叠,
背景是某高级餐厅的落地窗。那只男性手腕上戴着的百达翡丽,沈知意认得,
是陆寒州常戴的那块。而那只钻戒……她瞳孔骤缩,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那是陆家传给长媳的戒指,陆寒州曾说,
不小心弄丢了。】原来,不是丢了,是给了别人。巨大的荒谬感和刺骨的凉意瞬间席卷了她,
比高烧更让她眩晕。就在这时,刺耳的手机**划破了雨夜的寂静,
屏幕上跳跃着“陆寒州”三个字。她喉咙干痛,接起电话,声音沙哑:“喂……”“知意!
”电话那头,陆寒州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焦灼,甚至带着一丝命令式的急切,
“你现在立刻来市一院!晚晚急性肠胃炎住院了,需要输血,她是罕见的熊猫血,
我记得你也是!快点!”窗外的雷声轰隆炸响,映照出沈知意瞬间惨白的脸。她张了张嘴,
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见:“我……生病了,在发烧……”“沈知意!
”陆寒州的音量陡然拔高,带着明显的不悦和指责,“筱筱现在很危险!人命关天!
一点小感冒而已,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自私?
”“小感冒……自私……”她低声重复着这几个字,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
笑声在空荡的客厅里回荡,比哭还难听。原来,在她丈夫眼里,她的病痛是“小感冒”,
她不愿拖着病体去给他的心上人输血,就是“自私”。电话那头,陆寒州还在催促:“快点!
急诊三楼!”说完,便挂断了电话。忙音嘟嘟作响,像是一把锤子,敲碎了她最后一丝幻想。
沈知意撑着滚烫而沉重的身体,慢慢地从沙发上爬起来。眼前一阵发黑,她扶住沙发靠背,
缓了好一会儿。然后,她走进卧室,换下被冷汗浸湿的睡衣,穿上冰冷潮湿的外套,
一步一步,挪向门口。雨下得正大,冰冷的雨水砸在脸上,生疼。她站在路边,
等了很久才拦到一辆出租车。赶到市一院急诊三楼,远远就看见陆寒州守在输血室的门口,
来回踱步,神情焦灼。看到她,他快步上前,一把抓住她的胳膊,
力道大得让她踉跄了一下:“怎么这么慢!快进去,医生等着呢!
”他甚至没有注意到她异常潮红的脸色和虚弱的状态,也没有问她一句“你怎么了”,
只是迫不及待地把她推向输血室。沈知意沉默地躺上采血椅,冰凉的酒精棉擦拭着皮肤,
带来一阵战栗。针头刺入血管,鲜红的血液顺着导管流出。400毫升。
对于高烧中的她来说,几乎是雪上加霜。抽血过程中,她眼前发黑,阵阵恶心感涌上喉咙,
几乎晕厥。而陆寒州,自始至终,都隔着玻璃,
紧盯着输血室内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的苏晚晚,不曾回头看她一眼。抽完血,
护士担忧地看着她苍白的脸:“**,你脸色很不好,需要休息一下吗?”沈知意摇了摇头,
扶着墙壁,勉强站稳。她一步步挪向苏晚晚的病房,虚掩的房门内,
传来苏筱筱娇弱得能滴出水的声音:“寒州哥哥,这样麻烦知意姐姐,她会不会生气啊?
她本来就不喜欢我……”然后,是陆寒州清晰而冷冽的声音,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和理所当然:“她?她那么爱我,为我做什么都是应该的。何况,
能救你,是她的荣幸。”——能救你,是她的荣幸。一句话,如同惊雷,
在她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炸开,将她最后一点残存的爱恋与尊严,炸得粉身碎骨。
沈知意僵在原地,浑身血液仿佛瞬间逆流,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心脏的位置,
传来一阵尖锐的、无法忍受的剧痛,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原来,
在她卑微爱着他的这些年里,他一直是这么想的。原来,她的爱,她的付出,她的隐忍,
在他眼里,不过是理所当然,甚至是可以用来讨好另一个女人的“荣幸”。她没有再进去,
没有质问,没有哭闹。只是静静地转身,像一抹被抽走了所有生气的游魂,一步一步,
艰难地、却又无比坚定地,消失在医院长廊冰冷的光线尽头。第二天,陆寒州回家时,
已是傍晚。别墅里异常安静,没有熟悉的饭菜香,也没有那个总是迎上来接过他外套的身影。
他蹙了蹙眉,心底掠过一丝极淡的、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不适。“沈知意?”他喊了一声,
无人回应。走到客厅,目光触及茶几上的东西时,他的脚步猛地顿住,呼吸一滞。
一份摊开的文件,最上方是醒目的黑色大字——离婚协议书。旁边,
放着那枚她三年前被他亲手戴上的婚戒,在夕阳余晖下,反射着冰冷刺眼的光。
协议旁还有一张浅黄色的便签纸,上面只有一行字,是他熟悉的,
却透着从未有过的疏离与决绝的笔迹:陆寒州,我不爱你了。没有落款,没有日期。简单,
平静,却像一把烧红的利刃,狠狠捅进了陆寒州的胸膛。他猛地抓起那张纸,
指尖因为用力而颤抖。他不信!她怎么会不爱他?她那么爱他!为了他,她什么都愿意做!
这一定是她在闹脾气,因为昨天输血的事?他冲进卧室,衣柜里属于她的衣服少了一大半,
梳妆台上那些瓶瓶罐罐也消失无踪。书房里,她常看的书,她养的多肉,
她常用的那台笔记本电脑……所有带着她痕迹的东西,都被清理得干干净净。这个家,
瞬间变得空旷而陌生,仿佛她从未存在过。陆寒州的心,像是瞬间被挖空了一大块,
冷风呼呼地往里灌。他疯狂地拨打沈知意的电话,
听筒里传来的永远是冰冷的“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他联系她仅有的几个朋友,
对方要么说不知道,要么直接挂断电话。沈知意这个人,就像一滴水蒸发在了空气中,
彻底消失在了他的世界里。直到这一刻,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才如同藤蔓般,
一点点缠绕上他的心脏,越收越紧。时光荏苒,三年时间,弹指而过。法国巴黎,
一场备受全球瞩目的国际珠宝设计大赛“金羽奖”颁奖典礼,在塞纳河畔的艺术宫隆重举行。
星光熠熠,名流云集。陆寒州作为颁奖嘉宾之一,坐在台下贵宾席。这三年来,
他将陆氏集团版图扩张了近一倍,手段愈发凌厉冷酷,被称为商界阎罗。可只有他自己知道,
每个深夜,那蚀骨的悔恨和空茫是如何啃噬着他。他和苏晚晚,在他看清她真面目后,
早已彻底了断。那个看似柔弱的女人,心机和贪婪远超他的想象。那个雨夜的真相,
更是成了他无法愈合的心病。他从未停止寻找沈知意,却如同大海捞针。“接下来,
即将颁发的是本届‘金羽奖’最高奖项——年度最佳设计师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