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瀚:地球

浩瀚:地球

主角:阿砚小星老陈
作者:开大无吟唱

浩瀚:地球精选章节

更新时间:2025-08-02

如果,您没有了记忆,那书籍就是您的救赎。如果,世界没有文字,那语言就是您的救赎。

如果,蓝星没有了人类,那是蓝星的救赎。您没有了思维?那你还是人吗?以上都没有哪?

这,就是末世,人类的末世。蓝星的救赎。防空洞的铁门在身后发出锈蚀的**,

阿砚把最后一块砖嵌进门缝,指尖被边缘的铁刺划开细口,血珠渗出来,

在昏暗的光线下像颗凝固的火星。他低头看了看,没有痛感——不是麻木,

是身体已经忘记了“痛”这个词该配什么样的神经反应。洞壁上挂着块铁皮,

是他三年前从废弃公交站拆来的。他曾用烧黑的木炭在上面写过字,

现在那些笔画都褪成了淡灰色的影子,像被雨水泡烂的蛛网。

他记得自己写过“防空洞”三个字,写的时候手指在铁皮上顿了三下,

想着万一哪天忘了这里是哪儿,好歹有个凭据。可现在他盯着那片模糊的痕迹,

脑子里只有一片空白的风,吹过没有名字的旷野。角落里堆着他的“书”。

其实就是些装订成册的硬纸壳,有的是笔记本的残骸,有的是撕开的包装盒。十年前,

当“文字失效”刚开始蔓延时,他是古籍修复师,在市图书馆的地下室里,

亲手把一页唐代的《金刚经》托裱在桑皮纸上。那天下午,阳光透过气窗斜斜切进来,

他看着经卷上“如是我闻”四个字突然扭动起来,像被扔进水里的墨,洇开,淡去,

最后变成和纸一样的米白色。他伸手去摸,指尖只触到宣纸细微的纹理,

像摸到了时间的骨头。现在这些硬纸壳上,连墨的影子都没有了。他每天还是会翻开它们,

用指甲在空白处划,想刻下点什么。比如今天早上,他摸到防空洞外的蒲公英,

绒毛蹭在手上痒痒的,他想记下来,可指甲尖在纸壳上划出的只有歪歪扭扭的曲线,

像条找不到家的蚯蚓。“呜……”洞口传来微弱的响动,不是风。

阿砚抄起身边的钢管——那是他从消防栓上拧下来的,

管身上原本印着的“消防”二字早就化了,现在就是根冰冷的铁。他贴着洞壁挪过去,

透过砖缝往外看。是个孩子。大概七八岁的样子,穿着件过大的条纹衬衫,袖口磨得卷了边。

她蹲在蒲公英丛里,用小手捏着绒毛球,一吹,白色的小伞就飘起来,

有的粘在她乱蓬蓬的头发上。她看见阿砚的砖缝,没害怕,反而咧开嘴笑了,

露出两颗缺了角的门牙。阿砚把钢管放下了。这三年,

他见过太多“空壳”——那些眼神发直,只会重复同一个动作的人。

他们会对着断墙发呆一整天,或者反复拧一个没有水的水龙头。但这个孩子的眼睛里有光,

像他小时候在乡下见过的萤火虫,藏在稻禾丛里,忽明忽暗。孩子朝他伸出手,掌心摊开,

里面是颗野草莓,红得发紫,沾着点泥土。她发出“啊……甜”的音,单音节,

拖着点模糊的尾音,像被露水打湿的琴弦。阿砚的心猛地抽了一下。他想起母亲。

母亲走的那年,语言已经开始“生锈”了。她躺在床上,指着窗外的夕阳,想说什么,

张了张嘴,最后只发出“暖……”的声音。那时候母亲的手还能握住他的手,

掌心的温度像块慢慢冷却的炭。他接过野草莓,塞进嘴里。酸和甜炸开的瞬间,

记忆突然冒了个尖——小时候母亲把草莓榨成汁,装在玻璃瓶里,

瓶身上贴着她写的“甜”字。那时候字还活着,笔画像串起来的星星。孩子看着他吃完,

又笑了,这次她指着天上的云,说:“白……飘。”阿砚点点头,想说“云”,

但喉咙里像堵着团棉花,只能发出“嗯”的音。他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个名字,是母亲取的,

叫“砚”,说他出生那天,父亲在书房研墨,砚台里的墨汁映着月亮。

可这名字太久没人叫过了,他几乎要忘了舌尖抵住上颚发“y”音的感觉。“你……叫什么?

”他试着问,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擦过木头。孩子眨眨眼,好像没听懂。

她捡起块黑色的木炭——是阿砚昨天烧火剩下的,在地上画起来。先画了个圆圈,

然后在圆圈周围画了好多短线,像太阳。接着她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小人,

旁边画了个更大的人,手拉手。阿砚蹲下来,看着她画。木炭在地上划过的声音,沙沙的,

像他以前翻书的声音。他突然想,或许文字没死,只是换了种样子活在地上。“小星。

”他指着天上的星星,又指了指她,“你叫小星,好不好?”孩子还是眨眨眼,

但这次她跟着他的口型,模仿着发出“星……”的音,虽然很轻,像片羽毛落在水面上。

这时候,从街角跑过来一只狗。黄棕色的毛,瘦得能看见肋骨,但眼睛很亮。

它跑到小星身边,用头蹭她的裤腿,尾巴摇得很用力。“老黄?”阿砚愣了一下。

这狗他见过,三年前在图书馆门口,他喂过它半块压缩饼干。那时候它脖子上还挂着个牌牌,

上面有字,他当时还能看懂,是“导盲犬大黄”。现在牌牌早就没了,它也老了,

眼角堆着浊物,但看见阿砚,尾巴摇得更欢了。老黄突然朝着防空洞的方向吠了两声,

然后咬住小星的裤脚往洞里拽。阿砚心里一紧,抬头看天。天边的云开始变颜色,

不是夕阳的红,是种灰绿色,像馊了的菜汤。是“蚀忆雾”。他拉着小星往洞里跑,

老黄跟在后面,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呜声。刚钻进洞口,阿砚就听见外面传来“咚”的一声,

像是什么重物倒了。他回头看,砖缝外,一个穿蓝布衫的老头直挺挺地跪在蒲公英丛里,

手里还攥着根树枝,在地上划着什么。雾越来越浓,已经能看见老头的头发在雾里慢慢变灰,

像被撒了把面粉。小星往阿砚身后缩了缩,抓住他的衣角。阿砚把她搂进怀里,

闻到她头发上的蒲公英味。他想起母亲说过,雾会吃掉记忆,先是最近的,再是以前的,

最后连自己是谁都忘了。母亲走的前一天,已经不认识他了,只是摸着他的脸,

反复说“暖……”洞里的光越来越暗,只有铁皮缝隙透进来的一点灰绿色。老黄趴在地上,

把头埋进前爪里。小星从阿砚怀里探出头,拿起地上的木炭,在他手背上画了个太阳。很烫。

阿砚低头看着手背上的太阳,突然觉得眼眶有点湿。他已经很久没哭过了,

连“哭”这个动作都快忘了。他抬手,用粗糙的拇指蹭了蹭小星的头发,这次他没试着说话,

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老黄突然抬起头,朝着洞深处叫了一声。阿砚顺着它看的方向,

洞的尽头,堆着他搜集来的书。那些曾经被称为《诗经》《史记》《天工开物》的东西,

现在就是一堆堆印着模糊痕迹的纸。但在最上面,他看见了那本没修复完的《金刚经》,

米白色的宣纸在昏暗中,像片安静的月光。他突然想,或许“救赎”从来就不在书里,

也不在话里。小星的手很暖,老黄的呼吸很稳,手背上的太阳还在发烫。阿砚闭上眼睛,

听着洞外蚀忆雾流动的声音,像潮水,一波一波地漫过城市的骨头。

他好像又听见了母亲的声音,不是“暖”,是很多年前,她抱着他,指着书里的字,

一个一个地念:“人……之……初……”虽然他已经忘了那些字的样子,

但舌尖好像还留着发音时的温度。蚀忆雾退去时,天是洗过的铅灰色。

阿砚推开防空洞的砖缝,铁锈味混着潮湿的泥土气涌进来,呛得他咳了两声。

小星趴在老黄背上睡着了,嘴角还沾着点野草莓的红渍,手背上的木炭太阳被汗水晕开了些,

像片融化的晚霞。老黄竖着耳朵,喉咙里发出轻微的呼噜声,见阿砚探头,

它用尾巴尖轻轻扫了扫小星的腿,像是在说“别吵醒她”。外面的世界被雾泡得发涨。

蒲公英丛倒了大半,沾着灰绿色的黏液,像被踩烂的鼻涕虫。穿蓝布衫的老头还跪在原地,

身子已经硬了,手指保持着握树枝的姿势,地上的划痕被雾水浸成了深色,弯弯曲曲的,

像条干涸的河。阿砚走过去,蹲下身看那些划痕——不是字,也不是画,

就是些无意识的乱撇,像婴儿挥舞的蜡笔。他想起十年前,书法课上,

老师总说“字是心画”,可现在,心空了,连划痕都成了无主的游魂。“阿……砚?

”小星醒了,揉着眼睛站在老黄身边。她在学他的名字,这两天总把“砚”发成“燕”的音,

舌尖抵着上颚,像含着颗糖。阿砚回头,看见她正指着老头的蓝布衫,眼里有困惑,

没有恐惧。她还不懂“死亡”,就像她不懂“文字”曾是多么重要的东西。“走了。

”阿砚拉起她的手。她的手心有层薄茧,是抓木炭抓的,摸起来像块温凉的鹅卵石。

老黄叼起阿砚放在洞口的布包——里面装着半块压缩饼干,

还有那本被阿砚刻满指甲印的硬纸壳书——跟在他们身后。他们沿着断裂的柏油路走。

路两旁的店铺招牌都成了扭曲的金属骨架,曾经的“服装店”三个字,

现在只剩一根弯成“S”形的铁条,缠着几缕枯黄的爬山虎。五年前,这里还是热闹的,

语言刚退化时,人们会指着橱窗里的衣服“啊……穿”,用手势比划大小。

阿砚记得母亲在这里买过一件碎花衬衫,她当时说“好看”,后来变成“花……暖”,

最后连“花”都忘了,只摸着布料笑。“树……高。”小星突然停下,指着路边的悬铃木。

树干粗得要两个人合抱,枝桠已经戳破了旁边写字楼的玻璃幕墙,

绿色的叶子从破洞里钻进去,在空荡的楼层里铺成一片流动的绿。阿砚抬头,

看见阳光透过叶隙,在地上投下晃动的光斑,像他小时候玩过的万花筒。

他突然想起“参天”这个词,舌尖顶了顶牙龈,发不出音。文字死了,

连带着这些描绘世界的词,都成了喉咙里的石头。老黄突然加快脚步,

朝着前面的十字路口跑。阿砚跟过去,看见一家废弃的文具店,玻璃柜里还摆着几支蜡笔,

红的、黄的、蓝的,塑料外壳被晒得发脆,却依然亮得扎眼。小星挣脱阿砚的手,

扒着玻璃柜往里看,手指在“红”色蜡笔的位置画圈,嘴里发出“啊……火”的音。

阿砚用钢管敲碎玻璃,捡出那支红蜡笔。蜡笔的笔杆上原本印着“安全无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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