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师傅，您这手艺可是祖传的吧？"
我放下手中的雕刻刀，看着眼前这位穿着旗袍的中年女人，心里涌起一阵说不出的厌烦。
"不是祖传的。"我淡淡回道，继续低头修复手中这块残缺的木雕。
女人显然不信，凑近了些："那您怎么年纪轻轻就有这么好的手艺？我听镇上人说，您家祖上可是..."
"够了。"我猛地站起身，木屑从衣服上簌簌往下掉，"你要修就修，不修就走，别打听这些没用的。"
女人被我的态度吓了一跳，讪讪地离开了。
我叫李墨，今年二十八岁，三个月前从北京回到这个叫做青石镇的小地方，接手了我爷爷留下的这间古建筑修复工坊。
说是继承，其实更像是逃避。
在北京干了五年古建筑修复，本以为能在那个大城市闯出一片天地，结果却因为一次意外事故，差点把明代的一座牌坊给毁了。虽然最后保住了，但我的名声算是彻底臭了。
回到青石镇的这三个月，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为什么镇上的人总是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看我？
像是在看什么不该出现的东西。
"李墨，你在吗？"
门外传来一个女孩的声音，我抬头看去，是镇上小学的老师王芸。
"怎么了？"我放下手中的活计。
王芸脸色有些苍白："镇上又出事了，这次是老张家的儿子，昨天晚上突然疯了，一直在院子里大喊大叫，说什么'它们来了'、'血债血偿'。"
我皱了皱眉。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三起了。
第一起是做豆腐的老李，某天早上邻居发现他在自家院子里用菜刀疯狂砍着空气，嘴里念叨着听不懂的话。
第二起是开杂货店的刘婶，半夜三更跑到镇中心的古戏台上，对着空气磕头求饶，说什么"我不是故意的"、"请您放过我"。
现在又是老张家的儿子。
"他们现在怎么样了？"我问。
"都送到县里的医院了，医生说是精神分裂，但是..."王芸欲言又止。
"但是什么？"
"但是镇上的老人都说，这不是病，是..."她压低了声音，"是报应。"
我心里一沉。
这个镇子确实有些不对劲。我小时候跟着爷爷在这里住过几年，那时候虽然偏僻，但民风淳朴，邻里和睦。现在回来，总感觉整个镇子都笼罩在一种诡异的氛围中。
"王老师，你觉得这些事..."
"我觉得和你家有关。"
王芸的话让我如遭雷击。
"什么意思？"
"李墨，你别怪我说话直，但是这些怪事都是你回来之后才开始的。而且..."她停顿了一下，"而且那些出事的人，都曾经去过你家的工坊。"
我脑子里嗡嗡作响。
仔细一想，确实如此。做豆腐的老李前一周刚来我这里修过一把老式的木椅；刘婶上个月拿来一个老式的首饰盒，说是传家宝，要我帮忙修复；老张家的儿子也来过，说要定制一个书桌...
"这只是巧合。"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是吗？"王芸摇摇头，"那你知道镇上人为什么叫你们家'鬼手李'吗？"
"鬼手李？"
这个称呼我从来没听过。
"李墨，你爷爷去世前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关于你们家的手艺，关于这个镇子的...秘密？"
我想起爷爷临终前拉着我的手，眼神中满含恐惧和愧疚，断断续续地说着什么"不能..."、"绝对不能..."，但具体说什么我已经记不清了。
当时我以为是老人临终前的胡言乱语。
"没有。"我摇摇头。
王芸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李墨，如果我是你，我会马上离开这个镇子。趁着还来得及。"
说完，她转身就走。
我站在工坊门口，看着她匆忙离去的背影，心里涌起一阵不祥的预感。
夜幕降临，我一个人坐在工坊里，借着昏黄的灯光继续修复那块木雕。这是一块清代的花板，雕刻着复杂的花鸟图案，但有一角已经严重损坏。
就在我专心致志地工作时，门外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
很轻，很慢，像是有人故意在蹑手蹑脚。
我停下手中的动作，仔细倾听。
脚步声停了。
我以为是自己多疑，正要继续工作，突然，门外响起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李师傅，您还在工作吗？"
声音很轻柔，但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
我走到门口，透过门缝往外看，却什么也没看到。
"谁？"我问道。
没有回应。
我打开门，外面的小巷空空荡荡，只有昏黄的路灯投下长长的影子。
就在我准备关门时，一个身穿白色连衣裙的女人从巷子深处缓缓走了出来。
她很美，五官精致，皮肤白皙，但她的眼神...
那双眼睛里没有一丝生气，就像两潭死水。
"李师傅，我想请您帮个忙。"她走到我面前，声音轻得像是在梦呓。
"什么忙？"我不知道为什么，声音有些发颤。
她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巧的木盒，递给我："请您帮我修复这个。"
我接过木盒，借着灯光仔细看了看。这是一个精美的梳妆盒，材质看起来像是檀香木，上面雕刻着繁复的花纹，但有些地方已经开裂，需要修复。
"可以，什么时候要？"
"越快越好。"她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起来，"李师傅，您的手艺是祖传的吗？"
又是这个问题。
"不是。"
"那您为什么会这门手艺？"
我看着她，心里涌起一阵莫名的烦躁："这重要吗？"
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当然重要。因为..."
她停顿了一下，声音突然变得阴冷：
"因为这门手艺，本来就不该存在于世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