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之夜,喜烛高燃,红帐旖旎。我的驸马,镇北大将军卫衍,
被皇兄亲赐的合卺酒灌得微醺。他奉皇兄之命,娶我这个功高盖主、野心勃勃的长公主,
名为安抚,实为监视,必要时,可代君行“清君侧”之事。他以为我是笼中待斩的凤凰。
我看着他俊朗面容上尚未褪去的恭顺与忠诚,将一把淬了毒的匕首抵在他喉间。
冰冷的触感让他瞬间清醒。他眼中闪过惊愕,随即化为警惕。我轻笑,
吐出最直白的交易:“给你两个选择。一,帮我登基,事成之后,你是我唯一的皇夫,
天下兵马尽归你手。”顿了顿,我手中匕首又近一分,在他颈上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二,
我现在就杀了你,接管你的兵权,再自己登基。”1卫衍的身体瞬间绷紧,
肌肉隔着衣料传来僵硬的触感。他眼中的醉意被惊骇与杀气彻底取代,
一双黑眸死死地盯着我,像一头被激怒的狼。“公主,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武将特有的沙哑,“谋逆,是诛九族的大罪。”“我就是九族之首,
谁来诛我?”我笑意更深,手指却稳如磐石,“至于皇兄……他若有这个本事,
今晚坐在这里的,就不是你了。”我的话像一根针,精准地刺中了他心中最隐秘的角落。
皇兄赵恒,我的同胞弟弟,天生体弱,性情多疑。父皇在世时,
最疼爱的便是我这个文武双全的长女,甚至一度动过立我为太女的心思。朝中老臣,
半数以上都曾是父皇心腹,如今虽臣服于新帝,但人心向背,谁也说不准。也正因如此,
赵恒登基后,对我忌惮到了极点。他将我远嫁边疆的计划被朝中几位老臣联名死谏,
以“长公主乃国之干城,不宜远嫁”为由,硬生生给驳了回来。这些,
卫衍你身为镇北大将军,不可能不知道。“所以,公主就想拉着我,一起走上这条不归路?
”卫衍的眼神锐利如刀,手腕猛地一翻,精准地扣住了我持匕首的手。他的力气极大,
手掌如铁钳,但我没有丝毫退缩,甚至连眉毛都没动一下。我迎着他的目光,
一字一句道:“不归路?卫衍,你以为你现在走的,就是阳关大道吗?
”2我的反问让他扣着我手腕的力道微微一松。我趁机将话说得更透:“我那位好弟弟,
坐上皇位才多久?已经开始猜忌你了。否则,他为何要把你从浴血奋战的北疆调回京城,
明升暗降,夺了你的兵符,只给你一个镇北大将军的虚衔,再把你塞进这公主府?
”“他名为恩宠,实为圈禁!你现在就是他养在笼子里的一头猛虎,他怕你,又想用你。
等到我这个他眼中的心腹大患被除掉,你觉得,你的下场会是什么?”“飞鸟尽,
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这个道理,卫大将军不会不懂吧?”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
狠狠砸在卫衍的心上。他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了下去。他不是蠢人。这些道理,他身在局中,
或许有过疑虑,但忠君思想让他下意识地回避去深思。此刻被我**裸地揭开,
那层名为“忠诚”的遮羞布,瞬间被撕得粉碎。他眼中的杀气渐渐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压抑的晦暗。“公主凭什么认为,我会信你?
”他仍在做最后的挣扎。“信不信,你自己心里有数。”我冷笑一声,“你还记得半年前,
被以‘贪墨军饷’为由下狱的林将军吗?”卫衍的瞳孔骤然一缩。林将军曾是他的副将,
是军中有名的耿直汉子,说他战死,卫衍信,说他贪墨,卫衍第一个不信。“他不是贪墨,
”我声音压得极低,仿佛地狱传来的耳语,“他是发现了户部拨给北疆的军饷被克扣了三成,
上奏折弹劾,被我皇兄压了下来。为了堵住他的嘴,才安了这么个罪名。那三成军饷,
如今就在我皇兄的私库里,用来修他那座劳民伤财的‘静心殿’了!
”“而负责押送林将军入天牢的,正是禁军统领,李冀。李冀的妹妹,
上个月刚被封为李贵人。”一桩桩,一件件,线索串联起来,构成了一张冰冷而残酷的网。
卫衍扣着我手腕的力道,终于彻底松开了。他看着我,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震惊,有愤怒,
有不甘,还有一丝……被看穿的狼狈。3良久的沉默。喜烛上的火苗“噼啪”一声,
爆开一朵小小的灯花。我收回匕首,随意地在指尖转了个圈,刀刃的寒光映着我的眉眼。
“卫衍,我给你的不是选择题,是唯一的生路。”我将匕首“当”地一声插回桌上的刀鞘,
发出的清脆声响,像是最后的通牒。“你忠于的,是大周的江山社稷,
而不是一个多疑、刻薄、自私的君主。他能为了自己的私欲,克扣前线将士的粮饷,
牺牲忠心耿耿的将军,将来就能为了坐稳他的龙椅,牺牲掉你。”“而我,赵清禾,
父皇亲封的昭阳长公主,我若登基,许你兵权,许你荣华,更许你一个清明盛世。孰优孰劣,
你自己判断。”说完,我不再看他,径自走到梳妆台前,开始卸下头上沉重的凤冠。
我给了他足够的时间去消化这惊天的信息。背后,是男人沉重的呼吸声。许久,他终于开口,
声音沙哑得厉害:“公主……想让我怎么做?”这个问句,代表了他的选择。
我从镜中看着他那张写满挣扎与决断的脸,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很简单。
”我转过身,走到他面前,伸手,轻轻为他抚平衣襟上的褶皱,
动作亲昵得仿佛我们真是一对恩爱夫妻。“从明天起,我们是京城里最恩爱的夫妻。
我要你在皇兄面前,表现出对我言听计从,沉溺于女色的模样,让他彻底放松警惕。
”“暗地里,你要帮我做三件事。”我凑到他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
说出了我的计划。“第一,利用你的旧部关系,帮我重新梳理京城防务的真实**,
我要知道每一个暗哨,每一个统领的底细。”“第二,联络那些对皇兄心存不满的武将,
特别是像林将军一样被冤枉、被贬斥的,把他们悄悄聚集起来,为我所用。
”“第三……”我直视着他的眼睛,“帮我拿到一样东西——虎符。”大周朝的虎符,
一分为二,一半在皇帝手中,一半在禁军大统领手中。两符合并,方能调动京城十万禁军。
卫衍的呼吸一滞:“禁军统领李冀是皇帝的心腹,虎符……难如登天。”“我知道难。
”我笑了,“但你是卫衍。是那个十七岁就敢单枪匹马闯入敌营,取下敌首的镇北大将军。
”“这点小事,难不倒你,对吗?
”我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信任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魅惑。卫衍看着我近在咫尺的脸,
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最终,他闭上眼,再睁开时,已是一片清明。“臣,遵命。”这一夜,
红帐之内,没有旖旎春色,只有一个打败皇权的盟约,悄然缔结。
**4</b>第二天一早,按照宫规,我们要进宫向皇帝和太后敬茶。
我特意换上了一件颜色柔和的宫装,眉眼描画得温婉顺从,褪去了一身锋芒,
看起来就像一个被婚姻磨平了棱角的普通妇人。卫衍也极配合,他换下将军的铠甲,
穿上一身锦袍,少了几分沙场戾气,多了几分世家公子的俊逸。一路上,他对我体贴备至。
下马车时,他先一步落地,然后转身朝我伸出手,稳稳地扶住我。走在宫道上,
他刻意落后我半步,眼神却始终胶着在我身上,那副深情款款的模样,
引得路过的宫人频频侧目,交头接耳。我知道,我们这番姿态,很快就会传到赵恒的耳朵里。
果然,到了养心殿,赵恒见到我们,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的神色。“皇姐,驸马,不必多礼。
”他虚扶了一下,目光在我们交握的手上停顿了一瞬。我和卫衍跪下行礼,奉上新妇茶。
赵恒接过茶,象征性地抿了一口,便放在一边,皮笑肉不笑地开口了。“皇姐,
看来你很满意朕为你挑选的驸马。以后,就安心在公主府相夫教子,朝堂上的事,
就不必再操心了。”这话听着是关怀,实则是警告和羞辱。他想告诉我,我一个女人,
嫁了人就该待在后宅,别再妄想染指权力。我垂下眼睑,掩去眸中的冷意,
声音温顺得不像话:“多谢陛下关怀,臣妹省得。”卫衍则立刻接话,
语气里带着几分“被爱情冲昏头脑”的憨直:“陛下放心,臣一定会照顾好公主,
绝不让她受半点委屈,也绝不让她再为那些俗事烦心。”他一边说,一边握紧了我的手,
深情地看了我一眼。那演技,堪称炉火纯青。赵恒显然被取悦了,他哈哈大笑起来:“好,
好!卫将军能如此,朕心甚慰。英雄难过美人关,古人诚不我欺啊!”他的笑声里,
充满了对自己计谋得逞的得意,和对卫衍的轻蔑。他以为,
他用一场婚姻就彻底驯服了我和卫衍这两头猛虎。我低着头,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好戏,才刚刚开始。从养心殿出来,我们又去了太后的慈安宫。太后是赵恒的生母,
一向看我不顺眼,少不了一番敲打和规训。我全程扮演着温顺儿媳的角色,任她说什么,
都低眉顺眼地应下。卫衍则始终护在我身侧,在太后言语过分时,恰到好处地开口,
用一些体己话将话题引开,既维护了我的体面,又没落了太后的面子。一场宫廷拜见下来,
我们这对“恩爱夫妻”的形象,算是彻底立住了。回府的马车上,
刚才还浓情蜜意的气氛瞬间消失。卫衍坐得离我三尺远,闭目养神,
仿佛刚才那个“宠妻狂魔”只是我的幻觉。我也不在意,掀开车帘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
“演得不错。”我淡淡地开口。卫衍睁开眼,眸色深沉:“公主谬赞了。只是,
皇帝比我们想象的……更蠢。”“他不是蠢,是自负。”我纠正道,“他太相信自己的权术,
也太低估我了。”马车在公主府门前停下。卫衍先下了车,然后,又像在宫里一样,
转身朝我伸出了手。我看着他那只骨节分明、布满薄茧的手,微微一顿,
将自己的手搭了上去。在他扶我下车的那一刻,我感到他的手指在我手心,
轻轻地、极快地划了两下。我心中一动,面上不动声色。这是我们昨夜商定的暗号。两下,
代表他已经有了初步的进展。看来,我这位驸马,比我预想的,还要能干。
5接下来的一个月,我和卫衍将“恩爱夫妻”的戏码演到了极致。我开始学习烹饪、刺绣,
每日最大的乐趣仿佛就是给卫衍准备餐食,缝制衣物。我将这些“成果”通过府里的下人,
有意无意地传到宫里。卫衍则彻底变成了一个“昏君”。他每日准时下朝回府,
不再与任何同僚往来,大部分时间都和我腻在一起,不是在花园里陪我赏花,
就是在书房里“教”我写字。京城里很快就传遍了,镇北大将军卫衍被长公主迷得神魂颠倒,
英雄气概消磨殆尽,已经成了个不折不扣的“妻管严”。赵恒对此乐见其成。
他几次召见卫衍,名为议事,实为试探。卫衍都以“公主身体不适,臣要在家陪伴”为由,
表现得毫无事业心。赵恒的戒心,终于一点点放了下来。他甚至在一次家宴上,
当着众人的面,拍着卫衍的肩膀,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驸马如此沉溺儿女情长,
朕这心里,真是又欣慰,又替你可惜啊。”卫衍一脸傻笑:“能得公主垂青,是臣三生有幸,
别无他求。”我在一旁适时地露出娇羞的表情,引得众人一阵善意的哄笑。没人知道,
在这恩爱夫妻的假象之下,一张打败皇权的暗网,正在飞速铺开。夜深人静,
当所有下人都退下后,公主府的书房,才是我们真正的“战场”。“京城十三卫,
其中八卫的指挥使都是当年随你父亲在北疆打过仗的老人,对皇室忠心耿耿,很难策反。
”卫衍指着一张他亲手绘制的京城防务图,神情严肃。“但有三卫的指挥使,
是赵恒登基后提拔上来的,根基尚浅,且为人贪婪,可以从利益下手。”“剩下两卫,
指挥使分别是陈国公的侄子和户部尚书的儿子,是墙头草,不足为惧。
”他的分析清晰、精准,不愧是久经沙场的大将军。“很好。”我点点头,“贪婪的,
就用钱去喂饱他们。墙头草,就等我们大势已成,他们自会来投。”“钱从哪来?
”卫衍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谋反,最烧的就是钱。我神秘一笑,从一个暗格里,
取出了一本厚厚的册子,推到他面前。“父皇在世时,曾交给我打理皇商生意。这些年,
我以各种化名,在江南投资了盐引、漕运、丝绸和瓷器。这本册子,
就是我全部的产业和人脉。”卫衍翻开册子,越看越心惊。上面记录的财富,
几乎可以媲美大周朝半年的国库收入。他抬起头,看我的眼神彻底变了。那里面,
除了最初的震惊和警惕,多了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敬佩与折服。
“公主……深藏不露。”他由衷地感叹。“对付我那位好弟弟,不多留几手,
我早就尸骨无存了。”我轻描淡写地说道。“现在,钱和人,我们都有了。下一步,
就是虎符。”我看向卫衍,目光灼灼。卫衍的眉头紧锁:“李冀这个人,油盐不进,
只忠于皇帝。想从他手里拿到虎符,几乎不可能。”“正面不行,就用侧面。
”我敲了敲桌子,“我查过,李冀有个致命的弱点——他唯一的妹妹,那位李贵人。
”“李贵人入宫一年,至今无宠,心中郁结,身体一直不好。若是她得了什么急病,
需要一味极为珍稀的药材来救命,而这味药材,恰好只有我们有呢?”卫衍的眼睛瞬间亮了。
“公主的意思是……”“我要你,去‘偷’虎符。”我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
“但不是去偷真的,而是去演一场戏,让所有人都以为,你为了给我心爱的宠物治病,
去偷了李贵人的救命药,结果‘不小心’拿错了东西,把虎符给‘偷’了出来。”这个计划,
大胆、荒唐,却又匪夷所思地……可行。卫衍看着我,久久没有说话。良久,
他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公主,你真是个疯子。”“彼此彼此。”我回敬他一个笑容,
“敢跟着我这个疯子一起谋反的,卫大将军,你也不遑多让。”四目相对,
我们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东西。那是对权力的渴望,对命运的不甘,
以及一种……棋逢对手的欣赏。6计划很快开始实施。我养在府里的一只波斯猫“雪团”,
突然“病”了。我请遍了京城所有的名医,都束手无策。最后,一位“神医”指出,
此病需要一味名为“雪顶寒莲”的药材方能治愈。而这雪顶寒莲,举世罕见,
恰好宫里的李贵人前些日子得了一株,是皇帝费尽心思寻来为她调养身体的。
我当即表现得心急如焚,甚至不顾身份,亲自跑到宫门口,请求见李贵人,想用重金换药,
结果被拒之门外。回府后,我“大发雷霆”,将房里的东西砸了个稀巴烂,整日以泪洗面,
茶饭不思。卫衍则将一个“爱妻如命”的驸马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他先是进宫求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