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午后的写字楼，空调嘶哑得像得了肺痨，
冷气混杂着外卖盒饭的油腻味、廉价香水的工业甜腻，还有键盘缝隙里陈年灰尘的气息，
一股脑儿钻进林益的鼻腔。他缩在格子间最逼仄的角落，
像一块被遗忘在冰箱隔层的过期面包。屏幕上密密麻麻的Excel表格扭曲蠕动，
主管张姐尖利的高跟鞋声由远及近，每一步都精准踩在他濒临断裂的神经上。“林益！
上周让你做的市场分析呢？磨蹭到宇宙尽头啊？”张姐的香水味是生化武器级别的攻击，
熏得林益眼前发黑。她猩红的指甲几乎戳到他屏幕上，“就你这效率，
三千块的工资我都觉得公司亏了！隔壁王阿姨家请的钟点工都比你利索！
”汗珠顺着林益的鬓角滑落，砸在键盘的空格键上。他盯着屏幕右下角的时间，
离发薪日还有十天，而他的银行卡余额，顽强地停留在两位数，如同一个冰冷嘲讽的笑话。
房租催缴单像幽灵一样贴在出租屋的门上，泡面箱已经见底。生活像一张越收越紧的破渔网，
把他死死摁在这片浑浊的水底，连挣扎都显得徒劳可笑。“张姐，马上…马上就好。
”他声音干涩，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却只是徒劳地制造噪音。
心里有个声音在咆哮：**三千块！买不了房，买不了车，连**尊严都快买不起了！
这狗屁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就在绝望快要将他彻底淹没时，
手机屏幕在口袋里微弱地震动了一下。不是催债短信，不是垃圾广告，
而是一个从未见过的APP推送，图标是个浮夸的金色爱心，
配着一行小字：【“白马王子”共享男友平台——您值得拥有的完美体验！】。
林益嗤笑一声，手指却鬼使神差地点了进去。页面设计得极其浮夸，
充斥着“顶级男神”、“精英专享”、“按需定制”的字眼。
他自嘲地滑动着那些西装革履、背景是游艇或私人飞机的“优质男友”照片，
心想这玩意儿跟他有半毛钱关系？直到页面最底端，
一行几乎看不见的小字跳入眼帘：【潜力股招募计划：上传你的资料，
也许你就是下一个被发掘的王子！】**王子？哈！他林益顶多算个被生活锤进地里的土豆！
**但一丝极其荒诞的念头，伴随着破罐破摔的勇气，在胸腔里滋生。他掏出手机，
对着自己那件洗得发白、袖口起球的廉价西装（还是在厕所隔间偷偷换上的），
以及身后灰扑扑的格子间背景，“咔嚓”拍了一张。照片里，他眼神疲惫，
头发被空调吹得翘起一撮，
背景里还能模糊看到半杯凉透的速溶咖啡和半块没啃完的干巴面包。手指悬在提交键上，
心里两个小人疯狂打架。一个喊：“林益你疯了吗？丢人现眼！
”另一个狞笑：“都特么快饿死了，还要脸干嘛？万一…万一有哪个瞎了眼的富婆呢？
”他闭了闭眼，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按了下去。**提交！
**“嘀嗒…嘀嗒…”秒针走动的声音在死寂的格子间里被无限放大。
林益盯着毫无反应的手机屏幕，自嘲的苦笑还没完全绽开——“叮！
”一声清脆悦耳的提示音，如同天籁，骤然响起！手机屏幕瞬间被耀眼的金色光芒霸占！
合成音在他耳边炸开（吓得他差点把手机扔出去）：＞【恭喜尊贵的“潜力股”林益先生！
您的资料已被VIP客户‘S**’以最高优先级锁定！经平台S级评估，
您已被正式认证为‘SSR级稀缺资源’！初始定价：￥1888/小时！请立刻确认签约！
您的命运齿轮，就此开始转动！】林益：“？？？”他第一反应是诈骗。
第二反应是张姐的恶作剧。第三反应是…自己饿出幻觉了？他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疼得龇牙咧嘴。屏幕上的金光和那串天文数字依旧固执地闪耀着。1888…一小时？
他一个月累死累活才三千！这平台是印钞机成精了吗？“林益！发什么呆！分析报告呢！
”张姐的河东狮吼再次袭来。这一次，林益猛地抬起头。格子间昏暗的光线落在他脸上，
那双被生活磨砺得黯淡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正在疯狂滋长、燃烧，
最终汇聚成一股破釜沉舟的、近乎癫狂的光。他“唰”地站起身，
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张姐，”他开口，声音不大，
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连他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平静和力量，每一个字都像淬了火的钉子，
“报告，老子不做了。”“什…什么？”张姐涂着厚厚粉底的脸瞬间僵住，猩红的嘴唇微张，
像一条离水的金鱼。林益抓起桌上那半块干巴面包，狠狠咬了一大口，用力咀嚼着，
仿佛在吞噬过去所有的卑微和忍耐。他迎着张姐震惊、愤怒、难以置信的目光，咧开嘴，
露出一个混杂着面包屑和疯狂决心的笑容，清晰无比地宣告：**“老子…下海了！
”**2.顶级写字楼的顶层旋转餐厅，“云境”。巨大的落地窗外，
是流淌不息、璀璨如星河的城市灯火。
空气里弥漫着昂贵的雪茄、年份红酒和高级香水交织的、低调而奢华的气息。
轻柔的钢琴曲如同丝绸般滑过耳畔。林益坐在一张靠窗、视野绝佳的位置上，
感觉自己像个误入仙境的乞丐。
他身上穿着平台紧急配送来的“行头”——一套剪裁极其合体的深灰色高定西装，面料挺括，
触手生凉。脚下的皮鞋锃亮得能当镜子。手腕上那块沉甸甸的、表盘复杂得让他眼晕的腕表，
据说是某个他只在财经杂志上见过的顶级品牌。
他甚至能闻到西装内衬上残留的、属于高级干洗店的独特清香。这一切，
都美好得像个一戳就破的肥皂泡。他像个被精心装扮的木偶，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着坐在这里。
他腰背挺得笔直，肌肉因为过度紧张而微微发酸。手心全是汗，
偷偷在昂贵的西裤布料上蹭了又蹭。1888一小时！这每一分每一秒流逝的，
都是真金白银啊！他感觉自己的心脏正随着计价器的跳动而疯狂抽搐。“放松点，林先生。
”一个清冷悦耳、带着一丝慵懒笑意的女声在他对面响起，“你很紧张？”林益猛地抬眼。
苏瑶。他的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客户，“S**”。她坐在柔和的灯光下，
穿着一身质地精良的珍珠白色套装，长发松松挽起，露出线条优美的天鹅颈。
妆容精致得无懈可击，
眉眼间流转着一种久居上位、洞悉一切的从容和…一点点难以捉摸的玩味。她的眼神很亮，
像淬了寒星的深潭，此刻正带着毫不掩饰的兴趣，上下打量着林益，
仿佛在欣赏一件刚拍得的艺术品。“我…还好。”林益努力挤出个笑容，
端起面前的水晶杯想喝口水掩饰尴尬，手指却控制不住地微颤，
杯中的柠檬水漾起细小的涟漪，“苏**…您好。”声音干巴巴的，毫无魅力可言。
他心里哀嚎：完了完了，这1888怕是要打水漂了！自己这土鳖样，
跟照片里那些“男神”差了一百个银河系！“叫我苏瑶就好。”她莞尔一笑，
那笑容仿佛有魔力，瞬间冲淡了周遭无形的压力。她优雅地切着面前五分熟的菲力牛排，
动作行云流水，“平台把你的资料吹得天花乱坠，
什么‘未被发掘的璞玉’、‘拥有独特的灵魂质感’…说实话，我很好奇。”她放下刀叉，
身体微微前倾，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直视着林益，
‘不如钟点工’、银行卡余额常年两位数、午餐只能啃干巴面包的男人…你的‘独特质感’，
到底是什么？”轰！林益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一直红到耳根！像是被人当众扒光了衣服！
平台怎么会知道这些细节？！他感觉自己像个透明人，
所有的不堪和狼狈都被摊开在对方审视的目光下。
羞耻、愤怒、还有一丝被精准戳中软肋的恐慌，像毒藤一样缠绕住心脏。“你…你怎么知道？
”他声音发紧，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我有我的渠道。”苏瑶端起红酒杯，
轻轻晃动着里面深宝石红的液体，姿态优雅得像一幅画，“别紧张。恰恰相反，
我对你的‘真实’很感兴趣。那些包装精美的‘精英’，我见得太多，腻了。
”她的目光扫过林益依旧有些僵硬的手指，和他身上那套虽然昂贵却明显让他不自在的西装，
唇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说说看，被生活按在地上摩擦的感觉，怎么样？
”这句话像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林益强撑的伪装。积压了太久的委屈、不甘、愤怒，
如同决堤的洪水，在1888一小时的天价时薪催化下，以一种近乎失控的方式汹涌而出。
“感觉？”林益猛地灌了一大口冰水，冰凉的液体滑入喉咙，却浇不灭心头的火。
他索性扯松了那勒得他喘不过气的领带，昂贵的真丝领带被他揉成一团攥在手心。
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破罐破摔的尖锐：**“感觉就是——操蛋！透顶的操蛋！
”**“每天睁开眼，就是房租水电信用卡！像三座大山压得你喘不过气！
老板把你当牲口使唤，三千块就想买断你24小时！主管心情不好就拿你当出气筒，
骂你不如钟点工？呵！钟点工阿姨一小时还一百呢！我呢？连**泡面自由都实现不了！
”“西装？”他嗤笑一声，扯了扯身上昂贵的布料，“穿龙袍也不像太子！我这身皮，
骨子里就是个穷酸气！站在这地方，看这满桌子的山珍海味，
我心里只想着一件事——这盘菜够我吃多少顿泡面？够不够付下个月房租的一个零头？！
”“灵魂质感？独特魅力？哈！”他自嘲地指着自己的鼻子，“我最大的‘魅力’，
大概就是穷得特别稳定，怂得特别彻底！被生活反复抽耳光，连喊疼的力气都快没了！
这就是我，林益！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苏**，您这1888一小时，
怕是要血本无归了！”他一口气吼完，胸膛剧烈起伏，脸颊因为激动而泛红。
整个旋转餐厅似乎都安静了一瞬，连钢琴声都仿佛停顿了。
他后知后觉地感到了铺天盖地的尴尬和恐慌——完了！彻底搞砸了！他居然对着金主咆哮？
这单肯定黄了！说不定还要赔违约金！他绝望地闭上眼，
等待对方拂袖而去和随之而来的平台惩罚。然而，预料中的斥责并未降临。
“噗嗤——”一声清晰的笑声打破了沉默。林益愕然睁开眼。只见苏瑶单手支着下巴，
正笑得肩膀微颤。那笑容不再带着高高在上的审视，反而像发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东西，
眼底闪烁着奇异的光芒，甚至…有一丝欣赏？“很好。”她止住笑，
拿起餐巾优雅地沾了沾嘴角，看向林益的目光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兴味，
“愤怒、不甘、还有这份被逼到墙角后的…真实爆发。林益，你比我想象的更有意思。
”她轻轻打了个响指，
侍者立刻恭敬地送来一瓶刚开封的、标签上印着复杂年份和酒庄标志的红酒。
深红色的液体注入醒酒器，散发出醇厚迷人的果香和橡木气息。“你知道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