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乡情怀秦志远拖着行李箱站在村口的老槐树下时，夕阳正把整个青山村染成橘红色。
五年前离开时，这棵槐树只有碗口粗，如今树干粗壮得他双臂都环抱不过来。
树皮上那道歪歪扭扭的刻痕还在——那是他十二岁时和发小李大柱比身高时刻下的。"哟，
这不是老秦家的大学生吗？咋这时候回来了？"一个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秦志远转身，
看见王富贵叼着烟圈，眯着眼睛打量他。王富贵是村里的收购商，专做山货生意，
这几年靠着低价收购村民的农产品发了家，在村里第一个盖起了三层小楼。"王叔好，
我...我回来看看。"秦志远含糊地应着，不想多解释。"看看？"王富贵吐出一口烟圈，
意味深长地笑了，"城里混不下去了吧？我早说过，你们这些读书人，
眼高手低..."秦志远没接话，拖着箱子往家走。身后传来王富贵的声音："要是想挣钱，
明天来我仓库帮忙，一天给你八十！"行李箱的轮子在坑洼的土路上颠簸，
发出咔嗒咔嗒的声响。路两旁是熟悉的稻田，稻穗沉甸甸地低垂着，快要到收获的季节了。
几个正在田边歇息的村民看见他，交头接耳起来。
秦志远知道他们在议论什么——这个村里少有的大学生，在城里工作了两年，
怎么突然回来了？推开自家院门时，父亲秦大山正在磨镰刀。看到儿子，
老人手上的动作停了一瞬，又继续磨起来，火星在暮色中格外明亮。"爸，我回来了。
"秦志远放下箱子。"看见了。"秦大山头也不抬，"公司放假？
"秦志远深吸一口气："我辞职了。"磨刀声戛然而止。秦大山抬起头，
皱纹纵横的脸上写满难以置信："你说啥？""我辞职了，想回来做点事情。
"秦志远重复道，声音比刚才坚定了些。"啪！"秦大山把镰刀拍在磨刀石上，
站起身时膝盖发出咔的一声响。"我供你读书十几年，就为了让你回来种地？
你知道村里人怎么说？说老秦家的儿子在城里混不下去，滚回来了！
"秦志远沉默着从箱子里拿出一个文件袋："爸，这是我的计划书。我想在村里搞电商，
把咱们的农产品直接卖到城里去，省去中间商赚差价...""电商？
网上的东西都是骗人的！"秦大山一把打掉儿子手中的文件，纸张散落一地，
"明天就给我回城里去！"那晚，秦志远躺在儿时的床上，听着窗外蟋蟀的鸣叫，
久久无法入睡。凌晨时分，他悄悄起床，捡起散落的计划书，一页页抚平。
月光透过窗户照在纸上，那些精心准备的市场分析、运营方案显得那么苍白。第二天一早，
秦志远去了村委会。老支书张建国是他小学时的老师，也是村里为数不多支持他想法的人。
"电商是个好路子，但难啊。"张支书递给他一杯浓茶，"村里没几个会用电脑的，
快递也不方便，最重要的是——"他指了指窗外，"村民们信不过这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
"秦志远顺着望去，几个村民正扛着农具往田里走。他们中大多数人的手机还是老式按键机，
连微信都不会用。"我想试试。"秦志远坚定地说，"先从山核桃开始。
王富贵收购价一斤八块，我在网上看到城里超市卖三十多。
"张支书沉思片刻："仓库后面有间空屋子，可以给你用。但说好了，三个月没起色，
你就得听你爸的，回城里去。"就这样，秦志远的"青山优品"电商项目在质疑声中起步了。
他用自己的积蓄买了台二手电脑，拉了网线，又说服了几户相熟的村民给他供货。第一个月，
他只卖出了七单，还不够付网费。七月的山村格外闷热。这天傍晚，
秦志远蹲在仓库后的小溪边洗头，凉水冲走了些许疲惫。突然，
一个女声从身后传来："你就是那个做电商的大学生？"秦志远猛地抬头，
水珠甩得到处都是。站在面前的是个陌生姑娘，二十五六岁的样子，扎着马尾辫，
白色T恤配牛仔裤，肩上挎着个相机。"我是林晓芸，县一中新来的老师，在村里支教。
"姑娘大方地伸出手，"听说你在搞农产品电商？正好我大学学的是电子商务，
也许能帮上忙。"秦志远匆忙擦干手，与她相握。林晓芸的手温暖干燥，
让他想起城里咖啡馆的拿铁。接下来的日子，林晓芸成了秦志远的得力助手。
她重新设计了网店页面，教他使用社交媒体宣传，还联系了在城里工作的同学帮忙推广。
更重要的是，她懂得如何与村民沟通。"李婶，您家的山核桃个大饱满，在网上能卖好价钱。
"林晓芸蹲在李婶家院子里，一边帮她挑核桃一边说，"您孙子不是在上初中吗？卖了核桃，
您就能给他买新书包了。"李婶将信将疑："网上的人真能给现钱？""当然！
"林晓芸掏出手机，点开秦志远的网店，"您看，昨天卖出的五斤，钱已经到账了。
"八月十五那天，秦志远和林晓芸熬夜打包了五十斤山核桃。这是他们接到的第一个大单，
来自省城的一家有机食品店。"他们愿意出二十五元一斤！"秦志远兴奋地说，
手上动作不停，"比王富贵的收购价高出三倍多。
"林晓芸把打印好的订单贴在纸箱上："关键是建立了长期合作渠道。店主说如果品质稳定，
每月都要一百斤。"两人忙到凌晨，终于把所有货品打包完毕。
秦志远从角落里拿出两个月饼："中秋节快乐。虽然已经过了十二点。"林晓芸接过月饼，
咬了一口："五仁的？""嗯，李婶给的。"秦志远有些不好意思，"等赚钱了，
请你吃城里那种冰皮的。"月光从仓库的小窗洒进来，
照在两个年轻人疲惫却充满希望的脸上。这一刻，秦志远感到，自己回乡的选择或许是对的。
然而好景不长。第二天一早，当秦志远兴冲冲地去快递点发货时，
发现仓库门口围了一群村民，为首的正是王富贵。"秦家小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王富贵踢了踢地上的纸箱，"抢生意抢到我头上了？"秦志远镇定地说："王叔，
我只是帮乡亲们多找条销路。网上的价格你也看到了，比收购价高得多。""放屁！
"王富贵涨红了脸，"网上那些都是骗子！等他们收了货不给钱，你拿什么赔给乡亲们？
"他转向围观的村民，"大家想想，这么多年，我王富贵什么时候拖欠过你们一分钱？
"人群开始骚动。李大柱的父亲站出来："志远啊，不是叔不信你，但这网上买东西，
实在不靠谱...""就是！""还是卖给王老板踏实。
""读书读傻了..."议论声此起彼伏。秦志远感到一阵眩晕。
两个月来的辛苦眼看就要付诸东流。就在这时，一辆摩托车停在人群外，
邮递员小刘挤了进来。"秦志远！你的汇款单！省城那家店把货款打过来了！
"小刘挥舞着一张纸，"五千多块呢！"人群瞬间安静下来。王富贵的脸色变得难看。
秦志远接过汇款单，深吸一口气，转向村民们："各位叔伯婶婶，
这钱我会按网售价扣除运费后，全部给大家。李婶家的二十斤核桃，按二十五元算，
应该是五百块，不是王叔给的一百六。"李婶颤巍巍地接过钱，数了一遍又一遍，
突然抓住秦志远的手："志远啊，婶错怪你了！明天我再送三十斤来！"局面瞬间逆转。
村民们纷纷围上来询问如何加入。王富贵冷哼一声，转身走了，但秦志远知道，这事没完。
那天晚上，秦志远破天荒地买了瓶白酒回家。
父亲秦大山看着儿子摆在桌上的汇款单复印件和一叠现金，久久不语。"爸，
这是这两个月的收入，除去给村民的，还剩一千二。"秦志远给父亲斟了杯酒，
"我知道您担心什么。但您看，这条路能走通。"秦大山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突然说："明天我去找张支书，把村头那间旧粮站租下来。你那小仓库，不够用了。
"秦志远鼻子一酸。父亲的转变比任何成功都让他感到欣慰。夜深了，秦志远躺在床上，
手机突然亮起。是林晓芸发来的消息："睡了吗？我刚想到一个主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