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薄纱窗帘洒进房间，李舒漫睁开眼睛，盯着天花板上精致的水晶吊灯看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三周了，每天早上醒来，她都要经历这样短暂的迷茫——这不是福利院那个六人间的铁架床，而是李家别墅里专属于她的公主房。

床头柜上的电子钟显示6:30，这是她在福利院养成的生物钟。舒漫轻手轻脚地下床，从衣柜里挑出一件最简单的T恤和牛仔裤。衣柜里挂满了名牌服装，每一件都价格不菲，但她总觉得这些衣服穿在身上不像自己。

梳妆台上摆满了瓶瓶罐罐的护肤品和化妆品，是妈妈——舒漫还在适应这个称呼——周雅琴特意为她准备的。舒漫只抹了点保湿霜，把乌黑的长发扎成马尾，然后从抽屉深处取出一个小布包。

布包里是她从福利院带来的全部家当：一支用了三年的钢笔，一本写满的日记本，几张泛黄的照片，还有院长妈妈在她离开时送的幸运符——一个手工缝制的小布偶。舒漫把幸运符小心地放进口袋，这是她与过去十七年生活的唯一联系。

"漫漫，起床了吗？"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是周雅琴温柔的声音。

舒漫赶紧把布包塞回抽屉："起来了，妈妈。"

门开了，周雅琴走进来，手里捧着一个精致的盒子。她今天穿着淡紫色的套装，脖子上戴着一条珍珠项链，整个人散发着优雅的气息。

"宝贝，今天是你正式上课的第一天，妈妈给你准备了一个小礼物。"周雅琴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条精致的银项链，吊坠是一个小巧的字母"M"。

"M...是漫漫的意思吗？"舒漫小心地拿起项链。

"对，也是'my'的意思，我的女儿。"周雅琴眼眶微红，帮舒漫戴上项链，"喜欢吗？"

银链凉凉的触感贴在皮肤上，舒漫点点头："喜欢，谢谢妈妈。"她还不习惯这样亲密的肢体接触和直白的情感表达，但心底涌起一股暖流。

"快下楼吃早餐吧，你哥哥们都在等你呢。"

餐厅里，五个哥哥果然已经到齐了。长桌上摆满了各式早点：小笼包、虾饺、煎蛋、水果沙拉...丰盛得让舒漫有些不知所措。

"小妹，坐这儿！"五哥李修远拍了拍身边的座位，他今天穿着圣约翰的校服，看起来阳光帅气，"我特意让厨师做了你上次说喜欢的奶黄包。"

大哥李修明正在看财经报纸，闻言抬头："修远，别给漫漫压力。她想吃什么自己会拿。"

"就是，"三哥李修然推了推眼镜，"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贪吃？"

二哥李修诚笑着递给舒漫一杯豆浆："别理他们，先喝点热的。"

四哥李修远——舒漫还在努力分清两个"修远"——默默地把一碟切好的水果推到她面前。

舒漫小口喝着豆浆，偷偷观察着这一大家子人。三周了，她还是不习惯这样的热闹。在福利院，早餐通常是一碗粥加一个鸡蛋，安静而简单。而在这里，每顿饭都像一场宴会，每个人都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

"漫漫，今天爸爸和大哥有事，不能送你去学校，"周雅琴说，"让修远送你吧。"

"哪个修远？"舒漫下意识地问，然后立刻后悔了。

餐桌上爆发出一阵笑声。四哥李修远无奈地摇头："看来我们需要想个区分的方法。"

"叫我小五就行！"五哥李修远笑嘻嘻地说，"反正我最小嘛。"

"那不行，"三哥李修然反对，"这样漫漫不就成了最小的了？"

"我本来就是最小的啊。"舒漫小声说。

"不对，"大哥李修明放下报纸，认真地看着她，"你是我们家最珍贵的宝贝，不是'最小的'，是'唯一的妹妹'。"

舒漫低下头，怕他们看见自己突然湿润的眼睛。唯一的妹妹...这个称呼让她心头一颤。

吃完早餐，舒漫跟着五哥李修远——现在她决定在心里叫他小五——走向车库。李家的车库大得像展厅，停着七八辆豪车。

"今天开这辆！"小五兴奋地指向一辆亮蓝色的跑车。

舒漫瞪大了眼睛："这...这是你的车？"这辆车看起来比她见过的任何车都要昂贵。

"十八岁生日礼物，"小五得意地拍拍车顶，"上来吧，保证十分钟内送你到学校！"

舒漫系好安全带，跑车轰鸣着驶出别墅区。风吹乱她的头发，小五跟着车载音乐大声唱歌，时不时转头对她笑。舒漫抓紧了座位边缘，一半因为车速，一半因为这种全新的体验。

"紧张吗？"等红灯时，小五问她。

舒漫诚实地点点头："有点。"

"别担心，"小五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这个动作让舒漫想起了福利院里她常喂的那只流浪猫，"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再说了，全校现在都知道你是李家的千金，巴结你还来不及呢！"

这正是舒漫最担心的。在原来的学校，她只是个成绩优异的普通学生；而在圣约翰，她突然变成了"李氏集团的千金"，这个标签沉重得让她喘不过气。

圣约翰学院的建筑像一座古老的城堡，尖顶、拱门、精心修剪的草坪，处处彰显着贵族气息。小五把车停在校门口最显眼的位置，立刻引来一群学生的目光。

"看，是李修远的车！""听说他妹妹今天正式转学过来...""就是那个从福利院找回来的李家千金？"

窃窃私语声飘进舒漫的耳朵，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摸向口袋里的幸运符。

"别理他们，"小五搂住她的肩膀，"走，我带你去见校长。"

校长办公室里，校长亲自为舒漫办理了入学手续，态度恭敬得近乎谄媚。

"李**，我们安排你进A班，那是我们最好的班级，"校长笑着说，"有任何需要随时告诉我。"

离开校长办公室，小五带她去教室。走廊上，学生们纷纷侧目，有人甚至拿出手机偷**照。舒漫感觉像走在聚光灯下，浑身不自在。

"嘿，漫漫！"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舒漫转头，看见苏雨晴向她跑来。

"雨晴！"舒漫松了口气，终于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

小五挑了挑眉："朋友？"

"嗯，上周认识的，她人很好。"

"那就好，"小五看了看手表，"我得去上课了。放学后在这里等我，别乱跑。"他凑近舒漫耳边，压低声音，"特别是离林悦那帮人远点。"

舒漫点点头，小五这才放心地离开。

"哇，那是你哥哥？好帅啊！"苏雨晴目送小五的背影，眼睛发亮。

"我有五个哥哥。"舒漫小声说。

苏雨晴夸张地捂住胸口："五个？！天啊，你也太幸福了吧！"

幸福吗？舒漫不确定。这一切来得太突然，太梦幻，她总觉得自己像个冒牌货，随时会被揭穿。

A班的班主任陈老师是个严肃的中年女性，她简短地向全班介绍了舒漫，然后指了指后排的一个空位："李同学，你坐那里。"

舒漫低着头走向座位，感觉到几十双眼睛盯着她。路过第三排时，她注意到林悦正冷冷地看着她，嘴角挂着一丝讥讽的笑。

"福利院来的土包子，"林悦故意提高音量，"以为穿上名牌就是千金**了。"

教室里一片寂静。舒漫握紧了拳头，强迫自己继续往前走。她想起大哥的话：不要轻易动怒，李家的女儿要有涵养。

下课铃响后，舒漫刚想去找苏雨晴，林悦就带着两个跟班拦住了她的去路。

"听说你泼了林悦一脸水？"一个染着金发的女生挑衅地问。

舒漫深吸一口气："是她先打翻我的午餐。"

"哦？所以你觉得你现在有资格反击了？"林悦冷笑，"别忘了你是什么出身。李家可怜你才收留你，别真把自己当公主了。"

舒漫口袋里的手指紧紧攥住幸运符，院长妈妈的声音仿佛在耳边响起："漫漫，无论别人怎么说，你要知道自己的价值。"

"我不需要把自己当什么，"舒漫直视林悦的眼睛，声音平静，"我知道我是谁。"

林悦显然没料到这样的回应，一时语塞。这时苏雨晴挤了过来："陈老师让我叫李舒漫去办公室。"她拉起舒漫的手，快速离开了教室。

"谢谢。"走到安全的地方，舒漫长舒一口气。

苏雨晴摇摇头："别谢我，林悦那帮人就是嫉妒。不过...你真的在福利院长大？"

舒漫点点头："十七年。"

"哇，那现在的生活一定像做梦一样吧？"

舒漫没有回答。是的，这确实像一场梦，但她不确定是美梦还是噩梦。在福利院，至少她知道自己是谁；而在这里，她每天都在学习如何做一个"李家的女儿"。

午餐时间，舒漫和苏雨晴刚找到位置坐下，小五就端着餐盘走了过来。

"不介意我加入吧？"他没等回答就坐下了，然后神秘兮兮地从包里拿出一个保温盒，"给，家里厨师特意给你做的，妈妈说学校食堂的菜太油腻。"

舒漫打开盒子，里面是精致的家常菜：清炒虾仁、西兰花和一小碗排骨汤。她突然鼻子一酸——这是她上周随口提过喜欢的菜式，没想到妈妈记住了。

"你哥哥对你真好，"苏雨晴羡慕地说，"我哥只会抢我的零食。"

小五得意地笑了："那当然，我们李家就这么一个宝贝妹妹。"他转向舒漫，"对了，放学后别等我，大哥说要来接你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

"秘密~"小五眨眨眼，"反正是好事。"

下午的课程对舒漫来说不算难，她的成绩一向很好。但最后一节体育课却成了噩梦——换衣服时，她发现口袋里的幸运符不见了。

"怎么了？"苏雨晴注意到她苍白的脸色。

"我的...我的东西不见了，"舒漫声音发抖，"一个小布偶，大概这么大..."她用手比划着。

"是不是落在更衣室了？我陪你回去找。"

她们找遍了更衣室的每个角落，甚至翻了垃圾桶，但幸运符就像蒸发了一样。舒漫的心沉到谷底，那是院长妈妈给她的最后礼物...

"会不会被人拿走了？"苏雨晴犹豫地问。

舒漫猛地抬头，想起林悦和她的跟班们也在更衣室待过。她冲出更衣室，在操场边找到了正在和朋友们说笑的林悦。

"把我的东西还给我！"舒漫直接走到林悦面前，声音因愤怒而颤抖。

林悦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什么东西？我可没拿你的任何东西。"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一个小布偶，还给我！"舒漫几乎是在吼了，这是她来李家后第一次如此失控。

周围的学生都停下来看热闹。林悦露出一个假笑："哦~你说那个破烂啊？看起来像是从垃圾堆里捡来的，我帮你扔了。"

舒漫感到一阵眩晕，她上前一步抓住林悦的手腕："在哪里？你扔在哪里了？"

"放开我！"林悦挣脱开来，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我要拍下来发到网上，让大家看看李家千金是怎么发疯的！"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了舒漫面前。舒漫抬头，看见大哥李修明冷峻的侧脸。

"林同学，"大哥的声音像冰一样冷，"我建议你立刻把东西还给我妹妹。"

林悦的脸色变了："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体育馆后面的垃圾桶，"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传来，是林悦的一个跟班，"她扔在那里了..."

李修明什么也没说，只是冷冷地看了林悦一眼，然后拉着舒漫离开了。舒漫跌跌撞撞地跟着大哥，眼泪终于决堤。

"别哭，"大哥轻声说，"我们会找到的。"

他们在垃圾桶里翻找了十分钟，终于在一个零食包装袋下面发现了那个小小的、脏兮兮的布偶。舒漫一把抓起来，紧紧贴在胸口，泪水打湿了布料。

"对不起..."她哽咽着说，"我搞砸了..."

李修明轻轻抱住她："不，是哥哥们没保护好你。"

回家的车里，舒漫一直沉默着，手里紧握着已经擦干净的幸运符。大哥也没有说话，只是偶尔担忧地看她一眼。

"大哥，"快到别墅时，舒漫突然开口，"我...我真的属于这里吗？"

李修明把车停在路边，转向她："为什么这么问？"

"林悦说的对...我只是个福利院的孤儿，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我不配做李家的女儿..."舒漫的声音越来越小。

"看着我，漫漫。"大哥捧起她的脸，"你知道我们找你找了多久吗？十七年，每一天都没有放弃。不是因为责任，而是因为爱。你是我们的家人，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舒漫的眼泪又流了下来。大哥温柔地擦去她的泪水："现在，我带你去个地方。"

车子没有开回家，而是驶向了市中心。最后停在一栋现代化的大楼前，楼前的牌子上写着"李氏集团"四个大字。

李修明带着舒漫直接乘专用电梯到了顶层，走进一间宽敞的办公室。李国华正在和几个高管开会，看到他们进来，立刻结束了会议。

"漫漫？怎么了？"李国华注意到女儿红肿的眼睛。

"她需要知道，"李修明说，"知道她对我们有多重要。"

李国华点点头，从办公桌抽屉里拿出一个厚厚的相册："过来，孩子。"

相册里是舒漫从未见过的照片——婴儿时的她，被父母抱在怀里；周岁生日时，五个哥哥围着她；还有一张全家福，她被妈妈抱在膝头，笑得灿烂。

"这是...我？"舒漫颤抖着手指轻抚照片。

"是你，"李国华声音沙哑，"你三个月大时被人从医院抱走，我们找了整整十七年...每一天，你妈妈都会在你的房间放一朵新鲜的花，相信你会回来。"

舒漫翻着相册，每一页都是家人对她的思念：寻找她的寻人启事，每年她生日时的蛋糕，哥哥们写给"失踪的小妹"的信...

"现在你明白了吗？"大哥轻声说，"你不是替代品，不是怜悯的对象。你是我们深爱的家人，是我们生命中缺失的那一块拼图。"

舒漫再也控制不住，扑进父亲怀里放声大哭。这一次，泪水不是因为悲伤，而是因为她终于确信——她属于这里，她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