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木梨感觉口腔里全是血腥味，苦了一张脸，又不想咽下去，支支吾吾地说她要下床。
卫临野眉头皱得死紧，嘴角沉压，不得不松开她，拿了火折子点亮灯盏，低头瞧了眼自己的手背。
明晃晃的一个牙印子，四个牙齿咬出来的伤口破皮见肉，还隐隐作痛。
他没多加理会，从床底拿了个痰盂出来。
刚挪到床边的柳木梨立刻把嘴里的血水吐到痰盂里。
卫临野目光在她脸上落了落，轻嗤：“我瞧你不是属兔的，属狗的。”
柳木梨觉得他在骂自己，瞪了他一眼，“你才属狗呢！”
“我属鼠，不属狗。”卫临野淡声道，把痰盂放地上，转而倒了杯凉水，递到她嘴边。
怪不得阴险狡诈。
柳木梨在心里骂了一句，不跟他吵，喝了一口凉水漱口，吐到痰盂里，然后把一整水喝完，才觉得舒服多了。
瞧她这模样，卫临野微勾了下，“自作自受。”
柳木梨没搭理他。
反正狠狠咬了他一口，也是解气的。
翌日醒来，身边的人已经跑了，床榻位置一片凉意。
柳木梨打了个哈欠，心笑，这狗东西还是没敢明目张胆地留在她房里。
其实这个房间是卫临木的，即将要嫁作他妇的她被黄氏带回来后便住在这个房间里，等成亲后作为两人的婚房住。
而卫临木则是到卫临野房里睡，反正卫临野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府城里读书，不在家里。
回来之后就两兄弟睡一个屋里，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后来卫临木没了，这房间也成不了婚房了，屋里还有许多关于卫临木的物件。
柳木梨看着伤感，哭了好几回。
那时候她总想着，明明她的好日子才刚开始，怎么就断了呢？
她不仅惋惜卫临木就这么没了，还害怕自己没法在这个家留下，成日惶恐，她喜欢卫家，喜欢黄氏。
在卫家，她能感觉到家的温暖，能得到黄氏的疼惜和呵护，她想留住这份好。
幸好，黄氏从没想过要把她赶出去，待她如从前一样好，还说若是她想嫁人，就会帮她寻一个好人家。
柳木梨自然说不想，她只想留在卫家，留在黄氏身边，真心实意把黄氏当做亲生阿娘来看待。
后来，她发现卫临野看她的眼神不对劲，就像狼看到兔子一样，想将她吞之入腹。
她又开始惶恐了，怕被黄氏发现，骂她不知廉耻，勾引小叔子，赶她走。
所以她就费尽心思躲开卫临野的虎视眈眈，奈何她越躲，他就越是步步紧逼，直至逼到她无路可退。
然后，真把她给吃了，丝毫不顾及彼此身份。
再后来，卫临野寻了个措辞跟黄氏说怕她触景伤情，便要把这屋里关于卫临木的物件都收到他自己的房间去。
黄氏听了竟没反对，纵然不舍，但是将一些不必要留下的物件烧了，要留下的就搬到卫临野房间里去了。
上一世，柳木梨觉得黄氏只是心疼她，不想让她太伤心，才想都没想就搬走那些有关卫临木的物件。
可她现在想想，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
想着卫临野在她面前过于关怀备至的言行举止，黄氏看见了也没觉得惊讶不妥，而是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了。
她觉得黄氏大概知道她跟卫临野勾勾搭搭的事了，就是不知道黄氏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虽说她还没真正与卫临木成为夫妻，但到底也是定亲了的，也算得上是卫家媳妇，也就是黄氏心肠好，慈善宽容，不然她大概会被扫地出门，千夫所指。
被沉塘了也说不定。
上辈子，黄氏也被卫临野接去京城享好日子，即便人人尊称她为卫老夫人，也没嫌弃她这个乡野儿媳，还在那些贵女郡主和其他外人面前处处呵护她。
柳木梨很感激黄氏的呵护和疼爱，只可惜这辈子她注定做不了她的儿媳了。
等卫临野高中状元，在京中谋得官职，她就跟黄氏辞别。
卫临野会接黄氏到京中享福，娶一个贤良淑德贵女或郡主为妻。
如此，有一个知书达理、能管家中账目琐事的儿媳，黄氏也不必像前世那样操心了。
其实说实话，她确实做不了高门大户的当家主母，没那个能耐。
可即便是这样想，心里到底还是会涌起一阵阵酸楚，酸得揪疼，眼泪都要掉出来了。
柳木梨眨了眨眼，不再想这些事，起床梳洗，依旧是梳了妇人发髻。
这会儿天刚亮，七月底的晨时已经有些凉意了。
黄氏也早就起来了，拿谷糠拌着煮熟的老菜梗喂了鸡。
年后春时，趁着天气还没热起来，黄氏便到镇上的街市买了二十五只鸡崽回来，有二十只是公鸡，五只是母鸡。
不过现在只剩下十五只大公鸡了，这几个月来，基本上每个月都会宰一只鸡来吃。
家中还有两只去年就养了的老母鸡，但现在已经不怎么下蛋了。
今天趁着卫临野还在家，黄氏就打算把这两只老母鸡宰了吃，这会锅灶上已经在烧水了。
柳木梨一出院子，就看到灶房门口放着两只被绑了脚的老母鸡，正巧黄氏从灶房出来，她便问：“娘，你要把这两只老母鸡都宰了？”
黄氏点头，笑呵呵地道：“嗯，都宰了。”
柳木梨蹙了一下眉，“可是一下宰了两只鸡，怕是吃不完吧？”
黄氏道：“没事，做成鸡肉干就好了，也方便让临野带着路上吃。”
柳木梨这才明白了，原来是给卫临野准备的。
前世黄氏也准备了一些干粮，不过都是一些煎饼和烙饼，并无肉干。
黄氏说她会照顾人，有她盯着，不担心卫临野在路上会随便对付几口。
只是现在她不跟着去京城了，黄氏便要多做些打算和准备。
柳木梨能理解，“娘，我来帮你。”
“诶，好好好。”黄氏笑了笑，突然又提了一嘴：“临野在他房间里抄书温习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