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逃离金笼手机闹钟像个催命鬼似的嚎,刚早上六点,窗外天还灰蒙蒙的。
我那五百平、冷得像停尸房的主卧里,
智能管家艾丽莎那假得要死的温柔女声准时开腔:“秦先生,晨间唤醒程序启动。
今日室外温度19摄氏度,湿度65%,建议您选择那套深灰色Brioni定制西装,
搭配温莎结领带。林总已在楼下健身区等候您共进早餐。”共进早餐?呵,
说得跟真事儿似的。我掀开那床贵得能买辆小轿车的鹅绒被,
光脚踩在冰凉的意大利大理石地板上,激得我一个哆嗦。床头柜上,
昨晚林薇助理送来的那份《今日行程及着装要点》PDF文件,在平板屏幕上幽幽亮着,
刺眼。我一把抓过旁边揉成一团的——我的战袍,
一件洗得快透明、胸口印着傻乐的海绵宝宝的老头衫,还有条大花裤衩,胡乱套上。
去他妈的Brioni!去他妈的温莎结!趿拉着人字拖,
我啪嗒啪嗒往楼下巨大的开放式厨房晃悠。空气里飘着现磨咖啡豆的焦香,
还有煎蛋和培根那种油腻腻的勾人味儿。林薇果然在那儿,
一身剪裁锋利、能把人眼珠子刮下来的黑色运动服,正对着巨大的落地窗做平板支撑,
后背绷得像块钢板,连根头发丝儿都不带晃的。听见我这边的动静,她头也没回,
声音跟她的后背一样平:“秦铮,着装不规范。艾丽莎,为秦先生准备今日的定制西装。
”“收到,林总。”艾丽莎那假甜的声音立刻应和。“规范个茄子!
”我拉开那把死沉死沉的北欧设计师款餐椅,一**坐下,
椅子腿跟地板摩擦发出难听的吱嘎声,在这安静得过分的空间里格外刺耳,“林薇,
老子不干了!散伙!今儿就散!”林薇的动作终于停了一秒。也就一秒。她利落地起身,
接过旁边阿姨递来的毛巾擦了擦根本不存在的汗,走到我对面坐下。那张脸,漂亮是真漂亮,
跟精雕细琢的玉像似的,就是没点活人味儿。她慢条斯理地拿起刀叉,
切她那块煎得一丝焦边都没有的蛋白:“散伙?秦铮,今天是‘星耀科技’上市敲钟的日子。
作为联合创始人兼我的未婚夫,你需要出现在纳斯达克交易所,穿着我为你挑选的服装,
保持得体微笑,配合媒体拍照。这是协议的一部分。”“协议?呵!
”我气得差点把面前那杯鲜榨橙汁泼她脸上,
“那破协议里写没写老子得天天活得像个提线木偶?西装扣子必须系两颗半!
吃牛排刀叉角度误差不能超过五度!跟你那些‘精英朋友’聊天,
话题得分必须达到85以上才算及格!老子是个人!不是你家AI!
”我把那杯橙汁重重往桌上一顿,玻璃杯底砸在大理石台面上,哐当一声脆响:“这五年,
我特么活得比孙子还孙子!陪你演金童玉女,陪你应付那些鼻孔朝天的投资人,
陪你熬通宵写那些见鬼的商业计划书!现在公司上市了,钱堆成山了,老子不伺候了!
爱谁谁!”林薇握着刀叉的手指关节微微发白,脸上那层冰壳子终于裂开一丝缝。她抬眼,
那双总是冷静得像精密仪器的眼睛,头一次直直地撞进我眼里,里面翻涌的东西有点复杂,
我看不懂,也不想懂。“秦铮,”她声音有点紧,“你知道离开意味着什么。
你持有的股份……”“股份?”我嗤笑一声,猛地站起来,人字拖啪嗒一声脆响,
“老子不要了!全给你!就当老子这五年卖身钱!”我抬手,
一把揪住自己身上那件皱巴巴的老头衫领口,用力往两边一扯!
劣质棉线发出不堪重负的**,纽扣崩飞,海绵宝宝那张傻脸被扯得变了形。“看见没?
”我指着自己露出来的胸膛,吼得整个空旷的豪宅都在嗡嗡响,“这才是老子!秦铮!
不是你那套Brioni西装裹着的假人!老子今天就要去干点人干的事!
吃他妈十个蛋的煎饼!加辣!加香菜!”吼完,我转身就走,
把那件扯坏的老头衫像扔垃圾一样甩在身后冰冷昂贵的地板上。光着膀子,
只穿着那条嚣张的大花裤衩,趿拉着快散架的人字拖,在艾丽莎“秦先生,
您尚未完成晨间仪容整理程序”的电子音背景乐里,我大步流星地穿过能停飞机的客厅,
拉开那扇沉重的、能防弹的别墅大门。清晨微凉的空气裹着自由的味道,
猛地灌了我一肺管子,爽!阳光有点晃眼,我眯缝着眼,
头也不回地扎进了外面那个闹哄哄、乱糟糟、但活色生香的真实世界。
身后那扇象征着五年“完美人生”的大门,砰然关闭。
---2街头重生人字拖踩在滚烫的水泥地上,有点硌脚,
但心里那股邪火总算是泄了大半。城市刚醒,街边小店正乒乒乓乓地开门,
油条下锅的滋啦声,豆浆桶盖掀开的蒸汽呼啦声,
小贩扯着嗓子吆喝“包子馒头热乎的”……这些声音钻进耳朵里,
比艾丽莎那假模假式的温柔腔调顺耳一万倍。肚子里一阵咕噜乱叫,饿得前胸贴后背。
五年了,老子愣是没吃过一顿舒坦的早饭!林薇的早餐?那是卡路里和蛋白质的精确配比,
是维持精英人设的燃料,吃得人嘴里能淡出个鸟来。“煎饼果子!热乎的!加肠加蛋加薄脆!
”街角传来的吆喝,简直像天籁!我循着味儿就冲了过去。一个简陋的三轮车摊子,
玻璃罩子上全是油点子,看着就亲切。摊煎饼的大妈头发花白,动作麻利得飞起,
舀一勺面糊往滚烫的铁鏊子上一浇,小木耙子唰唰几下,一个又圆又薄的面皮就成了型。
“老板!”我嗓门洪亮,带着翻身农奴把歌唱的豪迈,“来一套!给我往死里加!十个蛋!
薄脆多放!火腿肠给我来三根!辣酱多刷!香菜使劲放!”大妈手里的木耙子差点掉鏊子上,
抬起头,看我的眼神跟看动物园里跑出来的猴儿似的:“……小伙子,十个蛋?你确定?
吃得完吗?”“确定一定以及肯定!”我拍着胸脯梆梆响,那叫一个底气十足,“饿五年了!
今儿必须吃爽!钱管够!”兜里虽然没带现金,但手机还在裤衩兜里硌着呢,
支付软件里躺着林薇之前打给我的“形象维护费”,数字长得能吓死人。大妈摇摇头,
估计觉得我脑子被门挤了,但还是手脚麻利地开始操作。打蛋,一个,两个,
三个……金黄的蛋液在热鏊子上迅速凝固,香味儿霸道地窜出来,勾得我口水疯狂分泌。
就在我盯着第十个蛋即将被敲开的瞬间,
旁边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仿佛要把肺管子都咳出来的动静。“咳咳咳咳……噗——!
”声音离我贼近。紧接着,一股带着浓郁酸辣粉味道的、温热的液体,精准地、毫无保留地,
喷射在我那**的、还残留着昨晚高级沐浴露香味的……侧腰上。“嘶——!
”我被烫得一激灵,猛地扭头。肇事者是个小丫头片子,看着也就刚成年的样子,
顶着一头睡得乱七八糟的棕色小卷毛,像个炸毛的泰迪熊。巴掌大的小脸咳得通红,
眼泪汪汪。她手里还捏着个一次性纸碗,碗里红油汤底晃荡着,几根粉条耷拉在碗边。显然,
刚才那口酸辣粉是呛着了,然后……全贡献给我了。她大概也意识到自己闯祸了,
咳声戛然而止,一双圆溜溜的杏眼瞪得老大,
看看我腰上那片湿漉漉、挂着香菜碎和红油的“地图”,又看看我光着的膀子和大花裤衩,
最后视线落在我那张因为震惊和愤怒(主要是心疼那第十个蛋)而有点扭曲的脸上。
空气凝固了大概两秒。她眨巴眨巴眼,小嘴微张,
吐出一句带着浓浓鼻音、小心翼翼的话:“……叔?您这是……刚破产?
想不开来这儿发泄呢?”那眼神,充满了对“失足中年裸奔男”的同情。叔???
我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老子才二十八!风华正茂!虽然现在形象是有点……狂野不羁,
但也不至于被喊叔吧?!“破个锤子的产!”我气得跳脚,指着腰间的“酸辣粉勋章”,
“小丫头片子!你瞅瞅!瞅瞅!我这新买的……呃,我这**版皮肤!让你一口粉给毁了!
赔钱!”小卷毛被我吼得缩了缩脖子,像只受惊的兔子,
但嘴还挺硬:“谁、谁让你站这么近的!再说了,
你这‘皮肤’……”她嫌弃地瞥了一眼我的花裤衩,“看着也不像值钱的样子啊!
碰瓷的吧你?”嘿!我这暴脾气!煎饼大妈看不下去了,一边麻利地给我的豪华煎饼翻面,
一边打圆场:“好了好了,小伙子,人家小姑娘也不是故意的。你一个大老爷们儿,
光着膀子站这儿,影响多不好!赶紧的,煎饼好了,拿好找地方吃去!姑娘,你也赶紧擦擦。
”大妈把那个堆得像小山一样的煎饼塞我手里。嚯!这分量,这厚度,
这扑鼻的混合着蛋香、面香、酱香、香菜香的霸道味道!十个蛋的快乐瞬间冲淡了我的怒火。
小卷毛也手忙脚乱地从她那个鼓鼓囊囊、印着卡通猫的帆布包里掏出纸巾,
胡乱擦着自己溅上红油的T恤前襟,又抽出一张,犹犹豫豫地递给我,
小声嘟囔:“喏……擦擦吧。对不起啊,叔……呃,大哥。”我哼了一声,
接过那张皱巴巴的纸巾,胡乱在腰上抹了两把。冰凉的触感让我稍微冷静了点。
看着手里这座“煎饼山”,再看看小卷毛那副蔫头耷脑、自知理亏的样子,
那点火气莫名其妙就散了。算了,跟个小丫头片子较什么劲。我抱着我的“快乐山”,
环顾四周,想找个地方大快朵颐。街边小马扎都被早起的大爷大妈们占了。
目光扫到小卷毛旁边,她那个巨大的帆布包旁边倒是有个空位。“喂,”我抬了抬下巴,
“往里挪挪,给‘破产叔’腾个地儿。”小卷毛愣了一下,大概是没想到我脸皮这么厚,
但还是不情不愿地挪了挪**,把她那个宝贝帆布包抱在怀里,给我腾出半个小马扎的位置。
我毫不客气地一**坐下,小马扎发出不堪重负的**。也顾不上什么形象了,
张开血盆大口,对着那座金灿灿、香喷喷的煎饼山,恶狠狠地咬了下去!咔嚓!
薄脆在齿间碎裂,发出无比悦耳的声响。软嫩的鸡蛋,咸香的火腿,浓郁的酱料,
清爽的香菜……各种味道在口腔里爆炸开来,混合着碳水带来的巨大满足感,
顺着食道一路熨帖到胃里,再暖烘烘地蔓延到四肢百骸。“唔——!
”我满足地发出一声长叹,感觉灵魂都被这口煎饼给填满了,“爽!真他娘的爽!
”五年了!整整五年!老子终于又尝到了当个人的滋味!什么米其林三星,什么分子料理,
都特么见鬼去吧!这才是活着!旁边传来吸溜吸溜的声音。小卷毛抱着她那碗酸辣粉,
一边小口嗦着粉,一边偷偷用眼角余光瞟我,眼神复杂,
像是在看某种珍稀的、胃口奇大的灵长类动物。我懒得理她,全身心投入我的煎饼大业。
十个蛋的快乐,谁吃谁知道!风卷残云,一座煎饼山迅速被我削平。最后一口塞进嘴里,
我摸着滚圆的肚子,打了个响亮的饱嗝,感觉人生到达了巅峰。“嗝——!舒坦!
”小卷毛终于嗦完了最后一口粉,放下碗,舔了舔油汪汪的嘴唇,
又看了看我空空如也的双手,忍不住小声嘀咕:“十个蛋……真行。不怕胆固醇爆炸啊叔?
”“叫哥!”我瞪她一眼,没好气,“小屁孩懂什么,这叫释放天性!憋屈了五年,
老子今天就要可劲儿造!”她撇撇嘴,没再顶嘴,收拾好自己的碗筷,
又把那个巨大的帆布包背到肩上,站起来准备走。走了两步,又停下,回头看了我一眼,
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声音不大,但挺认真:“那个……大哥,衣服的事儿,对不住。
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我叫唐果,就在前面‘老巷子’剪纸工作室学手艺。
你要是……要是真困难了,没地方去,可以……可以来工作室找我师父聊聊,他人特好,
说不定能给你介绍个活儿干。”说完,也不等我反应,
小丫头片子背着那个快比她人还大的包,像只逃窜的小兔子,一溜烟钻进早晨涌动的人潮里,
那脑袋上的小卷毛一颠一颠的,很快就不见了。我愣在原地,半天没回过神。唐果?
剪纸工作室?介绍活儿干?我低头看看自己光着的膀子,腰上那片已经半干的酸辣粉渍,
还有那条嚣张的大花裤衩……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行吧,破产裸奔的失意中年大叔形象,
看来是坐实了。不过,心里怎么莫名地……有点暖?
---3烟火人间手机在花裤衩兜里震得跟抽风似的,嗡嗡嗡响个没完。
不用看我都知道是谁。屏幕上肯定堆满了林薇助理的未接来电和微信消息,措辞严谨,
用词精准,带着AI都自愧不如的格式化冰冷,中心思想就一个:秦总,
请您立刻、马上、原地返回,纳斯达克敲钟仪式需要您。我直接把手机掏出来,关机,
塞回裤兜。世界清净了。摸着滚圆的肚子,我晃晃悠悠地在老城区溜达。
阳光暖烘烘地晒着光膀子,混着汽车尾气、早点摊油烟、行道树叶子味道的空气吸进肺里,
比林薇豪宅里那个什么北欧森林负离子净化系统造出来的“清新空气”真实一百倍。
路边下棋大爷的吵吵声,大妈们唾沫横飞聊八卦的咋呼声,
小破车按喇叭的聒噪声……这才是人间的BGM,倍儿亲切!走着走着,
一股子特冲的油烟味混着酱香直往鼻子里钻。抬头一看,嚯!街角有家小馆子,
招牌都快被油烟熏黑了,勉强能认出“老周炒饭”四个大字。门口支着两口大铁锅,
一个精瘦黝黑、脖子上搭条毛巾的大叔正挥舞着锅铲,在锅里翻江倒海。动作大开大合,
锅铲磕在铁锅边上哐哐响,火星子都溅出来。那架势,那烟火气,看得我手直痒痒!
我凑过去,往油腻腻的灶台边一靠:“老板,生意兴隆啊!”老周头也不抬,
嗓门洪亮:“兴隆个屁!忙得脚打后脑勺!咋的?吃饭里边儿坐!别挡道儿!”“不吃饭,
”我嘿嘿一笑,指着他手里那翻飞的锅铲,“老板,缺人手不?您看我……能行不?
”老周这才撩起眼皮,上下扫了我一眼。光膀子,花裤衩,
腰上还沾着可疑的油渍……他眉头拧成个疙瘩:“你?来我这颠勺?兄弟,别逗了。
看你这样儿,细皮嫩肉的,像是坐办公室吹空调的主儿,能吃得了这烟熏火燎的苦?”“嘿!
您可别小瞧人!”我挺直腰板,拍了拍肚皮,“刚干掉一个十个蛋的煎饼!劲儿足着呢!
您就让我试试?工钱好说,管顿饭就行!”老周将信将疑,正好锅里的炒饭得了,
他利落地装盘。外面又有客人催单,他忙得满头大汗,不耐烦地摆摆手:“行行行!
算我倒霉!那边有件旧围裙,自己套上!先帮我把那堆土豆削了!削干净点啊!
削不干净扣你工钱!”“得嘞!您瞧好吧!”我乐得一蹦三尺高,
麻溜地抓起那条油光锃亮、散发着浓郁葱花和酱油味的围裙往脖子上一套。
抓起土豆和刮皮刀,坐在小马扎上就开干。动作麻利,土豆皮唰唰往下掉。老周炒完一份饭,
抽空瞄了我削好的土豆一眼,光溜溜的,没坑没洼。他眼神里那点嫌弃淡了点,
哼了一声:“哟,手还挺利索。有点意思。”就这一句“有点意思”,
给我整得跟打了鸡血似的。削土豆?小意思!削完土豆,我主动请缨:“老板,
葱姜蒜要切不?我刀工还成!”老周正被油烟呛得直咳嗽,闻言直接把刀递过来:“切!
葱花儿要细,姜末要碎,蒜拍扁了再剁!搞快点!”“明白!”我接过那把沉甸甸的菜刀,
掂了掂,手感熟悉。当年在国外留学,穷得叮当响,在中餐馆后厨打了三年黑工,
别的没学会,刀工和颠勺那是童子功。我深吸一口这熟悉又呛人的油烟味,眼神一凝。
左手按稳一大把青翠的小葱,右手菜刀起落,快得只见一片银光闪烁!
哆哆哆哆哆哆……密集如鼓点的声音响起,
案板上迅速堆起一座细如牛毛、均匀无比的葱花儿小山。老周本来在颠锅,听见这动静,
扭头一看,眼珠子差点瞪出来:“**?!”切完葱,接着是姜块。姜块去皮,切片,
再切丝,最后化作一堆细碎均匀、几乎看不见纤维的姜末。然后是蒜瓣,刀身一拍,
蒜皮自动脱落,再一阵密集的“笃笃笃”,案板上只剩下雪白的蒜蓉。整个过程行云流水,
快、准、狠,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感,比老周自己切得漂亮多了。老周彻底看傻了,
连锅里的饭都忘了翻。他围着我转了一圈,像看外星人:“兄弟……不,哥!
您这手艺……深藏不露啊!以前哪家馆子的高人?”“嗐,混口饭吃,不值一提!
”我潇洒地把刀往案板上一剁,“老板,现在能让我碰碰锅铲了吧?”老周咽了口唾沫,
抹了把脸上的汗,眼神复杂地看了我几秒,最后像是下了很大决心,
把他那把磨得锃亮的锅铲塞到我手里,指着旁边一口刚倒上油、正滋滋作响的空锅:“行!
你来!炒个蛋炒饭!让我老周开开眼!”等的就是这句!我咧嘴一笑,掂了掂锅铲,
感受着那沉甸甸的分量和铁锅传来的灼热温度。五年了,这感觉,久违了!热油冒烟,
刺啦一声!打散的蛋液入锅,瞬间膨胀成金黄的云朵。隔夜饭粒粒分明地扣下去,锅铲翻飞,
哐哐哐!米粒在滚油和高温中跳跃,裹上金黄的蛋液,散发出最朴实的焦香。撒盐,
抖一点酱油上色,最后,一大把翠绿的葱花天女散花般撒入!手腕猛地一抖,
锅铲配合着锅沿一送一提!哗——!金灿灿、粒粒分明的蛋炒饭,裹着点点翠绿葱花,
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抛物线,稳稳当当、一粒不落地落回锅里!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带着点江湖卖艺的炫技味道,把旁边等着吃饭的几个打工仔都看呆了。“**!牛逼!
”“师傅!这饭给我!就这碗!”“神了!这炒饭看着就香!”老周的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半天合不拢嘴。他凑到那锅炒饭跟前,深深吸了一口那霸道直给的香气,
又仔细看了看饭粒的色泽和松散程度,猛地一巴掌拍在我背上,震得我差点把锅铲扔了。
“兄弟!”老周眼珠子锃亮,脸上油光都透着兴奋,“就你了!留下来!工钱翻倍!不!
三倍!以后你就是我老周的镇店之宝!掌勺大厨!那口锅归你了!”成了!
我抹了把溅到脸上的油星,看着锅里那盘金灿灿的蛋炒饭,
再看看周围食客们垂涎欲滴的眼神,心里那叫一个敞亮!去他妈的纳斯达克!
去他妈的西装革履!这哐哐的颠勺声,这呛人的油烟味,这最直白的“**真香”的夸赞,
才是老子要的人生!“老板!再来一份!照刚才那师傅的样儿炒!”有客人高喊。“好嘞!
”我中气十足地应了一声,锅铲在滚烫的锅沿上敲得震天响,“瞧好吧您呐!”烟火人间,
老子杀回来了!---4冰火交锋“老周炒饭”门口那口大铁锅,
愣是被我颠出了米其林三星主厨料理台的架势。金黄的蛋炒饭在锅里翻飞,粒粒分明,
裹着蛋液和焦香,葱花翠绿点缀,香气霸道得能勾出人肚子里所有的馋虫。“哐哐哐!
”锅铲敲击锅沿,节奏感十足,跟打拍子似的。我光着膀子,套着那件油光锃亮的围裙,
汗珠子顺着脖子往下淌,在油烟缭绕里闪闪发亮。这形象,
跟几天前坐在顶级写字楼里签几个亿合同的秦总,判若两人。“好!出锅!”手腕一抖,
一锅金灿灿的炒饭精准地扣进盘子里,堆成小山。我扯着嗓子吼,“三号桌!
招牌黄金炒饭一份!齐活儿!”“来喽!”老周笑得见牙不见眼,麻溜地端过去。
他现在彻底成了甩手掌柜,乐呵呵地负责收钱端盘子,看我颠勺的眼神,
跟看自家会下金蛋的母鸡一样。“师傅!您这炒饭绝了!再来一份打包!”“小哥!
给我那份多加点辣!就稀罕你这味儿!”“兄弟,你这手艺不开店可惜了!搁这儿屈才啊!
”食客们的夸赞和点单声此起彼伏,小小的摊子前围满了人,队伍排得老长。这热闹劲儿,
这实实在在的烟火气,比纳斯达克敲钟那会儿台下稀稀拉拉的掌声,爽多了!我正炒得上头,
眼角余光瞥见排队的队伍尾巴上,一个熟悉的小身影。炸毛的棕色小卷毛,
背着一个巨大的卡通猫帆布包,正伸着脖子往前张望,一脸好奇加馋相。哟,
是那个“酸辣粉肇事者”唐果。她排到跟前,踮着脚看我在锅里翻飞,大眼睛亮晶晶的,
带着点崇拜:“哇!叔……呃,大哥,真的是你啊?你还会这个?”我颠着勺,
斜睨她一眼:“叫哥!这叫深藏不露!懂不懂?想吃啥?哥给你炒个顶配的!
”唐果小脸一红,赶紧摆手:“不用不用!我就……就看看。你这生意也太好了吧?
比我们剪纸工作室门口热闹多了!
”她指了指斜对面一个古色古香、挂着“老巷子剪纸”牌匾的小门脸。“那是!
”我得意地一扬下巴,锅铲哐哐敲了两下,“酒香不怕巷子深!手艺硬,到哪儿都饿不死!
比你那剪纸强吧?”“切!”唐果立刻不服气了,小嘴一撅,“剪纸怎么了?那是艺术!
是老祖宗传下来的手艺!比你这油乎乎的炒饭高雅多了!”“高雅能当饭吃?”我嗤笑一声,
手下不停,又一份炒饭出锅,“小丫头片子,不懂生活的真谛!喏,拿着!
”我把刚炒好的一份塞到她手里,金黄的饭粒,翠绿的葱花,还特意多加了火腿丁,
“算哥请你的!堵住你的嘴!尝尝什么叫人间烟火!
”唐果看着手里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炒饭,又看看我一脸“快吃快吃”的表情,
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忍住诱惑,小声说了句“谢谢哥”,抱着盘子就跑到旁边小马扎上,
埋头苦吃起来,吃得两腮鼓鼓囊囊,像只小仓鼠。看着她的吃相,我乐了。这小丫头,
挺有意思。这小小的炒饭摊,成了我新的根据地。白天跟着老周在油烟里打滚,
晚上就缩在炒饭店后头那间只能放下一张行军床的小隔间里,闻着满屋子的油烟味入睡,
睡得贼踏实。手机?一直关着。林薇?那个名字和那个世界,
似乎已经被油烟味彻底隔绝在外了。直到这天傍晚,饭点刚过,人流稍歇。
我正在收拾油腻腻的灶台,老周在里头算账。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库里南,
像一头沉默而危险的钢铁巨兽,悄无声息地滑到了“老周炒饭”油腻腻的街边,
停得稳稳当当。锃亮的车身,流畅的线条,与周围老旧的建筑、嘈杂的环境、弥漫的油烟味,
形成了极其刺眼、极其荒诞的对比。瞬间吸引了整条街的目光。下棋的大爷忘了落子,
闲聊的大妈停了嘴,连路过的野狗都绕着走。车门无声地向上旋开。
先下来的是一双踩着锋利尖头高跟鞋的脚,鞋跟细得能杀人。然后,
是剪裁一丝不苟、面料垂坠的高级定制裤装。最后,
林薇那张美得惊心动魄、此刻却冷得能掉冰渣子的脸,出现在车门外。
她站在这片与她格格不入的烟火地,眉头蹙得死紧,眼神锐利得像手术刀,精准地穿过人群,
钉在我身上。我正拿着一块油腻腻的抹布,用力擦着锅边的油垢。光着膀子,
围裙上全是油点子,脸上估计也蹭了黑灰。四目相对。空气仿佛凝固了。
整条街的嘈杂声都低了下去。林薇的目光,从我汗津津的光膀子,滑到油渍麻花的围裙,
再落在我手里那块乌漆嘛黑的抹布上。那眼神里的情绪翻涌,
震惊、难以置信、愠怒……最后沉淀为一种极致的冰冷和……失望?
她踩着那能杀人的高跟鞋,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地走过来。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哒,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