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继续往前,夜总会门口喧嚣的声浪扑面而来。
万夜刚踏出旋转门,视线就被陈浩南那辆骚红的MR2旁的身影攫住。
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穿着廉价的亮片吊带和破洞牛仔裤。
大得夸张的太阳镜没戴在眼睛上,反倒像个发箍卡在额前,压着几缕挑染成枯草黄的刘海。
这流里流气的调调……
太眼熟了。
小结巴。
念头刚闪过,万夜对阿武扬了下下巴:
“等我一下。”
“您随意!”阿武立刻堆起笑,金主就是爷,规矩他懂。
就在这时,那女孩像只偷腥的猫,身体紧贴着MR2驾驶室的门,手臂以一种奇异的频率快速抖动了几下。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的机簧弹响。
女孩脸上瞬间绽开得逞的笑,一把拉开车门就钻了进去,动作麻利得像排练过无数次。
她压根没注意到阴影里靠近的万夜。
万夜踱到车边,指关节不轻不重地叩在冰凉的车顶钢板上。
“笃、笃、笃。”
“啊——!”车内爆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女孩猛地扭头,撞上万夜居高临下的视线。
“叮!你发现了苏阿细(小结巴),获得一次签到机会,是否马上签到?”系统提示音如约而至。
果然是她。
“你……你……干……干……干什么?”小结巴缩在驾驶座上,色厉内荏地瞪着他,舌头像打了结。
“这话,”万夜扫了眼空荡荡的钥匙孔,慢悠悠道,“该我问你吧?”
小结巴脸色一白,随即梗起脖子:“我……我……我开车啊!”声音拔高,试图掩盖心虚。
“叮!宿主观看了苏阿细(小结巴)偷车的过程!”
“激活名场面签到,获得一次特殊签到的机会,是否马上签到?”
又一个提示,万夜心情大好,逗弄的心思更浓了。
“开车?”他俯身,隔着敞开的车门,似笑非笑地逼近,“我看是偷车吧。”
“瞎……瞎说!”小结巴像是被踩了尾巴,涨红了脸,“这……这就是我的车!”
万夜伸手指了指光秃秃的钥匙孔:“钥匙呢?掏出来看看?”
谎话被戳穿,小结巴眼珠一转,身体猛地往下一缩,像条滑溜的泥鳅就想从驾驶座钻出来开溜。
“跑哪去?”万夜手更快,一把攥住她纤细的手腕,稍一用力就把人拽了回来。
小结巴踉跄着撞在车门框上。
“大……大……大哥!对……对不起!”
她瞬间变脸,挤出两滴不存在的眼泪,可怜巴巴:
“我……我几天没……没吃饭了……饿……饿昏头了……”
蹩脚的借口让万夜终于没忍住,低笑出声:“慌什么,”他松开手,“这车也不是我的。”
“靠!”小结巴一秒变脸,刚才的可怜样消失无踪,用力甩着手腕,柳眉倒竖,“靓仔!不……不是你的车,你……你管什么闲事?我大……大哥是长乐的飞……飞鸿哥!信不信我叫……叫他带人扁你!”
“飞鸿?”万夜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
那个把她当货一样准备卖给靓坤拍咸湿片的飞鸿?
他摇摇头,语气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提醒,“你老大,不是什么好人。”
“你……你胡说!”小结巴反驳得毫无底气。
“走吧,”万夜转身,丢下一句,“不是饿昏头了?请你吃饭。”
“请我吃饭?”小结巴狐疑地上下打量他,撇撇嘴,“想……想泡我啊?”
“爱来不来。”
万夜头也不回,朝阿武走去,声音飘过来,“还有,这车别动,车主是你老大都惹不起的主儿。”
小结巴钉在原地,看着万夜挺拔的背影,又瞄了眼那辆诱人的MR2。
万夜语气里的笃定让她心里打鼓。
可肚子适时地“咕噜”叫了一声,几天没沾油水的饥饿感烧心挠肺。
蹭饭?还是冒险偷车?
眼看万夜和阿武汇合,似乎真要走了,小结巴一跺脚,扯开嗓子冲那背影喊:
“喂!你……你说话算不算数?真……真请我吃饭?”
万夜回头,霓虹在他侧脸勾了道金边:“想吃就跟上。”
小结巴咬咬牙,小跑着追了过去。
阿武已经坐进他那辆半旧的黑色丰田皇冠里,钥匙**锁孔正要拧动,车窗被万夜敲响。
他降下车窗,看到万夜身边多出的女孩,愣了一下:“万老板,您的车呢?”
“还没钱买。”万夜答得坦然,拉开后车门,示意小结巴进去。
阿武嘴角抽了抽。刚撒二十万眼都不眨的主儿,说没钱买车?他识趣地没吭声。
“你……你连车都没……没有,”小结巴扒着车门,警惕地打量万夜。
“真……真有……有钱请我吃饭?”她可没看见夜总会门口撒钱那一幕。
万夜没说话,手往风衣内袋一探,再拿出来时,指间已夹着一沓厚厚的千元港钞。
崭新的纸币在昏黄路灯下泛着诱人的油墨光泽。
小结巴的眼睛瞬间亮了,像饿狼见了肉。
她一把接过那沓钱,抱在胸前,脸上堆起甜得发腻的笑:
“帅哥!你……你有女朋友没?”
她脑子转得飞快,又赶紧补充,“有……有也没关系!你……你不介意多一个吧?”
万夜拉开车门坐进去,语气随意:“不介意。”
“那好!”小结巴抱着钱钻进后座,紧挨着他坐下,宣布**般:
“从……从今天起,我……我就是你女朋友了!”
阿武从后视镜里瞟了眼那个抱着钱傻乐的女孩,心里莫名升起一股惺惺相惜之感。
同道中人啊!
不过……他轻咳一声,打断这“认亲”现场:“万老板,现在去哪?”
“先找个地方填肚子。”万夜瞥了眼仪表盘上的时间,十一点一刻。
阿武油门一轰,车子汇入车流。
他急于做成这单大生意。
方向盘一打,就近拐进一条灯火通明的大排档食街。
油烟混合着市井的喧闹扑面而来。
三人随意找了张油腻腻的折叠桌坐下。简陋的塑料凳,滚烫的砂锅粥,滋滋作响的干炒牛河。
小结巴吃得狼吞虎咽,毫无形象。
万夜慢条斯理地喝着粥,以为这便宜“女友”吃完就该找借口溜了。
谁知,小结巴风卷残云扫光自己那份,又眼巴巴地盯着万夜碗里剩的半碗粥。
那意思,再明显不过。
万夜放下勺子,对阿武道:“送我们去酒店。顺便,给你拿钱。”
阿武精神一振,立刻起身结账。
车子停在尖沙咀一家中档酒店门口。
万夜带着小结巴下车,阿武熄了火,也跟了上来。电梯无声上行,停在一个安静的楼层。
套房客厅宽敞,水晶吊灯洒下柔和的光。万夜指了指沙发:“坐会儿。”
自己径直走向卧室,反手关上了门。
厚重的木门隔绝了外面的视线。万夜走到房间中央,意念微动。
一个鼓鼓囊囊的黑色尼龙旅行袋凭空出现在地毯上,沉甸甸地坠出一个凹痕。
他拉开拉链,里面是码放整齐、散发着浓郁油墨味的绿色美钞。
他动作利索地数出十捆,每捆十万,正好一千万。剩下的钞票连同袋子,瞬间消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