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像被雷劈中一样，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怎么会？

另一只虎头鞋，怎么会在宋锦手里？

我妈不是说弄丢了吗？

无数个疑问在我脑海里炸开，我死死地盯着宋锦手里的那只小鞋子，感觉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这……这是哪里来的？”我的声音干涩得不像自己。

“这是我被送走时，身上唯一的信物。”宋锦的眼泪掉了下来，一滴一滴砸在虎头鞋上，“收养我的人告诉我，发现我的时候，这只鞋就揣在我怀里。”

她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我：“现在，你还觉得我是认错人了吗？”

我无言以对。

如果说照片可以伪造，那么这只虎头鞋呢？

这是我和我妈之间的小秘密，除了我们，不可能有第三个人知道。

我妈亲口说，这是她一针一线给我织的，是独一无二的。

难道，她当年织的不是一对，而是两对？

一对给了我，另一对，给了这个被她“抛弃”的女儿？

我的心乱如麻，那个我一直不愿相信的猜测，此刻却变得无比清晰。

“我……我不知道。”我狼狈地后退一步，不敢再看她的眼睛。

“你当然不知道，你是在妈妈温暖的怀抱里长大的，你享受了本该属于我的一切！”宋锦的情绪激动起来，她上前一步，抓住了我的胳膊，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我的肉里。

“你知道我这十八年是怎么过的吗？我被送到孤儿院，后来被一户有钱人家收养。他们给我最好的物质生活，却从来不给我一点点爱！他们告诉我，我只是一个替代品，是他们用来思念自己夭折女儿的工具！”

“我每天都在想，我的亲生父母在哪里？他们为什么不要我？是我不够好，还是我做错了什么？”

她的声音充满了绝望和痛苦，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狠狠地扎在我的心上。

我看着她泪流满面的脸，第一次，对她产生了除了厌恶之外的情绪。

那是一种复杂的，混合着同情和愧疚的感觉。

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她的人生，确实太悲惨了。

“你跟我说这些没用。”我挣开她的手，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你应该去找我妈，让她亲口告诉你。”

“她不肯见我！她连门都不让我进！”宋锦哭喊道，“你们所有人都把我当成疯子，当成骗子！”

“我求求你，你帮帮我好不好？”她忽然放软了姿态，拉着我的衣角，苦苦哀求，“你回家问问阿姨，问问她是不是还有一个女儿，问问她还记不记得这只虎头鞋。我只想知道一个答案，一个真相，哪怕她亲口告诉我，她就是不想要我，我也认了。”

看着她卑微的样子，我心里五味杂陈。

一边是生我养我、温柔善良的母亲，一边是这个突然出现、身世凄惨的“姐姐”。

我的理智告诉我，应该相信我妈。可情感上，我却无法对宋乃的痛苦无动于衷。

“我……我会问的。”我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得到我的承诺，宋锦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她连连点头，语无伦次地说：“谢谢你，谢谢你……”

我没再看她，转身落荒而逃。

回到家，我爸和我哥都还没回来。

我妈一个人坐在客厅的黑暗里，没有开灯，像一尊没有生气的雕像。

听到我开门的声音，她才动了一下。

“瑶瑶，回来了。”她的声音很轻，带着浓浓的疲惫。

我走到她身边坐下，犹豫了很久，才鼓起勇气开口：“妈，我今天……见到宋锦了。”

我妈的身体明显一僵。

“她给我看了一样东西。”我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翻出我刚才偷**下的那只虎头鞋的照片，递到她面前。

“妈，你认识这个吗？”

昏暗的光线下，手机屏幕的光显得格外刺眼。

我妈的目光落在照片上，瞳孔猛地收缩。

她伸出手，想要去触摸屏幕，手指却抖得不成样子，仿佛那张照片是什么烫手的山芋。

“这……这是……”她嘴唇翕动，却发不出完整的声音。

“宋锦说，这是她被送走时，身上唯一的信物。”我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妈，你能不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真的还有一个女儿？”

空气仿佛凝固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妈就那么死死地盯着手机屏幕，一动不动。

就在我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她忽然“哇”的一声，崩溃大哭起来。

那不是昨天那种压抑的、无声的流泪，而是积攒了多年的痛苦和委屈，在这一瞬间的彻底爆发。

她抱着我，哭得撕心裂肺，上气不接下气。

“我的女儿……我的茵茵……”

她嘴里反复念叨着一个陌生的名字。

茵茵？

是宋锦的乳名吗？

我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她没有否认。

她哭了，她念着那个名字。

这，就是承认了。

我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只能任由她抱着我，感受着她身体剧烈的颤抖和滚烫的泪水。

原来，都是真的。

我真的有一个姐姐。

一个被我妈妈亲手抛弃的姐姐。

我不知道我妈哭了多久，直到她的哭声渐渐平息，变成了低低的抽泣。

她抬起头，通红的眼睛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痛苦和挣扎。

“瑶瑶，是妈妈对不起你，对不起你们……”

“妈，你先别说这个。”我打断她，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当年……为什么要那么做？”

我妈擦了擦眼泪，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什么。

可就在这时，门开了。

我爸和我哥回来了。

他们看到抱在一起哭泣的我们母女俩，脸色都是一变。

“怎么了这是？”我爸快步走过来，紧张地问。

我哥的目光则落在我手机屏幕上那张虎头鞋的照片上，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复杂。

我妈看到我爸，像是受到了惊吓，立刻松开了我，慌乱地擦干眼泪，恢复了那种惊恐而戒备的神情。

“没什么。”她低下头，声音又恢复了那种压抑。

“温岚！”我爸的语气严厉起来，“到底怎么回事？江瑶给你看什么了？”

他一把夺过我的手机，看到了那张照片。

他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和昨天一样，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谁让你去见那个女人的！”他没有质问我妈，反而冲着我低吼道，“我昨天怎么跟你说的？让你离她远一点！”

我被他吼得一愣，委屈和愤怒涌上心头：“爸！事情已经这样了，你为什么还要瞒着？妈都已经……”

“你闭嘴！”我爸粗暴地打断我，“大人的事，小孩子少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