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句“有点克亲”的话音刚落，整个空间仿佛被抽干了空气。苏振邦的脸从愤怒的红色变成了惊疑的猪肝色，赵文君抱着林晚晚的手臂在颤抖，而苏明轩，这个头脑简单的蠢货，则直接把内心的想法吼了出来：“你这个疯子！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她是在威胁我们吗？她是在诅咒我们吗？这个女人……好恶毒的心思！绝对不能让她在苏家待下去！】苏振邦的内心警铃大作。

【克亲……天哪，难道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我当初生她的时候，是不是有什么不祥的预兆？我可怜的晚晚……】赵文君已经开始往封建迷信的方向一路狂奔了。

我无视他们的惊涛骇浪，好整以暇地将那幅沉重的相框，轻轻地、稳稳地，重新挂回了墙上。只是挂上去的时候，手“不小心”一抖，相框歪了那么几厘米。

一个完美和谐的全家福，就这么突兀地倾斜了。

“你看，它自己就是歪的。”我轻描淡写地说，仿佛在陈述一个与我无关的事实。

这个小小的举动，却像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他们维持了十六年的虚伪和平。

救护车的声音由远及近，打破了这诡异的僵持。医护人员冲进来，手脚麻利地将“昏迷不醒”的林晚晚抬上了担架。

赵文君哭喊着跟了上去，苏振邦铁青着脸指挥佣人，苏明轩在临走前，恶狠狠地指着我：“你给我等着！晚晚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在门框上，看着他们一群人众星捧月般地簇拥着林晚晚离去，像是在送别一位即将驾崩的女王。

偌大的别墅，瞬间安静了下来。

我能清晰地听到林晚晚躺在担架上，那颗活跃得不得了的心脏正在盘算着什么。

【太好了，计划通！直接进医院，让医生开个证明，就说是被她**得精神衰弱，看爸妈和哥哥怎么心疼我！这个苏默，第一回合，你就输得彻彻底底！】

我慢悠悠地踱步到客厅的电话旁，按下了重播键。电话很快被接通，是苏振邦的助理。

“喂，苏董？”

“不是，”我开口道，“我是苏默。给我叫辆车，我要去医院。地址？你们老板刚去了哪家医院，我就去哪家。”

挂掉电话，我给自己倒了杯水，坐在那张价值不菲的真皮沙发上，静静地等待。

我是去看戏的，主角都上了台，我这个最重要的观众，怎么能缺席呢？

当我抵达医院时，林晚晚已经被送进了VIP病房。我到的时候，家庭医生陈伯正在给苏振邦和赵文君汇报情况。

“苏董，苏太太，请放心。晚晚**的各项生理指标都非常正常，心跳、血压、血糖都没有任何问题。从医学上讲，她没有任何器质性病变。”陈医生推了推眼镜，语气十分专业。

【又是这套，每次都查不出问题。这苏家**的身体，比演员的演技还玄乎。】陈医生的内心在无声地吐槽。

“那她为什么会晕倒？还一直不醒？”赵文君焦急地抓着医生的胳膊。

“这个……有可能是情绪过于激动，导致的短暂性休克。俗称，急火攻心。”陈医生给出了一个万金油式的回答。

**在病房门口，没有进去，静静地听着他们的对话。

苏明轩一看到我，立刻又像被点燃的炮仗：“你还敢来！滚出去！”

我没理他，目光越过他，落在了病床上那个“昏迷”的女孩身上。她睫毛微颤，呼吸平稳，显然是在装睡。

【这个扫把星怎么跟来了？不行，我得继续装下去，装得越严重越好。】林晚晚的心声传来。

“让她进来。”苏振邦的声音沙哑而疲惫。他大概也觉得，家丑不可外扬，在医院里争吵只会让人看笑话。

我施施然地走了进去，拉了把椅子，在离病床最远的地方坐下，仿佛自己真的只是个无关紧要的旁观者。

病房里的气氛压抑得可怕。赵文君坐在床边垂泪，苏振邦来回踱步，苏明轩则像个门神一样瞪着我。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林晚晚依旧“昏迷”着。

赵文君终于忍不住了，她站起身，走到我面前，声音里带着哀求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怨恨：“苏默，我知道你心里有委屈。但是晚晚是无辜的，她从小身体就不好，受不得**。你就当……就当可怜可怜她，跟她道个歉，好不好？只要你道歉，让她心里那口气顺了，说不定她就醒了。”

【都是她，都是这个灾星！一来就把我的晚晚害成这样！如果不是亲生的，我真想把她赶出去！】

看，这就是我的亲生母亲。在她心里，我这个受了十六年苦的亲女儿，价值还不如假千金的一句“道歉”。

我抬起头，直视着她的眼睛，认真地问：“道歉？我道什么歉？是我让她晕倒的吗？还是我让她躺在这里装睡的？”

“你……你胡说！晚晚怎么会是装的！”赵文君被我最后那句话惊得后退一步。

“医生都说了，她身体没毛病。”我摊了摊手，“既然没病，为什么不醒呢？我能想到的唯一解释，就是她不想醒。”

“你简直不可理喻！”苏振邦怒喝一声，“晚晚从小就是我们的心头肉，她为什么要用这种事来骗我们！”

【这个孽障！心思怎么如此歹毒！竟然怀疑晚晚！晚晚那么单纯善良，怎么可能装病！】

我笑了。

“是啊，她为什么要骗你们呢？”我重复着他的话，眼神却变得幽深，“或许，是因为骗你们，能得到的好处最多吧。”

我的话让苏家三口都愣住了，他们大概从未从这个角度思考过问题。

林晚晚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她好像看穿我了？不，不可能！她肯定是在诈我！我绝对不能动！】

“够了！”苏振邦不想再跟我纠缠这个问题，他转向陈医生，“陈医生，你再想想办法，不管用什么药，一定要让晚晚醒过来！”

陈医生面露难色：“苏董，晚晚**身体没问题，实在不适合用药。要不……再观察一下？”

就在这时，我突然站了起来，慢悠悠地走到病床边。

苏明轩立刻警惕地挡在我面前：“你想干什么！”

“别紧张，”我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胳膊，他却像被电到一样迅速躲开，“我只是想起我们乡下有个土方子，专门治这种‘吓掉魂’的毛病。”

“什么乱七八糟的土方子！我们这里是医院！”苏明轩一脸鄙夷。

赵文君和苏振邦虽然也觉得不靠谱，但此刻病急乱投医，都迟疑地看着我。

我没理他们，只是自顾自地俯下身，靠近林晚晚的耳朵。

她的身体瞬间变得僵硬。

【她要干什么？她要干什么！她离我好近！这个疯子！】

我能感受到她急促的心跳，像擂鼓一样。

我用极低的声音，确保只有她一个人能听见，缓缓地说道：“上一世，你把我关在储藏室，每天只给一碗馊掉的稀饭。我临死前，闻到的就是墙角那种……发霉的味道。”

我清晰地感觉到，身下的“病人”，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她的呼吸乱了。

【她……她到底在说什么？什么上一世？什么储藏室？是巧合吗？不可能！那种事我怎么可能做！】她的内心充满了惊恐和混乱，但更多的，是一种被戳穿秘密的慌张。

我直起身，对上所有人疑惑的目光，然后一脸无辜地说：“我刚刚告诉她，她的那辆粉色兰博基尼，被我不小心划了一道。”

“什么？！”苏明轩第一个跳了起来，“你敢动晚晚的车！”

苏振邦和赵文君也皱起了眉，显然对我的“恶作剧”非常不满。

然而，就在下一秒，所有人都惊呆了。

只见病床上的林晚晚，那双紧闭了几个小时的眼睛，猛地睁开了。

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来不及掩饰的惊恐和愤怒，直勾勾地瞪着我，脱口而出：“你胡说！我的车停在车库里，你怎么可能划到！”

话一出口，她自己也愣住了。

整个病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空气仿佛凝固了。

苏振邦、赵文君、苏明轩，三个人，六只眼睛，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悠悠转醒”的林晚晚，又看看我。

陈医生的眼镜片后面，闪过一丝“果然如此”的了然。

【好家伙，这演技，奥斯卡都欠她一座小金人。还是这位新来的大**段位高，一句话就给诈出来了。】

林晚晚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苍白转为通红，再从通红转为煞白。她终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一个“深度昏迷”的人，怎么会因为一句话就瞬间清醒，还如此中气十足地反驳？

“我……我……”她的大脑在飞速运转，试图寻找补救的办法，“我……我刚才好像做梦了……梦到姐姐划我的车……一着急，就醒了……”

这个解释，连她自己听着都觉得苍白无力。

赵文君的表情变得十分复杂，有尴尬，有疑惑，还有一丝被欺骗的受伤。苏振邦则干脆别过脸去，似乎不想看这丢人的一幕。

只有苏明轩，还在努力为他的宝贝妹妹挽尊：“晚晚肯定是太爱惜那辆车了！对！一定是这样！”

【晚晚怎么回事？为什么要装病？难道……难道真的是被这个苏默**的？对，肯定是这样！都是苏默的错！】

我看着他们，心中毫无波澜。

我走到门口，拉开门，回头对他们说：“既然妹妹醒了，那我就先回去了。毕竟，抢来的房间，总要第一时间享受一下，才对得起妹妹这番精彩的表演，不是吗？”

说完，我不再理会身后那一道道复杂的目光，径直离开。

我知道，从今天起，苏家这潭死水，已经被我搅浑了。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生根发芽。林晚晚那完美无瑕的“善良懂事”的面具上，已经被我亲手划开了一道裂缝。

而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我回到别墅时，天已经黑了。

我的行李，已经被佣人搬进了那间属于林晚晚的、阳光最好的房间。我推门进去，房间里还残留着她惯用的甜腻香水味。

我走到窗边，推开窗，晚风吹散了那股味道，也吹来了花园里泥土和青草的芬芳。

这才是真实的味道。

我洗了个澡，换上干净的衣服，躺在那张柔软的大床上。

闭上眼，上一世的种种，如同电影般在脑海中回放。

他们是如何轻信林晚晚的每一句谎言，是如何指责我“心胸狭隘”、“嫉妒成性”，是如何在我被关进储藏室后，对我不管不问，任我自生自灭。

而林晚晚，则是在我临死前，来到储藏室门口，隔着门，用最温柔的声音，告诉我一个最残忍的真相。

“姐姐，你知道吗？其实我早就知道我不是苏家的亲生女儿了。是我妈妈，也就是当年那个保姆，故意调换了我们。她临死前告诉了我一切，还让我发誓，一定要替她过上好日子。所以啊，你所经历的一切，都是我设计的。你斗不过我的。因为爸妈和哥哥，他们爱的，从来都不是‘苏家的女儿’这个身份，他们爱的，只是从小陪在他们身边长大的‘林晚晚’而已。”

“哦，对了，忘了告诉你。你以为你的死，是个意外吗？你吃的那些药，是我特意换掉的。你就在这里，慢慢地烂掉吧。我会带着你的身份，你的家人，你的一切，幸福地活下去。”

……

我猛地睁开眼，眼底一片冰冷。

林晚晚，这一世，我们换一换。

你喜欢的那些游戏，我会陪你玩到底。我会亲手撕下你的面具，拿回属于我的一切，然后，让你也尝尝，在黑暗的储藏室里慢慢腐烂，是什么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