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水潭诡影水替河水突然变冷的那一刻,赵小柱心里咯噔一下。时值盛夏三伏,
晌午的日头毒得能晒脱人皮,可这口水潭却冷得反常。赵小柱把浸在水里的右脚抽出来,
脚踝处赫然五道青紫色的指痕,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攥过。“磨蹭啥呢?
”岸上的王胖扯着嗓子喊,一边把汗衫撩到胸口,露出圆滚滚的肚皮,“赶紧摸完蛤蜊回去,
这鬼天气热死个人!”赵小柱没吭声,只是盯着自己脚踝上的痕迹。
刚才下水时明明什么都没碰到,这指痕是从哪儿来的?他弯腰掬起一捧水,
刺骨的寒意顺着指尖直达骨髓,激得他打了个哆嗦。“胖儿,这水不对劲。
”赵小柱的声音有些发颤。王胖不情愿地踱到水边,伸脚试了试水温,立刻缩了回去:“嚯!
真他娘的凉!”他环顾四周,正午的阳光把水面照得亮晃晃的,
岸边的老槐树拖着长长的影子,蝉鸣声震耳欲聋。“邪门了,大夏天的水能凉成这样?
”王胖挠了挠头,“该不会是...”两人不约而同地想起了村里的传说。黑水潭,
方圆十几里最邪门的地方。老人们说这潭通着阴河,每年都要收一个人做替身。
民国三十七年,张家的新媳妇在这里投河;建国初,
地质队的一个技术员失足落水;改革开放那年,
村东头李家的傻小子夏天游泳再没上来...赵小柱的爷爷赵老栓,是村里最年长的老人,
也是黑水潭过往最清楚的见证者。每当夏夜纳凉,他总会摇着蒲扇,
眯着眼睛告诫围坐的孩童:“那水潭底下有东西,专拉活人做替身。找着替身,
原来的水鬼就能投胎转世,被拉下去的就成了新的水鬼,等着下一个倒霉蛋。”“爷爷,
你见过水鬼吗?”小时候的赵小柱总是好奇地问。赵老栓的眼神就会变得悠远而复杂,
蒲扇摇动的节奏也会慢下来:“见过,也没见过。那东西,信则有,不信则无。但黑水潭,
能不去就别去。”此刻站在潭边,赵小柱只觉得后背发凉。他弯腰快速洗了洗脚,
准备上岸离开。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水下一道白影一闪而过。“什么东西?
”赵小柱猛地直起身。“咋啦?”王胖紧张地问。赵小柱眯着眼看向水面,阳光下,
潭水黑得深不见底,偶尔有微风吹过,泛起鱼鳞般的涟漪。刚才那道白影消失得无影无踪,
仿佛只是阳光造成的光学幻觉。“没什么,眼花了。”赵小柱摇摇头,试图驱散心头的不安。
他今年刚满二十,高中毕业回乡务农,接受过现代教育,本不该相信这些迷信说法。
可黑水潭的传说在村里流传已久,那些离奇的死亡事件也是确凿无疑的事实。“走吧走吧,
这地方瘆得慌。”王胖已经收拾好了摸蛤蜊的家伙什,催促道。赵小柱最后瞥了一眼潭水,
突然,他清楚地看到水下两三米处,一张惨白浮肿的脸正对着他,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
他倒吸一口冷气,定睛再看时,那张脸又消失了。“快走!”赵小柱顾不上穿鞋,
光着脚丫子就往岸上跑,王胖虽然不明所以,但也跟着跑起来。
两个年轻人一口气跑出二里地,直到看不见黑水潭才停下来喘气。“到底看见啥了?
吓成这样。”王胖撑着膝盖,上气不接下气地问。赵小柱脸色苍白,
额头上满是冷汗:“水里...有张脸。”王胖的表情僵住了:“啥样的脸?”“泡胀了的,
白的像纸,眼睛是两个黑窟窿,还冲我笑...”赵小柱说不下去了,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王胖猛地抓住赵小柱的胳膊:“小柱,咱怕是撞邪了。今儿个农历六月初十,我爷说过,
每年这个时候,水鬼就开始找替身了!”赵小柱想要反驳,
却感觉右脚踝被抓住的地方隐隐作痛。他低头看去,那五道指痕不仅没有消退,
反而颜色更深了,边缘泛起不正常的青紫色。回家的路上,两人沉默不语。
赵小柱只觉得右腿越来越沉,像是绑了块石头。更奇怪的是,
他耳边开始出现若有若无的水流声,即使他们已经远离水潭,走在干燥的土路上。
“你听见什么声音没?”赵小柱问王胖。王胖侧耳听了听:“没啥啊,就知了叫。
”赵小柱不再说话,那种声音只有他能听见——像是远处溪流的潺潺声,
又像是水下气泡上涌的咕噜声。2水鬼缠身当晚,赵小柱发起了高烧。
他躺在床上胡言乱语,一会儿喊冷,一会儿叫热,双手在空中乱抓,仿佛溺水的人在挣扎。
赵老栓守在一旁,掀开孙子的裤脚看到那圈指痕时,脸色顿时阴沉得能拧出水来。
“是水鬼印。”赵老栓对闻讯赶来的王胖和他爷爷王老汉说,“小柱被盯上了。
”“有啥法子能破不?”王老汉焦急地问。王赵两家是世交,
王胖和赵小柱更是穿开裆裤一起长大的兄弟。赵老栓摇摇头,点起一袋旱烟,
烟雾缭绕中他的脸显得格外沧桑:“难啊,一旦被做了记号,那东西就会缠上不放,
直到找到替身为止。”“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小柱没命吧!”王胖急得直跺脚。
赵老栓沉默良久,终于开口:“有一个法子,或许能试试...”就在这时,
昏迷中的赵小柱突然直挺挺坐起来,眼睛圆睁,瞳孔涣散,嘴里发出一个完全陌生的声音,
嘶哑而湿漉漉,
传来:“还有三天...我就能走了...替身...我的替身...”王胖吓得后退两步,
赵老栓却一个箭步上前,一巴掌扇在孙子脸上:“滚出去!这没你的替身!
”赵小柱应声倒下,重新陷入昏迷。房间里的温度骤然下降,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水腥味。“刚才那是...”王胖声音发颤。
“缠上小柱的那东西。”赵老栓脸色铁青,“看来是个横死鬼,怨气不小。”这一夜,
赵家无人入睡。赵老栓翻箱倒柜找出一本泛黄的古籍,书页脆得一碰就要碎。
王老汉则回家取来一把祖传的桃木剑和几张符纸。两个老人准备天亮就去黑水潭会会那水鬼,
而王胖则被嘱咐照看赵小柱。后半夜,赵小柱的情况稍微稳定了些,呼吸变得平稳,
高烧也退了些许。王胖守在一旁,眼皮直打架。朦胧中,他听见赵小柱在床上翻来覆去,
嘴里嘟囔着什么。王胖凑近一听,顿时睡意全无。
“下来陪我...水里不冷...下来吧...”赵小柱的声音变得又尖又细,
完全不像是他自己的声音。更可怕的是,借着窗外透进的月光,王胖清楚地看到,
赵小柱的右手正一下一下地抓着床单,动作僵硬而诡异,就像是在水里划动一样。“赵爷爷!
赵爷爷!”王胖吓得大叫。赵老栓和王老汉闻声赶来,看到这一幕,脸色更加凝重。
“附身了。”赵老栓简短地说,随即从怀里掏出一张黄符,贴在赵小柱额头。
赵小柱顿时停止了嘟囔和划动,安静下来。“撑不到天亮了,得现在就去。
”赵老栓对王老汉说。两个老人收拾好东西,嘱咐王胖锁好门窗,
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开门,随后便提着灯笼消失在夜色中。王胖按照嘱咐插好门闩,
回到赵小柱床边。月光透过窗纸照进来,在赵小柱脸上投下斑驳的影子。不知是不是错觉,
王胖觉得好友的脸似乎有些浮肿,像是被水泡过一样。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远处传来几声狗吠,随后又归于寂静。王胖的心跳如擂鼓,耳朵竖得老高,
捕捉着夜里的每一个声响。突然,一阵细微的水滴声传来。滴答,滴答,
像是刚从水里出来的人身上滴落的水珠。王胖屏住呼吸,声音似乎来自门外。
他想起赵老栓的嘱咐,强忍着不开门查看的冲动。水滴声持续了一会儿,接着变成了抓挠声,
像是有什么湿漉漉的东西在刮擦门板。
“小柱...开门啊...”一个陌生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嘶哑而阴冷,
“我来接你了...”王胖吓得魂飞魄散,赶紧摇醒赵小柱:“小柱!醒醒!外面有东西!
”赵小柱迷迷糊糊睁开眼,眼神迷茫:“胖儿?咋了?”“门外有东西在叫门!
”王胖压低声音说。赵小柱侧耳听了听,却什么也没听见:“哪有什么声音?你做梦了吧?
”王胖愣住了,因为就在赵小柱说话的同时,门外的抓挠声和叫门声都戛然而止,
仿佛从未存在过。“刚才真有...”王胖话说到一半,突然瞪大眼睛看着赵小柱的脚。
赵小柱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自己的右脚脚踝上,那五道指痕正在发出幽幽的蓝光。
就在这时,房门被猛地撞开,赵老栓和王老汉跌跌撞撞冲进来,浑身湿透,脸色惨白。“快!
帮忙堵门!”赵老栓嘶哑地喊道,两人合力将房门重新关上,并用桃木剑抵住门闩。“赵爷,
怎么了?”王胖赶紧上前帮忙。“那东西...比我们想的要凶...”赵老栓喘着粗气,
左臂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正汩汩往外冒血。王老汉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
走路一瘸一拐,显然也受了伤。“我们刚到潭边,还没开始做法,它就冲出来了。
”王老汉心有余悸,“好大一股黑气,直接把我和赵爷掀水里去了。
要不是赵爷用血符挡了一下,我们怕是回不来了。”赵老栓简单包扎了伤口,
面色凝重地看着床上的赵小柱:“麻烦了,这是个百年以上的水鬼,怨气极深。
普通法子治不了它。”“那怎么办?”王胖急切地问。赵老栓没有直接回答,
而是走到赵小柱床边,掀开他的裤脚。那圈发光的指痕已经蔓延到了小腿,
像是青黑色的血管在皮肤下延伸。“只有一个法子了。”赵老栓长叹一声,
“找出这水鬼的来历,化解它的怨气。否则...”否则什么,赵老栓没有说,
但王胖从他和王老汉的表情中读出了答案——否则赵小柱必死无疑,而且会成为新的水鬼,
继续寻找下一个替身。第二天一早,赵老栓和王老汉就去了镇上,
说是要找一个懂行的老先生。王胖留在家里照看赵小柱。3冤魂索命经过一夜的折腾,
赵小柱的精神似乎好了些,但脚踝上的指痕已经蔓延到了大腿,
皮肤下的青黑色血管清晰可见。更诡异的是,他的皮肤总是湿漉漉的,即使用干毛巾擦干,
不一会儿又会渗出水珠。“胖儿,我是不是快死了?”赵小柱突然问。
王胖强装笑脸:“别胡说!赵爷肯定有办法。”赵小柱摇摇头,眼神空洞:“我昨晚做梦了,
梦见自己在水底,周围有好多人,都泡得白白胖胖的,他们说我马上就要成为他们的一员了。
”王胖听得毛骨悚然,赶紧打断他:“梦都是反的!你别多想!”赵小柱似乎没听见,
继续说道:“他们还告诉我,找我的那个水鬼,是几十年前淹死的一个知青,叫李文军。
他说他不是自己掉下去的,是被人推下去的。”王胖一愣:“李文军?
这名字有点耳熟...”“村里老会计李老栓的儿子是不是就叫这名?”赵小柱提示道。
王胖想起来了,李老栓的儿子确实叫李文军,是七十年代下乡的知青,据说在黑水潭淹死了,
尸体都没找到。村里人都说他是失足落水,难道另有隐情?“他还说了什么?
”王胖急切地问。赵小柱的眼神突然变得迷茫:“记不清了...就记得他一直喊冷,
说水里好冷...”中午时分,赵老栓和王老汉带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回来了。
老者自称姓陈,是镇上有名的阴阳先生。他查看了赵小柱的情况后,脸色极为凝重。
“这是‘水替’,也就是找替身的水鬼。”陈先生对赵老栓说,“但这不是普通的水鬼,
而是‘枉死水鬼’,死前有极大冤屈,所以怨气比一般水鬼重十倍不止。”“有法子破解吗?
”赵老栓急切地问。陈先生沉吟片刻:“寻常符咒法术对付不了它,必须化解它的怨气。
要知道它为何而死,冤屈何在,才能对症下药。
”王胖赶紧把赵小柱梦中听到的话复述了一遍。“李文军...”陈先生眯起眼睛,
“这名字我好像有点印象。大概四十多年前,确实有个知青在黑水潭淹死,
当时还惊动了县公安局,但最后以意外落水结案了。”“如果是被推下去的,那就是谋杀啊。
”王老汉倒吸一口凉气。陈先生点点头:“如果是谋杀,死者怨气不散,
四十多年来困在水中不得超生,怨气积累至今,确实非同小可。”“那现在怎么办?
”赵老栓问。“今夜子时,我去黑水潭会会它。”陈先生语气坚定,
“但需要准备一些东西...”夜幕降临,黑水潭边阴风阵阵。
陈先生在地上画了一个八卦阵,四周插着八面黄旗,每面旗上都用朱砂画着复杂的符咒。
赵老栓和王老汉分别站在阵眼两侧,手中各执一把桃木剑。
王胖则负责照顾被强行带到现场的赵小柱。赵小柱的情况更加糟糕了,
青黑色的血管已经蔓延到胸口,皮肤湿冷,呼吸微弱。他的眼睛半睁半闭,
嘴里不停嘟囔着“冷...好冷...”。子时一到,陈先生点燃三炷香,插在八卦阵中央,
然后开始念诵咒语。起初潭水平静无波,但随着咒语的进行,水面开始冒泡,
像是烧开的水一样。“来了!”陈先生低喝一声,加快念咒速度。突然,
潭水中央掀起一股巨浪,一个模糊的白影从水中缓缓升起。那白影渐渐凝聚成一个人形,
惨白的脸上五官模糊,只有一双眼睛黑洞洞的,直勾勾地盯着岸上的人。“李文军,
我知道你死得冤!”陈先生高声喊道,“但冤有头债有主,你不该加害无辜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