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体验濒死**,我参加了地下“倒吊治疗”活动。参与者说能在幻觉中见到已故亲人,
我却看见一个倒立的女鬼。她以扭曲的姿势爬行,用别人的声音说:“找到你了。
”组织者警告我:“别相信女鬼说的话,她是骗你的。”但昨晚回家,
我在镜子里看到自己倒立的影像正对我微笑。濒死体验。
这个词像毒蛇一样钻进陈默的脑子里,盘踞不去,吐着诱惑的信子。
他是在一个阴暗潮湿的网络论坛角落发现那个帖子的,
标题简单直白——“触碰彼岸:倒吊疗法”。发帖人ID叫“引路人”。帖子内容语焉不详,
只说是通过特殊的**和呼吸控制,模拟濒死状态,能窥见另一个维度的景象,
甚至与逝者沟通。下面寥寥几个回复,都带着一种狂热的笃定,声称见到了死去的亲人,
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宁静。陈默需要这个。需要某种东西来填补姐姐陈倩失踪后,
心里那个日益扩大的、冰冷的空洞。一年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警察束手无策,
家人濒临绝望。也许,也许在那种非生非死的状态里,他能抓到一丝线索,
哪怕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他按照帖子里的加密联系方式,发去了邮件。很快,
一个匿名的回复来了,只有一个地址和一串时间代码,以及一行冰冷的警告:“后果自负,
中途不得退出。”地址是城郊结合部一片待拆迁的废弃工厂区。周五晚上,陈默按照指示,
把车停在几公里外的荒地上,徒步走了进去。夜风裹挟着铁锈和腐败物的气味,
刮过空荡的厂房,发出呜咽般的声音。没有路灯,
只有手机屏幕微弱的光照亮脚下坑洼的水泥地。他找到了那栋指定的三层小楼,墙皮剥落,
窗户大多没了玻璃,像一个个黑洞洞的眼眶。铁门虚掩着,里面透出一点摇曳的烛光。
他推门进去,一股混合着霉味、尘土和某种奇异檀香的气味扑面而来。大厅很空旷,
中央铺着几张破旧的垫子,周围点着几根粗大的白蜡烛。墙上似乎曾经有过标语,
如今只剩下斑驳的痕迹和几个锈蚀的钉钩。已经有几个人在了。
一对相互依偎、面色苍白的中年夫妇,一个穿着帽衫、低头玩手机的年轻男人,
还有一个穿着深色中式对襟衫、面容枯槁严肃的男人,大约五十岁上下,
应该就是“引路人”。“陈默?”引路人开口,声音沙哑,像砂纸摩擦木头。陈默点头。
“规则只说一次。”引路人眼神锐利地扫过他,“躺下,绑好脚踝。我会控制绳索,
将你们倒吊至离地一米五。过程中,保持特定频率的深呼吸,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
身体不许剧烈挣扎,嘴里不许出声。时间一到,我会放下你们。明白了吗?
”众人都沉默地点头。没有人交谈,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的紧张。
陈默在引路人指定的垫子上躺下,冰冷的触感透过薄薄的垫子传到背上。
引路人用粗糙的、似乎是特制的牛皮绳,紧紧捆住他的脚踝,绳结打得异常牢固。然后,
他拉动上方隐藏在黑暗中的滑轮组绳索。陈默感到双脚一紧,身体猛地被提离地面,
血液瞬间涌向头部。世界颠倒了。废弃厂房**的水泥横梁、蛛网、残破的吊灯,
都在他下方,以一种怪异的角度呈现。烛光在他倒置的视野里跳跃,拉长出扭曲晃动的影子。
耳膜因为血压变化而嗡嗡作响,呼吸开始变得困难,
必须刻意控制才能维持引路人要求的节奏——深吸,缓慢,深呼,更缓慢。窒息感逐渐清晰,
像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视线开始模糊,周围其他倒吊者的身影在烛光边缘扭曲、变形。
耳边似乎传来低低的啜泣声,是那个中年女人吗?还是风穿过破窗的缝隙?
就在他感觉肺部即将炸开,意识即将被黑暗吞噬的临界点,眼前的景象猛地变了。
废弃厂房消失了,烛光也消失了。他仿佛置身于一片无边无际的灰色浓雾之中,雾气湿冷,
缠绕着他。然后,他看见了。一个身影,在不远处的雾气里。是倒立着的。一个女人,
穿着一条他依稀觉得眼熟的、褪色的碎花裙子,长长的黑发垂向下方——在他的视角里,
那是上方——几乎触碰到地面。她的手臂以一种完全违背人体工学的角度反向支撑着地面,
手指扭曲得像枯树枝。她在动。用那诡异反向的手臂,配合着一种类似爬行的动作,
朝着他的方向,“走”了过来。越来越近。陈默的心脏疯狂擂鼓,想要尖叫,却记起规则,
死死咬住嘴唇,血腥味在口中弥漫。他看清了女鬼的脸,因为倒立,五官错位,
一双眼睛是全然的漆黑,没有眼白,死死地盯着他。
她的嘴角咧开一个巨大的、不自然的弧度,像是在笑,又像是无声的嘶吼。然后,
她停在了他面前,几乎脸贴着脸。那浓重的腐朽气息钻入他的鼻腔。她开口了。声音,
却是陈默无比熟悉的、失踪的姐姐陈倩的声音,温柔又带着一丝担忧,
就像她生前无数次呼唤他那样:“默默……救我……我好冷……”陈默浑身剧震,
几乎要脱口喊出“姐姐”。但下一秒,女鬼的头颅猛地扭动了一个角度,
用邻居张阿姨那惯常的、热情洋溢的大嗓门说道:“小默啊,吃饭没?
阿姨今天做了你爱吃的红烧肉!”不等他反应,声音又变了,
成了楼下总爱训斥小孩的李叔粗哑的咆哮:“臭小子!再看瞎嚷嚷我揍你!
”几种截然不同的声线在那张倒立的、诡异的脸上交替、混合,
最后汇聚成一种尖锐的、非人的杂音,穿透耳膜直抵大脑深处:“找·到·你·了。
”“啊——!”陈默终于无法抑制地惨叫出声,身体剧烈地挣扎起来。几乎在他出声的同时,
牵引力消失,他重重地摔落在垫子上,头晕目眩,浑身被冷汗浸透。绳索被迅速解开,
引路人脸色铁青地站在他面前。“闭嘴!”引路人低喝道,
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怒意和一丝……惊悸?其他参与者也被放了下来,惊魂未定地看着这边。
那对中年夫妇关切地看着陈默,年轻男人则皱紧了眉头。
“我……我看到了……”陈默喘息着,语无伦次,“一个倒立的女鬼,
她用……用别人的声音说话!她说我找到你了!”引路人瞳孔微缩,
但立刻恢复了冰冷的常态:“你出现幻觉了。濒死状态下的脑补很正常。”“不!不一样!
”陈默抓住引路人的衣袖,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她用了……用了我姐姐的声音!
我姐姐一年前失踪了!”引路人猛地甩开他的手,力道之大让陈默踉跄了一下。“听着!
”引路人逼近一步,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严厉,
每个字都像冰锥砸进陈默的耳膜,“别相信你看到的那个东西!特别是那个倒立的女鬼!
她是骗你的!她最会利用你内心的弱点!记住我的话!”陈默僵在原地,浑身冰冷。
活动草草结束。没有人多说什么,参与者们默默地、迅速地离开了这个诡异的地方。
陈默失魂落魄地回到自己狭小的公寓,已经是凌晨。
引路人最后的警告和女鬼那扭曲的面容、姐姐的声音在他脑子里反复交织、碰撞。
他洗了个热水澡,试图驱散骨髓里的寒意,但收效甚微。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直到窗外天色泛起鱼肚白。第二天是周六,他浑浑噩噩地过了一天。傍晚时分,门铃响了。
他透过猫眼看去,意外地看到了昨晚那个穿着帽衫的年轻男人。他打开门,
年轻人迅速闪身进来,脸上带着紧张和一丝犹豫。“我叫阿江。”他开门见山,
“昨晚……我也见过那个女鬼,不止一次。”陈默心中一震,连忙让他坐下。
“引路人的警告,你别全信,但也别不信。”阿江压低声音,“那个女鬼……很邪门。
她确实会对不同的人说不同的话,用他们熟悉的声音。但‘骗你’这个说法……太笼统了。
我私下找过之前参加过的两个人,一个,在你之后没多久就出意外死了,车祸,很蹊跷。
另一个,”阿江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疯了,整天胡言乱语,说女鬼要带他走。
”陈默后背发凉:“那你为什么还去?
”阿江眼神黯淡了一下:“我有我的理由……我想见我奶奶最后一面。
女鬼……她也用过我奶奶的声音对我说话,说她在下面很孤单。”他甩甩头,
仿佛要驱散不愉快的记忆,“我来是想告诉你,那个女鬼,可能不是单纯的幻觉。
我偷偷查过这个废弃工厂,这里几十年前是个乱葬岗,
后来改建的工厂也出过好几起恶性事故,死过不少人,其中就有上吊自杀的女工。
而且……”他凑近了些,声音更低了:“引路人没那么简单。他真名叫赵乾,
他有个双胞胎弟弟,叫赵坤,据说几年前也痴迷这种‘通灵’活动,后来……也疯了,
现在还在精神病院里关着。有人说,赵坤就是被那个女鬼缠上的。”信息量太大,
陈默一时消化不了。乱葬岗?女工?双胞胎兄弟?这一切是引路人设计的骗局,
还是真的牵扯到了超自然的东西?“我知道的就这么多。”阿江站起身,“你自己小心。
那个女鬼盯上你了,我感觉……这次不一样。”他说完,匆匆离开了。陈默坐在沙发上,
心乱如麻。阿江的话像一块块拼图,非但没有拼出真相,反而让局面更加扑朔迷离。夜里,
他做了噩梦。梦里,那个倒立的女鬼在无尽的灰色雾气中,用姐姐的声音哀泣,
用张阿姨的声音招呼,用李叔的声音咆哮,最后所有的声音扭曲在一起,化作尖锐的狂笑,
反复冲击着他的神经。他从噩梦中惊醒,冷汗淋漓,心跳如鼓。窗外一片漆黑,寂静无声。
他口干舌燥,想去厨房倒杯水。经过卫生间的门口时,他鬼使神差地停下了脚步。门关着,
但里面似乎有极其微弱的光线透出。是昨晚忘记关灯了?他记得很清楚,睡觉前检查过,
所有灯都关了。一种莫名的、毛骨悚然的预感攫住了他。他伸出手,颤抖着,
握住了冰凉的金属门把手。深吸一口气,他猛地推开了门。卫生间里没有开灯。
只有窗外远处城市的霓虹灯光,透过磨砂玻璃,投映下模糊而斑斓的光晕。正对着门口的,
是洗手池上方那面长方形的镜子。镜子里,映出了他的身影。但是——是倒立着的。
镜中的“他”,双脚在上,贴着镜子的顶部,头颅在下,悬浮在镜面的中央。
和他昨晚被倒吊时的视角一模一样。那个倒立的“陈默”,脸上没有任何痛苦或惊恐,
反而带着一种平静的、甚至可以说是……愉悦的微笑。嘴角上扬的弧度,
和他在幻觉中看到的那个女鬼,惊人地相似。镜中的倒影,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
正直勾勾地,穿透镜面,牢牢地锁定了他。陈默的呼吸骤然停止,血液瞬间冻结。
他无法动弹,无法思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镜子里那个倒立的、微笑着的自己。
时间仿佛凝固了。几秒钟后,或者是一个世纪那么长,镜中的倒影,那微笑着的嘴唇,
极其轻微地、清晰地动了一下。没有声音。但陈默的脑子里,却清晰地“听”到了那个声音,
混合了女鬼的杂音和他自己的声线,带着冰冷的、戏谑的意味:“找·到·你·了。
”“啊——!!!”这一次,陈默的惨叫声冲破了喉咙,在死寂的公寓里凄厉地回荡。
他猛地向后退去,撞在走廊的墙壁上,然后连滚爬爬地逃回卧室,死死锁上门,缩在墙角,
用被子蒙住头,浑身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那个倒立的微笑,烙印般刻在了他的视网膜上,
挥之不去。第二天,陈默请了假,他必须弄清楚这一切。他首先去了市公安局,
想查询姐姐陈倩的失踪案卷宗,但被以案件尚在调查中为由婉拒了。他不死心,
又去了市档案馆,以研究地方史的名义,查阅那片工厂区的旧资料。
管理档案的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先生,戴着厚厚的眼镜。当陈默报出工厂的名字和大概年代时,
老先生推了推眼镜,从厚厚的镜片后看了他一眼。“那个厂啊……邪性得很。
”老先生嘟囔着,慢吞吞地找出几本泛黄的档案册。陈默仔细翻阅着。
工厂建于上世纪六十年代,最初是生产纺织机械的。档案里记录了几起生产事故,
有工人卷入机器身亡的,也有在仓库里因不明原因坠亡的。
其中一起引起了陈默的注意:一九七五年,一名叫“林小芸”的女工,
因被揭发“生活作风有问题”,在厂区一间废弃的仓库里上吊自杀了。发现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