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锈蚀的穹顶纪元2147年,氧气层的破洞像一张摊开的蛛网,
把蓝星裹成了漏风的纸灯笼。残存的人类蜷缩在三个穹顶基地里,编号α、β、γ,
悬浮在灰黄色的荒原上空。穹顶的合金外壳爬满锈迹,内部循环系统嗡鸣的声响,
是苏晚每天醒来听到的第一支曲子。她的哥哥苏砚是α基地的物资掮客,
今天要带她去β基地谈一笔压缩氧的生意。苏晚跟在他身后,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腕间的金属编号牌——那是父母留下的唯一遗物,
也是她和苏砚相依为命的证明。苏砚的步伐沉稳,侧脸在基地冷白的灯光下显得柔和。
他总说:“晚晚,跟着哥,别乱跑。”可苏晚不喜欢这种被包裹的温柔,
她像一株在真空里生长的植物,对外界的一切都带着钝感,连情绪都像是隔了一层磨砂玻璃。
β基地的交易区人声嘈杂,苏砚把她安置在休息区的长椅上,叮嘱了句“等我回来”,
便转身走进了熙攘的人群。苏晚坐了片刻,嫌闷,便起身绕到交易区后侧的闲置通道。
通道的金属墙壁上刻满了涂鸦,有歪歪扭扭的笑脸,也有“回家”的字样,她盯着那些字,
指尖轻轻碰了碰,没什么感觉。异变发生在毫无预兆的瞬间。
先是刺耳的警报声撕裂了基地的平静,接着是墙体崩裂的巨响。
苏晚看到通道尽头的合金门被猛地撞开,黑色的影子潮水般涌进来——那不是人类,
它们有着和人相似的轮廓,皮肤是枯褐色的,像是脱水的树皮,长长的黑色指甲泛着冷光,
最骇人的是那双猩红的眼睛,像淬了血的玻璃珠。“怪物!是感染者!”有人尖叫着跑过,
苏晚站在原地,没躲,也没怕,只是眨了眨眼,看着那些怪物撕碎挡路的人,
血溅在冰冷的地面上,晕开暗褐色的痕迹。一只怪物朝她扑来,
腥风裹着腐臭的气息扑面而来。就在这时,苏砚的声音像一把刀,劈开了混乱:“晚晚!
躲开!”苏砚冲过来,手里的电击棍狠狠砸在怪物的头上,蓝色的电弧炸开。
他拉着苏晚的手腕往回跑,他的手心滚烫,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苏晚被他拽着,
脚步踉跄,视线掠过不断倒下的人,
掠过被怪物攀附的墙体——那些怪物的肩头竟缠着干枯的藤蔓,
像是植物和畸变肉体的缝合体。“β基地的防护罩破了,”苏砚的声音带着喘息,却依旧稳,
“跟紧我,我们去停机坪。”逃亡的人群像没头的苍蝇,苏砚护着苏晚,一路砍杀。
他的保镖阿诚跟在身后,手里的霰弹枪不断喷出火光。苏晚看着哥哥的背影,
看着他后背被怪物的指甲划开的口子,鲜血浸透了他的外套,可她的心里空空的,没有害怕,
也没有心疼,只是觉得吵闹。他们终于冲到了停机坪,阿诚启动了小型飞行器。
苏砚把苏晚推上去,转身想解决追来的最后一只怪物,
可那只怪物却突然变了模样——它的皮肤褪去枯褐,变成了苍白的颜色,
五官精致得像西方油画里的吸血鬼,红色的瞳孔里翻涌着恶意。那是高阶感染者,
是苏晚后来才知道的,被称为“白骸”的存在。白骸的速度快得离谱,苏砚没躲开,
它的指甲刺穿了他的胸膛。苏晚坐在飞行器里,隔着一层玻璃,看着苏砚倒下去。
阿诚嘶吼着开枪,白骸却化作一道残影消失了。苏晚看着哥哥躺在血泊里,
看着他最后朝她伸出手,嘴唇动了动,像是在说“晚晚”。她没有哭,也没有喊,
只是觉得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攥住,停跳了一拍。然后,那感觉消失了,
她像看着一场与自己无关的默剧,仿佛刚才倒下的不是她唯一的亲人,
仿佛那些血只是打翻的颜料。阿诚冲回来,把苏砚的尸体拖上飞行器,他的眼眶通红,
却没对苏晚说什么,只是启动飞行器,朝着α基地的方向飞去。飞行器的舷窗外,
β基地的穹顶彻底坍塌,灰黄色的烟尘吞没了一切。苏晚看着那片废墟,手指蜷缩了一下,
依旧没什么情绪。第二章最熟悉的陌生人回到α基地,阿诚处理了苏砚的后事。
苏晚站在哥哥的墓碑前,基地的风带着铁锈味,吹乱了她的头发。阿诚递给她一块帕子,
她接过来,却不知道该用来做什么。“**,先生走了,以后我来保护你。
”阿诚的声音沙哑。苏晚点点头,没说话。她和苏砚,是这世上最亲近的人,
也是最熟悉的陌生人。父母在她五岁时死于早期的感染潮,苏砚一手把她带大。
他给她最好的物资,给她最周全的保护,可她却像是天生缺了感知情绪的弦。
苏砚会给她讲小时候的事,会给她做她不爱吃的营养剂,会在她失眠的夜里坐在她的床边,
轻声哼不成调的歌。可苏晚永远只是看着他,像看着橱窗里的人偶。她记得有一次,
苏砚生病发烧,躺在床上,她坐在旁边,看着他难受的样子,心里没有丝毫波澜,
只是机械地给他换毛巾。苏砚醒来后,看着她,苦笑了一下,说:“晚晚,哥知道你不一样,
没关系,哥守着你就好。”现在,那个守着她的人,没了。α基地的氛围越来越压抑。
广播里每天都在播报氧气含量的下降,播报γ基地的物资短缺,
播报荒原上感染者的数量激增。苏晚依旧像往常一样,每天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灰黄色的天,
看着穹顶外盘旋的感染者。阿诚会给她送吃的,会告诉她基地的近况,会提醒她锁好门窗。
他话不多,却把苏晚的一切都打理得妥帖。苏晚有时会看着他,看着他手臂上的伤疤,
看着他眼底的疲惫,依旧没什么感觉。直到有一天,她在苏砚的房间里翻到了一个笔记本。
笔记本的纸页已经泛黄,第一页是父母的照片,后面是苏砚的字迹。“晚晚五岁了,
今天她看着隔壁的小朋友哭,却问我‘为什么要哭’,我知道,她的情绪感知区出了问题,
医生说治不好。没关系,我会陪着她,直到我不能陪为止。”“今天带晚晚去β基地,
她还是不爱说话,可她会偷偷把我口袋里的糖塞回来,她只是不知道怎么表达而已。
”“白骸的踪迹出现在β基地附近,这次交易完,就带晚晚回α基地,再也不出去了。
”最后一页的字迹潦草,像是仓促写下的:“如果我不在了,阿诚会照顾晚晚。晚晚,别怕,
哥在。”苏晚看着那些字,手指拂过纸页上的泪痕。这一次,她的心脏又停跳了,不是一瞬,
而是像沉入了冰冷的海底,闷得喘不过气。她依旧没哭,只是觉得眼睛涩得厉害,
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里面,出不来,也咽不下。她终于明白,苏砚的温柔,
是裹在她身上的一层壳,她以为那壳是束缚,可当壳碎了,她才发现,里面的自己,
早已被掏空。阿诚进来时,看到苏晚坐在地上,手里攥着笔记本,眼神空洞。他叹了口气,
蹲下来:“**,先生说,你只是需要时间。”苏晚抬起头,看着他,第一次开口,
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他疼吗?”阿诚愣了一下,然后点头:“疼的,但他到最后,
都在喊你的名字。”苏晚的嘴唇动了动,还是没哭,只是把脸埋进膝盖,肩膀微微颤抖。
第三章最后的逃亡α基地的日子没过多久,坏消息接踵而至。先是γ基地彻底沦陷,
接着是监测站传来的消息:蓝星的氧气层损耗速度远超预期,最多三个月,
所有穹顶基地的防护罩都会失效,人类将彻底失去生存的空间。就在所有人陷入绝望时,
银河探索局传来了消息——在银河系的另一端,发现了一颗类地行星,编号G-73,
那里有完整的大气层,有氧气,有水源,足以让人类生存。基地立刻启动了“迁徙计划”,
所有能运作的飞行器都被调集起来,准备分批撤离。阿诚帮苏晚收拾了简单的行李,
里面有苏砚的笔记本,有她的编号牌,还有苏砚留给她的那支电击棍。“**,我们要走了,
去新的星球。”阿诚说。苏晚点点头,看着窗外,α基地的穹顶已经出现了裂痕,
荒原上的感染者越来越多,它们聚集在防护罩外,红色的瞳孔盯着里面的人类,
像是在等待一场盛宴。撤离的那天,混乱依旧。感染者开始冲击α基地的防护罩,
白骸再次出现,它的身影在防护罩外徘徊,红色的瞳孔锁定了苏晚所在的飞行器。
阿诚驾驶着飞行器,冲破层层阻碍,朝着太空港飞去。苏晚坐在后座,看着下方的α基地,
看着穹顶一点点碎裂,看着那些来不及撤离的人被感染者吞没。她想起苏砚,
想起他护着她逃亡的样子,想起他最后倒下的瞬间。这一次,她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无声的,滚烫的,砸在苏砚的笔记本上。原来不是没有情绪,只是那些情绪被藏得太深,
深到需要用失去来唤醒。飞行器抵达太空港时,最后一批星际飞船正在启动。
阿诚把苏晚送上飞船,转身想回去处理剩下的事,却被苏晚拉住了手腕。“别走。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前所未有的执拗。阿诚看着她泛红的眼眶,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
星际飞船驶离蓝星的那一刻,苏晚站在舷窗边,看着那颗曾经孕育了人类的星球,
看着它被灰黄色的烟尘包裹,看着防护罩彻底消失,看着感染者淹没了最后的基地。
白骸的身影出现在蓝星的轨道旁,它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朝着飞船的方向嘶吼,
可它终究无法离开那颗濒死的星球。飞船朝着银河系的另一端飞去,窗外是无尽的星空。
苏晚靠在舷窗上,手里攥着苏砚的笔记本,眼泪已经停了,可心里的空缺,
却像是被星空填满了一角。阿诚走过来,递给她一杯热的营养剂:“**,到了G-73,
一切都会好的。”苏晚接过营养剂,喝了一口,温热的液体滑入喉咙,驱散了些许寒意。
她看着阿诚,轻声说:“阿诚,哥说,你会照顾我。”“是,先生交代的,我会做到。
”苏晚点点头,看向窗外的星空。她不知道G-73是什么样子,不知道未来会怎样,
可她知道,苏砚的温柔,会变成她的铠甲。她不再是那个没有情绪的女孩,
她会带着哥哥的期望,好好活下去。飞船的广播里传来声音,告知所有人,
他们即将抵达的星球,被命名为“新生”。新生。苏晚念着这个名字,
嘴角轻轻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蓝星的废墟留在了身后,而前方,是属于她的,
属于所有幸存者的,新生。
第四章登陆“新生”:陌生的暖意与藏不住的空寂星际飞船冲破大气层时的震颤尚未消散,
舱门缓缓打开的瞬间,一股裹挟着泥土腥气与草木清香的风涌了进来,
呛得苏晚下意识缩了缩脖颈。这味道太鲜活了,
鲜活到和蓝星常年弥漫的铁锈味、腐臭味格格不入,让她指尖攥着的苏砚笔记本,
纸页边缘都被捏得发皱。她抬起头,看见远处是连绵的青绿色山峦,天空是澄澈的浅蓝,
云朵像被洗过一样蓬松——这是她从出生起就没见过的颜色,可心里没有半分雀跃,
只剩一片空落落的沉。她试着深吸一口气,清新的空气顺着鼻腔钻进肺里,
却没带来丝毫舒缓,反倒让她想起苏砚最后躺在β基地停机坪上时,胸口涌出的温热鲜血,
那股浓重的血腥味,似乎还黏在她的嗅觉里,挥之不去。阿诚站在她身边,低声说:“**,
到了,这里安全。”苏晚点点头,目光掠过眼前熙攘的临时营地,人群里有人欢呼,
有人相拥而泣,有人对着天空跪拜,可这些鲜活的情绪,都像隔着一层厚厚的冰,
传不到她的心里。她只是攥紧笔记本,跟着阿诚往前走,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虚浮得厉害。“新生”的重力比蓝星稍弱,走快两步就会觉得脚步发飘,昼夜节律也乱了,
白天能持续十四个小时,夜晚却只有短短六个小时。刚到营地的前三天,苏晚总睡不着,
夜里躺在简易的帐篷里,耳边是营地其他人的呼吸声、虫鸣声,还有远处不知名鸟兽的叫声,
这些声音凑在一起,
让她格外想念蓝星穹顶下那单调的循环系统嗡鸣——那时候苏砚会坐在她床边,
轻声哼着不成调的歌,直到她慢慢闭眼。阿诚怕她适应不了,每天都会提前帮她过滤好温水,
摘来营地附近最甜的浆果,还拿着营地分发的植物图鉴,
一个个指着给她看:“这个是青浆果,能直接吃,味道甜,没毒;这个是韧草,叶子能泡水,
喝了能缓解水土不服;这个是岩木,质地硬,以后搭房子能用。”苏晚看着阿诚认真的模样,
想起从前苏砚也是这样,耐心地教她认物资、用工具,连语气都格外相似。
有一次阿诚帮她摘浆果时,手背被带刺的藤蔓划了一道口子,鲜血渗出来,
苏晚看着那道伤口,突然愣了愣,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扎了一下,不算疼,却格外清晰。
她下意识从口袋里摸出苏砚留给她的简易止血贴,递到阿诚面前,声音轻得像风:“贴上。
”阿诚愣了一下,接过止血贴时,眼底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又沉了下去,
低声说了句“谢谢**”。苏晚别过脸,没再说话,可指尖却残留着止血贴包装的触感,
心里那片空寂,似乎被这一点点微小的互动,填了一丝缝隙。
临时营地是用帆布和岩木搭建的,乱糟糟的一片,却透着一股劫后余生的烟火气。
营地的管理委员会是由原三大基地的负责人组成的,每天早上都会在营地中央的空地上开会,
强调最多的就是“互助生存”——毕竟在这颗陌生的星球上,单靠一个人,根本活不下去。
苏晚性子冷淡,情绪又总是淡淡的,不像其他人那样能快速融入群体,
渐渐就有人在背后议论她。有一次她去营地边缘的水源地打水,
听见两个女人在身后小声说:“就是她,苏砚的妹妹,听说她哥为了救她死了,
她连哭都没哭,真是冷血。”“可不是嘛,看着就阴沉沉的,跟个木头似的,
以后少跟她打交道,免得晦气。”那些话像细小的针,密密麻麻地扎在苏晚的背上,
她握着水桶的手紧了紧,指尖泛白,却依旧面无表情地往前走。
阿诚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她身后,对着那两个女人沉声道:“说话注意点,
**只是性子慢热,不是冷血。当年若不是先生护着大家,你们未必能活着到这里。
”那两个女人被阿诚的气势吓到,不敢再说话,匆匆走了。苏晚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阿诚,
他的侧脸依旧冷峻,眼底却藏着一丝担忧。苏晚看着他,喉咙动了动,酝酿了许久,
才轻声说:“谢谢。”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对阿诚说谢谢,也是第一次,因为别人的议论,
心里生出一丝委屈——她不是冷血,她只是不知道怎么哭,不知道怎么表达心里的难受,
可那些话,还是像刀子一样,割得她心里发疼。阿诚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心里叹了口气,
却没多说什么,只是接过她手里的水桶,说:“走吧,水打够了,回去休息。
”苏晚跟在他身后,脚步慢了许多,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始终没掉下来,她还是学不会哭,
哪怕心里已经翻江倒海。
第五章扎根与试探:过往的回响与温柔的触动苏晚不想一直躲在阿诚身后,
也不想一直被人议论,她知道,在这颗星球上,只有自己有能力活下去,
才能不辜负苏砚的牺牲。于是她开始主动跟着营地的人学习生存技能,
早上跟着女人们去附近的山林里摘浆果、挖野菜,下午跟着男人们学习搭建帐篷、修理工具,
晚上则跟着营地的老工匠学习打磨岩木、**简易的农具。她的动手能力极强,
尤其是对机械类工具,一学就会——从前苏砚是物资掮客,
经常会接触到各种破损的飞行器、工具,每次修理时,都会让苏晚在旁边看着,
偶尔还会教她认零件、用扳手,那时候苏晚没觉得有用,只是机械地记着,
没想到现在竟派上了用场。有一次营地的抽水机坏了,大家围着抽水机急得团团转,
没人会修,苏晚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想起苏砚教过她的维修方法,
便主动上前说:“我试试。”所有人都愣了愣,没人相信这个冷冰冰的女孩会修机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