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地的烟尘还没散干净,另一头却张灯结彩,锣鼓喧天。
新建的“御景尊邸”营销中心。红地毯从路边一直铺到金光闪闪的售楼处大门口。巨大的充气拱门像两张滑稽的肥嘴,上面粘着亮瞎眼的金箔大字:“盛世开盘·尊崇起航!”几十个穿着紧身旗袍的迎宾**端着僵硬的笑脸,冻得嘴唇发紫。门口排开几溜锃光瓦亮、系着大红绸花的百万级豪车,活像等待检阅的钢铁仪仗队。
里面暖气开得能孵小鸡。水晶吊灯晃得人眼晕,空气中弥漫着廉价香氛、点心甜腻和无数张假脸堆砌出来的热浪。西装革履的“成功人士”、珠光宝气的阔太、油头粉面的网红主播……乌泱泱挤满大厅,端着高脚杯,在震耳欲聋的背景音乐里交换着塑料味的寒暄。
临时搭起的舞台,铺着刺眼的大红绸布。巨大的烫金背景板上,“赵氏集团·巅峰钜献”几个大字闪烁着廉价的土豪光。
赵扒皮站在台侧阴影里。昂贵的藏青条纹西装绷在微微缩水的肥肉上,肥硕的腮帮子上,几道被泥浆糊过的擦伤用遮瑕膏抹了又抹,还是透着一丝不自然的粉。脖子上那条小指粗的金链子勒得他有点喘不过气。他努力想挤出点“意气风发”,但眼神深处那点刚被废墟砸出来、又被铁证钉死的惊惧像深潭里冒出的气泡,压都压不住。旁边,挂着左臂、右腿打了石膏、被一个壮硕保镖扶着才能勉强站直的赵昶,脸上粉底厚得跟刷墙一样,可眼底那股被扒光示众后的怨毒,像烧红的铁针,穿透粉层扎出来。父子俩杵在那儿,活像两尊披金戴银却裂纹满布的残次品神像。
柳蔓?彻底消失了。听说那天被泥浆和污水沟的“洗礼”后,人就彻底崩溃,被家人连夜接走。没人敢提。
舞台下。王胖子一身崭新但明显紧绷的劣质西装,额角贴了块创可贴,脸上努力堆着“我是功臣”的憨笑,在记者堆里点头哈腰递名片。但眼神飘忽,像个惊弓之鸟。
角落里。林晚靠着冰冷的、印着“配电重地·闲人莫入”的门框。与满场的浮夸格格不入。依旧是那身洗得发白的工装裤,沾着干涸的灰泥和油污。周围光鲜亮丽的人群自动隔开一个真空圈,没人靠近。看她的眼神像看一个刚从坟堆里爬出来、浑身散发不祥的幽灵。她手里没酒,没点心。指尖夹着半截燃着的劣质香烟,烟雾慢吞吞往上飘。脸上的淡漠仿佛焊死。
【能量槽:60%】
冰冷的数值悬浮在意识里。像是给这场闹剧的最后乐章标好了休止符。
赵扒皮强撑着挤出最后的皮笑,和几个同样肚满肠肥的“领导”互相推让着。司仪那甜腻到发齁的声音炸开:“吉时已到!有请我们的功勋卓著的赵董事长!为御景尊邸的辉煌未来!剪——彩——!!!”
全场掌声雷动!浮夸的热浪推到了顶点!赵扒皮被簇拥着(被保镖半搀半架着的赵昶跟在后面)走到舞台中心。礼仪**托着盘,盘里金剪刀的红绸带在灯光下晃眼。
林晚抬起眼皮。
目光像淬了冰的锥子,刺穿喧嚣奢靡的光影,精准钉在赵扒皮那只强撑着举起剪刀、带着铂金戒指的肥手上。
她深吸一口气。
劣质烟草的辛辣味,混合着香氛的甜腻、浮夸的掌声、以及赵家父子身上那股掩饰不住的腐朽臭味……直冲头顶。
引爆!
所有!
嗡——!!!
一股无形的、撕裂现实规则的力量,以林晚为中心,如同超新星爆发!瞬间席卷整个营销中心!她体内的60%能量如同被点燃引信的**桶,彻底燃烧、沸腾、爆裂!
【癫狂模式:终幕交响——启动!】
【现实扭曲单元过载启动!锁定坐标范围:御景尊邸营销中心!】
【规则改写目标:赵氏集团及相关恶意源!】
【物理打击模式:自由意志注入(混乱最大化!毁灭最大化!)】
【系统提示:祝您……复仇愉快…滋滋…】
整个世界!
癫!
了!
先是声音。
震耳欲聋的背景音乐——那首翻唱的油腻口水情歌——突然扭曲!调子被强行拉成慢速、倒放!甜美女声变成鬼畜的低沉气泡音,像鬼魂在哭丧!循环播放!
“你是我滴…心…肝…宝贝…”→“贝宝…肝心…的滴…我是你…”诡异的音节在半空打结!
接着是光线!
巨大的水晶吊灯瞬间抽风!几百颗水晶折射的光疯狂闪烁!亮度时明时暗!像个巨大的、频率紊乱的闪光灯!照得台下那些妆容精致的脸,明暗交错、青白变换、如同瞬间拍下的鬼影长曝光照片!
人群瞬间骚乱!捂耳朵!捂眼睛!尖叫声被扭曲的背景音盖住!一片混乱!
但这!
只!是!序!曲!
轰隆——!
一声闷响!舞台后巨大的烫金背景板突然裂开无数蛛网般的裂缝!金色的“赵氏集团·巅峰钜献”大字碎成了渣!碎片簌簌掉落!露出后面惨白的混凝土墙面!墙面竟然蠕动起来!像个巨大的胃袋在收缩!表面迅速隆起——几个扭曲肿胀的、如同放大版赵昶被打肿猪头脸的浮雕!眼睛空洞流着血泪!嘴巴撕裂般地嚎叫着“十九万!”几个血红大字!
“啊——!鬼啊!”台下贵妇直接抽过去两个!
赵扒皮刚捏住金剪刀的手猛地一抖!剪刀哐当掉地上!砸在红绸布上!他面无人色,肥胖的身体抖得像狂风里的破麻袋!被那扭曲肿胀的浮雕“亲儿子”头像吓得魂飞魄散!
舞台边缘,一根装饰用的罗马石柱,突然像被无形的橡皮擦抹过顶端!柱子顶部光滑的半球体装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几捆捆扎好的、还沾着干涸泥浆印的劣质保温棉!就是赵昶被掀翻裹了一身的那种!一坨灰白油腻的保温棉正正好好地“长”在柱子顶上,像一个巨大的、恶心的鸟巢!
“噗——!哈!”一个躲在角落里的工人代表没忍住,喷笑出声!立刻又死命捂住嘴!
赵昶看着自己曾经的“屈辱象征”成了舞台装饰,脸上的粉底气裂开几道深缝!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痰音,白眼一翻,差点真的厥过去!
头顶吊灯疯闪!
音响鬼嚎!
墙壁蠕动着儿子哭嚎的头像!
柱子顶着恶心的保温棉巢……
但这!
还!没!完!
轰!
整个营销大厅的结构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攥住,狠狠摇晃了一下!
吊顶上那几十盏华丽的筒灯,突然集体脱落!但下坠速度慢得如同羽毛漂浮!每一盏灯的光束在疯狂闪烁中,不约而同地聚焦——锁定台下惊慌失措的王胖子!
王胖子刚转身想躲!
噗!噗!噗!
一连串闷响!那些筒灯仿佛长了眼,晃晃悠悠、却又无比精准地砸落在他头上、肩膀上!虽然没什么杀伤力,但顶灯外壳碎裂!塑料片和发烫的碎灯泡渣子噼里啪啦糊了他满头满脸!瞬间把他油亮的脑袋变成了亮晶晶的“爆米花”!
“妈呀!救命!”王胖子吓得抱头鼠窜,一头撞在旁边一张堆满甜点的高脚桌上!
哗啦——!!
几层精美的欧式奶油蛋糕、巧克力喷泉塔、香槟塔……稀里哗啦劈头盖脸砸下!
白色的奶油、褐色的巧克力、金色的酒液……混着灯泡碎渣,像开了一锅华丽的稀粥,瞬间把王胖子从头浇到尾!昂贵的(相对他以前而言)新西装彻底报废!粘稠滑腻的混合液体顺着头发往下淌,他惊恐地抹了把脸,抹了一手奶油、巧克力酒和玻璃渣子!像个刚被扔进垃圾桶的奶油蛋糕!
混乱达到了巅峰!尖叫!推搡!踩踏!人群像没头苍蝇!
就在这片末日般的混乱喧嚣中心!
林晚靠着冰冷的门框。
缓缓吸完最后一口烟。
然后。
将那个燃着红光的烟蒂,慢条斯理地。
摁熄在印着“配电重地”的警示牌金属边框上。
嗤——
一点微弱的青烟。
尘烟弥漫、光怪陆离的营销中心里。
她缓缓站直了身体。
冰冷的目光,如同跨越尸山血海,穿透水晶灯疯闪的华光、扭曲的墙壁雕塑、惊惶的人群、最后定格在舞台上那几个如同被钉死在绞刑架上的身影。
赵扒皮瘫坐在一堆破碎的红绸布里,肥脸上是惊恐到极致的空白。
赵昶挂在保镖胳膊上,打石膏的腿抖得像过电,眼睛还死死瞪着柱子上那坨灰白的“鸟巢”。
王胖子在奶油巧克力瀑布里挣扎扑腾。
林晚的嘴角。
极其缓慢地。
向上扯开一个毫无温度的弧度。
像是在看一场盛大演出的终幕。
她转身。
拉开背后那扇厚重的、印着“配电重地”的铁门。
门内,是工地的方向。喧嚣的锣鼓早被癫狂的轰鸣彻底碾碎。
门外,是末日图景。
她没有再看一眼身后的地狱。
迈步。
一步踏了进去。
铁门在身后无声合拢。
隔绝了两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