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度越来越低。
呼出的气息瞬间变成白雾,然后凝结成霜,挂在睫毛上。
**的皮肤开始刺痛,然后变得麻木。
断过的那条腿,旧伤处传来钻心的酸痛,但很快,连这酸痛也被冻僵了。
好冷啊……
比那年冬天,人贩子把我扔在雪地里罚跪还要冷。
比逃跑失败后,被按在冰冷的水缸里窒息还要冷。
比无数个饥寒交迫的夜晚,蜷缩在破庙角落还要冷。
原来,最冷的,不是身体的感受,而是心死的感觉。
意识开始模糊,过往的画面像走马灯一样在眼前闪现。
妈妈的怀抱,曾经是温暖的。
姐姐会牵着我的手,带我去买糖葫芦。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太遥远了,像上辈子。
然后就是混乱的走失……
妈妈和姐姐在热闹的集市上,被一个卖气球的吸引,松开了我的手。
只是那么一瞬间,我就被拖进了黑暗。
接下来的十年,是殴打,是饥饿,是永无止境的恐惧。
是逃跑被抓回来后,铁棍砸在腿骨上清脆的碎裂声,是滚烫的烙铁按在脸上皮肉烧焦的滋滋声和剧痛,是被逼着跪在街头乞讨、偷窃时,路人或怜悯或厌恶的目光……
我熬过了所有非人的折磨,靠着一点点对“家”的微末幻想,撑着一口气,等到了警察,被救了回来。
我以为我终于回到了天堂。
可谁知道,这个家,早已不是我的港湾。
妈妈和姐姐看我的眼神,除了最初那点很快消散的愧疚和疼惜,剩下的全是无法掩饰的排斥和为难。
我的存在,提醒着她们的失职,我的残破,衬托着谢景泽的“完美”。
我是个不该回来的麻烦。
而谢景泽,这个鸠占鹊巢的坏种,用他高超的演技,牢牢占据着原本属于我的位置。
他嘴甜,会撒娇,成绩好,长得也好,满足了妈妈和姐姐对“儿子”、“弟弟”所有的期待。
她们把所有的爱和关注,都倾注在了他的身上。
而我,谢喻臣,她们的亲生儿子,亲弟弟,成了一个多余的,碍眼的,甚至“不人不鬼”的累赘。
“他这样回来,不如……不如就死在外面,我们还能念着他的好,现在……”
这是妈妈偷偷对姐姐说的话,被我无意中听到。
“是啊,看着他就难受,小泽也不自在。”
姐姐的附和,像最后一把稻草,压垮了我对亲情所有的奢望。
原来,我的归来,对她们而言,是一种负担。
原来,她们真的觉得,我死了比较好。
现在,她们的愿望,终于要实现了。
真可笑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