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阳光斜斜地穿过礼堂的玻璃窗，将站在讲台上的少年笼罩在一片金色的光晕中。他穿着整洁的白衬衫，袖口微微卷起，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领口的第一颗扣子解开，隐约可见锁骨。他的声音清朗有力，在偌大的礼堂里回荡。
"作为高三年级的学生代表，我想说的是，高考固然重要，但它不是人生的全部..."
宁川坐在倒数第三排的位置，目光不自觉地被台上的人吸引。他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周沐阳了——学生会会长，年级第一，校园风云人物。宁川转学来这所重点高中才第三天，就已经无数次听到这个名字。
"装模作样。"宁川在心里嗤笑一声，却没能移开视线。阳光太偏爱那个叫周沐阳的家伙了，为他镀上一层毛茸茸的金边，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像是在发光。
宁川低头看了看自己洗得发白的黑色T恤和破旧牛仔裤，下意识往阴影里缩了缩。转学手续是养父随便找关系办的，连校服都没来得及订做。在这个重点高中，他像个格格不入的异类。
开学典礼结束后，宁川拎着书包快步走向教学楼。他习惯性地避开人群，走最偏僻的楼梯。
"嘿，新同学！"
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宁川假装没听见，加快了脚步。
"宁川！等一下！"
这次声音更近了，还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宁川不得不停下，转身面对那个在台上闪闪发光的优等生。
周沐阳微微喘着气，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近距离看，他的五官更加立体分明，眼睛像是盛满了阳光的琥珀。
"有事？"宁川冷淡地问。
周沐阳丝毫不介意他的态度，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我是学生会会长周沐阳，负责帮助新同学适应环境。听说你从临江高中转来的？"
"嗯。"
"为什么转学啊？临江不是挺好的吗？"
宁川的眼神暗了暗："家庭原因。"
周沐阳似乎察觉到他的抵触，聪明地转换了话题："我看到你的档案，你钢琴过了专业十级？太厉害了！我们学校乐队正好缺键盘手，有兴趣吗？"
宁川愣了一下。他没想到周沐阳会知道这个。钢琴是生母在世时逼他学的，后来养父觉得这是"娘娘腔的把戏"，差点把钢琴卖了换酒喝。
"没兴趣。"宁川转身要走。
"等等！"周沐阳一把拉住他的手腕，"至少来看看排练吧？今天下午四点，音乐教室。"
宁川想拒绝，却鬼使神差地点了头。也许是因为周沐阳眼里的期待太灼热，拒绝他就像掐灭一盏灯。
下午三点五十分，宁川站在音乐教室门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里面传来断断续续的乐器声和说笑声。他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
嘈杂的教室瞬间安静下来，十几双眼睛齐刷刷看向他。宁川感到一阵不适，转身就想离开。
"宁川！你来了！"周沐阳从人群中挤出来，一把拉住他，"大家，这是新转来的宁川，钢琴专业级水准，以后就是我们的新键盘手了！"
宁川皱眉："我没答应——"
"先试试嘛。"周沐阳不由分说把他拉到电子琴前，塞给他一份乐谱，"这是我们下周要表演的曲子，你弹一下主旋律部分。"
宁川扫了一眼乐谱，是《夜空中最亮的星》的改编版。他犹豫了一下，手指轻轻落在琴键上。
前奏响起的那一刻，整个乐队安静下来。宁川的手指在琴键上灵活舞动，将简单的旋律演绎得情感丰沛。不知不觉间，其他乐手开始跟着他的节奏加入。
周沐阳站在他身旁，抱着吉他，眼睛亮得惊人。当宁川弹完最后一个音符，他忍不住吹了个口哨："太棒了！我就知道你能行！"
排练持续了两个小时，宁川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没有感到不耐烦。周沐阳的音乐才华出乎他的意料，吉他弹得极好，而且对音乐有着敏锐的感知力。他们之间的配合默契得像是合作多年的搭档。
放学时，天已经暗了。宁川收拾好书包，快步走向校门。他需要赶在七点前到便利店打工。
"宁川！等等我！"
又是那个声音。宁川假装没听见，走得更快了。
周沐阳小跑着追上来，与他并肩而行："你家住哪个方向？"
"东区。"宁川随口答道。
"真的？我也是！"周沐阳眼睛一亮，"我们可以一起走。"
宁川停下脚步："我要去打工，方向相反。"
"没关系，我送你过去。"周沐阳笑着说，仿佛这是世界上最自然的事情。
"不顺路。"
"我乐意绕路。"
宁川盯着他看了几秒，确定他是认真的，不由得感到困惑："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对我这么...热情？"宁川斟酌着用词。
周沐阳歪着头想了想："因为你很有趣。"
"有趣？"
"嗯。你看所有人的眼神都像是在说'离我远点'，但弹琴的时候又那么...投入。"周沐阳笑着说，"像是一只警惕的野猫，只有在音乐里才会放下戒备。"
宁川不知该如何回应这种直白的评价，只能沉默地继续往前走。周沐阳也不在意，自顾自地说着学校的趣事，偶尔问宁川几个问题，得到简短回答也不气馁。
到了便利店门口，宁川终于开口："我到了。"
"好，那我走了。"周沐阳挥挥手，"明天见！"
宁川看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突然叫住他："周沐阳。"
"嗯？"
"你不住东区。"宁川指出，"东区没有住宅，只有商业区。"
周沐阳回头，笑得狡黠："被你发现了。我家在西区别墅区，完全相反的方向。"
"那你为什么——"
"因为想和你多待一会儿。"周沐阳坦然道，阳光般的笑容没有丝毫阴霾，"明天见，宁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