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周沐阳站在音乐教室里，手里拿着宁川落下的乐谱。最后一页上写着一行小字："给M，愿你的光芒永不熄灭。"
周沐阳轻轻抚摸着那行字迹，眼神坚定。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爸，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而在城市的另一端，周家别墅里，周父放下电话，对妻子说："沐阳说的那个同学，就是上次家长群里讨论的那个转学生吧？家里有问题，据说性格也很孤僻。"
周母皱眉："沐阳最近总提起他。你说......他们是不是走得太近了？"
周父沉思片刻："先看看情况。如果影响到沐阳的学习，我们再干预。"
校园艺术节当天，后台一片忙乱。宁川站在角落，手指不停地敲打着大腿，模拟着钢琴键的触感。这是他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表演原创歌曲，胃里像是有一群蝴蝶在扑腾。
"紧张？"周沐阳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旁，递来一瓶水。
宁川接过水瓶，指尖不小心碰到了周沐阳的手，一股微小的电流顺着指尖窜上脊背。他迅速缩回手，拧开瓶盖灌了一大口。
"有点。"他罕见地承认了。
周沐阳笑了，眼睛弯成两道月牙："没想到高冷的宁川也会紧张。"
"闭嘴。"宁川瞪他一眼，却没什么威慑力。
周沐阳突然伸手整理宁川的衣领，他的手指轻轻擦过宁川的脖颈，带来一阵战栗。"领子翻进去了。"他解释道，声音突然变得低沉。
宁川屏住呼吸。自从那天养父来学校闹事后，他们之间一直有些微妙。周沐阳没再提起那件事，但看他的眼神多了些什么，让宁川既期待又害怕。
"五分钟后上场！"后台老师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对视。
周沐阳深吸一口气："准备好了吗，搭档？"
宁川点点头。当他们一起走上舞台时，刺眼的灯光让宁川眯起眼。台下坐满了学生和老师，前排还有拿着相机的家长。他下意识地寻找养父的身影——当然不在。养父从不会参加这种活动，甚至不知道今天是艺术节。
周沐阳坐在高脚凳上，调整好吉他，向宁川使了个眼色。宁川坐在电子琴前，深吸一口气，手指落在琴键上。
前奏响起，台下的嘈杂声渐渐安静。这是一首他们共同创作的歌曲，周沐阳写的词，宁川谱的曲。歌名叫《逐光》，讲述一个在黑暗中前行的人，如何被一束意外出现的光照亮生命。
当周沐阳的声音加入时，宁川的手指微微一颤。周沐阳不是专业歌手，但他的嗓音有种特别的质感，清亮中带着一丝沙哑，像是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
"你走在漫长的夜里/看不见自己的影/直到某天一道光/刺破所有阴霾..."
宁川的和声恰到好处地加入，与周沐阳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如同两条溪流汇成一道更强大的水流。他们的眼神在音乐中相遇，某种无需言语的默契在空气中流动。
副歌部分，宁川的钢琴变得更加激昂，周沐阳的吉他配合得天衣无缝。台下传来惊叹声，有人开始跟着节奏拍手。
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全场寂静了一秒，随后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口哨声。周沐阳跳下高脚凳，一把抱住还在琴凳上的宁川。
"我们做到了！"他在宁川耳边大喊，热气喷在耳廓上，让宁川的耳朵瞬间烧了起来。
宁川僵硬了一瞬，随后小心翼翼地回抱了一下。周沐阳身上的热度透过薄薄的演出服传来，混合着淡淡的柑橘香气和演出后的汗水味，奇怪却令人安心。
台下传来几声起哄的口哨声。宁川猛地松开手，看到前排几个女生正指着他们窃窃私语，脸上带着暧昧的笑容。他的脸一下子热了起来。
回到后台，宁川迅速和周沐阳拉开距离，假装忙着整理乐谱。
"你躲什么？"周沐阳凑过来，脸上还带着表演后的兴奋红晕。
"没躲。"宁川把乐谱塞进包里，"只是......有人在看。"
周沐阳回头看了看那几个仍在偷看他们的女生，恍然大悟："哦～你害羞了？"
"滚。"宁川拎起包就要走。
周沐阳拦住他："别走啊，等会儿还有颁奖呢！我们肯定能拿奖！"
"你自己等吧。"宁川挣脱他的手，"我得去打工。"
"今天周六，你不是周末晚上才打工吗？"周沐阳准确地指出。
宁川愣住了。周沐阳什么时候把他的打工时间表记得这么清楚了？
"我......"
"别找借口了。"周沐阳突然正经起来，"是因为那些人看我们的眼神吗？"
宁川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你不懂。他们......他们会乱想。"
"乱想什么？"周沐阳直视他的眼睛，"觉得我们不只是朋友？"
宁川的心跳漏了一拍。周沐阳怎么能这么轻松地说出这种话？难道他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吗？
"我们是朋友吗？"宁川突然问，声音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尖锐。
周沐阳的表情凝固了："什么意思？"
"没什么。"宁川转身离开，"我得走了。"
他快步走出礼堂，穿过操场，一直走到校门口才停下来喘口气。为什么他要逃跑？为什么周沐阳的问题让他如此慌乱？
天空阴沉沉的，远处传来雷声。宁川抬头看了看天色，决定在雨来之前赶回家。但他刚走出几步，豆大的雨点就砸了下来，瞬间变成倾盆大雨。
宁川咒骂一声，躲在校门口的屋檐下。他的T恤已经湿了一半，贴在身上很不舒服。
"宁川！"
周沐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宁川回头，看见他撑着一把大黑伞跑过来，怀里还抱着一个奖杯。
"你跑那么快干嘛！"周沐阳气喘吁吁地停在宁川面前，"我们拿了一等奖！"
雨水顺着伞沿滴落，在两人周围形成一道水帘，仿佛把他们与外界隔离开来。宁川看着周沐阳湿透的裤脚和鞋子——他一定是追着自己跑进雨里的。
"恭喜。"宁川干巴巴地说。
周沐阳把奖杯塞给他："这是我们的奖，你不能一个人跑掉。"
宁川低头看着手中的奖杯，上面刻着"最佳原创音乐奖"和他们的名字。一种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胸腔里膨胀，几乎要撑破他的肋骨。
"谢谢。"他这次说得真诚了些。
"你家在哪个方向？我送你。"周沐阳晃了晃伞。
宁川犹豫了一下："不用，我等雨小点自己走。"
"别傻了，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周沐阳已经拉着他走进雨中，"指路吧。"
宁川只好报了个大致方向。他们挤在一把伞下，肩膀紧贴着肩膀。宁川能感觉到周沐阳的体温透过湿衣服传来，让他心跳加速。
走了大约二十分钟，他们来到一片老旧的住宅区。楼房外墙斑驳，楼道里堆满杂物。宁川在最后一栋楼前停下。
"我到了。"他说，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下去。
周沐阳抬头看了看这栋破旧的六层楼房："你住几楼？"
"五楼。"
"我送你上去。"
"不用了！"宁川急忙说，"你......你该回家了。"
周沐阳看了看越下越大的雨，又看了看手表："现在五点半，雨太大不好打车。我能......上去坐会儿吗？等雨小点再走。"
宁川想拒绝，但周沐阳期待的眼神让他说不出"不"字。他叹了口气，转身带路上楼。
五楼的走廊灯坏了，宁川摸黑掏出钥匙，手有些发抖。他很少带人回家，尤其是周沐阳这样的人——阳光、干净、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人。
门开了，一股陈旧的气味扑面而来。宁川迅速打开灯，扫视了一圈狭小的客厅——还好，不算太乱。养父昨晚没回来，至少没有酒瓶满地。
"进来吧。"他低声说，侧身让周沐阳进门。
周沐阳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不足二十平米的小空间：老旧的布沙发，掉漆的餐桌，厨房的水龙头还在滴水。墙上挂着几张照片，他走过去看，是一个美丽的女人抱着一个小男孩。
"这是我妈妈。"宁川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七岁时她去世了。"
周沐阳轻轻触摸相框："她很漂亮。"
宁川从衣柜里翻出两件干衣服："换上吧，不然会感冒。"
周沐阳接过衣服，是一件洗得发白的灰色T恤和一条运动裤。他毫不介意地脱下湿衣服换上。宁川背对着他，耳朵尖红得像要滴血。
"你一个人住？"周沐阳问，一边用毛巾擦头发。
"和我爸。不过他......经常不在家。"宁川含糊地说，打开冰箱，"只有泡面，吃吗？"
"好啊。"
他们安静地吃着泡面，雨声敲打着窗户，形成一种奇妙的安宁氛围。周沐阳注意到墙角放着一架旧电子琴，琴键已经泛黄。
"你平时用那个练琴？"他指了指。
宁川点点头："我妈留下的。音不准了，但还能用。"
"能弹给我听听吗？就弹今天那首歌。"
宁川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琴前坐下。当他的手指落在琴键上时，整个人仿佛变了一个人——更加放松，更加真实。《逐光》的旋律在狭小的房间里流淌，比舞台上更加私密，更加动人。
周沐阳走到他身后，看着他的手指在琴键上舞动。当最后一个音符结束，周沐阳轻声说："这首歌的中间部分，你改过了。"
宁川惊讶地抬头："你怎么知道？"
"原版是D大调转F大调，今天你弹的是D大调转降E大调。"周沐阳说，"为什么改？"
宁川没想到周沐阳的耳朵这么灵敏。"降E大调更......温柔。"他低声解释，"更像黄昏的光，而不是正午的。"
周沐阳的眼睛亮了起来："你总是用光来形容音乐。"
"习惯而已。"
"不，这很特别。"周沐阳翻出宁川书包里的乐谱本，"你看，《晨曦》《落日》《星光》......你所有的曲子都以光命名。"他停顿了一下，突然意识到什么，"等等，《沐光》？这是......"
宁川猛地站起来，想抢回乐谱本，但周沐阳已经翻到了那一页。
《沐光而行》——一首未完成的钢琴曲，标题旁边写着一个小小的"给M"。
宁川的心脏狂跳，几乎要冲出胸膛。他从未想过周沐阳会看到这个。那是他心血来潮时写的，灵感来自某个早晨，阳光透过窗帘照在周沐阳的头发上，让他整个人像是在发光。
"M......是指我吗？"周沐阳的声音很轻，却像惊雷一样在宁川耳边炸响。
"不是。"宁川硬邦邦地说，伸手去抢乐谱本。
周沐阳灵活地躲开，脸上带着宁川从未见过的柔软表情："是我的名字，对不对？沐阳的沐。"
宁川的耳朵红得发烫："随便你怎么想。"
周沐阳突然上前一步，两人近得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他把乐谱本还给宁川，轻声说："我很喜欢。能为我弹一次吗？"
宁川接过乐谱本，手指微微发抖。他坐回琴前，深吸一口气，开始弹奏这首未完成的曲子。这是一首比《逐光》更加私人的作品，旋律中藏着他说不出口的情感——对光的渴望，对温暖的向往，对那个总是带着笑容的男孩的......
曲子突然中断在一个不和谐的**上。宁川的手指悬在琴键上方，无法继续。
"后面......还没写完。"他低声说。
周沐阳在他身旁蹲下，仰头看着他："总有一天会写完的，对吗？"
宁川低头对上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喉结滚动了一下："也许吧。"
窗外的雨依然下个不停，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周沐阳看了看窗外："看来我今晚回不去了。"
"什么？"
"雨太大了，打车软件都没司机接单。"周沐阳晃了晃手机，"我能......借宿一晚吗？就睡沙发。"
宁川看了看那张狭窄的沙发，又看了看周沐阳高大的身材，叹了口气："你睡我床吧。我睡沙发。"
"那怎么行！这是你家！"
"床够大。"宁川突然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可以......一起。"
说完这句话，他的脸烧了起来。周沐阳的眼睛瞪大了，随后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好啊！"
夜深了，雨声依旧。宁川躺在床的最边缘，背对着周沐阳，全身紧绷得像块木板。周沐阳倒是一点都不拘谨，大字型躺着，偶尔翻身时手臂会碰到宁川的背，每一次接触都像电流般让宁川心跳加速。
"宁川，"黑暗中，周沐阳突然开口，"下周三你生日对吧？"
宁川惊讶地转身："你怎么知道？"
"学生档案上看到的。"周沐阳的声音带着笑意，"十八岁生日，很重要的。有什么计划吗？"
"没有。"宁川从不过生日。母亲去世后，就没人记得他的生日了。
"那和我一起过吧。"周沐阳在黑暗中摸索着，找到宁川的手轻轻握住，"就我们两个。"
宁川没有抽回手。周沐阳的掌心温暖干燥，让他想起阳光的味道。
"......好。"他最终回答。
一周后，宁川的十八岁生日。放学后，周沐阳神秘兮兮地拉着宁川去了音乐教室，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精心包装的盒子。
"生日快乐！"他兴奋地说，"打开看看！"
宁川小心翼翼地拆开包装，里面是一副专业级的监听耳机，正是他在杂志上看到过却永远买不起的那款。
"这......太贵重了。"宁川震惊地看着周沐阳，"我不能收。"
"当然能！"周沐阳把耳机戴在宁川头上，"试试音质。"
耳机里传来熟悉的旋律——是《沐光而行》，但已经被完整编曲，加入了吉他和其他乐器，比宁川的原版丰富得多。
"你......"宁川说不出话来。
"我偷偷把它完成了。"周沐阳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希望你不介意。我加了一段歌词......"
音乐正好进行到人声部分，周沐阳的声音从耳机里传出，唱着关于追逐光芒、关于相遇、关于说不出口的喜欢的歌词。
宁川摘下耳机，眼眶发热。他从未收到过这样的礼物——如此用心，如此私人，如此......令人心碎地美好。
"我也有东西给你。"宁川从书包里拿出一个信封，里面是一张手写的乐谱，"《沐光而行》的完整版。我......昨晚完成的。"
周沐阳接过乐谱，轻轻哼唱起来。当他唱到副歌部分时，宁川小声地跟着和声。他们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就像他们的生命轨迹，在这一刻完美重合。
唱完后，周沐阳看着宁川，眼神温柔得让人心颤："这是我收到过最好的礼物。"
阳光透过音乐教室的窗户洒进来，落在周沐阳的头发和肩膀上，就像宁川曲子中描绘的那样——一道刺破所有阴霾的光。
宁川突然意识到，他再也无法欺骗自己了。这种感觉，这种心跳加速、呼吸困难的感觉，就是喜欢。他喜欢周沐阳，不仅仅是朋友那种喜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