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知道他会找我。

但我没想到，他会用这么大的阵仗。

全天下的通缉令，黄金万两的悬赏。

我看着墙上那张画得七分像我的画像，忍不住笑了。

沈清烁啊沈清烁，你还真是半点没变。

永远都是这么霸道，这么不讲道理。

你以为天下是你的，天下人就都得听你的吗？

我旁边，一个穿着青布长衫的男人也看着画像，啧啧称奇。

“这位贵妃娘娘，长得还真有几分姿色。”

“就是不知道犯了什么错，惹得皇上这么生气。”

我收回视线，低头喝了一口碗里的豆浆。

“可能……是她不爱皇上了吧。”

男人愣了一下，随即失笑。

“姑娘真会说笑。”

“身在皇家，享尽荣华富贵，怎么会不爱皇上呢？”

是啊。

人人都这么想。

包括七年前的我。

那时候，我觉得能陪在沈清烁身边，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事。

哪怕是做妾，哪怕要忍受宫里的明争暗斗，我也甘之如饴。

可后来呢？

后来我才明白，帝王的爱，是最靠不住的东西。

它比纸还薄，比风还轻。

今天他可以为你画眉，明天就能为了另一个女人，把你推入深渊。

我放下碗，从怀里掏出几文钱放在桌上。

“店家，结账。”

“好嘞！”

我站起身，准备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刚走两步，手腕就被人抓住了。

我回头，对上一双清澈温润的眼睛。

是刚才那个男人。

他叫裴笙，是这家早点铺老板的儿子，一个落魄书生。

我们是在半个月前认识的。

那天我刚到苏州，身无分文，饿得头晕眼花，是他给了我一个馒头。

后来，我就在他家的铺子帮忙，换取食宿。

“阿沅姑娘，你要去哪？”

裴笙的声音很好听，像山涧的清泉。

我指了指墙上的画像。

“我跟她长得有点像，怕惹麻烦。”

裴笙顺着我的手指看过去，然后笑了。

“哪里像了？”

“她眉眼间都是愁苦，一看就是久居深宫，不得自由。”

“你不一样。”

他看着我，眼睛亮晶晶的。

“你的眼睛里，有星星。”

我的心，咯噔一下。

有多久，没人这么看过我了？

在宫里的那些年，所有人都把我当成太子妃的替身，沈清烁的所有物。

他们看我的眼神，或是同情，或是嫉妒，或是鄙夷。

唯独没有欣赏。

我有些慌乱地别开眼。

“我……我还是走吧。”

“别走。”

裴笙抓着我的手，力道不大，却很坚定。

“这里没人会把你和贵妃联系起来。”

“你只是阿沅，一个普通的姑娘。”

“留下来，好吗？”

我看着他真诚的眼睛，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