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门开了。
送进来的是食物和水，还有干净的衣服。
莘月没动。
她不吃嗟来之食。
这是狼的骨气。
卫无忌来了。
他看着动也没动的饭菜，皱了皱眉。
“怎么，绝食？”
莘月不看他。
“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让你跟着我。”卫无忌蹲下来，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
“你跟着我，我能给你想要的一切。”
“我什么都不想要。”
“嘴硬。”
卫无忌站起身。
“饿着吧。饿到你想通为止。”
他转身走了。
门再次被锁上。
莘月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她真的很饿。
可是她不能低头。
她是大漠的狼，不是谁都能养的狗。
又过了一天。
莘月饿得头晕眼花。
她躺在地上，感觉自己快要死了。
恍惚中，她好像又看到了九爷。
他还坐在轮椅上，安安静静地看书。
她伸出手，想抓住他。
却什么也抓不到。
门又开了。
这次进来的，不是卫无忌。
是一个下人。
他把一个食盒放在地上，打开。
里面是一碗热腾腾的汤面。
还有一小碟酱菜。
香气扑鼻。
莘月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吃吧。”那个下人说，“九爷吩咐的。”
莘月猛地坐起来。
“九爷？”
“是。九爷说，他知道你不习惯建安的食物，特地让厨房给你做的汤饼。”
莘月看着那碗面。
眼眶忽然就红了。
他没有扔掉她的羊腿。
他还记得她。
她不再犹豫，抓起筷子，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汤很热，烫得她直流眼泪。
她不知道是烫的，还是因为别的。
她把汤都喝光了。
一点不剩。
下人又递过来一个水囊。
“九爷说，将军府的水，你不一定喝得惯。”
莘月接过来，喝了一口。
是甜的。
带着一股草木的清香。
是石园里的水。
“九爷还说什么了？”莘月问。
“九爷说，让你好好吃饭。将军不会为难你的。”
“他……为什么帮我？”
下人摇摇头。
“九爷的心思，我们做下人的，猜不透。”
下人走了。
莘月坐在地上，抱着那个空碗。
心里满满的。
好像那碗热汤，一直暖到了心底。
她决定，她要去找他。
她要离开这里。
卫无忌很意外。
莘月居然开始吃饭了。
而且，还主动要求洗漱，换上了干净的衣服。
换上女装的莘月，少了几分狼狈，多了几分清丽。
卫无忌很满意。
“想通了？”
莘月点点头。
“我想出去走走。”
“可以。我陪你。”
“不用。我就在院子里走走。”
卫无忌想了想，同意了。
他派了两个人跟着她。
莘月在院子里闲逛。
她在观察。
观察将军府的地形，观察守卫的换班规律。
她很有耐心。
像一个等待时机的猎手。
机会在第三天来了。
那天，卫无忌要出城操练兵马。
将军府的守卫松懈了很多。
午后，所有人都昏昏欲睡。
莘月翻墙而出。
动作干净利落。
跟着她的两个护卫，根本没反应过来。
她一路狂奔。
凭着记忆，朝石园的方向跑去。
她不知道路。
只能凭着感觉。
那种感觉，牵引着她。
她一定要找到他。
她跑了很久，跑得气喘吁吁。
终于，她看到了那扇熟悉的门。
石园。
她冲了过去。
门口的守卫拦住了她。
“什么人？”
“我找九爷。”
“九爷不见客。”
“你跟他说，是莘月。”
守卫犹豫了一下，还是进去通报了。
很快，守卫出来了。
“九爷让你进去。”
莘月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她跟着守卫，走进了石园。
石园很大，很安静。
里面种了很多竹子。
风吹过，竹叶沙沙作响。
像大漠里的风声。
她看到了他。
他还是坐在轮椅上，在一片竹林下。
面前摆着一张石桌，桌上是一盘棋。
他在自己跟自己下棋。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
看到莘月，他的眼神里没有太多惊讶。
好像，他早就知道她会来。
“来了。”他说。
莘-月走到他面前，站定。
她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千言万语，最后只化成一句。
“我来了。”
顾昀笑了。
这次的笑，比上次真切一些。
“坐。”他指了指对面的石凳。
莘月坐下。
“你……都知道了？”
“卫将军的行事风格，建安城无人不知。”顾昀淡淡地说。
“你为什么要帮我？”
顾昀落下一子。
“那块羊腿，味道不错。”
莘月愣住了。
他吃了？
他真的吃了？
一股巨大的喜悦，冲上了她的心头。
她咧开嘴，笑了。
笑得像个傻子。
顾昀看着她的笑，也觉得心情好了几分。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他问。
莘月摇摇头。
“不知道。”
“如果没有地方去，就先留在石园吧。”
莘月猛地抬头，眼睛里闪着光。
“真的？”
“我这里，缺一个打理花草的。”顾昀说得云淡风轻。
“我不会。”
“可以学。”
“好！”莘-月用力地点头，“我学！”
她才不管什么打理花草。
她只想留在他身边。
就这样，莘月在石园住了下来。
顾昀给了她一个小院子，很偏僻，也很安静。
他派了一个叫石伯的老仆人教她规矩，教她打理花草。
莘月学得很认真。
虽然她总是笨手笨脚。
把名贵的兰花当成野草拔了。
给不喜水的奇石天天浇水。
石伯气得吹胡子瞪眼。
顾昀却从不责骂她。
他只是会拿一本书，坐在旁边，安安静-静地看。
莘月一回头，就能看到他。
看到他，她就觉得很安心。
日子一天天过去。
卫无忌没有来找麻烦。
莘月知道，是顾昀挡下了。
她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她只知道，这个看起来温和无害的男人，有着深不可测的力量。
她对他的崇拜，又多了几分。
她开始跟着顾昀识字。
顾昀很有耐心。
他握着她的手，一笔一划地教。
他的手很凉，指节分明。
莘月的心，总是会漏跳一拍。
她学得很快。
第一个会写的名字，是“顾昀”。
第二个，是“莘月”。
她把两个名字并排写在一起，傻笑了半天。
顾昀看着她，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
他觉得，这片竹林，因为有了她，好像也不那么清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