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后颈一阵钝痛,我从昏迷中醒来。入目是熟悉的淡粉色墙纸,贴着泛黄的乐队海报,
书桌上还摆着我最喜欢的作家签名版小说。这是我高中时的卧室。我恍惚了一瞬,
以为回到了过去,直到手腕传来一阵冰冷的金属触感。一个黑色的电子镣铐,
正闪着幽微的红光,死死地扣在我的手腕上。门开了。陆凛走进来,
他穿着一身剪裁精良的高定西装,与这个小小的房间格格不入。几年不见,他褪去了少年气,
眉眼间的压迫感几乎让我窒息。“醒了?”他开口,嗓音是我记忆中熟悉的低沉,却淬着冰。
“程汐,从今天起,你就住在这里。替你那个好父亲,赎清他欠我们陆家的罪。
”我张了张嘴,喉咙干得发不出一个字。“这是什么意思?陆凛,我爸已经……”“死了?
”他替我说完,嘴角扯出一个没有温度的弧度,“太便宜他了。所以,父债女偿,天经地义。
”他将一个袋子扔到我脚边。“换上。”袋子里是一套蓝白相间的校服,是我高中的校服。
屈辱感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我攥紧了手,指甲刺得掌心生疼。“我不。”陆凛没说话,
只是拿出手机,点开一段视频。视频里,我年迈的母亲正在医院的病床上,因为交不起费用,
被护士拔掉了输液管。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痛得无法呼吸。“换,
或者我让她现在就流落街头。你选。”我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前一片死寂。我拿起校服,
走进卫生间,机械地换上。布料摩擦着皮肤,像是砂纸在打磨我的尊严。当我重新走出来,
陆凛已经坐在了我的书桌前,手里拿着一本相册。那是我亲手做的,
封面是我们两人的大头贴。“坐。”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我依言坐下,
像个等待审判的犯人。“程汐,还记得吗?这张照片,是在我们第一次约会时拍的。
”他翻开第一页,指着一张我们在摩天轮下的合影。我当然记得。那天他吻了我,
说要永远和我在一起。“那时候的你,多干净啊。”他用指腹摩挲着照片上我的脸,
语气却陡然转冷,“我真想不通,这么干净的一张脸下,怎么会藏着那么歹毒的心?
”“我没有!”“没有?”他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那你告诉我,你爸挪用公款,
掏空陆氏的时候,你是不是正用着我给你的钱,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一切?
”他“啪”地一声合上相册。“程汐,你父亲毁了我的一切,我就要毁掉他最珍视的东西。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我。“我要把你这个他最骄傲的‘作品’,
这个我曾经爱过的‘白月光’,亲手打碎。”“我要让你穿着这身校服,住在这个房间,
日复一日地看着我们过去的回忆,是怎么变成一把把插在你心口的刀。”我终于明白,
他囚禁的不是现在的我。他囚禁的,是那个十七岁的,他记忆里纯洁无瑕的程汐。然后,
他要用最残忍的方式,亲手杀死这个幻影。2囚笼里的日子,是对精神的凌迟。
陆凛每天都会准时出现,逼着我复述一件我们过往的甜蜜小事,然后用最恶毒的语言,
将它剖析得鲜血淋漓。我的反抗越来越微弱,直到彻底麻木。这天,他拽着我出了别墅。
“今天是你爸的忌日,我带你去尽尽孝心。”车子一路开到城郊的墓园。父亲的墓碑前,
陆凛松开我,一脚踹在我的腿弯。我猝不及防,重重跪在冰冷的石板上,膝盖传来钻心的疼。
“跪下,好好跟你爸忏悔,你们程家有多肮脏。”周围有零星来扫墓的人,
对着我们指指点点。“那不是程家的女儿吗?她还有脸来?”“听说她爸是畏罪自杀的,
啧啧,蛇鼠一窝。”那些议论像针一样扎进我的耳朵。我低下头,想把自己缩成一团。
陆凛却不放过我,他捏住我的下巴,强迫我抬头看着墓碑上父亲的照片。“程汐,
你看见了吗?所有人都知道你们是罪人。你爸死了,你也一辈子都要背着这个污点,
跪在所有人面前,抬不起头。”我的眼泪终于决堤。不是因为屈辱,而是因为无能为力。
我甚至不能为我死去的父亲辩解一句。陆凛似乎很满意我的崩溃,他丢下几束廉价的菊花,
像扔垃圾一样扔在墓前,然后拽着我离开。临走前,我回头看了一眼。
墓碑的基座似乎有一块石头松动了,我下意识地走过去,想把它按好。
就在我触碰到那块石头时,我摸到了一个冰冷的、有棱角的物体。我心中一动,
趁着陆凛不注意,飞快地将它挖了出来,塞进口袋。那是一个小小的防水金属盒。
回到那个囚笼,我躲在卫生间里,打开了盒子。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支钢笔。
是我送给父亲的生日礼物,他一直用到最后。我摩挲着笔身,突然发现笔帽的顶端可以旋转。
我拧开它,一个比米粒还小的胶卷滚了出来。我的心脏瞬间狂跳起来。父亲的死,
程家的败落,一定另有隐情!这个发现像一道惊雷,劈开了我混沌绝望的世界。求生的意志,
在这一刻被瞬间点燃。第二天,当陆凛再次出现在我面前,用言语**我时,
我没有任何反应。我只是安静地看着他,像在看一个陌生人。他愣了一下,
随即加大了羞辱的力度。“怎么,装哑巴了?还是终于承认自己**了?”我依旧不说话,
甚至顺从地拿起他指定的相册,翻到他想看的那一页。他所有的折磨,都像是打在了棉花上,
悄无声息。我这种“你随意,我无所谓”的抽离感,让陆凛第一次感到了不安。他不知道,
我的心已经不在这个囚笼里了。它飞向了那个小小的胶卷,
飞向了那个可能为我父亲正名的真相。从今天起,你所有的伤害,于我而言,都将无效。
3我的沉默和顺从,显然激怒了陆凛。为了**我,他开始带别的女人回来。今天,
他带来的是商业对手的千金,赵蔓。“凛,这里好漂亮啊,跟你高中时候的风格好像哦。
”赵蔓挽着陆凛的胳膊,用一种天真又做作的语气说。陆凛为她拉开椅子,就在我的对面。
“喜欢的话,以后可以常来。”佣人端上晚餐。赵蔓面前是顶级的菲力牛排和鱼子酱,
而我面前,只有一碗白粥和一碟咸菜。“哎呀,程**吃得好清淡呀。
”赵蔓故作惊讶地捂住嘴,“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凛,你应该多关心一下程**嘛,
毕竟她以前……也是你的心头肉呢。”她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蜜糖。陆凛头也不抬。
“一个罪人的女儿,有口饭吃就不错了。别管她,我们吃。”我充耳不闻,低头喝着粥。
我的全部心神,都在口袋里那支钢笔上。我需要一个放大镜,或者显微镜,
才能看清胶卷上的内容。这个别墅里,哪里才会有那种东西?“凛,
那个书架上的音乐盒好可爱,我可以看看吗?”赵蔓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索。我抬头看去。
她说的是一个廉价的旧音乐盒,是我高三那年,用攒了很久的零花钱给陆凛买的生日礼物。
他竟然还留着。“一个破烂而已,想看就看吧。”陆凛嘴上说着,却没有阻止。
赵蔓踩着高跟鞋走过去,踮起脚尖去拿那个音乐盒。或许是没拿稳,或许是故意的。
“啪嗒”一声。音乐盒掉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那一瞬间,整个餐厅的空气都凝固了。
前一秒还对赵蔓温言软语的陆凛,下一秒像是被触碰了逆鳞的野兽。他猛地起身,
一把将赵蔓从书架边拽开,力道大得让她尖叫出声。“谁让你碰它的!”他的怒吼里,
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惊慌。赵蔓吓得花容失色,眼泪汪汪。
“凛……我不是故意的……不就是一个旧盒子吗?我赔你一百个好不好?”“赔?
”陆凛一把掐住她的手腕,眼睛赤红,“你赔得起吗?滚!”他直接把赵蔓推出了餐厅。
整个空间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陆凛粗重的呼吸声。他蹲下身,想去捡拾那些碎片,
可碎片太小,他根本拼不起来。他烦躁地将碎片扫到一边,一拳砸在书架上。
我静静地看着他失控的一切。我清楚地看到,他试图用赵蔓来**我,
却因为一个廉价的旧物而彻底失控。他内心的天平,从未真正向他所谓的“复仇”倾斜过。
陆凛,你骗得了所有人,却骗不了自己的心。而这,就是你的第一道裂痕。4。陆凛的失控,
似乎让某个人感到了不安。那个人,是陆凛最信任的世交,我一直叫他“陈叔”的男人。
他察觉到了陆凛的动摇,决定亲自下场,加重砝码。那天下午,我被允许在花园里透气。
一杯加了料的果汁下肚,我再次失去了意识。等我醒来时,
发现自己被绑在一间废弃仓库的椅子上。对面,坐着一个同样被绑着的人。是忠伯。
他是我们程家以前的管家,父亲出事后,只有他一直相信父亲是无辜的,还时常偷偷接济我。
他是这个世界上,除了我之外,唯一还关心程家清白的人。“**!”忠伯看到我醒来,
焦急地喊道,“你怎么样?”我摇了摇头,心里却沉了下去。为什么要把我们两个绑在一起?
这时,仓库里的一个旧音箱突然传出经过变声器处理的声音。“陆总,好久不见。
我们来玩个游戏。”是陈叔的声音,哪怕经过处理,我也能听出那股熟悉的阴狠。
“你的白月光,和知道你仇人所有秘密的忠仆,现在都在我手上。可惜,
我只能让你带走一个。”“给你十分钟,选一个。哦,对了,提醒你一句,那个老东西,
知道一些能让你那个仇人永世不得翻身的证据。”音箱里传来计时器的滴答声,一下一下,
敲在我的心上。这是一个恶毒的电车难题。选我,是出于旧情。选忠伯,是为复仇。
我看着忠伯,他也在看着我,他的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决绝。他用口型对我说:“**,
活下去。”我的眼泪瞬间涌出。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是煎熬。终于,
音箱里的声音再次响起。“时间到。看来我们的陆总,还是个多情种啊。
”仓库的大门被猛地推开,陆凛带着人冲了进来。他直奔我而来,解开我身上的绳子。
“你没事吧?”他抓住我的肩膀,语气里有我听不懂的复杂情绪。我没有回答,
只是疯了一样地冲向旁边的房间。门被锁住了。陆凛的人一脚踹开房门。
我看到了我此生都无法忘记的景象。忠伯倒在血泊中,手腕上是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他身旁,散落着一封信。陆凛捡起那封信,看了一眼,然后像扔垃圾一样,扔到我的脸上。
“看看吧,程汐。这是你的忠仆留下的‘遗书’。”我颤抖着手,捡起那封沾着血的信。
信上,忠伯用一种悔恨的语气,“承认”了当年是他如何协助我父亲,一步步设计陷害陆家,
并将所有罪责都揽在了自己和父亲身上。信里甚至伪造了新的“罪证”,将一切都钉死。
我看完,没有哭,也没有闹。一股冰冷到极致的绝望,从脚底瞬间蔓延到头顶。
唯一的救赎者,死了。他用他的死,不是为了带来真相,而是成了一个将谎言彻底钉死的,
最完美的工具。我唯一的希望,在我眼前,被碾得粉碎。通往救赎的路,彻底断了。眼前,
是比地狱更深的地狱。5陆凛以为会看到我的崩溃,我的歇斯底里。但他失望了。
我只是将那封信纸折好,放进口袋,然后站了起来。“假的。”我说,声音不大,
却异常清晰。陆凛皱起眉。“你说什么?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想狡辩?”“我说,
这封信是假的。”我抬头,直视他的眼睛,“忠伯是左撇子,但他写字时,
有个改不掉的习惯,为了防止墨水蹭到手,他会把‘的’字最后一笔,从右上方向左下方勾。
你看这封信,所有的‘的’字,收笔都是朝右的。”这是一个只有我和忠伯才知道的,
微不足道的习惯。陆凛的表情出现了一丝松动。我趁热打铁,从口袋里拿出那支钢笔。
“还有,这封信里说,我父亲当年为了填补亏空,变卖了所有私人藏品。
可我父亲最重要的东西,一直贴身带着,就是这支笔。”我将钢笔递到他面前。“你觉得,
一个穷途末路到要靠自杀来解脱的人,会留下这么一个精密的、藏着东西的遗物吗?
”我的话像一颗颗石子,投进了他看似平静的心湖,激起层层涟漪。他夺过那支钢笔,
又看了看我手里的信,没再说话。他表面上不屑一顾,但我知道,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
回到别墅,陆凛把我一个人关在房间里,然后带着那封信和钢笔,匆匆离开。我知道,
他是去做鉴定了。等待的日子里,别墅的气氛变得异常诡异。我能感觉到,陆凛和陈叔之间,
暗流涌动。陈叔来过几次,旁敲侧击地试探我,都被我用沉默挡了回去。他越是心虚,
就越证明我的猜测是对的。三天后,陆凛回来了。他直接走进我的房间,
将两份文件甩在桌子上。一份是遗书的司法鉴定报告。【信纸和墨水有微量东莨菪碱残留,
该药物可致人昏迷、意识混乱。】另一份,是胶卷的初步分析报告。【胶卷内容为加密账目,
记录了程氏集团与一个神秘第三方的大额资金往来,时间点与陆氏集团危机爆发期高度重合。
】白纸黑字,铁证如山。陆凛的复仇信念,在他亲手寻求的证据面前,
第一次出现了巨大的裂痕。他没有说话,只是站在那里,整个人的气息都沉郁得可怕。
我也没有说话。我知道,这只是开始。真正的风暴,才刚刚拉开序幕。而这一次,
我不再是那个只能被动承受的棋子。我看着陆凛,一字一句地开口。“现在,你还觉得,
我父亲是罪人吗?6我看着陆凛,一字一句地开口。“现在,你还觉得,我父亲是罪人吗?
”他没有回答。那两份报告像两记耳光,扇在他用仇恨构筑的世界上,一切都开始摇摇欲坠。
他只是站在那里,周身的气压低得能拧出水来。我也没有再逼问。我知道,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在他心里疯狂生根,直到撑破他所有的偏执和傲慢。陈叔的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