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萍水之交?不曾有情?
赵临渊从没想过,谢昭宁会如此形容他们。
他知道成婚后谢昭宁厌恶他,可难道过去那十几年的青梅竹马,都不作数了吗?
他忍不住开嗓唤道:“昭宁......”
闻声看见他的一瞬间,谢昭宁立刻收了笑意,双眸好似凝上一层寒霜。
她竟然直接了当,转身拂袖而去。
像是连看他一眼,都觉得厌烦。
赵临渊手里还握着那味让亲兵辛苦采来的九转藤,胸腔里涩意叫嚣,苦不堪言。
常宁皇子走过来,眼里尽是鄙夷:“我若是你,得妻子如此厌弃,还不如和离!”
“免得以后大家提起赵家,想起的不是战死沙场的赵静姝,而是被妻子休了的赵临渊。让满门忠烈都因为你,成了笑话!”
赵临渊听他提起赵静姝,整个人抑制不住地颤抖。
姐姐尸骨未寒,竟然还要如此受人折辱。
“常宁皇子,我与谢昭宁之事,与我姐姐,与赵家何干?”
常宁嗤笑一声:“你能入赘谢家,靠的不就是你们赵家人累世积攒的军功?”
“赵临渊,你还不明白吗?你这般强求,对于昭宁来说只是一种折磨,根本不是在爱她。”
说完这句话,他便扬长而去。
赵临渊站在原地,心间像有岩浆在翻滚,烫得一片血肉模糊。
他不爱谢昭宁?
这世上除了家人,他最爱的就是谢昭宁。
他爱到恨不得为了她去死。
只是谢昭宁,不爱他。
赵临渊咽下喉咙里的哽涩,迈着僵硬的脚步,走进谢昭宁房里。
书桌后,她正拿着一本书在读。
谢昭宁这会儿已经脱了那件外袍,身上只罩了一件青色外衫。
冷白的腕骨露出一截,手背上也因为气血不足,染上了一层青白色。
细微冷风灌入,谢昭宁就被刺得喉咙发痒,咳嗽了几声。
赵临渊再也顾不得心里那些情绪,慌张将房门合上。
又匆匆取下架子上的莲青色鹤氅,给谢昭宁披上。
“你身子不好,还是穿暖和一点。”
谢昭宁压抑着呛咳,不耐烦地将赵临渊递过来的鹤氅拂开:“不用了,你的东西我消受不起。”
这鹤氅是他奔走半年,才求来的波斯进贡之物。
是他用十战十捷的军功好不容易求来的,只为给气血亏虚的她保暖。
他拼了半条命才有了开口的资格,捧着真心送上的宝物,却被她这样厌弃。
赵临渊垂眼看着落在地上的鹤氅,全身的血液仿佛一下子都冻结了。
积年的委屈和从得知姐姐死讯后就一直强撑着的坚强,被轻易击碎。
滚烫的泪,氤氲在眼眶。
他却执拗地不肯哭出来。
明明之前不是这样的,他们并未成婚时,关系也算是亲近。
他每每离京出征归来时,都会给她带一些边关的稀奇玩意回来。
谢昭宁虽然谈不上多欣喜,但从不拒绝,甚至还会将东西仔细收好。
而不是现在这样,对他的所有关心弃若敝履,唯恐避之不及!
赵临渊慢慢攥紧拳,掌心却被木盒咯得刺痛。
他这才想起草药。
赵临渊暗暗按下翻滚的苦涩,佯装如常地将木盒放在了桌子上。
“军医昨日说的这味九转藤,能补气血、延寿命,也许对你身体好。”
谢昭宁扫了一眼,声音淡漠又疏离:“怎么?你是觉得我快死了,找这些草药给我续命吗!”
赵临渊生怕她误会:“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总要什么方法都试一试。”
他听说,谢昭宁的气血亏虚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
还曾有人断言她活不过十岁,是因为这些年精心养护,才活到了如今。
可这几年,尤其成婚后,她的气血越发严重,寻遍名医,也无从救治。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
谢昭宁却直接将木盒拂落:“你就当我不想活了,我的事,不用你操心。”
赵临渊讨厌极了她这副和自己划清界限的模样。
也恨极了她觉得自己命不久矣、无所谓的样子。
他第一次没忍住脾气反驳:“谢昭宁,你我是夫妻。”
谢昭宁眉头挑起,一双幽寒的眸子直直看过来,目光森冷。
“也可以不是。”
赵临渊的心像是中了一箭,他预感谢昭宁接下来的话,自己不会想听。
他捡起木盒,逃避一般快步往外走:“我去交代府医。”
可谢昭宁的声音还是传了过来。
“赵临渊,和离还是我休了你。你自己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