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河神有谕冰冷的河水混着泥沙灌进我口鼻时,我正被两个侍卫死死按在祭坛边缘。
半截身子悬在黄河滔滔浊浪之上,手腕被粗糙的麻绳勒得生疼。我是沈知微,
远安市侦察大队顶尖法医。半炷香前还在实验室分析毒理,
现在却成了和我同名同姓的大晟王朝废后,罪名是毒杀皇帝放在心尖上的白月光——云贵妃。
此刻,原主的记忆疯狂涌入,我的思绪却被一声尖利的审判打断。“罪妇沈氏,猎场伴驾,
毒杀嫔妃,德行有亏,触怒河神——”太监尖细的嗓音在风里打颤。高台上,明黄华盖下,
萧夜玄负手而立,冷漠,没有一丝动容。可怜的“沈知微”,曾是萧夜玄的少年结发妻子,
此刻他看我的眼神,却像看一块碍眼的石头。他身旁的太后捻着佛珠,眼角泛红,
好一副慈悲模样。我眯起被风吹得生疼的眼睛。求饶?他们既把我绑来这里,就绝不会心软。
想活命,得让他们怕。怕这滔滔河水,更怕那看不见摸不着的……“天意”。
就在侍卫发力要将我抛出的刹那,我眼角余光瞥见上游漂来一团灰白影子。
水草缠绕着一具不小的动物骸骨,随波沉浮赌了!“且慢!”我嘶声喊道,喉咙干哑,
“河神……河神有谕!”按压我的力道一松。所有目光钉在我身上,像无数根针。
萧夜玄眉头微蹙,太后捻佛珠的手顿了顿。“死到临头,还敢装神弄鬼!”太后厉声道。
我不管她,死死盯着那具越来越近的骸骨,心脏擂鼓。骨架不小,像是鹿或者羊,
头颅位置似乎卡着个什么东西,在水光里一闪。“河神告知,”我深吸一口气,
声音用尽全力抛向高台,“蒙冤白骨自上游来,口衔异宝,为我作证!”“胡言乱语!
”太后怒斥,“行刑!”侍卫再次发力,我大半个身子已被推出河岸,
狂风卷着水汽扑在脸上。就在我要坠入那黄浊深渊的瞬间——“看!水里!
”岸边的百姓中爆发出惊呼。“白骨!真是白骨!”“嘴里……嘴里好像叼着东西!
”推我的侍卫手一僵,我重重摔在泥泞的河岸上,啃了满嘴腥泥。我猛地抬头。
那具骸骨恰好漂到祭坛正前方,被一块暗礁短暂拦住。浑浊的水流冲刷着森白骨头,
一枚半圆形的古朴玉佩,正正卡在颅骨的齿缝之间,在水面上幽幽反着光。白骨衔玉。
预言成真。百姓哗啦啦跪倒一片,高呼“河神显灵”。风声、水声、祈祷声混杂在一起,
敲打着高台上每一个人的耳膜。萧夜玄终于向前迈了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那眼神里的冰层碎了,取而代之的是浓烈的审视与惊疑。他缓缓抬手。“暂押……冷宫。
”第二章冷宫的第一顿饭“哐当——”冷宫那扇掉漆的木门在身后合拢,震下一蓬灰尘。
**在吱呀作响的门板上,环顾四周。院子里的杂草快齐腰高,屋檐下结满蛛网,
风穿过破败的窗棂,发出呜呜的声响。真够破的。
比我那间放满福尔马林标本的实验室还要糟糕几分。不过,总算活下来了。
脑子里回放着祭坛上的每一帧画面。那具骸骨,那枚玉佩……运气实在够好。
但在这吃人的地方,好运气总有用完的时候。“娘娘……”一个细弱的声音响起。我转头,
是个瘦得像根芦苇的小宫女,端着个豁口的陶碗,瑟瑟发抖地跪在台阶下。
“奴婢……奴婢小喜,给您送膳。”她手里的碗,盛着半碗看不清颜色的糊状物,
飘着一股难以形容的酸馊味。我胃里一阵翻腾。这待遇,倒是和这冷宫很配。我没接碗,
走到她面前。她吓得一哆嗦,头垂得更低。“抬头。”我说。小喜颤巍巍抬起脸,面色蜡黄,
眼神躲闪。我的目光落在她挽起的袖口。那里沾着几点不起眼的红褐色泥点。“这泥土,
”我语气平淡,“京城里可不常见。只有西边皇家猎场附近的土,是这个颜色。
”小喜猛地抬头,瞳孔骤缩,手里的碗“啪”地掉在地上,馊掉的粥水溅了一地。
“奴、奴婢……”“云贵妃死的那天,”我逼近一步,声音压得更低,
“你去西苑附近做什么?看见了什么?”小喜浑身抖得像风中落叶,嘴唇嗫嚅着,
眼泪大颗大颗滚下来。看着她这副模样,我心里有了底。这冷宫,或许不只是囚笼。我弯腰,
捡起地上那片最大的碎陶片,边缘锋利。“别怕,”我用陶片轻轻划拉着地上的污泥,
画出一个简单的骨骼形状,“来,跟我说说。那天……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第三章火油与苦杏仁小喜看着我在地上画的古怪图案,又看看我手里锋利的陶片,
脸色白得吓人。“娘、娘娘……奴婢说,奴婢什么都说!”她伏在地上,声音带着哭腔,
“那天,奴婢是去西苑给……给一位老嬷嬷送东西。”她偷偷瞄了一眼门口,
声音压得极低:“回来时,抄近路经过猎场外围的废料堆,看、看到了太后宫里的**管!
”**管?太后身边那个总是笑眯眯的胖太监?“他当时……不是在宫里伺候太后吗?
”我顺着她的话问。“奴婢也奇怪呢!**管当时穿着普通人的衣服,
正指挥两个小太监往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上搬东西。用厚厚的油布盖着,
奴婢闻到了一股……一股很冲的火油味儿!”火油?宫里用火油的地方不少,
但需要一个总管太监偷偷摸摸运去猎场附近?“还有呢?”我用陶片轻轻敲了敲地面。
小喜努力回想:“马车旁边,还掉了个小袋子,撒出点白色的粉末。**管很紧张,
亲自蹲下去收拾干净。奴婢离得远,但风刮过来一点,闻到一点……一点苦杏仁的味儿。
”火油。苦杏仁。我的心猛地一沉。云婉儿的尸格记录我曾匆匆瞥过,提及她呕出物有异味。
若那异味不是寻常毒物,而是带有苦杏仁气息……氰化物?这东西绝非古代常见!而火油,
气味浓烈刺鼻,极易沾染衣物。
若云婉儿死前接触过大量火油……一个大胆的猜测在我脑中成型。我盯着小喜:“这件事,
你还跟谁说过?”“没有!奴婢谁都不敢说!”小喜拼命摇头,“回来后一直做噩梦,
就把那件沾了红土的衣服压箱底了……娘娘,奴婢是不是要死了?
**管他们是不是要杀我灭口?”看着她惊恐万状的脸,我收起陶片。“从现在起,
你跟着我。”我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把嘴闭紧,我或许能保你一条命。
”小喜像抓住救命稻草,拼命磕头。我走到窗边,看着外面荒凉的庭院。
太后、**管、火油、苦杏仁、猎场……还有那枚恰到好处卡在白骨口中的玉佩。这冷宫,
比我想象的要有意思得多。一股熟悉的、面对复杂谜题时的兴奋感,混杂着冰冷的怒意,
从我心底缓缓升起。看来这是一场冤案。果然这深宫里的水,比黄河还要浑,还要深。而我,
恰好最擅长从浑水里,捞出真相。第四章夜半访客冷宫的夜晚,比白日更显荒寂。
风声穿过破败的窗纸,带来远处宫墙外隐约的更鼓声。小喜蜷在角落的草席上,
睡得并不安稳,偶尔发出几声惊惧的呓语。**坐在冰凉的土炕边,
指尖在炕沿的浮灰上无意识地划着。火油,苦杏仁,太后的心腹太监,皇家猎场。
这几样东西串在一起,指向的绝不仅仅是后宫争风吃醋那么简单。云婉儿的死,
恐怕是碰掉了某张巨大蛛网上,最不该碰的那根丝。
“咯吱——”一声极轻微的、不同于风声的响动从院门处传来。我立刻警醒,
吹熄了炕头那盏如豆的油灯,将身子隐入墙壁的阴影里。小喜也惊醒了,惊恐地望向我,
我朝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黑暗中,脚步声极轻,却稳定地靠近这间破败的主屋。
不是巡夜的太监,他们脚步虚浮,更不会在此时来到这形同废地的冷宫。
门被悄无声息地推开一条缝。一个高大的身影背着微弱的月光,立在门口,
轮廓熟悉得让人心头一沉。萧夜玄。他竟亲自来了。他没有带随从,只身一人,
穿着一身玄色常服,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只有那双眼睛,在黑暗中锐利如鹰隼,
精准地捕捉到我的位置。“你倒是警醒。”他开口,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
我依旧隐在阴影里,没有动。他这身一身装扮,意气风发,年少时的沈知微也见过。
我叹了一口气:“陛下深夜来访,总不会是来关心废妃睡得可好。”他沉默片刻,
抬脚踏入屋内。一股淡淡的龙涎香气随之弥漫开来,与这屋里的霉味格格不入。“祭坛之上,
你如何得知河中之物?”他单刀直入,目光锁在我脸上,不容许丝毫回避。我轻轻笑了一声,
这笑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我说是河神托梦,陛下信吗?”他眉头微蹙,
显然不满我的敷衍。“好吧,”我叹了口气,从阴影中缓缓走出,与他隔着几步距离对视,
“我若说,是臣妾临死前眼尖,恰巧看到上游漂来的东西,急中生智赌了一把,陛下可信?
”这话半真半假。真的部分在于我确实看到了,假的部分在于,
若非凭借法医对骨骼形态的熟悉和光线角度的精准判断,我绝无可能在那等慌乱瞬间,
“看”出那骸骨口中卡着东西。萧夜玄的目光在我脸上逡巡,似乎在判断这话里有几分可信。
“你赌赢了。”他最终说道,语气平淡,“但朕不喜欢被人愚弄,
更不喜欢宫中有不受掌控的‘神迹’。”“陛下是明君,自然只信眼见为实。
”我迎着他的目光,“巧的是,臣妾……也只信这个。”“哦?”他尾音微扬,带着探究。
“比如,臣妾相信,云妹妹颈骨断裂之处,绝非坠楼碰撞能形成的创口。
那更像是……被人用极大的力道,徒手捏碎的。”这话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石子,
瞬间打破了屋内微妙的平衡。萧夜玄的瞳孔骤然收缩,周身的气息骤然变得冰冷。
“你说什么?”曾几何时,萧夜玄只为云婉儿而波动的情绪,也曾给过“沈知微”。
第五章裂开的假面“陛下应该看过云妹妹的尸身。”我无视他陡然释放的威压,
声音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病例。“高处坠落,骨骼会碎裂,
但那种碎裂是放射性的,带着撞击的痕迹。”“而徒手造成的骨折,尤其是颈椎这样的部位,
创口会更集中,受力点更明确,甚至会留下指压的痕迹——当然,这需要极专业的人,
在尸体尚未僵硬变形前仔细查验才能发现。”我一口气说完,屋内陷入死寂。
萧夜玄站在原地,月光照亮了他半边脸,那上面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翻涌着惊涛骇浪。
他是一国之君,习惯了掌控一切,包括他心爱之人的死因。而现在,
我这个他亲手打入尘埃的废后,却告诉他,他所以为的真相,可能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你如何懂得这些?”他声音沙哑。他好像忘了,
年少时他也曾耗费心力给“沈知微”收集过孤本的仵作手记,
从二十四州府来的珍贵古籍也曾堆满了“沈知微”的书房。“陛下忘了,
臣妾祖父曾任刑部提刑官,家中有些孤本杂记,臣妾少时顽劣,翻看过几眼。
”我不愿再提及“沈知微”的青葱岁月,转而搬出了早已备好说辞。
将一切推给早已作古的祖父和不合时宜的“兴趣爱好”。原主的祖父确实在刑部待过,
这理由不算突兀。他沉默了很久,久到窗外的风声都似乎停止了。“朕……未曾细看。
”他终于开口,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艰涩。也是,白月光身死,当时他悲恸过度,
加之所有证据都指向我,他或许只是匆匆确认了云婉儿的死亡,便将她风光大葬,
也将我打入万劫不复。“沈知微”只是他年少时的稍有心动却碍于门户之见,
不得不放弃白月光转而迎娶的名门贵女。“为何现在才说?”他问。
“当时陛下会信一个‘蛇蝎毒妇’的话吗?”我反问,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自嘲。
“如今臣妾已是将死之人,无非是想在陛下心里埋根刺,让陛下知道,这宫里,
有人戴着比臣妾更厚的假面。”他猛地看向我,眼神复杂。“你指谁?”我笑了笑,
没有直接回答。“陛下,鬼神之说固然虚无,但人心里的鬼,有时候比真的鬼更可怕。
云妹妹冤魂不散,或许不是要找臣妾索命,而是想借臣妾之口,告诉陛下一些,
她生前来不及说的事。”我走到窗边,指着西苑的大致方向。“比如,她或许想告诉陛下,
那地方……不太干净。”萧夜玄顺着我指的方向望去,夜色浓重,什么也看不清。
但他眼底的怀疑,已经如同种子,破土而出。第六章磷火引路萧夜玄离开后,
冷宫再次恢复了死寂。小喜从角落里爬出来,脸上还带着未褪的惊恐。“娘娘,
您……您跟陛下说了?”“说了该说的。”我淡淡道,“接下来,
该让陛下看看‘不该看’的东西了。”接下来的两天,我让小喜借着打扫的名义,
尽可能多地收集一些东西:陈年的朽骨,
最好是带点油脂的;一些干燥的树皮和枯草;还有废弃的、薄而透亮的窗纱。小喜虽然害怕,
但动作利索。在这冷宫里,找这些东西并不难。我将收集来的朽骨小心地研磨成粉末,
与干燥的树皮枯草混合。又用那破旧的窗纱,缝制了几个小巧的、勉强算是密闭的袋子。
“娘娘,您这是要做什么?”小喜看着我摆弄这些“破烂”,忍不住问。“做个戏法。
”我头也不抬地回答,“一个能让鬼神‘显灵’的小戏法。”时机选在第三天夜里,
月黑风高。
我让小喜向萧夜玄安排的那个沉默寡言、几乎感觉不到存在的看守“无意中”透露,
西苑云婉儿生前居住的宫殿附近,近来夜半常有诡异的蓝色火光闪烁,如同鬼火。
消息自然会传到萧夜玄耳中。当夜,子时刚过。我带着小喜,
悄无声息地潜到西苑那处荒废的宫墙外。萧夜玄果然来了,依旧只身一人,
隐在远处的树影下。我选的位置,是宫墙拐角一处背风的洼地。
白天我已经让小喜在这里做了些不起眼的布置。我点燃了特制的草纸,微弱的光线下,
将那些装有骨粉混合物的窗纱袋子,分散放置在洼地的几个特定位置。然后,
迅速带着小喜退到更远的阴影里。夜风吹过,带着寒意。片刻之后,
第一点幽蓝色的、跳跃的火光,从洼地里凭空冒了出来。紧接着,是第二点,
第三点……磷火。骨头中的磷元素,在空气中缓慢自燃,产生这所谓的“鬼火”。
我做的混合物和放置的位置,只是加快了这一过程,并让它们看起来更像是“有序”地出现。
那蓝色的火焰飘飘忽忽,在这荒废的宫苑角落闪烁,确实带着几分阴森。树影下的萧夜玄,
身体明显僵硬了。即使他再不信鬼神,在这特定的时间、特定的地点,
亲眼看到这违背常理的现象,内心不可能毫无波动。“陛下看到了吗?
”我不知何时走到了他身后不远处,声音轻得像耳语,“云妹妹好像在给我们……引路呢。
”第七章假山后的秘密萧夜玄猛地回头,看向我的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未散的惊疑。
“你做的?”他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臣妾若有这凭空唤来鬼火的本事,当初又何须被押上祭坛?”我坦然回视,
将问题抛了回去,“陛下,鬼神之事,信则有,不信则无。但这火,总得有个来处。
”我伸手指向那些还在幽幽闪烁的磷火:“民间传说,鬼火多见于坟冢尸骨多的地方。
可这西苑,是皇家宫苑,何来如此多的陈年朽骨,能聚起这般‘盛景’?”萧夜玄不是蠢人,
他立刻意识到了关键。他不再看那诡异的火光,而是将锐利的目光投向四周,最终,
定格在离磷火闪烁处不远的一座假山上。那假山看起来与宫中别处的景致并无不同,
但在磷火幽光的映照下,山石底部与地面相接的缝隙处,似乎显得过于……干净了些。
没有藤蔓缠绕,没有厚厚的苔藓,像是经常被什么东西摩擦。他大步走过去,俯身仔细查看。
我紧随其后。借着月光,可以清晰地看到,假山底部有一块巨石与地面的缝隙较大,
边缘颇为光滑。萧夜玄伸手用力推了推,那巨石纹丝不动。他沉吟片刻,
手掌在巨石侧面摸索着,忽然在某处略微凹陷的地方用力一按。“咔哒”一声轻响。
那块看似沉重的巨石,竟然向内缓缓旋转,露出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黑黢黢的洞口。
一股混合着泥土和潮湿气息的风,从洞内涌出。一条密道!
萧夜玄的脸色在月光下变得极其难看。皇家宫苑,妃嫔居所附近,
竟然藏着一条不知通往何处的密道!这已不仅仅是丑闻,更是关乎宫禁安全的天大隐患。
他回头看我,眼神复杂难明。我站在洞口,感受着那从黑暗中吹出的凉风,
轻轻说道:“陛下,看来云妹妹想让我们看的,不只是几朵‘鬼火’那么简单。
”第八章左手的秘密密道入口像一张沉默的巨口,散发着陈年泥土的腥气。
萧夜玄的脸色在黑暗中晦暗不明。皇家禁苑之下竟藏着如此机关,
这无异于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他这位帝王脸上。“陛下,要进去看看吗?”我轻声问,
指尖无意识地捻着袖口。里面有什么,我大概能猜到几分。他沉默地取下发间一根玉簪,
掰断一截扔进洞内。听着落地的回响,又静候片刻,才道:“你在外等候。
”“里面或许有陛下想找的答案。”我提醒他,“关于云妹妹之死的答案。”他身形一顿,
最终还是矮身钻了进去。我没打算跟进去冒险,里面的东西,留给这位九五之尊自己发现,
效果更好。等待的时间并不长。当他再从洞口钻出时,玄色常服沾了不少灰尘,
手里捏着一小片深蓝色的织物碎片,边缘参差不齐,像是被大力从什么上撕扯下来的。
他的眼神比这夜色更沉,更冷。“里面通向何处?”我问。“宫外。一处早已废弃的民巷。
”他声音低沉,“出口处散落着一些……火油桶。”果然。与我猜测的相差无几。
“这片布料……”他举起那片深蓝织物,目光锐利地看向我,“你又知道什么?”我凑近些,
借着月光仔细打量。“质地普通,是宫中低等侍卫或杂役常用的棉布。
但这撕裂的痕迹……”我用指尖虚点边缘处,“发力干脆,裂口由左下向右上倾斜。
撕扯它的人,力气很大,而且,习惯用左手。”“左手?”萧夜玄瞳孔微缩。
“陛下细看这经纬线的断裂方式,”我耐心解释,如同在实验室指导学生,“右手发力者,
多数情况下会造成相反方向的撕裂。只有左利手,才会留下这样的痕迹。”他盯着那片布料,
仿佛要将其灼穿。宫中左利手之人不多,而力气极大,又能接触到火油,
可能出现在这条密道附近的……范围已然很小。“云妹妹颈骨上的伤,”我适时补充,
声音放得更轻,“若真是徒手造成,那指痕的分布,受力最重之处,恐怕也在左侧。
”萧夜玄猛地攥紧了那片布料,指节泛白。他没有说话,
但紧绷的下颌线和周身骤然散发的凛冽气息,已说明一切。怀疑的种子,
此刻已长成了带刺的藤蔓,紧紧缠绕住他的心脏。他看向我的眼神,少了几分审视,
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复杂。是想起了原主吗,
那个温婉大方、仪态万千、雍容华贵、永远都不会出错的的皇后。“沈知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