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承钧的手指在红木长桌上一下下的敲着。他对面,陆家的掌权人陆敬山端坐着,眼神锐利。
“承钧,我的话,你听不明白吗?”陆敬山的声音不高,却很有威严,“那个女人,
已经成了陆家的笑话。处理掉她,不管是给钱,还是用别的办法,让她从香港消失。
”“父亲,”陆承钧终于开了口,声音很平静,“月华她,没做错任何事。”“没错?
”陆敬山像是听到了笑话,嘴角扯出一丝冷意,“陆家的儿媳,抛头露面,跟戏子混在一起,
把我们陆家的脸丢在地上踩,这还叫没错?我们陆家的规矩,就是男主外、女主内!
她这是要翻天!”满座的陆氏族人,叔伯兄弟,没一个敢出声。
他们的目光在父子二人之间转来转去,但更多的是落在角落里那个一直没说话的女人身上。
江月华。她穿着一身素净的旗袍,背挺得笔直。从头到尾,她没有为自己辩解一句,
只是安静的坐在那,好像这场决定她命运的审判,跟她没关系一样。陆承钧的目光越过众人,
和她的视线在空中对上。那双曾经没什么神采的眸子里,
此刻像是有一团火在烧——不是愤怒,也不是哀求,而是一种不屈不挠的生命力。这团火,
在过去的几个月里,也点燃了他心里一些沉睡的东西。他慢慢站起身,
所有人都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他没有走向自己的父亲,而是迈开长腿,
一步步穿过沉默的人群,走到了江月华面前。在陆敬山猛然收缩的瞳孔中,
在满堂族人不敢相信的注视下,陆承钧伸出手,坚定的握住了江月华有些发凉的手指。
他转过身,面向他的父亲,面向那个规矩森严的旧世界,声音清晰又坚决:“我不同意。
”第一章:牢笼江月华睁开眼,看见的是一盏华丽的水晶吊灯,光线有些晃眼。
鼻尖闻到一股老宅特有的沉闷香气。她动了动手指,碰到丝滑冰凉的被面。
这不是她熟悉的地方。一些陌生的记忆涌入脑海,头很痛,她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她叫江月华,是二十一世纪一个有名的芭蕾舞者,在拿到终身成就奖的那个晚上,
一场舞台事故,结束了她的生命。而现在,她躺在另一个“江月华”的身体里。
这是一个活在八十年代香港豪门的女人。同样的名字,完全不同的人生。原主出身书香门第,
因为家族安排,嫁给了香港陆氏集团的继承人,陆承钧。这是一桩商业联姻,没有爱情。
婚后两年,夫妻俩见面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陆承钧忙着他的生意,而她,
被关在这座叫“陆宅”的漂亮笼子里,成了一个好看的摆设。直到昨天,这种日子被打破了。
原主因为抑郁,吞下了一整瓶安眠药。江月华撑着虚弱的身体坐起来,
打量着这间宽敞却没什么人气的卧室。梳妆台上,放着她和陆承钧的结婚照。
照片里的男人英俊挺拔,气场很强,但眼神里没有一点温度。他身边的女人,
眉眼和自己有七分像,却怯生生的。一个女佣推门进来,看见她醒了,脸上没什么表情,
只是公事公办的开口:“太太,老爷和先生让您准备一下,今晚有家宴。”家宴。在记忆里,
陆家的家宴,对原主来说就是一场审判。她换上一件藕荷色的旗袍,长发松松的挽了起来。
镜子里的女人脸色苍白,但天生的美人底子还在。常年跳芭蕾练出的挺拔身姿和气质,
让她就算在这种处境下,也透着一股清冷。走下盘旋的楼梯,长餐桌旁已经坐满了陆家人。
主位上是陆家的当家人陆敬山,他左手边坐着陆承钧。看到她出现,周围的说话声立刻停了,
但那些鄙夷和看热闹的目光,却像针一样扎在她身上。江月华好像没看见一样,
径直走到陆承钧身边的空位上坐下,那是“陆太太”的位置。从她出现到坐下,
陆承钧甚至没抬眼看过她。“身体不好,就不要学人家玩那些花样,丢人。
”开口的是陆承钧的三婶,语气很尖刻。“就是,我们陆家的脸面,
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败坏的。”一句句话传过来,江月华好像没听见。她只是安静的坐着,
背挺得笔直。她知道,这些人不过是在重复陆敬山的意思,真正的大头还在后面。整场晚宴,
气氛很压抑。江月华一筷子都没动。她像个局外人,冷静的看着这一切。晚宴终于结束,
宾客散去。“你跟我来书房。”陆承钧终于对她说了第一句话,声音和他的人一样,
冷冰冰的。二楼的书房,装修是沉闷的深色。陆承钧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扔在她面前。
“签了它。”是离婚协议书。“为什么?”江月华问。她需要确认,
自己现在的处境到底有多糟。陆承钧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他扯了扯领带,第一次正眼看她。
他的眼神带着挑剔和不耐烦。“江月华,这桩婚姻本就是一场交易。
你父亲的公司需要陆家投钱,陆家需要一个门当户对的媳妇。现在,两年过去了,
这场交易也该结束了。”他顿了顿,语气很不屑:“更何况,我陆承钧的太太,
不能是一个会用自杀来威胁丈夫的蠢女人。”原来是这样。原主的自杀,成了离婚的导火索。
江月华看着那份协议。赡养费那一栏,写着一个对普通人来说不少,
但对豪门来说近乎羞辱的数字。他不仅要离婚,还要把她赶出去。
陆承钧以为会看到一场哭闹,或者苦苦哀求。过去两年,这个女人在他面前总是这样。
但他什么都没等到。江月华抬起头,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很平静,一点泪意都没有。
她没看那份协议,而是看着他,平静的开口:“我可以签字。”陆承钧的眉梢微微挑起,
有点意外。“但是,我有一个条件。”她接着说,声音不大,却很清楚。“说。
”“离婚可以,赡养费我一分不要。”江月华的指尖轻轻划过那份文件,
“我要动用我母亲留下的那份嫁妆。协议上必须写明,那份嫁妆的支配权完全属于我,
和陆家没关系。”那份嫁妆,是原主母亲留下的最后一点东西,也是一笔不小的钱。按规矩,
这属于夫妻共同财产,离婚的时候,江月华几乎不可能全部拿走。陆承钧的眼睛眯了起来。
他第一次发现,眼前这个女人好像有点不一样了。那种骨子里透出来的冷静,是他没见过的。
他以为她会用这笔钱为自己的后半生铺路。一个被豪门赶出来的女人,能有什么作为?
“可以。”他几乎没犹豫。对他来说,用一笔他看不上眼的钱,换一个干脆的了断,很划算。
他看着她拿起笔,在协议的末尾,签下了“江月华”三个字。字迹很利落。她放下笔,
抬头看他,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说不清的笑意。“陆先生,合作愉快。”说完,她转身,
头也不回的走出了书房。看着她挺拔的背影,陆承钧的眉头第一次紧紧的皱了起来。
事情顺利的超出想象,但他心里,却莫名生出了一丝失控的感觉。
第二章:赌局拿到钱的第二天,江月华就搬出了陆家大宅。她很快在跑马地租了一间小公寓,
然后用剩下的钱,注册了一家名叫“风月”的电影公司。公司很小,只有她一个员工。
她拿着一份凭记忆写出来的剧本,开始在香港各大片场奔波。这个时代的香港,电影业很火,
但也乱。一个单身女人,拿着一个不知所谓的剧本想找投资、找导演、找演员,基本不可能。
“江**,你这个本子太文艺了,不赚钱。”“僵尸片和功夫喜剧才有人看,
你这个讲卧底的故事,谁看啊?”“哟,小妞长得不错,要不跟了我,别说拍电影,
捧你当女主角都行!”冷眼、嘲笑、调戏,江月华都碰到了。但她的心,
早就在另一个时空里磨练出来了。这些话,甚至没让她皱一下眉头。她需要一个机会,
一个能把剧本拍出来的导演,和一个能撑起故事的男主角。这天,
她又被一个制片人赶了出来,剧本被扔在地上。她弯腰,从容的捡起剧本,拍了拍上面的灰。
正准备离开时,隔壁摄影棚里传来一阵吵闹声,
一个浑身是伤的年轻男人被几个场务粗暴的推了出来。“林梓谦,你以为你是谁啊?
一个跑龙套的,还敢跟导演讲戏?给我滚!”那个叫林梓谦的男人晃了几步,靠在墙上,
嘴角还流着血。他没有辩解,也没有求饶,
只是用一双满是怒火的眼睛死死盯着摄影棚的方向。那眼神里有不甘,有愤怒,
更有对演戏的执着。江月华的心猛地一跳。就是他。她走上前,递过去一张干净的手帕。
林梓谦抬起头,警惕的看着眼前这个气质清冷的女人。“你相信我吗?”江月华开口,
声音很轻。林梓谦没说话。“我这里有个剧本,我觉得,你就是男主角。
”她把那份被无数人拒绝过的剧本,递到了他面前。“如果你愿意赌一把,这部戏拍出来,
全香港都会记住你的名字。”林梓谦看着她,又看了看剧本的标题——《英雄本色》。
他笑了,笑声里带着自嘲。“**,你是在可怜我吗?我没钱,没人脉,
除了这身不值钱的骨头,什么都没有。”“我不要你的钱,也不要你的人脉。
”江月华的目光很坚定,“我要的,就是你这身不值钱的骨头,和你眼里的这团火。
”那一刻,林梓谦从她眼中看到了一种强大的自信,一种能让人不由自主去相信的力量。
他沉默了很久,最终接过了那个剧本。当晚,林梓谦一夜没睡。
他被剧本里那个重情重义的小马哥深深吸引,好像看到了另一个自己。第二天,
他找到了江月华的“风月公司”,那间小公寓。“我跟你干。”他说,“但我们没钱,
没导演,怎么拍?”“钱,我全部的嫁妆都投进去。”江月华指了指桌上的一份银行存单,
“导演,我已经找好了一个不得志的文艺片导演。他需要一个证明自己商业价值的机会。
至于其他的,我会想办法。”她的魄力让林梓谦很震惊。这个女人,是在用自己的全部身家,
赌一个看不见的未来,也赌他这个一文不值的龙虎武师。“好!”林梓谦重重的点头,
眼眶有点发红,“这条命,就交给你了。”接下来的日子,江月华表现得非常厉害。
她用一份详细的分镜手稿和对市场的分析,说服了那位需要转型的导演。她用东拼西凑的钱,
租最便宜的场地和设备。为了省钱,她一个人干好几个人的活,是制片,是场记,
也是发盒饭的。剧组的人都觉得她疯了。一个娇滴滴的大**,
每天和一群大老爷们在片场摸爬滚打,弄得灰头土脸。电影拍摄很坎坷,
钱几次都差点跟不上,但每一次,江月华都能在最后关头解决问题。终于,电影拍完了。
但更大的难题来了——没有一家电影院愿意给这部没有大明星、题材冷门的电影排片。
在所有人都快绝望的时候,江月华找到了全港最大的金公主院线的老板。她没谈分账,
也没谈条件,只求一个机会。“给我一个午夜场。”她站在那位业界大亨面前,
态度不卑不亢,“就一场。如果口碑不行,我一分钱不要,从此不在电影圈出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