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三周年纪念日,顾辰在家族群里发错消息:“搞定林念那种廉价女人有什么好庆祝的?
”我默默取消餐厅定位,把检查出怀孕的B超单扔进碎纸机。拉黑所有联系方式搬进城中村,
他发疯全网寻人:“求你再信我一次。”后来记者拍到他冒雨在我破旧工作室外守了整夜。
我隔着卷闸门轻笑:“顾先生,你的深情迟到了三个月的房租。”“——更何况,
我的爱已经过了有效期。”1手机屏幕的光冷冷地刺在眼睛上。晚上七点二十三分,
我为结婚三周年纪念日订的“云顶”餐厅准时发来确认信息。指尖悬在屏幕上方,
刚要放下手机去换那件他去年说过好看的红裙子,
顾辰那张精英面皮下深藏的轻蔑就猝不及防地炸在了家族群里。消息弹出来的时候,
带着他那惯常的、俯视蝼蚁般的不屑。顾辰:「搞定林念那种廉价女人有什么好庆祝的?
老爷子非要过这形式。」下面飞快跟上一堆表情包,挤眉弄眼,「顾少霸气」
、「辰哥说得对」、「大嫂知道了不得嘤嘤嘤」。心脏猛地一沉,
像是被攥在冰水里浸透的海绵。指尖有些麻,点了点屏幕,那条消息还在,冷冰冰的字,
像淬了毒的针。廉价?搞定?庆祝?胃里翻江倒海。三年婚姻,在他眼里,
只是一场搞定廉价品的廉价庆祝?那些深夜等他回家的灯光,厨房里忙碌的热气,
甚至昨天我红着脸递给他那张B超单时,
他敷衍的“知道了”……原来都只是“廉价”的注脚。他指尖施舍的一点暖,
就足够我这廉价品感激涕零,奉上一切。我动动手指,退出群聊界面,
指尖精准地点开“云顶”餐厅的公众号,取消预定的过程异常平静顺利,几乎没费力气。
接着点开通讯录,找到那个置顶的头像——顾辰,指尖划过那红色的“删除”,确认。
好像卸下了千斤重担。然后打开床头柜最底层的抽屉,
那张新鲜出炉、带着医院特有消毒水味道的B超单静静躺在里面。彩色的影像上,
那个小小的、模糊的点,还没来得及告诉我它存在多久的意义。我抽出来,纸面光滑冰凉。
垃圾桶旁的白色碎纸机,平时用于处理他的废弃文件。我把B超单塞进去,
细小的黑色缝隙无情地吞噬着,马达声单调地嗡鸣着,像碾碎一只微不足道的飞虫。
几秒钟后,一叠被切割得干干净净的纸条吐了出来,那团模糊的彩色点,散落成雪花碎片。
廉价品和廉价品的孩子,这就是他眼里的我和我们。现在,都成了垃圾。
打包只用了不到三十分钟。属于“顾太太”身份的贵重东西,丝绒盒子里的珠宝,
衣帽间里当季的名牌衣裙、手袋,我一概没碰。我只带走了自己大学时的几本设计册子,
几件最简单的换洗衣裳,一个装着私人物品的旧行李箱——那里面有我早已搁置的设计梦想,
现在,大概只配得上“廉价”二字。密码门锁落下时,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这三年来它锁住我的地方,叫顾辰的家,像个精美的笼子。现在笼子打开,
我毫不犹豫地往外走,外面是粘稠湿冷的城市黑夜。最后看了一眼手机屏幕,
顾辰的头像旁边终于有了红色的数字角标,他打不通我的电话了。我关掉飞行模式,
随即一个接一个,把他的号码、微信、所有可能通向我的渠道,拖进那个冰冷的黑洞里。
世界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出租车驶过街道的声响。我叫了辆网约车,
目的地——城南的老旧小区“筒子楼”。车子在霓虹迷离的城市里穿梭,
经过最繁华的CBD,窗外流光溢彩映在冰冷的车窗上,
最终拐入一片灯光昏暗、招牌混乱、逼仄得几乎喘不过气的区域。
空气里弥漫着某种混合了劣质油烟、垃圾和潮湿旧布的味道。车子在一个单元门口停下,
掉了漆的铁门歪歪扭扭。“姑娘,到了。”司机提醒的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迟疑,
大概很少会有人从寸土寸金的天玺壹号打车来这种地方。我付了钱,拖着那个旧箱子下了车。
箱子的小轮子在坑洼的地面上磕磕绊绊。走上狭窄、灯光昏暗的楼梯,墙角挂着蛛网,
脚下能踩到细碎的沙砾感。钥匙捅进去,老式锁芯发出滞涩的“嘎吱”声。门开了,
一股陈年灰尘和消毒水的混合味道扑面而来。房间很小,一张木板床,
一张缺了抽屉角的桌子,仅此而已。没有天玺壹号顶楼那阔大的落地窗,没有恒温系统,
只有头顶一盏灯泡孤独地亮着惨白的光。寒气从墙壁、地板渗出来,钻进骨头缝里。
放下箱子,坐到硬邦邦的床板上。身体里的剧痛终于冲破了理智的防线,胃疼,骨头疼,
小腹深处也仿佛有冰锥在乱刺。我蜷缩起来,牙齿死死咬着下唇,尝到一点咸腥的铁锈味。
眼泪没掉,只是把脸深深地埋进臂弯里,肩膀细微地抽动了几下。都过去了。
林念的廉价人生,结束了。2顾辰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搞丢”了那个廉价女人的?
大概是第二天上午十点零三分。他睡在天玺壹号顶层主卧那张阔大的床上,头疼欲裂地醒来。
宿醉的疲惫和烦躁盘踞在脑子里,胃里空得发慌。他想喝水,习惯性地想张口唤我。
喉咙动了一下,没发出声音。窗外阴天,光线有些暗沉。屋子里静得可怕,
没有往日的轻柔音乐或厨房传来的烟火气息,只有中央空调系统低沉的嗡鸣。
他皱着眉坐起身,拿起放在床头柜上镶着金边的手机。屏幕上干干净净,
没有任何来自“念”的未接来电或未读信息。这不对。三年里,无论他几点回家,
或者根本夜不归宿,第二天总会有温热的早餐和一个小心翼翼的来电。
一种极其陌生的、类似于心慌的感觉缓慢地滋生上来。他解锁手机,点开微信,
最顶上是助理发来的行程提醒。往下翻,没有置顶的“老婆”头像框。他愣住,
以为自己宿醉眼花,手指下拉刷新好几次,那个熟悉的白底粉花卡通头像依然不见踪影。
他点开通讯录,手动输入“林念”搜索。结果空空如也。不可能!
心脏像是被无形的手攥了一下。他从没被拉黑过的认知被粗暴打破。
他直接拨出那个刻在脑子里的号码——“您好,您所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
请稍后再拨…”不死心,再拨。“您好,
您所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一股邪火猛地窜了上来。
手机被他“啪”地一声狠狠砸在厚厚的地毯上。好,真好!长本事了,敢玩失踪?
顾辰扯开嘴角冷笑,胸腔剧烈起伏。他猛地站起身,在空旷阔大的卧室里暴躁地踱了两步,
赤脚踩在昂贵的羊毛地毯上,无声,却带起一股阴风。廉价品也配闹脾气?他强迫自己冷静。
无非是小女人玩点冷战的小把戏。他阴沉着脸,拨通了助理的电话,
语气冷硬不容置疑:“查林念去哪了。立刻。”不到半小时,助理的电话回过来了,
声音小心翼翼带着点结巴:“顾总…顾太太…林**昨天下午,就搬出了天玺壹号。
叫了网约车,去了城南的筒子楼小区…”“筒子楼?”顾辰以为自己听错了。那种地方?
那个地方?她去那里做什么?!“是,定位到的车程终点是那里。”助理顿了顿,
声音更低了,“昨天下午…顾太太她…还在医院做了个检查…”“什么检查?
”顾辰的神经被刺了一下。“是…妇科B超…”助理的尾音几乎消失了。妇科B超?
顾辰脑海里“嗡”的一声,像有什么地方断掉了。
昨天晚上那场应酬的酒气仿佛瞬间全部涌上了头。他扶住旁边的墙壁,指尖冰凉。
她去医院做了B超?为什么?什么情况?为什么他没去接她?
不…他昨天好像…喝断片了…家族群里似乎还很热闹?他都说了些什么?
一条被忽略、被遗忘的信息碎片,带着狰狞的笑容开始在他混乱的脑海中拼接。
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猛地蹿升,瞬间冻结了他四肢百骸。他弯下腰,
艰难地从地毯上捡起被他摔下去的手机。屏幕碎裂的纹路像丑陋的蜘蛛网。他抖着手,
用尽力气才划开屏幕,指纹解锁进入微信。
昨天那个被他无意识发错、也几乎被他遗忘的群聊,被新消息顶到了上面。手指僵硬地点开,
往上滑动。终于,他的目光死死钉在那句发送对象错误的话上。
「搞定林念那种廉价女人有什么好庆祝的?老爷子非要过这形式。」
廉价女人……B超单……医院……那碎纸机……顾辰的脸色在惨白的手机屏幕光映照下,
一寸寸变得死灰。他猛地按住小腹左侧,那里突如其来一阵剧烈的、难以言喻的绞痛,
让他高大的身体剧烈地佝偻下去,痛得连吸气都抽冷。手机脱手滑落,
再次无声地砸在地毯上。这一次,他连弯腰捡起的力气都没有。
他好像真的丢掉了什么极其重要的东西。3筒子楼的日子,像褪色的旧照片,灰蒙蒙的,
缓慢而嘈杂。白天,我在附近一家小型打印店找了一份临时的打杂工,
薪水勉强覆盖房租和最基础的生活费。晚上和休息日,则是属于我自己的、拼命燃烧的时间。
我把那个瘸腿的桌子简单清理出来,铺上厚纸板当桌面,
一盏从二手市场淘来的夹式台灯勉强照亮巴掌大的地方。
角落里堆着廉价的棉麻碎布头、几卷打折的白坯布、从网上淘的旧缝纫机。
空气里浮动着陈年灰尘、布料味道和打印店带回来的劣质油墨味。
那天碎纸机吞噬掉的不仅是B超单,还有“顾太太”林念对婚姻最后一点奢望。
身体里那场无声的风暴过去后,只有一种奇异的冷硬填充了所有的缝隙。廉价?是的。
但廉价的生命也必须自己攥住点活着的意义。工作很琐碎:复印,扫描,装订,
偶尔帮店主看店。腰酸背痛时,看着狭窄窗外筒子楼斑驳的红砖墙,会有一瞬间的恍惚。
想起天玺壹号顶层那个可以俯瞰城市的巨大落地窗,窗明几净,恒温舒适。
然后自嘲地弯下嘴角,把下一位客人要装订的厚厚文件拍齐边角,狠狠按进打孔机里。
晚上才是重头戏。昏黄灯光下,我伏在那粗糙的桌面上,笔尖划过纸面,勾勒出线条。
脑子里不再是顾辰喜欢的那种奢侈华服,
些破碎的意象:断了的针脚、撕裂的布面、凝固的血迹……一种原始的、带着疼痛感的表达。
我把它们粗糙地缝合在一起,有时是用手,更多是用那台快要散架的旧缝纫机,
嘎吱嘎吱地响。偶尔会有剧烈的小腹疼痛毫无预兆地袭来,像冰冷的铁钩在里面搅动。
我会停下所有动作,趴在桌子上,蜷缩着身体,额头的冷汗一点点浸湿袖口,默默捱过去。
等那阵尖锐的疼退潮,再直起身,拿起剪刀,把一些染了血迹的布头塞进作品里——也许吧,
就叫它作品。疼痛和血,是我在这个新世界里唯一真实拥有过的东西。某天傍晚,
我刚拖着疲惫的身体推开筒子楼的房门,门口便杵着一个意想不到的人——顾辰的母亲,
王芸。她穿着考究的羊绒大衣,脖子上系着丝巾,站在狭窄、油腻的楼道里,
像一件格格不入的高级瓷器,脸上覆着万年不化的冰。
她用那种打量蟑螂爬过桌面的眼神扫过我住的这间屋子敞开的门内景象,眉头蹙得死紧。
“你倒真能吃苦。”她开口,声音是习惯性的居高临下,“辰儿找了你几天了,
他从小没受过这种委屈。”**在门框上,没让她进去,也没说话,只是平静地看着她。
她的眼神里添了一抹不耐:“林念,别不识抬举。
顾太太的身份是多少人挤破头都抢不来的福气。你闹脾气也要有个度!玩消失?
躲在这种地方?辰儿只是一时气话,你还要怎样?赶紧回去,这破地方我看着都嫌脏!
”那句“顾太太”的身份,像一把生锈的钝刀子,在我早已结痂的心口又慢悠悠地割了一下。
“福气”?我轻轻吐出一口气,胃里那熟悉的、冰冷的麻木感又涌了上来,
冲淡了本应升起的任何愤怒。“顾太太的身份…”我看着她,语气没有任何波澜,
甚至带着一点疲惫的平和,“以前我觉得这是座靠上去就能舒服点的山,后来才发现,
这是一座随时会塌下来把我彻底埋了的坟。我自己爬出来了,王女士。这坟,
我是不会再躺回去的,就算是金丝楠木打的,我也嫌呛嗓子。”我顿了顿,
迎着她难以置信的目光,“麻烦您回去告诉顾辰,我那份他嫌廉价的福气,请他收好了,
千万别打折卖给别人。”我说完,没有再给她任何发言的机会,当着她的面,
“砰”地一声关上了老旧的铁皮门。劣质的门板颤抖着发出闷响,
门框缝隙抖落一层细细的陈年灰尘。门外死寂了几秒,
然后传来王芸压抑着怒气的、尖锐的鞋跟叩击水泥地面的声音,哒哒哒哒,
快速消失在楼道尽头。**在冰凉发潮的门后,闭上眼睛,
深深吸了一口屋里混合着布料和劣质油墨的气息。胃部的隐痛还在持续,但不重要了。
有些话,说出来的时候才知道,原来压在心上会那么沉。现在说出来了,轻快了。
4顾辰没有放弃。他像一头在森林里迷失了猎物的凶兽,焦躁而狂乱。被拉黑号码的第二天,
他的电话就开始密集轰炸我打印店的工作手机。**固执地响个不停,
老板投来无数厌烦和询问的眼神。“林念!接电话!”他的声音在无数次“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