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大将军贺云庭的婚事,是圣上亲赐,满城皆知。我出身丹医世家,为救他中毒的双目,
耗尽半生修为,以金针刺穴之法,将毒素引渡己身。我日渐衰弱,他却渐渐康复。大婚当日,
我终因心力交瘁,呕血晕倒在礼堂之上。我伸出手,祈求他最后的搀扶。贺云庭却绕过我,
稳稳抱住他身边佯装摔倒的表妹江月浅。他俯视着呕血的我,眼底满是厌弃与冰冷。
“宋知许,你就这么容不得月浅?非要在大婚之日,用这种下作手段博取同情?
”我躺在冰冷的地上,看着他焦急抱着江月浅远去的背影,终于明白,三年的付出,
不过是一场笑话。心脉俱断,我于他大婚之日,死在了这满堂红色之中。再睁眼,
却回到了他迎我入府的那一日。1.“姐姐,你醒了?”一声娇柔的呼唤在耳畔响起,
我猛然睁开眼。眼前是江月浅那张楚楚可怜的脸,她正用一方丝帕,轻轻擦拭着我的额头。
“云庭哥哥去前厅待客了,特意嘱咐我好生照看姐姐。”她语笑嫣然,
眉眼间带着一丝不易察可的得意。我看着她,心底的恨意翻江倒海。前世,就是她,
在我毒发垂死之际,依偎在贺云庭怀中,说我善妒,说我装病,只为破坏他们的“真情”。
而贺云庭,那个我爱了三年的男人,信了。他甚至在我死后,连一口薄棺都未曾给我,
便将**草葬于乱葬岗,只为给江月浅腾出将军夫人的位置。我缓缓撑起身,
身下的锦被触感真实。这不是死后的地府,我重生了。回到了被贺云庭接入将军府的这一天。
前世的我,以为这是幸福的开始,却不知,是踏入了地狱的门。“姐姐怎么不说话?
可是身子还不爽利?”江月浅见我沉默,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她伸出手,
似乎想来探我的额头。我猛地抬手,一把挥开。“别碰我。”我的声音嘶哑,
却带着从未有过的冰冷。江月浅被我打开的手微微发红,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眼眶瞬间就红了。“姐姐……我,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她咬着唇,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我知道,只要她这副样子被贺云庭看见,我又将百口莫辩。果然,门口传来一声冷厉的呵斥。
“宋知许!你在做什么!”贺云庭一身玄色锦袍,大步流星地走进来,
周身散发着凛冽的寒气。他一把将江月浅护在身后,看我的眼神,
如同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疯子。“云庭哥哥,不怪姐姐的,是我不好,
是我笨手笨脚惹姐姐生气了。”江月浅躲在他身后,声音细若蚊蚋,却字字清晰。
贺云庭的脸色更沉了。他看着我,眼中的失望与厌恶几乎要将我淹没。“月浅好心照顾你,
你就是这么对她的?宋知许,我竟不知你心胸狭隘至此!”我看着眼前这对璧人,
心中一片荒芜。上一世,也是这样。无论江月浅做什么,他都无条件地相信。而我,
连呼吸都是错的。我没有像前世那样哭着解释,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然后,笑了。
那笑声在寂静的房中,显得格外刺耳。贺云庭的眉头拧得更紧。“你笑什么?”我止住笑,
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贺将军,这桩婚事,非我所愿。
”“既然你我两看相厌,不如,就此作罢。”我说:“我们,和离吧。”话音落下的瞬间,
贺云庭和江月浅,都愣住了。2.“和离?”贺云庭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他一步步逼近床边,高大的身影带着极强的压迫感。“宋知许,你又在玩什么把戏?
”他的声音冰冷刺骨,“圣上赐婚,岂是你说和离便能和离的?收起你那些不该有的心思,
安分守己地当你的将军夫人。”安分守己?前世我何曾不安分守己?为了他,我背弃家门,
散尽修为,最后落得个曝尸荒野的下场。这一世,我绝不会再重蹈覆辙。“我不是在玩把戏。
”我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贺云庭,我不愿嫁你。”我的目光太过决绝,
让他有一瞬间的怔愣。他身后的江月浅却急了,连忙上前拉住他的衣袖。“云庭哥哥,
姐姐定是身子不适,才会说胡话的。你别生姐姐的气。”她柔声劝着,
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却偷偷觑着我,带着几分挑衅。贺云庭脸色稍缓,看向江月浅时,
目光是化不开的柔情。“还是月浅你懂事。”他转过头,再次看向我时,
又恢复了那副冷硬的面孔。“宋知许,我不管你心里在想什么,明日宫中设宴,
庆贺我大病初愈,你作为我的夫人,必须同我一起出席。”“这是命令。”他丢下这句话,
便拥着江月浅,转身离去,仿佛多看我一眼都觉得厌烦。房门被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我躺回床上,将脸埋进被子里。眼泪终是无法抑制地滑落。不是为贺云庭,
而是为前世那个愚蠢的自己。宫宴……我记起来了。前世就是在这场宫宴上,
我为了替贺云庭挡下来自西域使臣的刁难,当众展示了早已被我荒废的医术,结果出错,
沦为满京城的笑柄。贺云庭觉得我丢了他的脸,回去后,第一次对我动了手。而江月浅,
则因为在宴会上“无意间”展露的舞姿,得了太后的青眼,风光无限。这一世,
我不会再让这一切发生。贺云庭,江月浅,你们欠我的,我会一笔一笔,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第二天,我称病,拒绝了与贺云庭一同入宫。他派人来催了几次,见我执意不去,
最终只能怒气冲冲地带着江月浅走了。我躺在床上,静静地等待着。我知道,
他很快就会回来。因为,他的眼疾,要发作了。这是我以半生修为为引,为他种下的“果”。
此毒,唯我能解。而解毒的代价,便是我的命。前世我心甘情愿,这一世,贺云庭,
你便也尝尝这锥心刺骨的滋味吧。3.入夜,将军府一片寂静。我坐在窗边,
听着外面的更漏声,一下,又一下,敲在我的心上。时辰差不多了。“砰!
”卧房的门被一股巨力猛地撞开。贺云庭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他双目紧闭,
脸上布满了痛苦的神色,双手在空中胡乱地抓着。“宋知许!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看不见了!”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从未有过的惊惶。
紧随其后的是哭哭啼啼的江月浅。“云庭哥哥,你怎么样?太医,太医怎么说?”“滚!
”贺云庭一把推开她,暴躁地嘶吼,“太医有什么用!都是一群废物!
”他像一头被困的野兽,在房间里横冲直撞,撞翻了桌椅,摔碎了瓷瓶。最终,
他凭借着记忆,踉跄着冲到我的床前,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他的力气极大,
几乎要将我的骨头捏碎。“宋知许,是你,一定是你做的手脚,对不对?”他双目无法视物,
只能凭感觉将脸凑近我,眼中流下两行血泪,神情狰狞可怖。“快!快给我解药!
把我的眼睛治好!”江月浅吓得花容失色,躲在门边不敢上前。我看着他痛苦的样子,
心中没有丝毫怜悯,只有一片快意。“贺将军,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我抽出被他攥得生疼的手腕,声音平静无波。“当初为你引渡毒素,我已耗尽修为,
如今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哪里还有本事对你下毒?”“你胡说!”贺云庭怒吼,
“若不是你,我的眼睛为何会突然复发!”“或许,”我轻轻一笑,“是老天爷也觉得,
将军你不配拥有光明吧。”“你!”贺云庭气急攻心,扬手就要打我。巴掌在半空中,
却被他生生忍住。他还指望我为他治眼。他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最终,他放缓了语气,
几乎是咬着牙说道:“宋知许,只要你治好我的眼睛,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当真?
”我挑眉。“当真!”“好。”我站起身,走到他面前,直视着他那双流着血泪的眼睛。
“我要的,很简单。”“我要你,休了江月浅,将她逐出将军府。”话音刚落,
门边的江月浅发出一声惊呼。“姐姐!你怎么可以……”贺云庭的脸色也瞬间变得铁青。
他沉默了许久,紧握的双拳显示出他内心的挣扎。一边是心爱的女人,
一边是自己的前途和光明。最终,他艰难地吐出一个字。“好。”江月浅如遭雷击,
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云庭哥哥……”“你先出去。”贺云庭的声音沙哑,
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威严。江月浅泪如雨下,却不敢违抗,只能一步三回头地含恨离去。
房间里只剩下我们两人。我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药丸。“服下它,三日后,
你的眼睛便能恢复如初。”贺云庭毫不犹豫地接过,一口吞下。他不知道,这并非解药,
而是一种能加剧他体内毒素的引子。它会让他的眼睛暂时恢复光明,但三日之后,
毒素会以更凶猛的姿态卷土重来。到那时,神仙难救。贺云庭,这只是开始。
我要你尝尽我前世所受的一切苦楚。众叛亲离,身败名裂。4.贺云庭服下药丸后,
眼中的血泪渐渐止住,剧痛也随之缓解。他闭着眼,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脸上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宋知许,你最好没有骗我。”他声音依旧冰冷。“将军放心。
”我淡然道,“三日之内,你若有任何不适,我宋知许任凭处置。”他冷哼一声,
没有再说话,转身摸索着离开了。我看着他的背影,嘴角的笑意渐深。第二日,
贺云庭果然如约,将江月浅送回了她远在江南的本家。据说,江月浅哭得肝肠寸断,
差点晕厥过去。而贺云庭,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头看她一眼。将军府的下人们都在私下议论,
说我这个正牌夫人手段了得,一夕之间就斗败了受宠的表**。他们看我的眼神,
也从原先的轻视,变为了敬畏。我并不在意这些。我只是在府中静静地等待着,
等待第三日的到来。这三天里,贺云庭没有再来找过我。府中的下人说,
将军的眼睛好了许多,已经能模糊视物了,每日都在书房处理军务,
似乎是要将之前耽搁的都补回来。我知道,他在为三日后重获光明做准备。他也以为,
只要眼睛好了,他便还是那个战无不胜的大将军。可惜,他想错了。第三日清晨,天还未亮,
我的房门再次被猛地撞开。这一次,贺云庭比上次更加狼狈。他不仅双目血流不止,
整张脸都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黑色,口中不断呕出黑血。“宋知许!”他嘶吼着我的名字,
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痛苦与怨毒。“你给我吃的到底是什么!”他像一头发狂的猛兽,
凭着声音辨别我的位置,向我扑来。我早有准备,灵巧地闪身躲过。他扑了个空,
重重地摔在地上,挣扎着,却怎么也爬不起来。毒素已经侵入他的四肢百骸,他现在,
不过是个废人。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中没有一丝温度。“贺将军,我给你的,
自然是‘解药’。”我走到他面前,蹲下身,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
轻声说道:“只不过,这解药,解的是我心头之恨。”“你……你……”贺云庭指着我,
气得浑身发抖,一口黑血又喷了出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待你不薄!”“不薄?
”我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贺云庭,你扪心自问,你真的待我不薄吗?
”我凑近他的耳边,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大婚之日,我心脉俱断,呕血倒地,
你视而不见,却扶起了佯装摔倒的江月浅。”“我死后,你连口薄棺都吝于给予,
将我弃尸乱葬岗。”“贺云庭,这些,你都忘了吗?”我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尖刀,
狠狠地扎进他的心里。贺云庭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他瞪大了那双已经看不见的眼睛,
脸上写满了震惊与不可置信。“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是他亲手所为,
除了他和江月浅,绝不可能有第三人知道。我没有回答他。只是站起身,冷冷地看着他。
“贺云庭,这只是个开始。我受过的苦,我要你千倍百倍地还回来。”就在这时,
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将军!将军您怎么了!”是府中的管家和侍卫。
他们看到房中的景象,都惊呆了。我立刻换上一副惊慌失措的表情,奔到贺云庭身边,
哭喊道:“夫君!夫君你醒醒啊!你这是怎么了!”管家连忙上前,想要扶起贺云庭,
却被他一把挥开。贺云庭用尽全身力气,指着我,嘶吼道:“是她!是这个毒妇害我!
”5.“将军,您说什么胡话呢!”管家一脸为难地看着贺云庭,又看看我。
“夫人一直在房中,寸步未离,怎会害您?”我哭得梨花带雨,伏在贺云庭身上,声音哽咽。
“夫君,我知道你不喜我,可你怎能如此污蔑我的清白?”“我知道,
你是在气我前日将月浅妹妹送走……可我也是为了你好啊!太医说了,你需静养,
不能再为旁人分心了。”我的话半真半假,却合情合理。府里的下人都知道,
贺云庭因为送走江月浅,这两日一直对我冷着脸。如今他毒发,将一切怪罪于我,
似乎也说得通。贺云庭有口难言。他总不能告诉所有人,是我给了他一颗毒药,
而他还傻乎乎地吃下去了。他只能一遍遍地嘶吼着“毒妇”,却拿不出任何证据。很快,
宫里的太医被请了过来。为首的张太医是我的老熟人,父亲还在世时,曾对他有提点之恩。
张太医替贺云庭把了脉,脸色瞬间变得凝重。他沉吟半晌,
才对一旁的管家道:“将军这毒……极为蹊跷,似乎是旧疾复发,但又比之前猛烈百倍。
老夫行医多年,从未见过如此霸道的毒。”管家急得满头大汗:“那……那可有解法?
”张太医摇了摇头,叹息道:“此毒已侵入五脏六腑,非药石可医。
将军他……怕是时日无多了。”此言一出,满室皆惊。贺云庭更是如遭雷击,
整个人都瘫软了下去。“不……不可能……”他喃喃自语,“宋知许,你这个毒妇!
你给我解药!”他挣扎着想来抓我,却被侍卫死死按住。我适时地“晕”了过去,
倒在了丫鬟的怀里。整个将军府,乱成了一锅粥。我被送回房间,屏退了所有人。不多时,
张太医悄悄地来了。他关上门,对我深深一揖。“宋姑娘,大恩不言谢。若非令尊当年指点,
老夫怕是早已得罪权贵,人头不保。”我扶起他:“张太医言重了。今日之事,
还需您多费心。”“姑娘放心。”张太医正色道,“贺将军体内的毒,
与令尊当年研究的一种奇毒‘牵机’颇为相似,但又不尽相同。
老夫会对外宣称此乃西域奇毒,无人能解。绝不会牵连到姑娘身上。”“有劳了。
”送走张太医,我坐在镜前,看着镜中那张苍白却年轻的脸。这张脸,
还未曾因为引渡毒素而变得枯槁。真好。这一世,我不仅要贺云庭和江月浅血债血偿,
我还要拿回属于我宋家的一切。贺云庭命不久矣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整个京城。
圣上派人来探望了几次,见他形容枯槁,不成人形,也渐渐歇了心思。一个将死的废人,
没有任何价值。朝中那些曾经依附于他的官员,也开始与将军府划清界限。树倒猢狲散,
世态炎凉,一向如此。贺云庭被单独安置在府中一处偏僻的院落,
每日只有一两个下人负责送些残羹冷饭。我去看过他一次。他躺在床上,
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曾经锐利逼人的眼眸,如今只剩下两个血洞,看上去触目惊心。
他听见我的脚步声,激动地挣扎起来。
“宋知许……你来了……你终于肯来见我了……”他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求求你,
给我解药……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负你……”他哭着,忏悔着,
企图博取我的同情。可我看着他,心如止水。“贺云庭,”我轻声开口,“现在才知错,
太晚了。”我转身离去,不再理会他绝望的哀嚎。几日后,我正准备动身回丹州老家,
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却找上了门。是江月浅。她一身风尘仆仆,脸上带着泪痕,
显然是一路从江南快马加鞭赶回来的。她跪在我的面前,哭着求我。“姐姐,
求求你救救云庭哥哥吧!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只要你肯救他,
我愿意做牛做马报答你!”我看着她,笑了。“做牛做马?你的命,值几个钱?
”江月浅愣住了。我缓缓蹲下身,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我。“江月浅,你以为,
我真的会救他吗?”“我告诉你,他身上的毒,就是我下的。”“我要他死。
”6.江月浅的瞳孔猛地一缩,脸上血色尽失。她像是看着一个怪物,
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你……你疯了……”“是啊,我疯了。”我松开手,站起身,
掸了掸衣袖上不存在的灰尘。“被你们逼疯的。”我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一字一句道:“江月浅,你以为贺云庭是真的爱你吗?”“他爱的,
不过是你那张与他早逝的白月光有七分相似的脸罢了。”“白月光?”江月浅茫然地看着我。
“你不知道?”我故作惊讶,“哦,也对,他怎么会告诉你。他那位白月光,
是当年在边疆救过他一命的医女,可惜红颜薄命,为了采药,坠崖身亡了。
”“他将你接到府中,不过是把你当成一个慰藉心灵的替代品。一旦你失去了利用价值,
他便会毫不犹豫地将你舍弃。”就像前世,他毫不犹豫地舍弃了我一样。
江月浅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显然是被我的话**到了。她想反驳,却找不到任何理由。
因为贺云庭确实因为我的威胁,而毫不留情地将她赶走了。
“不……不是的……”她喃喃自语,失魂落魄,“云庭哥哥是爱我的……”“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