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姜凝，是擎天集团董事长裴煜的首席秘书，

负责监控“城市之心”——泰坦城的唯一能源核心。在全城都为股价狂欢时，

我发现了一个致命的数据漏洞。一个微小的地质活动，就足以让整个城市陷入黑暗。

我把厚达三百页的风险报告放在裴煜面前。他却轻飘飘地告诉我，一个秘书，

管好茶水和会议就行。我那个享受着我带来的一切的丈夫，和他的家人，围着我。他们劝我，

说我不要为了可笑的“责任感”，毁了全家人的好日子。他们是对的。我确实不该为了他们，

毁了我自己的好日子。所以，当灾难如期而至，城市化为废墟，所有人的财富和地位归零时。

我在自己打造的诺亚方舟里，喝着热咖啡，看着窗外那些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在寒风中，

为了半块合成面包，打得头破血流。1办公桌上的空气净化器发出轻微的嗡鸣。

我盯着面前悬浮光幕上的一串数据流。第404号传感器的反馈数值，跳动了一下。

幅度很小。小到可以被当成是仪器误差。但我知道，不是。我叫姜凝。擎天集团，

董事长首席秘书。听起来很风光。其实就是裴煜的顶级保姆加数据分析仪。我的主要工作，

是监控“城市之心”。泰坦城的心脏。一个深埋地底，

为这座钢铁森林提供一切动力的巨大能量核心。裴煜喜欢看绿色的数据。代表平稳，

代表能源输出稳定，代表股价节节攀升。他最讨厌红色。红色代表警告。而我，

刚刚看到了一丝红色的预兆。我调出了过去七十二小时的所有传感记录。交叉比对，

建立模型。我的指尖在虚拟键盘上飞速跳跃。半小时后，结论出来了。

一个让我后背发凉的结论。“城市之心”的外层稳定结构，

出现了一个极其微小的共振疲劳点。平时没事。但只要遇到特定频率的外部震动，

哪怕强度不大，这个疲劳点就会被瞬间放大。然后，连锁反应。

整个核心会因为能量失衡而停机。最好的结果，是全城大停电，持续半个月以上。

最坏的结果……核心过载，物理性损毁。泰坦城，会变成一座死城。我把这个结论，

写进了紧急报告。措辞很谨慎。但我标红了“潜在的灾难性后果”这几个字。

内线通讯器响了。是裴煜。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耐烦。“姜凝，我的咖啡呢？还有，

‘天马计划’的最新股价预测做好了吗？我要在半小时内看到。”“天马计划”。

一个疯狂的项目。裴煜要强行提升“城市之心”百分之十的能源输出，

为他的太空电梯项目供能。这会极大地**股价。

也会极大地加剧那个共振疲劳点的恶化速度。我深吸一口气。“董事长，有紧急情况。

一份关于核心稳定性的报告，我马上送进去。”通讯器那头沉默了两秒。

“我不想听什么紧急情况，我只想听到好消息。懂吗？”声音冷了下来。我没说话，

拿起桌上的数据板，站起身。推开董事长办公室的门。巨大的落地窗外，

是泰坦城鳞次栉比的摩天大楼。浮空车在楼宇间穿梭，霓虹灯闪烁。一派繁华。

裴煜就站在这片繁华的顶端。他背对着我，欣赏着自己的帝国。“说吧，什么事，

让你忘了敲门。”他的语气很平淡。但我听出了里面的危险。我把数据板递过去。“董事长，

404号传感器……”他没接。甚至没回头。“姜凝，你跟了我五年。你应该知道，

我最讨厌什么。”我知道。他讨厌坏消息。讨厌任何可能阻碍他赚钱的东西。

“这不是坏消息，是风险预警。”我坚持道，“我们必须立刻停止‘天马计划’，

对核心进行全面检修。根据我的模型推算，未来一周内，

泰坦城板块有百分之七十的概率发生一次轻微地质活动，那可能会是诱因。”他终于转过身。

裴煜长得很好看，是那种被数据和金钱堆砌出来的精致。但他的眼神很冷。像手术刀。

他扫了一眼数据板上的红色标题。然后，笑了。“姜凝，你是不是太累了？”他走过来，

手指轻轻敲了敲数据板。“一个微不足道的数值波动，你就想让我停掉一个价值千亿的项目？

”“这不是微不足道！”我的声音有点控制不住。“这是科学！是数据！”“数据？

”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我就是数据。这座城市，这家公司，所有人的饭碗，

都挂在我的决策上。而我的决策是，‘天马计划’，继续。”他把数据板从我手里拿走。

随手丢在桌上。发出一声轻响。“你是我的秘书。你的工作是帮我处理文件，安排行程，

泡好咖啡。”他逼近一步，压低声音。“而不是用一个可笑的报告，来质疑我的决定。

”“出去。”他下了命令。我站在原地，没动。手心全是冷汗。我还想再争取一下。

“董事长，这真的会……”“我让你出去！”他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咖啡杯跳了起来。

褐色的液体洒了一地。办公室里的空气净化器，似乎也因为这声怒吼，停顿了一下。

我看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我知道，再说下去，没用了。我默默地退了出去，

关上了那扇沉重的门。门内，是他的帝国。门外，是我一个人的末日预告。

2回到我的办公位。我整个人还是紧绷的。裴煜的态度，比我想象的还要强硬。

这不只是自信。是自负。是对风险的彻底无视。我坐在椅子上，

调出城市地质监测中心的公开数据。官方预测，未来一个月，地质活动平稳。

他们的数据模型太老了。根本捕捉不到我发现的那种微弱前兆。信息差。

这就是最可怕的地方。我知道风暴要来。但全船的人，都在嘲笑那个看天象的人。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我丈夫，陆哲发来的消息。“老婆，下班没？

妈说今晚炖了你最爱喝的菌菇汤。”后面跟了个亲吻的表情。我看着那行字，

心里稍微暖和了一点。至少，我不是一个人。我回了句：“就快了。”然后，

把今天发生的事情，简单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我该怎么办？越过裴煜，向董事会汇报？

不可能。董事会那帮人，都是裴煜的应声虫。他喂饱了他们，他们只会听他的。

匿名举报给城市安全中心？他们只会把我当成疯子。除非我拿出更确凿的证据。

但那需要调用“城市之心”的底层权限。那个权限，只有裴煜有。是个死循环。

我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或许，陆哲能给我点建议。他虽然也在擎天集团工作，

但只是个清闲的部门副主管。胜在脑子活络，看人看事，总有他自己的一套。回家的路上，

浮空车在高架轨道上平稳行驶。窗外是璀璨的夜景。我却一点欣赏的心情都没有。

我满脑子都是那个该死的共振疲劳点。像一根刺，扎在我神经上。推开家门。

一股饭菜的香味扑面而来。婆婆系着围裙，从厨房里探出头。“凝凝回来啦，快洗手，

马上开饭。”陆哲和小姨子陆瑶正坐在沙发上，对着一个全息投影看得津津有味。

是“天马计划”的宣传片。宏伟的太空电梯，从泰坦城直通天际。画面下方，

是擎天集团不断飙升的股价。“姐，你看，太牛了！等这个项目搞成，

我们家的资产又能翻一倍！”陆瑶兴奋地对我喊。她刚毕业，靠我的关系，

进了集团的市场部。陆哲也站起来，接过我手里的包。“辛苦了老婆。

”他在我脸上亲了一下。“今天看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太累了？”我点点头，换了鞋。

“是有点事。”饭桌上，我喝着婆婆炖的汤，心里却压着块石头。公公一边吃饭，

一边看着新闻。新闻里，财经专家正对“天马计划”大唱赞歌。“擎天集团此举，

无疑将泰坦城推向了新的纪元……”“爸，别看这个了。”我放下汤碗。

“我有事想跟你们说。”一家人的目光都集中到我身上。我把今天在公司发生的事，

简略地说了一遍。我隐去了最坏的结果，只说了可能会导致大面积停电和巨大的经济损失。

我说得很客观，尽量不带个人情绪。但随着我的叙述，饭桌上的气氛，渐渐冷了下来。

我说完了。没人说话。婆婆脸上的笑容没了。公公皱起了眉头。陆瑶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我。

最后，是陆哲开了口。他给我夹了一筷子菜。“凝凝，你是不是搞错了？”“裴董是什么人？

他会拿这么大的项目开玩笑？”我看着他。“我没有开玩笑，陆哲。数据不会说谎。

”“可你只是个秘书啊。”说话的是陆瑶。她的话很冲。

“公司那么多顶级的工程师、科学家，他们都没发现问题，就你发现了？姐，

你是不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陆瑶，怎么跟你姐说话呢？”婆婆呵斥了一句。

但她的眼神，却是在看我。带着一丝审视和怀疑。“凝凝啊，妈知道你工作认真，负责任。

但是，这种大事，是不是轮不到我们操心？”公公也放下了筷子，清了清嗓子。

“你婆婆说得对。姜凝，你在那个位置上，不容易。裴董器重你，才让你管着核心数据。

你可不能恃宠而骄，去触他的霉头啊。”“这不是触霉头！”我的火气上来了，

“这是在救公司！救这座城！”“救？说得太严重了。”陆哲按住我的手。他的手心很热，

但我感觉不到一点温度。“老婆，听我说。你冷静点。”他开始给我“分析”。“就算，

我是说就算，你的数据模型是对的。那又怎么样？你跟裴董对着干，有什么好处？

”“他一句话，就能让你从现在的位置上滚蛋。”“到时候，我们这个家怎么办？

”“瑶瑶的工作怎么办？”“我们现在住的这套高级公寓，每个月的能源配给，

孩子们未来的优先入学权，这些，都是靠你的位置换来的。”“你有没有想过，你一冲动，

这些都会没？”他的话，像一把把小刀子。句句都扎在我心上。我看着他，看着这一家人。

他们脸上，没有对潜在危险的担忧。只有对失去现有利益的恐惧。他们关心的，

不是泰TAM城的安危。而是他们的公寓，他们的特权，他们的好日子。“所以，

你们的意思是，就算我知道房子要塌了，我也应该闭上嘴，假装不知道？”我冷冷地问。

“这不叫假装不知道。”陆哲的声音也硬了起来。“这叫识时务。姜凝，你是个聪明人，

怎么这点道理都不懂？”“天塌下来，有个高的人顶着。裴董就是那个最高的人。

”“你只要安安分分做好你的本职工作，就算真出了事，责任也算不到你头上。

”“这才是最稳妥，最聪明的办法。”他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为了我们这个家，

你就听我一次，好不好？”他的话，听起来那么有“道理”。那么体贴，那么为我“着想”。

我看着他，突然觉得很陌生。我以为，他们是我的家人，我的后盾。我错了。

我只是他们优渥生活的基石。他们害怕的，不是基石下的深渊。而是我这块基石，

自己想动一动。我没再说话。默默地吃完了那碗已经冷掉的饭。菌菇汤的味道，尝起来，

有点苦。3那一晚，我跟陆哲分房睡的。他大概也觉得话说重了，半夜来敲过我的门。

我没开。我躺在黑暗里，睁着眼睛，想了一整夜。我想明白了。我救不了他们。

因为他们不想被救。他们只想安安稳稳地待在即将沉没的船上，继续享受着头等舱的派对。

直到海水淹没他们的脖子。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要陪着他们一起沉下去？陆哲说得对。

天塌下来，有个高的人顶着。但我可以不站在那个高个子下面。我可以给自己，

挖一个足够结实的防空洞。第二天上班。我像往常一样，给裴煜泡好咖啡，

把整理好的文件放在他桌上。我对那份灾难报告，绝口不提。裴煜看我的眼神，很满意。

他大概觉得，我已经“懂事”了。他甚至还难得地夸了我一句。“这才是我最好的秘书。

”我对他笑了笑。一个标准的，职业化的微笑。他不知道，这个微笑背后，我已经把他，

和这座城里的大多数人，划入了“待处理资产”的清单。从那天起，

我开始执行我的“诺亚方舟”计划。我的职位，给了我极大的便利。作为首席秘书，

我有擎天集团内部网络的高级访问权限。虽然比不上裴煜的最高权限，但足够了。

我做的第一件事，是转移资产。我把我和陆哲联名账户里所有的流动资金，悄悄地，

分批次地，兑换成了最稳定的硬通货——高纯度能量晶石和稀有金属。这些东西，

在灾难后的世界，比任何数字货币都值钱。我没有动我们家的不动产。因为灾难之后，

那些钢筋水泥的壳子，一文不值。我还把我父母留给我的一些首饰，也变卖了。

全部换成了生存物资。第二件事，是寻找一个安全的“方舟”。泰坦城是垂直城市，越往上，

阶级越高。我和陆哲的家，在城市的上层区。看起来很美，但也是最危险的地方。

一旦核心停机，所有高空建筑的维生系统和反重力稳定器都会失效。上层区，

会变成最高级的棺材。真正的安全区，在地下。我利用权限，

查阅了泰坦城最原始的城市规划图纸。在城市的边缘，一个被废弃的工业区地下，

我找到了一个旧时代的防空洞。结构极其坚固，有独立的通风系统，

甚至还有一条连接着地下水脉的管道。完美。我匿名买下了那块地。然后，

以建立一个“私人数据储存中心”的名义，雇佣了一个小型的工程队，

对那个防空洞进行改造。我设计的改造方案很巧妙。表面上，它就是一个普通的地下仓库。

但内部，我加装了独立的能源循环系统，用我换来的能量晶石供能。

我还装了最高级别的空气和水源净化装置。以及，一个足够我一个人消耗三年的物资储备。

压缩食品、纯净水、药品、武器，应有尽有。我还拉了一条独立的，加密的物理网线，

连接到城市网络的底层主干光缆。这意味着，当全城通讯瘫痪时，我这里，

可能是唯一能上网的地方。这一切，都在悄无声息地进行。我像一只准备过冬的仓鼠，

疯狂地囤积着我的粮食。白天，我是裴煜最得力、最听话的秘书。

帮他处理“天马计划”的各种文件，看着股价一路狂飙。看着他志得意满地接受媒体采访。

晚上，我回到那个所谓的“家”。面对陆哲和他的家人。他们看我的态度，缓和了很多。

以为我终于“想通了”。陆哲甚至还计划着，等“天马计划”分红下来，

我们就换一套更大的房子，再生个孩子。我听着他的宏伟蓝图，只是点头，微笑。心里，

却在倒数计时。五天。四天。三天。灾难预警模型显示，那场地质活动，越来越近了。

传感器的异常波动，也越来越频繁。我把这些数据，都备份了下来。

锁在一个物理隔离的硬盘里。这是我的护身符。也是未来，审判他们的证据。最后两天。

我请了假。理由是身体不舒服。裴煜不耐烦地批准了。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两天后的项目剪彩仪式。没空理会我这个“小秘书”。

陆哲也假惺惺地关心了我几句。然后就忙着和陆瑶他们，讨论要去哪个高级餐厅庆祝了。

没人发现我的异常。也没人在乎。我开着一辆最普通不过的地面运输车。把最后一批物资，

运进了我的“方舟”。当我站在防空洞厚重的合金大门前。听着门在我身后缓缓关闭，

发出沉重的“咔嗒”声时。我知道。我和外面的那个世界，已经隔开了。

我看着这个我亲手打造的，小小的，但绝对安全的世界。监控屏幕上，

显示着外界的实时画面。城市依旧繁华，人们依旧狂欢。我坐在舒适的椅子上，

为自己倒了一杯红酒。然后，静静地等待着。等待审判日的到来。4“诺亚方舟”里很安静。

只有设备运行的轻微蜂鸣。墙壁上的主屏幕，被我分成了几十个小格。每一个，

都实时转播着泰坦城的各个角落。市政广场、金融中心、上层区的空中花园，当然，

还有擎天集团的总部大楼。今天是“天马计划”的剪彩仪式。全城瞩目。

裴煜穿着一身昂贵的手工定制西装，站在演讲台前。意气风发。他身后的巨型屏幕上，

擎天集团的股价，已经冲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历史高点。台下，是泰坦城所有的名流。

我甚至看到了我的丈夫陆哲，和他的家人。他们站在人群中，脸上洋溢着骄傲和兴奋。

他们以我为耻，却又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我带来的荣耀。真可笑。裴煜开始演讲了。

声音通过扩音器，传遍整个市政广场。也传到了我这个小小的地下堡垒里。“……今天，

是一个将被载入史册的日子！”“擎天集团，将带领泰坦城，迈向一个全新的星际时代！

”“‘天马计划’，不仅仅是一个项目，它是我们所有人的未来！

”人群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陆哲甚至激动地抱住了陆瑶。我看着屏幕里的他们，

面无表情地抿了一口红酒。未来？不，你们没有未来了。我的个人终端上，

跳出一条红色的警报。是我设置的地震预警。来了。比我模型预测的，早了十分钟。

地质活动监测图上，一个红点，正在泰TAM城板块下方，迅速扩大。强度，

比预测的还要大一点。1.5级。对地面建筑来说，几乎无感。但对那个脆弱的共振点来说。

足够了。我切换到“城市之心”的内部监控画面。画面是加密的，只有我的权限才能看到。

巨大的能量核心，依旧在平稳地发出蓝色的光芒。但其中一根导能管的表面，

光泽开始不规律地闪烁。就是那里。共振疲劳点。地面，市政广场上。裴煜举起了手，

准备按下那个启动按钮。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摄像机的镜头，对准了他那张英俊的脸。

他脸上的笑容，自信，狂妄。就在他的手指，即将触碰到按钮的那一瞬间。我脚下的地面，

轻微地晃动了一下。很轻。就像一辆重型卡车从附近驶过。广场上的人们，甚至都没有察觉。

但，够了。“城市之心”的监控画面里。那根导能管表面的闪烁，突然加剧！蓝色的光芒，

瞬间变成了刺眼的红色！警报！尖锐的警报声，应该响彻了整个中控室。但我知道，

中控室里的人，都被拉去看剪彩仪式了。那是裴煜的命令。

他要所有人都见证他的“伟大时刻”。所以，现在。没人知道，末日已经降临。屏幕上，

裴煜的手指，按下了按钮。“我宣布，‘天马计划’，正式启动！”他高喊。但预想中，

太空电梯的引擎轰鸣，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声音。一种低沉的，

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嗡鸣。嗡——市政广场上的人们，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们脚下的地面，

开始剧烈地震动。这不是1.5级地震该有的威力。这是“城市之心”能量失控，

引发的连锁反应！我看到，擎天集团总部大楼顶端的巨型Logo，灯光闪烁了几下，

熄灭了。然后，是周围的大楼。一栋，接一栋。黑暗，如同潮水，从城市的中心，

向四周疯狂蔓延。几秒钟之内，整个泰坦城，除了应急照明的微弱红光，

陷入了一片死寂的黑暗。所有的浮空车，都失去了动力。像下饺子一样，从半空中坠落。

爆炸声，撞击声，人们的尖叫声，惨叫声，此起彼伏。屏幕上，裴煜脸上的自信，

变成了惊愕，然后是恐惧。他身后的巨型屏幕，也黑了。整个世界，都黑了。

我切换到上层区，我那个“家”的外部监控。反重力稳定器失效了。整栋大楼都在剧烈摇晃。

一些楼体的外部装饰，开始脱落，砸向下方。而我那个家所谓的“家人”。陆哲，陆瑶，

我的公婆。他们被拥挤的人潮冲散了。在黑暗和混乱中，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脸上，

是和我之前报告里描述的“风险”一模一样的，绝望和恐惧。真讽刺。狂欢的终点，

不是新的纪元。是黑暗的废墟。**在椅背上。把杯中最后一口红酒，一饮而尽。旧世界，

结束了。我的新世界，开始了。5黑暗笼罩了泰坦城整整三天。我的“方舟”里，灯火通明。

独立的能源循环系统，工作得完美无瑕。我每天的生活很规律。吃饭，睡觉，锻炼身体。

剩下的时间，就用来看屏幕上上演的“末日真人秀”。没有了“城市之心”的能源供给。

泰坦城一夜之间，倒退回了最原始的丛林社会。没有电，没有水，没有通讯。法律和秩序，

成了笑话。人们为了食物和水，可以做出任何事。曾经衣冠楚楚的精英，

现在和流浪汉没什么区别。都在垃圾堆里，寻找着任何能果腹的东西。

曾经价值连城的奢侈品，现在还不如一瓶干净的水。我的监控系统，

捕捉到了很多“熟人”的身影。裴煜。他活下来了。灾难发生时，他被保镖护着，

躲进了市政大楼的紧急避难所。但那里的储备，只够维持三天。现在，他也被迫出来了。

他脸上那份精致的傲慢，荡然无存。取而代代之的，是胡子拉碴的憔悴和狼狈。

他身边没有了保镖，没有了下属。只有几个同样落魄的富豪。他们组成了一个小团体，

试图维持着最后的体面。但在一群饿疯了的幸存者面前。他们的体面，脆弱得不堪一击。

我看到他们因为半包饼干，和人大打出手。裴煜被人一脚踹在地上。

他曾经用来签署千亿合同的手，死死地护着那半包饼干。像护着自己的命。

然后是陆哲和他的家人。他们比较“幸运”。灾难发生时，他们离家比较近，

逃回了那栋摇摇欲坠的公寓楼。但楼里已经断水断电。他们把冰箱里所有的食物都吃完了。

现在，也被迫出来寻找生路。陆哲比裴煜更惨。他只是个部门副主管，没什么过人的体能，

也没什么领袖气质。在丛林里，他就是最底层的猎物。我看到他被人抢走了外套。

看到婆婆因为一瓶脏水，跪下来求人。看到公公被人打断了腿，躺在路边哀嚎。

最让我意外的，是陆瑶。那个曾经指责我“太把自己当回事”的小姑娘。她好像，

是他们一家人里，最快适应这个新世界的。她变得凶狠，果决。我看到她用一块砖头，

砸破了一个无人商店的橱窗。然后像野猫一样钻进去，抢出两条营养棒。她把其中一条，

塞到吓傻了的陆哲手里。脸上，是一种我不曾见过的，麻木的狰狞。也许，这就是人性。

温室里的花朵，被风雨摧残后，要么枯萎，要么长出利刺。我看着这一切，

心里没有丝毫波澜。没有同情，也没有快意。就像在看一部与我无关的电影。这些人，

他们的痛苦，他们的挣扎，都和我没关系了。是我亲手，斩断了这层关系。我给了他们机会。

我警告过他们。是他们自己，选择了这条路。第四天。备用能源也耗尽了。

城市里最后一点应急的红光，也熄灭了。泰坦城，彻底变成了一座冰冷的，黑暗的坟墓。

气温开始下降。夜晚，能降到零度以下。这对那些衣衫单薄的幸存者来说，是致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