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心?我让将军府变凶宅

负心?我让将军府变凶宅

主角:陆沉沈知意柳如媚
作者:介子栗仁

负心?我让将军府变凶宅第3章

更新时间:2025-07-28

静心苑的日子在刻意的冷落中一天天过去,像结了冰的河面,看似沉寂,底下却涌动着不为人知的暗流。沈知意深居简出,每日不过是看书、抄经、偶尔在院中侍弄一下角落里几盆耐寒的兰草。她沉默得如同一个影子,几乎要被这偌大的将军府彻底遗忘。

然而,这份遗忘并未持续太久。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像投入冰面的巨石,骤然打破了将军府表面维持的、摇摇欲坠的平静。

最先出事的是陆麒。

那枚挂在陆麒脖子上、象征着柳如媚得宠与掠夺成功的赤金累丝嵌红宝长命锁,似乎并未给这孩子带来真正的福气。一个寒风凛冽的冬夜,陆麒毫无征兆地发起了高烧,小脸烧得通红,浑身滚烫,继而开始剧烈地抽搐、呕吐,小小的身体蜷缩着,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嚎,那哭声尖锐刺耳,在寂静的深夜里传得格外远。

芙蓉苑瞬间乱成一锅粥。丫鬟婆子们惊慌失措地跑进跑出,灯火通明了一整夜。柳如媚的哭喊声和尖利的斥骂声穿透墙壁,搅得整个后院都不得安宁。

“废物!都是废物!我的麒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们全都陪葬!”

“大夫呢?再去请!把城里最好的大夫都给我请来!”

“滚开!别碰我的麒儿!”

陆沉也被惊动了,他刚从前院书房过来,脸色铁青,看着床上抽搐不止、痛苦哭嚎的儿子,又急又怒。府里养的大夫和匆匆从外面请来的几个名医围着孩子,又是施针又是灌药,忙得满头大汗,却都束手无策,只说是急惊风,病因不明,只能尽力而为。

孩子的哭声渐渐微弱下去,气息却越来越急促,小小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嘴唇都泛起了青紫色。柳如媚扑在床边,哭得肝肠寸断,妆容早已花得一塌糊涂。

“将军!将军您想想办法!救救我们的麒儿啊!”她死死抓住陆沉的衣袖,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陆沉看着儿子痛苦的模样,心如刀绞,烦躁地甩开柳如媚的手,对着跪了一地的医者怒吼:“一群饭桶!连个孩子都看不好!再治不好,本将军要你们的脑袋!”

就在这时,一个婆子像是想起了什么,战战兢兢地开口:“将……将军,夫人……奴婢……奴婢前些日子听……听静心苑那边的小丫头嚼舌根,说……说沈夫人娘家祖上……好像出过御医……对小儿急症……颇有……”

她的话没说完,但在场的所有人都听明白了。陆沉猛地一震,目光如电般射向静心苑的方向。柳如媚的哭声也戛然而止,她抬起头,脸上还挂着泪痕,眼神却变得极其复杂,充满了不甘、怨恨,还有一丝被逼到绝境的恐惧。

陆沉没有任何犹豫,转身大步流星地就往外走,丢下一句:“看好少爷!”身影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静心苑的院门被粗暴地拍响时,沈知意正坐在灯下,慢条斯理地用一把小银剪修剪着兰草枯黄的叶尖。云舒紧张地看向门外,又看看沈知意。

“开门。”沈知意放下银剪,语气平淡无波。

门开了,陆沉高大的身影裹挟着冬夜的寒气闯了进来。他脸色阴沉得可怕,眼底布满红丝,几步就跨到沈知意面前,带着战场上杀伐决断的压迫感。

“沈知意!”他开口,声音嘶哑,带着命令的口吻,“麒儿突发急症,高热惊厥,大夫束手无策!听闻你沈家祖上精通儿科?你可有法子?”

沈知意缓缓抬起头,对上陆沉焦灼而强势的目光。她脸上没有任何惊讶,也没有被深夜打扰的愠怒,只有一片深潭般的平静。

“将军,”她开口,声音清冷,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妾身不过一介深宅妇人,不通岐黄之术。沈家祖上之事,年代久远,妾身更是无从知晓。”

陆沉眼中瞬间燃起怒火,他逼近一步,带着浓烈的酒气和一种濒临失控的暴躁:“沈知意!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拿乔?那是我的儿子!你若有法子,就快说!只要你能救他,过往之事,本将军一概不究!”

“过往之事?”沈知意轻轻重复了一遍,唇角似乎弯起一个极淡、极冷的弧度,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她站起身,目光越过陆沉,望向芙蓉苑那边依旧亮如白昼的灯火和隐隐传来的混乱声响。

“将军言重了。妾身确无良方。”她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力量,让陆沉的怒火仿佛撞在了一堵冰墙上,“不过,将军若真信鬼神之说,或许……该想想,府中近日,是否沾惹了什么不该沾惹的东西?比如……某些来路不明,又过于贵重之物?小儿体弱,最易冲撞。”

她的话音不高,却像一道冰冷的符咒,瞬间击中了陆沉。他猛地想起那枚挂在儿子脖子上、柳如媚爱不释手的赤金长命锁!那东西……似乎就是从沈知意交出的库房里拿出来的!

一股寒意,夹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惊悸,猛地窜上陆沉的脊背。他死死盯着沈知意平静无波的脸,第一次觉得这个同床共枕多年的妻子,陌生得可怕。她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仿佛藏着能吞噬一切的漩涡。

“你……”陆沉张了张嘴,竟一时失语。

沈知意却不再看他,微微屈膝:“夜已深,将军请回吧。妾身告退。”说完,她转身,径直走向内室,留下陆沉一个人站在空旷冰冷的院子里,夜风呼啸,吹得他遍体生寒。

陆沉失魂落魄地回到芙蓉苑时,孩子的哭声已经微弱得如同小猫哀鸣。柳如媚扑上来抓住他,眼神里充满了希冀:“将军?沈氏她……”

陆沉烦躁地甩开她,目光死死盯住陆麒脖子上那枚在灯火下依旧熠熠生辉、此刻却显得无比刺眼的赤金长命锁。他猛地伸手,一把将那长命锁扯了下来!动作粗暴,勒得孩子细嫩的脖颈瞬间出现一道红痕,引得孩子发出一声更加痛苦的抽噎。

“将军!”柳如媚惊叫。

陆沉却像没听见,将那沉甸甸、冰凉的长命锁狠狠攥在手心,仿佛攥着一块烧红的烙铁。他想起沈知意那双冰冷的眼睛,想起她说的“来路不明”、“过于贵重”、“冲撞”……

“来人!”陆沉的声音带着一种被逼入绝境的嘶哑,“去!立刻去请城西白云观的青玄道长!快!就说将军府……有邪祟作祟!请道长速来驱邪!”

“邪祟?”柳如媚的脸瞬间惨白如纸,看着陆沉手中那枚被丢弃在桌上、犹自闪着金红光芒的长命锁,一股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让她几乎站立不稳。

青玄道长很快被请来了。这位须发皆白、颇有仙风道骨之名的老道,在陆沉焦灼的目光和柳如媚惊恐的注视下,手持罗盘,在芙蓉苑内外仔细探查。他眉头紧锁,口中念念有词,罗盘的指针在他踏入柳如媚内室时,开始疯狂地转动起来!

老道脸色骤变,猛地指向内室妆台方向,声音带着惊骇:“将军!怨气冲天!煞气聚而不散!根源……就在那里!此乃……此乃极凶之物附着之地,缠上了小公子啊!”

他指的方向,赫然是柳如媚摆放那个从库房得来的、紫檀木雕花嵌螺钿妆奁的位置!那妆奁在烛光下散发着幽暗的光泽。

柳如媚尖叫一声,眼前一黑,直接软倒在地。陆沉如遭雷击,脸色铁青,看着那妆奁,再看看床上气息奄奄的儿子,巨大的恐惧和愤怒让他浑身发抖。

“道长!快!快做法驱邪!救救我儿!”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青玄道长不敢怠慢,立刻在芙蓉苑外设下法坛。一时间,道士的诵经声、摇**、铜钱剑的劈砍声,在深夜里显得格外诡异刺耳。黄纸符箓漫天飞舞,香烛燃烧的气味弥漫了整个院落。

说来也怪,法事做了约莫半个时辰,陆麒那急促的喘息竟真的慢慢平复了一些,虽然依旧高烧昏睡,但至少不再抽搐惊厥。

青玄道长做完法事,已是满头大汗,他走到陆沉面前,神色凝重地摇头叹息:“将军,邪祟虽暂时压制,但根源未除,怨气极深,恐非一次法事可解。小公子体弱,与那凶物气息相连,长此以往……唉!”他欲言又止,目光扫过瘫软在地、面无人色的柳如媚,又扫过那紧闭的静心苑方向,低声道,“贫道观府中气运,晦暗不明,似有新旧交替之冲撞。小公子此番遭劫,恐是……新入之物,沾染了旧主深重的怨念与不甘啊!尤其是一些……本不该挪动、带有血煞之气的旧物,最易招惹不祥!”

“旧主怨念……不该挪动的旧物……”陆沉咀嚼着这几个字,目光死死盯着桌上那枚长命锁和紧闭的内室门,想起沈知意那张平静无波的脸,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

将军府闹邪祟、小公子被旧物怨灵缠身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京城。陆沉被御史参奏“内帷不修,招致邪祟,有损朝廷威仪”,在朝堂上被皇帝训斥,罚俸半年,勒令其整顿家宅。一时间,风光无限的陆将军成了整个京城的笑柄。

而芙蓉苑,更是成了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凶地”。自那夜之后,每到深夜,尤其是子时前后,那院子里总会隐隐约约传出婴儿凄厉的啼哭声!声音忽远忽近,飘忽不定,时而是撕心裂肺的嚎哭,时而是断断续续、如同小猫哀鸣般的抽泣,在寂静的深夜里听得人毛骨悚然。

起初只是守夜的婆子丫鬟听见,吓得魂飞魄散。渐渐地,连住在稍远些院落的下人也能隐隐听闻。流言像野火般蔓延开去,都说那是被柳如媚夺走长命锁的旧主怨灵在哭诉,是那些被她强占了库房珍宝的阴魂在作祟!小公子陆麒就是被这怨气冲撞了!

柳如媚被彻底吓破了胆。她夜夜不敢合眼,一闭上眼就仿佛听到那凄厉的哭声在耳边响起。她不敢再住内室,搬到了外间,却依旧无法摆脱那如影随形的恐怖声音。她神经质地检查着屋子里每一件从库房拿来的东西,总觉得它们散发着阴冷的气息。她的精神迅速崩溃,眼窝深陷,脸色蜡黄,再厚的脂粉也掩盖不住那份惊惧带来的憔悴,昔日娇媚荡然无存,只剩下一具惊弓之鸟般的躯壳。

陆沉的日子同样难熬。朝堂上的训斥和同僚异样的眼光让他颜面扫地。回到府中,面对的是柳如媚神经质的哭诉、儿子依旧病弱的身体,以及那每到深夜就如约而至、挥之不去的婴儿啼哭声。那哭声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他紧绷的神经。他请了一拨又一拨的道士、和尚前来做法,耗费巨资,却毫无作用。那哭声依旧夜夜响起,仿佛嘲笑着他所有的努力。

巨大的恐惧和无处发泄的怒火,最终将陆沉逼到了静心苑那扇紧闭的院门前。

这一日,天色阴沉得如同泼墨。陆沉没有带任何随从,独自一人站在静心苑外。不过月余,他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眼下的乌青浓重,下巴上胡茬凌乱,往日的英武锐气被一种深重的疲惫和难以掩饰的惶恐取代。他望着那扇门,眼神复杂,有屈辱,有不甘,有愤怒,最终却都化作了走投无路的哀求。

他抬起手,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屈起指节,敲了下去。

笃、笃、笃。

敲门声沉闷而迟疑,在寂静的庭院里显得格外清晰。

院内,云舒紧张地看向坐在窗边看书的沈知意:“夫人,是将军……”

沈知意头也未抬,目光依旧停留在泛黄的书页上,仿佛那敲门声是远处飘来的风声。她端起手边温热的茶盏,轻轻啜了一口。

笃、笃、笃!敲门声加重了,带着一丝急躁。

沈知意翻过一页书,指尖划过一行字迹。

门外,陆沉等不到回应,压抑着的烦躁和恐惧终于爆发,他不再敲门,直接伸手去推!院门并未闩死,“吱呀”一声,被他用力推开。

他大步跨进院子,一眼就看到了窗边那个沉静如水的侧影。她穿着素净的月白色袄裙,发髻简单,只簪着一支素银簪子,整个人沐浴在窗外透进来的灰白光线里,像一幅褪了色的古画,与这府中日益加深的惶恐混乱格格不入。

“沈知意!”陆沉几步走到窗下,声音嘶哑,带着连日焦灼的沙哑和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狼狈,“那声音……芙蓉苑那声音……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在搞鬼?!”

沈知意这才缓缓抬起头,看向窗外形容憔悴、眼带血丝的陆沉。她的眼神平静无波,如同深秋的湖面,映不出半点波澜。

“将军在说什么?”她的声音清泠泠的,像玉石相击,“妾身久居静心苑,不问外事。将军府中之事,自有将军与柳夫人做主。”

“你少在这里装糊涂!”陆沉被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彻底激怒,猛地一拳砸在窗棂上,木框发出不堪重负的**,“那夜夜啼哭!满府都听得见!道士、和尚都请遍了,毫无用处!青玄道长说……说那是旧物怨灵!是不是……是不是因为那些库房里的东西?!是不是你……”他死死盯着沈知意的眼睛,想从里面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心虚或得意。

沈知意迎着他的目光,唇角忽然弯起一个极淡、极冷的弧度,那笑容转瞬即逝,快得像幻觉。

“怨灵?”她轻轻重复,仿佛在品味一个有趣的词,“将军征战沙场,刀下亡魂不知凡几,竟也惧这虚无缥缈的怨灵之说么?”她放下书卷,拿起旁边小泥炉上温着的铜壶,给自己的茶盏续上水。水汽氤氲,模糊了她瞬间冷厉的眼神。

“至于库房旧物……”她端起茶盏,看着碧绿的茶汤,语气轻描淡写,“那些东西,皆是陆家历代积攒,沾染过多少前尘往事,妾身岂能尽知?柳妹妹喜欢,将军允她拿去,便是她的缘法。是好是歹,自然也该由她承担。”

“你!”陆沉被她这番看似撇清、实则字字诛心的话堵得胸口发闷,一口气差点上不来。他看着她平静喝茶的样子,再想想自己这月余来如同身处炼狱的煎熬,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被愚弄的愤怒几乎要将他撕裂。他猛地意识到,眼前这个女人,早已不是那个任他予取予求的沈知意了!

他深吸几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怒火和恐惧,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恳求:“知意……过去的事,是我对不住你。麒儿……麒儿是无辜的!他病一直没好利索,夜夜被那声音惊吓……再这样下去,他会没命的!算我……求你了!若你有法子,救救他!驱走那邪祟!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求我?”沈知意终于放下了茶盏,抬起眼,认真地看向陆沉。那目光像冰冷的探针,刺得陆沉浑身不自在。“将军言重了。妾身何德何能,敢当将军一个‘求’字?”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与陆沉隔着窗棂对视。她的眼神平静无波,深处却翻涌着陆沉完全看不懂的、冰冷而汹涌的暗流。

“不过,”她话锋一转,声音依旧平淡,却像淬了冰的针,“将军既提到‘邪祟’,又提到‘无辜’……妾身倒是想起一事。前些日子,整理旧物时,偶然发现些有趣的东西,或许……与将军府中这所谓的‘怨灵’,有那么一丝关联也说不定。”

陆沉的心猛地一沉:“什么东西?”

沈知意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看着他,那眼神让陆沉觉得自己像被剥光了站在冰天雪地里。

“慌什么?”她忽然极轻地笑了一下,那笑容里没有半分暖意,只有一种洞悉一切、掌控一切的冰冷和漠然。她微微侧头,目光似乎穿透了重重院落,落在了那依旧被阴云笼罩的芙蓉苑方向。

“这才……刚开始呢。”

陆沉被沈知意那句“这才刚开始”钉在了原地。窗内那张脸,平静得近乎冷酷,眼底深处翻涌着他从未见过的、粘稠而冰冷的暗流,像深不见底的寒潭。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瞬间冻结了他所有的质问和哀求。他甚至忘了自己是如何失魂落魄地转身,如何深一脚浅一脚地离开那死寂的静心苑。那扇在他身后重新关上的院门,隔绝的仿佛不是院落,而是他过往认知里的整个世界。

芙蓉苑的噩梦并未因他的“恳求”而停止。相反,那夜夜准时响起的婴儿啼哭声似乎变得更加凄厉、更加执着。它不再局限于子时前后,有时在黄昏,有时在黎明,毫无规律,飘忽不定,如同跗骨之蛆,缠绕着每一个住在将军府里的人,尤其是柳如媚。

柳如媚彻底垮了。她再不敢独自待在房间,无论白天黑夜,身边必须围着至少两个丫鬟婆子,灯火也要彻夜通明。她神经质地检查着房间里每一件物品,但凡是从库房里拿来的,哪怕是一个不起眼的瓷杯,她都觉得散发着阴冷的气息,沾染着沈知意的怨毒。她开始做噩梦,梦里全是血淋淋的婴儿向她索命,醒来时冷汗涔涔,尖叫连连。昔日娇艳的容颜迅速凋零,蜡黄的脸上布满惊惧的皱纹,厚重的脂粉也掩盖不住那份深入骨髓的憔悴和癫狂。她不敢再靠近陆麒,总觉得那哭声就是从自己儿子身上发出来的,是那些被她抢来的东西带来的诅咒在吞噬他。

陆沉的日子同样水深火热。朝堂之上,同僚们探究、怜悯又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目光让他如坐针毡。“陆将军,听闻府上……不太安宁?”类似的试探性问候几乎成了每日的例行公事。皇帝虽未再当众训斥,但那冷淡的眼神和疏离的态度已说明一切。他成了京城权贵圈子里最大的谈资和笑柄。

更让他焦头烂额的是将军府内部。人心彻底散了。流言蜚语像瘟疫一样蔓延。“听说了吗?柳夫人身上沾了死人的怨气,晦气得很!”“那些库房里的好东西,都是带血的!谁碰谁倒霉!”“小公子就是被那长命锁里的冤魂缠上了!”下人们人心惶惶,做事战战兢兢,稍有风吹草动就疑神疑鬼。管事们阳奉阴违,中饱私囊的现象愈发严重,偌大的将军府像个漏风的筛子,混乱不堪。柳如媚提拔的那些“自己人”,要么是酒囊饭袋,要么是见风使舵之辈,根本无力掌控局面。短短数月,将军府的库房银钱竟亏空了一大截,许多田庄铺子的收益也锐减,账目混乱得如同一团乱麻。

陆沉试图整顿,却发现自己如同陷入泥沼,处处掣肘。他习惯了战场上的明刀明枪,对这种阴私诡谲、人心离散的局面束手无策。每当他焦头烂额地处理那些堆积如山的烂账和层出不穷的麻烦时,柳如媚要么在歇斯底里地哭诉那“鬼哭声”,要么在病恹恹地躺在床上要求名贵药材补品。昔日温柔的解语花,如今成了他最大的负累和折磨。巨大的压力、持续的恐惧和无处宣泄的愤怒,终于点燃了他心底最暴戾的引线。

一次,柳如媚又因为一个丫鬟“不小心”碰倒了她从库房拿来的一个玉瓶(那玉瓶据说是前朝一位获罪贵妃的心爱之物),而尖叫着要打死那丫鬟。陆沉正被账房上报的一笔巨大亏空气得七窍生烟,柳如媚尖锐的哭骂声如同火上浇油。他猛地冲进芙蓉苑,看着柳如媚那张因惊惧和怨毒扭曲变形的脸,看着地上摔碎的玉瓶碎片,一股邪火直冲头顶。

“够了!”他一声怒吼,如同炸雷,震得整个屋子嗡嗡作响。他几步上前,在柳如媚惊恐的目光中,扬手狠狠一巴掌扇了过去!

“啪!”清脆响亮的耳光声在死寂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柳如媚被打得头一偏,整个人扑倒在冰冷的青砖地上,精心梳理的发髻散乱,嘴角瞬间渗出血丝。她捂着脸,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双目赤红、如同暴怒雄狮般的男人,眼里充满了震惊、屈辱和更深的恐惧。

“鬼!鬼!都是你招来的鬼!”陆沉指着她,手指因为愤怒而剧烈颤抖,声音嘶哑咆哮,“要不是你贪得无厌!要不是你非要那些东西!麒儿怎么会病?府里怎么会变成这样?!你这个扫把星!你这个祸害!”

他越说越气,看着柳如媚那副狼狈惊恐的样子,非但没有丝毫怜惜,反而觉得更加厌憎。他猛地抬脚,狠狠踹向旁边一个同样价值不菲、从库房挪来的紫檀木花架!

“哐当!”花架应声而倒,上面摆放的几盆名贵兰花摔得粉碎,泥土四溅,狼藉一片。

“扔出去!把这些晦气的东西统统给我扔出去!”陆沉像疯了一样,指着房间里所有从库房搬来的物件,对着噤若寒蝉的下人咆哮,“一件不留!烧了!埋了!都给我处理干净!”

柳如媚瘫在地上,看着陆沉疯狂打砸,听着他恶毒的咒骂,感受着脸颊上**辣的剧痛和嘴角的血腥味,巨大的绝望和恨意如同毒蛇般噬咬着她的心脏。她恨陆沉的薄情寡义,恨他此刻的暴虐!但更恨的,是那个始终躲在静心苑里,不动声色就将她打入地狱的沈知意!是她!一定是她搞的鬼!那哭声,那怨灵,都是她的手段!

陆沉的暴怒发泄并未能驱散将军府的阴霾,反而像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让一切朝着更深的泥潭滑落。

那些被陆沉命令“处理干净”的、曾经被柳如媚视若珍宝的库房旧物,如同烫手山芋。下人们既不敢违抗将军的命令,又怕沾染上“晦气”惹祸上身,更怕处理不当引来更大的麻烦。有些东西被偷偷埋在了后花园偏僻角落,有些则被胆大的管事私下变卖,所得银钱自然中饱私囊。然而,无论这些东西被如何处置,那诡异的婴儿啼哭声并未消失,反而因为陆沉这场失控的暴怒,似乎变得更加怨毒和执着。府里的恐慌气氛达到了顶点,甚至有胆小的仆役开始偷偷收拾细软,谋划着逃离这座“凶宅”。

柳如媚挨了那记耳光后,便一病不起。她不再哭闹,只是终日躺在床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帐顶,像一具被抽走了魂魄的空壳。偶尔清醒时,眼中便只剩下刻骨的怨毒,嘴里反复念叨着“沈知意”的名字,如同诅咒。陆麒的病情反反复复,虽然不再惊厥,但身体极其虚弱,终日恹恹的,大夫也诊不出具体病症,只说是“惊惧伤神,先天不足”。芙蓉苑彻底成了死气沉沉的囚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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