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粒砸在挡风玻璃上的声音像极了细沙磨过金属,雨刷器左右摆动,
却始终刮不干净那层越来越厚的白。
导航卡在“前方300米右转”的女声突然变成滋滋的电流声,
最后彻底哑了——这是我第三次试图抵达“归雪居”,前两次都被暴雪拦在半山腰,
这次提前查了天气预报,却撞上了更反常的风雪。车灯劈开夜色,
终于在风雪尽头瞥见一点昏黄的光。木质招牌上“归雪居”三个字被雪埋了一半,
“归”字的竖钩断了半截,在雪夜里像个没说完的惊叹号。我推开车门,
寒风裹着雪灌进衣领,指尖瞬间冻得发麻,
后座的黑色文件袋却捂得发烫——里面装着七年前“雪夜车祸案”的全部资料,
那是我成为法医后接手的第一个案子,也是我心里拔不掉的刺。
第一章残缺的招牌与带疤的老板“林法医?”民宿门口的灯亮了,
一个穿藏青色棉袄的男人迎出来,眉骨到下颌的浅疤在暖光里格外显眼,“我是老陈,
归雪居的老板。”我点头递过身份证,目光扫过他身后的大堂。松木书架上摆着几排旧书,
墙上挂着泛黄的雪山照片,最角落一张是群像——七八个年轻人站在雪地里,
中间穿红围巾的女孩笑得灿烂,手里举着个红色保温杯。“今天客人多吗?”“就三位。
”老陈接过我的文件袋,指尖碰到我时缩了一下,像是怕冷,“张磊先生在201,
李娜女士203,王鹏先生205。您的207在最里面,安静。
”二楼走廊铺着褪色的红地毯,踩上去没半点声音。207房的窗户正对着后山,
雪已经没过松树半腰,风刮过枝桠,发出类似呜咽的声响。我把文件袋锁进衣柜,
拉开拉链时,最上面苏晴的照片滑了出来——22岁的大学生,
七年前的雪夜从**咖啡店回家,被一辆失控的轿车撞后弃于雪地,肇事者至今没找到。
而我当年漏看了她指甲缝里的蓝色油漆碎屑,让唯一目击者的证词成了死无对证。六点整,
楼下传来老陈的喊声。我揣着手机下楼,三个客人已经坐在餐桌旁。张磊靠壁炉坐着,
黑色羽绒服袖口磨出毛边,金戒指在火光里闪着冷光,手指不停转着酒杯;李娜穿米色大衣,
手里攥着白色保温杯,指尖反复摩挲杯盖,笑起来时嘴角只动一半;王鹏缩在角落,
灰色冲锋衣的帽子压得很低,扒拉米饭的动作快得像在赶时间。“这雪什么时候能停?
”张磊突然拍了下桌子,酒洒在桌布上,“我明天必须下山!”“难说。
”老陈往壁炉添了块煤,火星溅到地上,“山下的路肯定封了,最少等三天。
”李娜放下保温杯,声音软得像棉花:“张先生别气,既来之则安之,我泡了普洱,
您要不要尝尝?”王鹏突然抬头,帽檐下的眼睛扫过李娜的保温杯,
又飞快低下头:“安什么安……这地方邪门得很。”窗外突然闪过一道白光,
紧接着是“轰隆”一声雷——冬天打雷,反常得让人心里发毛。老陈起身关窗,
语气沉下来:“晚上别出门,后山雪深,容易出事。”晚饭在压抑里结束。
张磊骂骂咧咧地上楼,李娜抱着保温杯说要回房泡茶,王鹏跟在最后,
脚步轻得像怕踩碎什么。我拽住老陈的胳膊,假装擦桌子上的水渍:“你哥当年开民宿时,
是不是有辆蓝色越野车?”老陈手里的碗“哐当”摔在地上,瓷片溅到我脚踝。
“你……你问这个干什么?”他蹲下来捡碎片,指节泛白。“没什么。”我避开他的目光,
指尖捏着瓷片边缘,“我之前有个朋友开同款车,总想起他。”老陈没再说话,
转身进厨房时,藏青色棉袄的下摆扫过桌腿,露出里面一截浅色毛衣——那是女性穿的款式。
第二章车库里的符号与消失的目击者回到207房,我从文件袋里翻出那张群像照片。
放大后才看清,站在苏晴旁边的男人眉骨也有一道疤,和老陈的疤位置一模一样——是陈强,
归雪居前老板,七年前车祸案的“知情者”。当年他说自己路过时只看到苏晴的尸体,
可我后来查到,他的越野车和肇事车辆是同一款。门外传来轻得像猫步的脚步声,
我贴在门边,透过猫眼看见一道黑影从201房门口闪过,消失在楼梯口。刚想开门,
楼下突然传来李娜的尖叫,刺破了民宿的安静。“死人了!车库里有死人!
”我抓起手机冲下楼,李娜瘫在大堂中央,手指着车库方向,脸色比外面的雪还白。
老陈和王鹏也跑了出来,我们跟着李娜往车库跑,门虚掩着,血腥味混着雪味飘出来。
我打开手机手电筒,光束里——张磊躺在他的车旁,脖子上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鲜血在雪地上漫开,像朵诡异的花。他手边掉着个蓝色玩具车,
车身上用指甲刻着个扭曲的符号——像辆简化的古代马车,笔画边缘还沾着血。
“死……死透了?”王鹏的声音发颤,往后退时撞到车库门,发出“哐当”一声。
我蹲下来摸张磊的颈动脉,指尖冰凉——没有跳动。尸斑集中在背部,说明死亡时是仰卧位,
伤口边缘整齐,应该是锋利的刀造成的,死亡时间大概在半小时前。“别碰任何东西,
保护现场。”老陈掏出手机想报警,屏幕上却只有“无服务”的提示。“怎么办?没信号,
下不了山。”李娜突然抓住我的胳膊,指甲掐进我外套:“是诅咒!七年前那个女孩的诅咒!
张磊就是当年撞她的司机!”我猛地抬头——当年的目击者说过,
肇事司机是四十岁左右的男人,戴金戒指,穿黑色外套,和张磊的特征完全吻合。
“你怎么知道?”“我见过他!”李娜的眼泪掉下来,砸在我手背上,“七年前的雪夜,
我看到他撞了人就跑,车牌号我还记得,还有他手上的金戒指!”“那你为什么不报警?
”王鹏突然喊起来,冲锋衣的帽子滑下来,露出额头上的疤,“你知道凶手却不报警,
你和他是一伙的!”李娜的脸瞬间涨红,想说什么又闭了嘴,转身跑出车库。老陈叹了口气,
蹲在张磊的尸体旁:“造孽啊……七年前的事,还是找上了门。”“你哥当年也在现场,
对不对?”我盯着老陈的疤,“他不是只看到尸体,他看到了张磊撞人。
”老陈的肩膀垮下来,声音像蒙了层灰:“我哥说,张磊撞人后想跑,他拦着,
却被张磊开车带倒,腿受了伤。张磊给了他五万块,让他别声张……我哥一时糊涂,
就答应了。”“他后来摔死在后山,是不是和这事有关?”老陈的手晃了晃,
从口袋里掏出烟,却半天没点着:“我不知道……他摔死的地方,就是当年女孩被撞的地方。
村里人都说,是女孩来找他报仇了。”王鹏突然捂住胸口,
脸色惨白:“我……我有点不舒服,先回房了。”他跑上楼的脚步很乱,像是在躲什么。
我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想起文件袋里的记录——当年肇事车辆被人浇了汽油烧毁,
帮凶至今没找到。王鹏额头上的疤,
和当年火灾现场目击者描述的“戴鸭舌帽、额头有疤”的男人,会不会是同一个人?
第三章后山木屋与燃烧的符号我让老陈找了块帆布盖住张磊的尸体,
又去门厅的青花瓷瓶里拿了备用钥匙——每个房间的钥匙都串在上面,标签已经褪色。
“我去张磊房间看看,你跟我一起,做个见证。”201房的门没锁,酒气扑面而来。
衣服扔了一地,床头柜上摆着个空酒瓶,手机关机放在旁边。我打开衣柜,
黑色羽绒服的内袋里掉出张纸条,上面写着:“明早六点,后山木屋见,钱我带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