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11月29日凌晨两点，滨海新城智慧考务中心的玻璃幕墙外，冬雾正浓得化不开。这座承担着近十万考生笔试任务的郭考最大机考点，此刻像一头蛰伏的钢铁巨兽，只有运维区的指示灯在黑暗里规律地闪烁，映着林渊眼底的红血丝。
“最后一轮巡检，完事儿就能去休息室眯会儿了。”林渊揉了揉发酸的肩膀，指尖在巡检平板上划过3号机房的图标。作为考务中心的核心运维师，他比谁都清楚，明天这场考试对考生意味着什么——那是无数个深夜台灯下的错题本，是行李箱里塞着的考点地图，是压在书桌抽屉最底层的就业协议。
机房的恒温系统嗡嗡作响，400台终端整齐排列，屏幕暗着，像沉睡的蜂群。林渊走到第12排终端前，习惯性地敲了下唤醒键。屏幕亮起的瞬间，他眼角的余光瞥见成绩模拟界面有点不对劲——原本默认显示的“原始分：135”，在加载条闪过之后，竟跳成了“最终分：144”。
“怎么回事？”他皱起眉，伸手调出后台数据日志。代码流飞快滚动，一行异常指令突然钉住了他的视线：if(score＜148)→overwrite(“行测”,+9)。
27个字节，简短得像条随手写的备注，却带着刺骨的恶意。林渊的心脏猛地一沉——行测满分150，低于148分就自动加9分，这意味着绝大多数徘徊在面试线边缘的考生，都会被这行代码“抬”进资格圈。可这样一来，真正的高分考生会被挤掉，笔试公平的底线将彻底崩塌。
他立刻掏出手机，对着屏幕接连拍下三张截图，又把完整的日志文件复制到加密U盘里。金属U盘揣进内兜时，冰凉的触感让他清醒了几分——这事绝不能拖延，必须马上找值班主管张诚汇报。
林渊快步走出机房，走廊里的声控灯随着他的脚步依次亮起，拉长的影子在墙壁上晃得人心慌。刚拐过通往主管办公室的拐角，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没等他回头，后脑勺就被什么东西狠狠砸中。
“唔！”剧痛瞬间炸开，林渊眼前一黑，手里的巡检平板“啪”地摔在地上，屏幕裂成蛛网。他踉跄着扶住墙，想看清袭击者的脸，可视线已经开始模糊，只能看到对方穿着和自己一样的运维工装，戴着鸭舌帽，帽檐压得极低。
“你是谁？为什么要……”林渊的话没说完，第二记闷棍就落在了他的后颈。这一次，他再也撑不住，重重地倒在地上，意识像沉入深海的石子，一点点往下坠。
不知过了多久，林渊被一阵冰冷的触感惊醒。是走廊地面的瓷砖，贴着他的侧脸，让他打了个寒颤。他费力地睁开眼，首先看到的是散落一地的巡检平板碎片，再摸内兜——U盘还在！
“还好……”他松了口气，撑着墙慢慢坐起来，后脑勺的钝痛还在一阵阵跳着。这时，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张诚拿着保温杯走了过来，看到坐在地上的林渊，吓了一跳。
“小林？你怎么躺在这儿？”张诚快步上前，伸手想扶他，“是不是太累晕倒了？我就说让你轮班休息，你偏要盯着最后一轮巡检……”
“张主管，不是晕倒。”林渊抓住他的手腕，声音因为虚弱有些发颤，“有人袭击我，3号机房有问题，代码被篡改了！”
张诚的脸色瞬间变了，扶着林渊的手也紧了几分：“你说清楚，代码怎么了？谁袭击你？”
林渊挣扎着站起来，指了指3号机房的方向：“400台终端都被植入了一段代码，只要行测原始分低于148，就自动加9分。我截图存了日志，刚要来找你，就被人从背后打了闷棍。那人穿的是咱们的工装，戴鸭舌帽，没看清脸。”
“加9分？”张诚的眉头拧成了疙瘩，保温杯“咚”地放在墙角的桌子上，“这要是明天考试出了问题，咱们俩都得担责任！走，去我办公室，把日志调出来看看。”
两人快步走进主管办公室，张诚锁上门，林渊掏出U盘**电脑。加密程序解开后，那段27字节的代码和完整的日志文件跳了出来。张诚凑在屏幕前，手指点着代码行，脸色越来越难看。
“这代码写得很隐蔽，要是不特意查成绩模拟界面，根本发现不了。”张诚的声音有些干涩，“袭击你的人，肯定是考务中心内部的人，不然进不来机房区域，还能拿到工装。”
林渊点点头，揉了揉后脑勺：“我怀疑是有人想操纵笔试结果，不然不会特意选行测加分——申论是人工阅卷，没法改系统，行测是机考，改代码最方便。而且加9分太精准了，刚好能把大部分擦线考生抬进面试，不会太夸张引人怀疑。”
“精准？”张诚突然抬头看他，“你是说，这人知道往年的面试线？甚至知道今年考生的大致分数分布？”
林渊心里一咯噔，没等他说话，张诚的手机突然响了。来电显示是“技术部李主任”，张诚接起电话，刚“喂”了一声，就听到电话那头传来急促的声音。
“老张，你赶紧去看看3号机房！刚才技术监控跳了个异常警报，我让小王去查，他说终端没问题，可我总觉得不对劲……”
张诚看了林渊一眼，对着电话说：“老李，不用查了，小林已经发现了，代码被篡改了。而且小林刚才被人袭击了，就在去我办公室的路上。”
电话那头的李主任沉默了几秒，接着就是一声惊呼：“被袭击了？这事儿大了！老张，你现在带着小林去监控室，调走廊的监控，我马上过去。另外，把3号机房的电源断了，先停用那400台终端，不能让篡改的代码生效！”
“好，我现在就去。”张诚挂了电话，抓起桌上的钥匙，“小林，你还能走吗？监控室在一楼，咱们现在就去调录像，一定要找出是谁干的。”
林渊点点头，跟着张诚往外走。路过走廊拐角时，他又看了一眼地上的平板碎片，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袭击者没拿走他的U盘，也没毁掉平板里的截图，是没来得及，还是故意留着？
“张主管，”林渊停下脚步，“那人打晕我之后，没搜我的身，也没毁证据，会不会是想故意让我们发现代码的问题？”
张诚愣了一下，脚步也停了：“故意让我们发现？那他为什么还要袭击你？”
“不知道。”林渊摇了摇头，“但这太奇怪了，要是想隐瞒篡改代码的事，应该把我手里的证据毁掉才对。可他只是打晕我，没动U盘，也没管平板里的截图……”
两人正说着，楼梯间传来脚步声，技术部主任李建明拿着笔记本电脑跑了上来，身后还跟着两个保安。
“日志我看过了，代码确实有问题。”李建明喘着气，“监控室我已经打过招呼了，咱们现在过去，调凌晨1点到2点半的走廊监控，肯定能拍到袭击你的人。另外，我让保安去3号机房断电源了，顺便守住机房门口，除了咱们三个，谁都不能靠近。”
四人快步下楼，监控室里，值班保安已经调出了走廊的监控录像。林渊盯着屏幕，凌晨2点07分，他从3号机房出来，走到拐角时，一个穿工装、戴鸭舌帽的人影从消防通道里走出来，跟在他身后，手里拿着一根黑色的橡胶棍。
“就是他！”林渊指着屏幕，“他手里拿的是咱们运维部备用的应急棍，放在消防通道的柜子里。”
张诚凑近屏幕，看着人影的身形：“这走路姿势……有点像运维组的老周？老周不是今天轮休吗？怎么会在这儿？”
李建明皱起眉：“老周？周海涛？他去年因为操作失误被记过，今年一直想调去综合管理部，没调成。会不会是他想搞事，报复考务中心？”
林渊摇摇头：“不像。老周技术一般，写不出这么隐蔽的代码，而且他要是想报复，不会只改行测分数，应该会搞更大的破坏。”
监控录像还在播放，人影打晕林渊后，并没有停留，转身走进了消防通道。李建明让保安把人影的截图打印出来，又调了消防通道的监控——人影从消防通道下到一楼，走出了考务中心的侧门，门口的监控拍到他上了一辆黑色轿车，车牌号被树挡住了，只看到最后三位是“729”。
“车牌号记下来，我让交警朋友查一下。”张诚掏出手机，把车牌号输进备忘录，“现在最关键的是，明天考试怎么办？3号机房的400台终端不能用了，得赶紧调备用终端过来，还要重新检查所有机房的代码，确保没有其他问题。”
李建明点点头：“我已经联系备用设备库了，他们说半小时内就能送400台终端过来。另外，技术部的人已经开始检查其他机房的代码了，应该能赶在早上6点前检查完。”
林渊靠在监控室的椅子上，后脑勺的疼痛还在持续，但心里的石头稍微落了点地。他看着屏幕上那个人影的截图，突然想起什么，抬头对张诚说：“张主管，我刚才在机房的时候，发现那400台终端的系统版本不一样，比其他机房的旧了一个版本，是不是之前维护的时候没更新？”
张诚一拍大腿：“对！上周维护的时候，老周负责3号机房，他说系统版本没问题，不用更新，我就没在意。现在看来，他是故意不更新，方便篡改代码——旧版本的系统漏洞多，更容易植入隐蔽代码！”
“这么说，老周就算不是主谋，也肯定参与了！”李建明拿起打印出来的截图，“这身形绝对是他，我跟他共事五年，不会认错。等交警查到车牌号，就能确认他是不是跟其他人勾结了。”
凌晨3点半，备用终端送到了考务中心，技术部的人开始连夜安装调试。林渊和张诚、李建明坐在监控室里，盯着屏幕上的安装进度，谁都没说话。窗外的雾渐渐散了，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再过三个小时，考生就要陆续进场了。
“小林，你去休息室躺会儿吧，这里有我们盯着。”张诚看着林渊苍白的脸色，“你刚被袭击，又熬了这么久，再撑下去该垮了。”
林渊摇摇头，喝了口张诚递过来的热水：“不了，我得盯着代码检查，万一还有其他漏洞呢？明天考试关系到十万考生的前途，我不能走。”
李建明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小子，有责任心。放心，咱们今天肯定能查清楚是谁干的，不会让他们毁了考生的努力。”
就在这时，张诚的手机响了，是交警朋友打来的。张诚接起电话，听了几句，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怎么说？”电话挂了，李建明急忙问。
张诚看着两人，声音低沉：“车牌号查到了，车主是一家劳务派遣公司，而且……这家公司上个月刚跟咱们考务中心签了合同，负责考生引导的临时工作人员。”
林渊和李建明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劳务派遣公司？临时工作人员？这背后牵扯的，恐怕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复杂。
“不管牵扯到谁，先把明天的考试保障好。”林渊攥紧了拳头，看着窗外渐渐亮起来的天，“等考试结束，咱们再慢慢查，一定要给考生一个交代。”
张诚和李建明点点头，三人站起身，朝着3号机房的方向走去。凌晨的考务中心里，运维人员和技术人员还在忙碌，终端的指示灯一盏盏亮起，像星星一样，映着他们眼里的坚定——今夜的风波或许只是开始，但他们绝不会让郭考的公平，毁在一段27字节的代码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