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雨薇，你确定要把这个设计给林可儿？"

我盯着电脑屏幕上的设计图，手指在鼠标上停了很久。

这是我为明天的春季时装发布会准备的压轴作品，一件融合了江南水乡元素的旗袍改良款。为了这个设计，我熬了整整一个月的夜。

"当然。"江明轩从身后走过来，理所当然地说，"可儿的身材最适合这套衣服，而且她在圈子里的影响力你也知道。"

我转过身看着他。

这个和我一起长大的男人，如今是我们公司的总经理，也是我名义上的男朋友。

"明轩，这套衣服我本来是想..."

"你想什么？"他打断我，眉头微皱，"雨薇，你别又开始闹小脾气。这是公司的重要发布会，不是你个人的服装秀。"

我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说出那句话。

这套衣服，我本来是想自己穿的。

作为设计师，我有资格穿着自己的作品走一次T台。这是我进入服装设计行业三年来最大的梦想。

可是现在，它要穿在林可儿身上。

那个总是围着江明轩转，嘴上叫着"轩哥"的模特。

"好吧。"我保存了文件，"我现在就把尺寸发给**部。"

江明轩满意地点点头，转身要走。

"等等。"我叫住他，"晚上一起吃饭吗？最近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单独相处了。"

他看了看手表："今晚不行，我要陪可儿去试穿明天的所有服装。你知道的，她对细节要求很高。"

"那后天呢？"

"后天要和投资人吃饭。"

"大后天？"

江明轩有些不耐烦了："雨薇，最近正是关键时期，公司上下都很忙，你能不能别这么粘人？"

我愣住了。

粘人？

从什么时候开始，想和男朋友吃顿饭也被说成是粘人？

"我知道了。"我转回身面对电脑，"你去忙吧。"

江明轩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我坐在位置上，看着屏幕上那个精美的设计图，忽然觉得很讽刺。

三年前，我和江明轩一起创立了这家服装公司。那时候我们住在一间小公寓里，他负责跑业务，我负责设计。每天晚上我们都会一起讨论公司的未来，一起熬夜画设计图。

他说："雨薇，等公司做大了，我要让你成为最出名的设计师。"

现在公司确实做大了。

可是最出名的，好像是林可儿。

手机响了，是林可儿发来的微信。

【可儿】：雨薇姐，听说明天的压轴服装是你设计的？好期待呀！

【可儿】：不过我有个小建议，胸部这里能不能改得再性感一点？我觉得这样更能展现女性的魅力~

【可儿】：还有这个颜色，会不会太素了？我更喜欢鲜艳一点的~

【可儿】：轩哥说你脾气最好了，肯定不会介意我提意见的对吧？

我看着这些消息，手指在键盘上悬停了很久。

最后只回了两个字：好的。

下午六点，办公室里的人陆续走完了。

我一个人坐在工位上，继续修改着设计图。按照林可儿的要求，我把胸部开得更低，把颜色改得更艳丽。

看着屏幕上这个面目全非的设计，我忽然很想哭。

这还是我的作品吗？

"雨薇，你怎么还没走？"

我抬头看到江明轩和林可儿一起走进来。林可儿挽着他的胳膊，两个人看起来很亲密。

"在修改明天的设计。"我指了指屏幕，"按照可儿的要求。"

林可儿松开江明轩的手，走到我身边："哇，改得好棒！这样才有时尚感嘛。雨薇姐，你真的太厉害了。"

她的语气很甜，但我总觉得有些假。

"可儿说得对。"江明轩也走过来看了一眼，"这样改确实更好。雨薇，有时候你应该多听听别人的意见，不要太固执。"

固执？

我为了他的公司，为了他的事业，已经妥协了太多太多。

现在连自己的设计作品都要按照别人的喜好来修改，这叫固执？

"我知道了。"我保存了文件，开始收拾桌子，"修改完了，我先回去了。"

"这么早就回去？"林可儿假惺惺地关心，"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不用了，我有点累。"

江明轩看了我一眼："那你先回去吧，我送可儿回家。"

我点点头，拿着包离开了办公室。

走到电梯口的时候，我听到身后传来林可儿的笑声。

"轩哥，雨薇姐是不是不太高兴？"

"没事，她就是这样，什么事都往心里去。习惯就好了。"

电梯门缓缓关上，隔断了他们的声音。

我看着电梯里自己的倒影，忽然觉得很陌生。

什么时候开始，我变成了一个"习惯就好了"的人？

回到家，我打开冰箱想找点吃的，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最近江明轩很少回来，我也没有心情做饭。

最后我叫了一份外卖，一个人坐在餐桌前吃着寡淡的粥。

吃到一半，手机响了。

我以为是江明轩，心里还有些期待。

结果是妈妈打来的。

"薇薇，明天的发布会妈妈会去看的。"妈妈的声音很兴奋，"听说你设计的衣服是压轴？"

"嗯。"

"那你明天穿什么？要不要妈妈帮你买一套新裙子？"

我愣了一下："妈，我不会上台的。是模特穿我设计的衣服。"

"啊？为什么？你不是设计师吗？"

"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因为有专业的模特。"

妈妈沉默了一会儿："薇薇，你是不是不开心？"

"没有。"我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正常一些，"我挺好的。"

"那明轩呢？最近怎么样？"

"他...他也挺好的。工作很忙。"

"薇薇，妈妈问你一个问题。"妈妈的声音忽然变得严肃，"你现在还快乐吗？"

快乐？

我想了想，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那种发自内心的快乐了。

每天都在妥协，每天都在迁就，每天都在告诉自己要理解他的工作，要理解他的选择。

可是谁来理解我呢？

"妈，我没事的。"我匆匆挂断了电话。

晚上十一点，江明轩回来了。

我已经躺在床上，听到开门声就闭上了眼睛。

他轻手轻脚地洗澡，然后上床。

黑暗中，我感觉到他靠了过来。

"雨薇，你睡了吗？"

我没有回答。

他轻轻抱住我："明天的发布会，你辛苦了。"

我睁开眼睛，在黑暗中看着天花板。

"明轩，你觉得我们的关系有什么问题吗？"

他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就是...我们好像很久没有像以前那样聊天了，很久没有一起吃饭了，很久没有..."

"雨薇，你想太多了。"他打断我，"我们都很忙，这很正常。而且我们每天都住在一起，还不够亲密吗？"

住在一起就等于亲密吗？

我想问他，但他已经转过身去，很快就睡着了。

我在黑暗中睁着眼睛，想着明天的发布会。

想着那件被修改得面目全非的设计。

想着林可儿会穿着它走上T台，接受所有人的赞美。

而我会坐在台下，微笑着鼓掌。

就像一个局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