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
空气中只剩下秦伯沉稳的声音,和我那颗重新开始剧烈跳动的心脏。
大**。
回家。
继承家业。
这九个字,像九道惊雷,在江屿的头顶炸开。
他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变得惨白如纸。他握着那沓现金的手,在微微发抖。他看着我,又看看秦伯,眼神里充满了打败性的震撼和荒谬的恐慌。
他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周围的同学更是炸开了锅。
“**!劳斯莱斯车队!京A88888!这是什么神仙情节?”
“大**?许知意是大**?她不是特困生吗?每个学期的助学金都有她的份啊!”
“这管家也太有范儿了,比电视剧里演的还像!”
“所以,许知意这两年都是在……体验生活?”
各种议论声、抽气声、惊叹声交织在一起,像一张无形的网,将江屿牢牢地困在中央。
我能清晰地看到,他额角渗出的冷汗,和他眼中逐渐浮现的、名为“悔恨”的情绪。
我没有理会他,只是平静地看着秦伯,点了点头。
“秦伯,辛苦你了。”
“不辛苦,大**。”秦伯直起身,眼神里满是欣慰,“这三年,您受苦了。”
他说着,脱下自己身上的羊绒大衣,动作轻柔地披在我的肩上。那带着温度和淡淡檀香的气息,瞬间包裹了我,驱散了深秋夜晚的最后一丝寒意。
“走吧,大**,老爷和夫人在家里等您。”秦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为我引路。
我点点头,迈开脚步。
那双三百块的高跟鞋,踩在通往劳斯莱斯的红地毯上——那是司机在我下楼的瞬间就铺好的——竟然也走出了一种君临天下的气势。
从始至终,我都没有再看江屿一眼。
对他最大的蔑视,就是无视。
“知意!”
在我即将上车的那一刻,江屿终于从极致的震惊中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冲了过来,脸上带着一种近乎扭曲的表情,是悔恨,是不甘,是恐惧,也是一丝可笑的希冀。
“知意,这……这是怎么回事?你……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对不对?”他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像是要捏碎我的骨头,“这些人是谁?他们是你请来的演员,是不是?你想用这种方式报复我?”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尖利,充满了自我欺骗的疯狂。
他不相信,也不敢相信。
他不相信那个被他视作“拖累”的贫困生女友,会是这种他连仰望资格都没有的存在。
如果这是真的,那他刚刚所做的一切,他引以为傲的“现实”,他选择的“强强联合”,都将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天大的笑话。
两个穿着黑西装、戴着墨镜的保镖,瞬间上前,一左一右,面无表情地架住了江屿的胳膊,将他从我身边拖开。
“放开我!你们是谁!知意!你快让他们放开我!”江屿疯狂地挣扎着,状若癫狂。
我终于回过头,冷冷地看着他。
“江屿,”我的声音里不带一丝感情,“你不是说,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吗?”
“现在,我告诉你,你说对了。”
“我的世界,你,高攀不起。”
说完,我不再停留,弯腰坐进了劳斯莱斯柔软舒适的后座。
车门“砰”的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所有的喧嚣和那张写满了绝望和悔恨的脸。
车队缓缓启动,平稳得像是在水面上滑行。
我从后视镜里,看到江屿像一滩烂泥一样瘫倒在地上,手里那沓被他当做补偿的现金,散落一地,被风吹得到处都是。
而那辆白色的宝马车,不知何时又开了回来。宋清禾从车上下来,居高临下地看着狼狈不堪的江屿,脸上满是鄙夷和嫌恶。
一场新的风暴,即将在他们之间上演。
但这,已经与我无关了。
我收回目光,靠在真皮座椅上,闭上了眼睛。
秦伯从车载冰箱里拿出一瓶依云矿泉水,拧开瓶盖,递给我。
“大小sindaco,这三年,辛苦您了。按照老爷子的遗嘱,您在二十二岁之前,必须以普通人的身份独立生活,不动用家族一分钱,体验人间百态。只有这样,您才能真正理解财富的意义,而不是成为财富的奴隶。”
我接过水,喝了一口,润了润干涩的喉咙。
“我爷爷……他老人家,还好吗?”
“老爷子身体很好,就是很想您。”秦伯的眼圈有些泛红,“三年前您一声不吭地离家,只留下一张字条,说要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可把老爷子气坏了。可气归气,他还是派我暗中保护您,您的每一份**,每一次生病,他都知道。”
我的心头一暖,眼眶也有些发热。
原来,我从来都不是一个人。
“那张建行卡里每个月三千块的生活费……”
“是老爷子让我以‘贫困生补助’的名义,每个月定时打给您的。”秦伯叹了口气,“他说,不能让他的宝贝孙女真的饿着了。”
我握着水瓶的手,微微收紧。
原来,我引以为傲的“独立”,不过是爷爷在背后为我撑起的一把保护伞。
而江屿,那个靠着我的“贫困补助”读完研、找到工作的男人,那个刚刚还用一万块钱来“补偿”我的男人,又算什么呢?
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秦伯,帮我查个人。”我的声音冷了下来。
“大**请吩咐。”
“启明资本,江屿。还有宋氏集团,宋清禾。”
“我要他们所有的资料,越详细越好。”
秦伯点了点头,没有问为什么。他只是拿出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发送出去。
“大**,半小时内,资料会发到您的邮箱。”
这就是我离开三年的世界。
一个电话,就能调动无数资源,决定无数人的命运。
我曾经厌恶这种力量,因为它充满了冰冷的算计和不近人情。
但现在,我无比庆幸,我拥有它。
江屿,宋清禾。
游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