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看嫂子朋友圈了吗?”
妹妹陈念发来的消息,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探寻。
我刚结束一场持续了七十二小时的精雕,指尖还带着玉石的微凉。
点开那个熟悉的头像,一张精致的**映入眼帘。
许晴靠在奢华的酒会背景墙上,妆容完美,笑容甜美。
但真正刺痛我的,是她那条配文。
“终于摸到了属于我的世界,真好。”
照片里,她身后虚化的背景中,一个男人正举着酒杯,侧脸英俊,手腕上那块百达翡丽星空腕表,价值千万。
而我送她的那条亲手雕刻的玉兰花手链,不见了踪影。
那是我用一块上好的和田玉,耗时三个月雕琢而成,寓意“情深不渝”。
现在看来,多么讽刺。
妹妹又发来一条消息:“哥,那个男人……好像是盛世集团的太子爷,陆淮安。”
我关掉手机,没回。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谈不上多痛,就是一阵发闷,发空。
我和许晴在一起五年。
从大学到毕业,我以为我们会走到最后。
我开了一家小小的玉雕工作室,收入不算稳定,但足够我们生活。
她总说:“陈舟,我相信你,你是最有才华的玉雕师。”
我相信了。
我把所有的心血都倾注在那些冰冷的石头上,想为她雕刻出一个全世界最好的未来。
可我忘了,璞玉需要时间打磨,而人心,等不了那么久。
手机**突兀地响起,是许晴。
我接起,没有出声。
“陈舟,你看到我朋友圈了?”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atot的优越感。
“嗯。”
“别误会,我跟陆少只是朋友。”她解释着,话里却没有半分歉意。
“你手上的链子呢?”我问了另一个问题。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收起来了,今天的场合不适合戴。”
不适合。
我笑了。
那条链子,温润内敛,确实不适合她今天那身珠光宝气。
“许晴。”我平静地开口,“我们分手吧。”
她似乎愣住了,随即发出一声轻笑:“陈舟,你又在闹什么脾气?就因为一张照片?”
“不是因为一张照片。”
“是因为我终于明白,我给你的,不是你想要的。”
“我想要的你给不起!”她终于撕下了伪装,声音尖锐起来,“陈舟,你看看你自己!守着那个破工作室有什么用?一块破石头你能雕多久?一年?两年?我要的是豪宅,是名牌,是所有人都羡慕的生活!你能给我吗?”
这些话,像一把把淬了毒的刀子。
“给不了。”我承认。
“所以,我选择了能给我这一切的人,这有错吗?”
“没错。”
我平静地回答,让她所有准备好的说辞都卡在了喉咙里。
“你……你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自由了。”
“还有,祝你幸福。”
我挂断了电话,将她的号码拉黑,删除。
整个过程,我的手没有一丝颤抖。
也许哀莫大于心死,就是这种感觉。
工作台的灯光下,一块刚开窗的帝王绿原石,正散发着幽幽的光。
这是我准备用来给她雕刻婚戒的。
现在,也不需要了。
“叮咚。”
手机又响了。
是一条银行转账信息。
【许晴向您尾号xxxx的账户转账5,000,000.00元。附言:分手费,我们两清了。】
五百万。
她还真是大方。
也是,盛世集团的太子爷,这点钱对他来说,九牛一毛。
我看着那串数字,忽然觉得无比可笑。
我五年的青春,五年的深情,在她眼里,就值五百万。
也好。
两清了,也好。
我将那块帝王绿原石,小心翼翼地收进了保险箱。
然后,拨通了一个许久未曾联系的号码。
“喂,是苏富比拍卖行的王经理吗?”
“我是‘归墟’。”
电话那头,那个沉稳的声音瞬间变得激动起来:“归墟先生!您终于联系我了!您已经有三年没有出新作品了,整个收藏界都快疯了!”
“归墟”是我的艺名。
一个在顶级收藏圈里,比“盛世集团”四个字还要响亮的名字。
“我手上,有件新东西。”
我看着保险箱,语气平淡。
“想请你,办一场拍卖会。”
挂断许晴的电话,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她所有的联系方式拉黑删除。
微信、电话、甚至是那个我们共同经营了三年的情侣博客。
看着屏幕上弹出的“删除成功”提示,心里空落落的,却也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
妹妹陈念的电话紧接着就打了进来,语气里满是焦急。
“哥!你跟嫂子……不是,你跟许晴分手了?”
“嗯。”我应了一声,拿起刻刀,继续打磨手上一块未完成的玉牌。
刀尖在玉石上划过,发出细微的“沙沙”声,这声音让我烦躁的心绪平复了不少。
“为什么啊?就因为那张照片?哥,你别冲动,许晴她可能就是虚荣心作祟,你跟她好好谈谈……”
“念念。”我打断她,“不用谈了。”
有些事,一旦有了裂痕,就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与其在无尽的猜忌和争吵中消磨掉最后的情分,不如快刀斩乱麻。
“可是……”
“我累了。”
简单的三个字,让电话那头的陈念沉默了。
她知道,这五年,我为了许晴,为了我们那个所谓的未来,付出了多少。
我放弃了去京城玉雕协会深造的机会,放弃了无数高薪聘请,守着这个小小的“琢玉轩”,只因为许晴说,她喜欢江南的烟雨,不想离开这里。
我以为,只要我足够努力,总有一天能让她过上她想要的生活。
可我忘了,人心的欲望是会膨胀的。
当我还在为了一块上好的料子跑遍整个玉石市场时,她已经将目光投向了那个我遥不可及的奢华世界。
“那……那你打算怎么办?”陈念的声音带着哭腔。
“挺好的。”我拿起砂纸,细细地磨着玉牌的边缘,“念念,别为我担心。你哥没那么脆弱。”
挂了电话,我将手机调成静音,扔到一旁。
工作台的灯光,将我的影子拉得很长。
我看着眼前这块即将成型的玉牌,上面雕刻的是一幅“松下问童子”的图案,意境悠闲,与我此刻的心境,格格不入。
这是许晴上个月撒娇,说要送给她父亲的生日礼物。
现在,也用不上了。
“叮咚。”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一条银行的到账短信。
【您尾号xxxx的账户于x月x日xx:xx收到转账5,000,000.00元,当前余额5,000,123.50元。】
附言那一栏,是许晴的名字和一句冷冰冰的“分手费,我们两清了”。
五百万。
对我这个小小的玉雕师来说,是一笔天文数字。
对盛世集团的太子爷来说,或许只是买一辆跑车的钱。
我看着那串数字,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原来我五年的付出,在她眼里,是可以被量化的。
也好。
用钱来结束,总比用无休止的纠缠要体面。
我没有退回去,也没有回复。
只是默默地将那条短信删除。
然后,我打开了另一个尘封已久的加密邮箱。
邮箱里,静静地躺着十几封未读邮件,发件人都是同一个——苏富比拍卖行亚洲区总负责人,王景明。
最新一封邮件的时间,是昨天。
【归墟先生,见信如晤。冒昧打扰,不知您近期是否有新作问世?整个收藏界都在期待您的回归。若您有任何需要,苏富比愿为您提供最高规格的服务。】
“归墟”。
这是我在玉雕界的艺名。
一个只存在于传说中,从未有人见过真面目的名字。
我的作品,从不出售,只送有缘人,或者,通过特定的渠道,出现在顶级的拍卖会上。
上一件作品,还是三年前。
那是一尊白玉观音,在苏富比秋拍上,被一位神秘富豪以九千万的天价拍走。
从那以后,“归墟”之名,响彻整个收藏圈。
而我,陈舟,依旧是那个守着“琢玉轩”的无名小卒。
我之所以沉寂三年,是因为许晴说,她不喜欢我把心血卖给那些不懂欣赏的商人,她希望我的作品,只属于她。
现在想来,多么可笑。
我调出王景明的电话,拨了过去。
电话几乎是秒接。
“喂,您好,哪位?”王景明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沉稳干练。
“王经理,是我。”
“您是……”
“归墟。”
电话那头,传来了猛地吸气声,然后是椅子被撞倒的动静。
“归……归墟先生!您!您终于联系我了!”王景明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您……您有什么吩咐?”
我看着桌上那块被我雕了一半的“松下问童子”玉牌,随手将它扔进了废料筐。
“我手上,有件新东西。”
我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一丝波澜。
“想请你,办一场专场拍卖会。”
“专场拍卖会?”王景明的声音拔高了八度,“先生,您是说……为您一个人举办的专场拍卖会?”
“有问题?”
“没!没问题!当然没问题!”王景明的声音欣喜若狂,“这是我们苏富比的荣幸!先生,不知您的作品是……”
我打开了身后的保险柜。
里面,静静地躺着十二件玉雕。
每一件,都流光溢彩,巧夺天工。
这是我这五年来,除了给许晴做的那些小玩意儿之外,所有的心血。
我本想,等我们结婚的时候,将它们作为我全部的家当,交给她。
现在,它们有了更好的去处。
“十二生肖。”我淡淡地开口,“一套。”
电话那头,死一般的寂静。
良久,王景明才用一种近乎梦呓的声音问道:“先生……您是说……传说中,用十二种顶级玉石雕刻而成的那套……十二生肖?”
“嗯。”
“天……天哪……”
我能想象到王景明此刻震惊到无以复加的表情。
这套十二生肖,是我毕生功力的凝聚。
鼠用的是顶级墨玉,牛用的是稀有的黄龙玉,虎用的是血色鸡血石……每一件,用的都是已经绝迹或者有价无市的顶级料子。
其价值,不可估量。
“王经理。”我不想再多说废话,“拍卖会的时间,越快越好。地点,就在江南。”
“明白!明白!”王景明答应,“先生您放心,我马上就去安排!宣传、场地、邀请函,我保证给您办到最高规格!绝不负您的重托!”
挂了电话,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窗外,夜色正浓。
一场风暴,即将在江南这座古老的城市里,悄然酝酿。
而我,只需要静静地等待。
等待那个,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的时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