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清晨，林薇比平时提前半小时到达公司。她习惯性地先巡视各部门，最后在市场部区域放缓了脚步。
周晨已经坐在工位上，低头整理着文件。他穿着明显不合身的西装，袖口有些磨损。林薇注意到他手边放着一个保温杯，而不是像其他员工那样端着星巴克。
“林总早。”几个早到的员工连忙起身问候。
周晨闻声抬头，看到林薇时明显僵了一下，随即迅速站起来：“林总早上好。”
林薇微微颔首，目光扫过他的工位：“新项目资料准备好了吗？”
“正在整理，今天下班前一定能完成。”周晨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要十点前看到初稿。”林薇故意将截止时间提前，“会议室三，我要亲自过目。”
说完，她转身离开，高跟鞋的声音在安静的办公区格外清晰。不用回头，她也能想象周晨此刻慌乱的表情。
回到办公室，林薇吩咐助理：“把市场部周晨的简历和应聘时的笔试成绩调给我。”
几分钟后，资料送到她桌上。林薇仔细翻阅，眉头渐渐蹙起。周晨的简历确实乏善可陈，但笔试成绩却出奇的好——特别是市场策划部分，几乎满分。
这不符合逻辑。如果他有这样的能力，为何五年间职业生涯一片空白？
十点整，周晨准时敲响会议室的门。他抱着一叠资料，额角有细密的汗珠。
“林总，这是您要的初稿。”
林薇接过文件，示意他坐下。她慢慢翻阅，不时提出几个尖锐的问题。周晨的回答虽然紧张，却条理清晰，见解独到。
“这部分数据来源是哪里？”林薇指着一处表格问道。
“是我对比了行业三大竞争对手近五年的财报，结合市场调研数据自己做的分析。”周晨解释道，“可能还不够完善，我会继续补充。”
林薇抬眼看他：“你很擅长数据分析？”
周晨愣了一下，随即低下头：“略懂一些。”
“简历上可没体现出来。”林薇合上文件，“下午两点，我要看到完整版。包括可行性分析和预期收益评估。”
周晨明显吃了一惊：“今天下午？但是...”
“有问题？”林薇挑眉。
“没有，林总。”周晨咽了口唾沫，“我一定按时完成。”
看着他匆忙离开的背影，林薇若有所思。这不是她认识的周晨。从前那个骄傲自大的男人，绝不会如此顺从地接受近乎苛刻的要求。
中午，林薇故意到员工餐厅用餐。她端着餐盘，径直走到市场部几个新人坐的桌子旁。
“这里有人吗？”
几个年轻员工慌忙摇头。周晨正低头吃饭，看到她时差点被汤呛到。
“林总，您也来这里吃饭？”一个胆大的女生问道。
“偶尔来体验一下员工餐。”林薇微笑，目光转向周晨，“周先生还习惯公司的伙食吗？”
周局促地放下勺子：“很好，谢谢林总关心。”
“听说你住在西区？那么远每天通勤很辛苦吧。”林薇状似无意地问道。
周晨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还...还好。”
旁边一个不懂事的实习生插话：“周哥住在西区？那边不是马上就要拆迁的老城区吗？”
桌上一片尴尬的寂静。林薇看着周晨恨不得钻到地下的表情，忽然觉得食之无味。
“我吃好了，你们慢用。”她起身离开。
回到办公室，林薇拨通人事部的电话：“帮我查一下周晨的入职登记信息，特别是住址那栏。”
几分钟后，结果传来。周登记的家庭地址确实是西区那片即将拆迁的棚户区。
这不对劲。当年他明明是跟富家千金走的，怎么会沦落到住那种地方？
下班后，林薇故意加班到很晚。当她终于准备离开时，发现市场部还有灯光亮着。
周晨还在电脑前忙碌，眉头紧锁，专注地盯着屏幕。林薇站在暗处观察了他一会儿，注意到他偶尔揉眼睛的小动作——这是他高度集中时的习惯动作，五年过去了，这个习惯居然还在。
“还没做完？”林薇走进办公区。
周晨吓了一跳，慌忙站起来：“马上就好，林总。还差最后一点收尾工作。”
林薇走到他身后，看向电脑屏幕。表格做得精细程度超乎她的预期，数据翔实，分析透彻。
“你以前做过类似的工作？”
周晨的动作顿了一下：“自学过一些。”
“为什么简历上没写？”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最终，周晨低声说：“有些经历...不方便写进简历。”
林薇正要继续追问，手机突然响起。接完电话，她脸色微变。
“公司服务器遭黑客攻击，技术部正在紧急处理。”她看向周晨，“你今天做的项目资料...存本地还是云端？”
周晨脸色一下子白了：“我...我存在桌面了，还没来得及上传云端。”
林薇松了口气：“发到我邮箱，现在立刻。”
就在周晨操作电脑时，屏幕突然蓝屏。
“怎么了？”林薇心头一紧。
“不知道，突然就...”周晨慌乱地尝试重启，但电脑毫无反应。
技术部的人很快赶到，检查后摇头：“硬盘可能受损了，今天的工作估计保不住了。”
周晨面无血色，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力气。
林薇冷冷地看着他：“所以，你加班到这么晚，结果一无所获？”
“对不起，林总...我...”周晨的声音颤抖。
“明天早上九点，我要看到完整的方案。”林薇转身前最后看了他一眼，“否则，你可以直接去人事部办离职手续。”
走出公司大楼，夜风微凉。林薇坐进车里，却没有立即发动引擎。她透过车窗望向28楼依然亮着的灯光，心中五味杂陈。
那一刻，她分明看到了周晨眼中一闪而过的不是慌乱，而是某种深切的痛苦。
这五年，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