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三不接与最难缠的客户晚上八点，海城市中心CBD的霓虹灯开始接管夜色。

林向晚坐在"断舍离情感事务所"的办公室里，面前的笔记本电脑屏幕泛着冷光。

她左手腕上那根褪色的红绳随着打字动作微微晃动，像一道旧伤疤。"王先生，

这是我第四次给您发确认函。"林向晚的声音透过蓝牙耳机，冷静得像手术刀划开皮肤，

"您明确授权我代表您与李女士进行分手谈判，协议已公证。现在您告诉我，您后悔了？

："可是她今天给我做了红烧排骨……她从来没对我这么好过……""上周您提供的证据里，

有她三次出轨的开房记录。"林向晚转动着手里的钢笔，

眼神落在墙上那行字——不接家暴受害者，不接未成年，不接未尽力挽回者。

这是她的"三不接"原则，也是这个行业最后的体面。"那、那可能是误会……""王先生，

您这单我接了两个月，帮您整理了十七条无法调和的矛盾证据，

包括但不限于消费观差异、原生家庭冲突、以及您发现她手机里的暧昧聊天记录。

现在您告诉我，一盘红烧排骨就能推翻这些？"林向晚的丹凤眼眯起来，声音依旧平稳，

"根据协议，委托人临时撤单需支付三倍违约金，六万块，明天中午前到账。"她挂断电话，

在案件档案上敲下【因委托人单方面违约，案件终止】的红色水印。

电脑右下角弹出内部系统消息——时夏：向晚，来大单了！苏衍，

就是那个"蓝鲸科技"的女魔头总监，点名要你亲自接！林向晚揉了揉太阳穴。

时夏的感叹号用量永远和案件难度成正比。她端起冰美式，点击接受文件。【委托人：苏衍，

32岁，蓝鲸科技产品总监】【分手对象：江烬，30岁，

情绪修复师】【分手理由：他太温柔了，温柔到让人不安】【委托金额：二十万，

要求一周内完成】林向晚的钢笔在"情绪修复师"五个字上画了个圈。

这职业她还是第一次听说。听起来像某种新型的心理咨询，但比心理咨询更柔软，

更……没有棱角。"向晚，我查了这个江烬，"时夏推门进来，

手里的芝士蛋糕差点晃到地上，"他在城南开了家叫'情感创口贴'的工作室，

半年前突然冒出来的，客户全是失恋、离婚、被pua的都市男女。最绝的是，他接的单子，

客户满意度100%，没有一个差评！""听起来像个圣人。"林向晚冷笑，

"完美主义者最怕的，就是无法掌控的变量。这位苏总监想把变量彻底删除。

"她快速浏览苏衍的补充材料。三个月恋爱，每周三次约会，江烬会记住她所有的喜好，

会在她加班到深夜时送来温热的杏仁豆腐，会在她母亲催婚时陪她演戏，

甚至在她胃病发作时，连续七天亲手熬粥送到公司楼下。"这种温柔，

像无菌实验室里的培养基，"苏衍在语音备忘录里这样说，"你找不到任何错处，

可就是这种完美，让我觉得……我不是在谈恋爱，我是在接受一场精密计算过的情感护理。

我害怕有一天我习惯了这种温柔，才发现自己根本不了解真实的他。"林向晚关掉录音。

从业三年，处理过198起分手案，这是她第一次遇到因为"太温柔"而要分手的客户。

通常情况下，她的对手是家暴男、出轨惯犯、软饭硬吃者。而这一次，她要用专业话术，

去切割一份毫无过错的温柔。"单子我接了。"她对时夏说，"但按我的规矩，先见委托人。

""苏总监说明天上午十点，蓝鲸科技会议室。"时夏把蛋糕推到她面前，"吃一口嘛，

你胃不好。""**和糖分会降低判断力。"林向晚起身拿起外套，黑色西装剪裁利落，

衬得她整个人像一把出鞘的刀，"对了，让老周准备一份分手礼物方案。苏衍这种完美主义，

需要一场完美的告别。"第二天上午九点五十分，林向晚走进蓝鲸科技大楼。

苏衍的助理小李是个存在感极弱的女孩，领她进会议室时几乎没发出任何声音。会议室里，

苏衍已经坐在长桌另一端，黑色长直发一丝不苟，深灰套装像第二层皮肤般贴合，

指甲修剪成完美的圆形。"林**，我希望您能在不伤害他的前提下，完成这场分手。

"苏衍的声音和她的发型一样精确，"江烬是个好人，但我和他之间，

缺少一种……失控的**。""苏总监，我的工作是用最体面的方式，

终结一段无法继续的关系。"林向晚在她对面坐下，打开电脑，"但我需要知道，

您所谓的'不安'具体指什么？"苏衍沉默了三秒，像在调试算法。"上周我父亲突发心梗，

我在手术室外面给他打电话。他隔着手机安慰我，声音温柔得像在哄一个失眠的孩子。

可当我父亲脱离危险，我需要的是一个能陪我歇斯底里、能让我在走廊里崩溃大哭的拥抱，

而不是隔着几百公里的、完美到让人挑不出毛病的语音消息。

"林向晚敲击键盘的手顿了一下。

她见过太多分手理由——不爱了、出轨了、没钱了、没感觉了。而"温柔得不够真实"，

这是头一回。"江烬同意分手吗？""他还没收到通知。"苏衍推过来一个信封，

"这是他工作室的地址，还有他每周三下午的固定咨询时间。林**，

我希望您能在本周内解决这个问题。二十万预付款已经到账。"林向晚收起信封。

她不喜欢这种把感情当项目交付的态度，但她的职业操守让她只能点头。"最后确认，

"她合上电脑，"您确定这是您深思熟虑后的决定？在我的三不接原则里，未尽力挽回者，

我不接。"苏衍笑了，笑容像程序模拟出的标准弧度。"我尽力了三个月，每晚都在问自己，

是不是我太挑剔？可答案越来越清晰——温柔如果是他唯一的武器，

那我宁愿被锋利的真实伤害。"走出蓝鲸科技，时夏的微信轰炸过来——怎么样？

女魔头是不是超难搞？林向晚没有回复。她站在十字路口，

看着信封上的地址——城南"情感创口贴"工作室，青石板路17号。

她想起自己198个案例里，

成功率100%的秘诀：永远把对手想象成一个需要被拆解的系统。但这一次，

她即将面对的，是一个温柔到没有漏洞的系统。下午三点，

林向晚推开那扇挂着木质门牌的店门。铃铛声清脆，室内弥漫着好闻的木质香。

所有家具都是圆角设计，沙发是低饱和度的灰粉色，连咖啡杯都套着毛线隔热套。"您好，

请问有预约吗？"前台是个圆脸小姑娘，声音软糯。"我找江烬。

"林向晚出示苏衍给的名片，"关于苏衍**的事。"小姑娘的笑容僵了一下，

随即拨通内线。三分钟后，她指向走廊尽头："江老师在里面等您。"咨询室的门半掩着，

林向晚推门而入。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投下条纹，一个男人背对她站在书架前。

米色针织衫，白衬衫领口微敞，手指在书脊上滑动，像在抚摸琴键。"林**？"他转身，

琥珀色的眼睛被阳光照得半透明，"苏衍委托你来的，对吗？"林向晚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张脸。那双眼睛。还有他说话时，

尾音里若有若无的叹息——像七年前漂流瓶里的最后一封信。

"阿烬……"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江烬的手指停在半空，目光落在她左手腕的红绳上。

他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裂痕。"小星？"他轻声问，像怕惊扰什么。空气凝固了五秒。

林向晚猛地后退一步，职业本能让她瞬间筑起高墙："江先生，我是断舍离事务所的负责人。

苏衍女士委托我，正式通知您，她希望结束这段关系。"江烬没有接她递过来的文件。

他走到办公桌前，拉开最底层的抽屉，取出一张泛黄的信纸。纸上是手绘的星空图，

角落里蜷缩着一个小小的女生宿舍楼剪影。"这是你画给我的，

"他的声音像在砂纸上打磨过，"你说，你宿舍楼窗户正对着北斗七星，

那是你在这个城市唯一的坐标。"林向晚的指甲掐进掌心。七年前，

她在大学最黑暗的那段日子，在海边扔过一个漂流瓶。瓶子里装着她的绝望，

和一个陌生人的回信。那个陌生人叫"阿烬"，他给她画过星空，教她辨认星座，

陪她度过了被背叛后的第一个冬天。然后春天来了，她痊愈了，他们也断了联系。"江先生，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竭力维持专业，"过去的事与本次委托无关。苏衍女士支付了二十万，

要求一周内完成……""我知道。"江烬打断她，琥珀色眼睛里的温柔第一次带上了重量，

"所以我拒绝。林**，苏衍的分手，必须由她亲自来说。"他把星空图推过来，

指尖压着泛黄的纸面，像按着一个时代的遗物。

"但我们可以谈谈另一笔交易——关于你左手腕上那根红绳，和198次分手后，

你为何还相信爱情可以被**。"林向晚的瞳孔地震。她的三不接原则，她的198个案例，

她的红绳，他怎么会知道？江烬笑了，那个笑容温柔得近乎悲伤。"小星，七年前你告诉我，

你想成为别人的北斗星，帮他们找到分手的direction。现在，你找到了吗？

"窗外有风吹过，书页哗啦啦翻动。林向晚死死盯着那张星空图，图下角有一行小字，

是她当年的笔迹——致阿烬：如果你找到我，请告诉我，我还可以被治愈吗？

她的手机震动起来，是时夏——向晚，出事了！秦放在网上发了视频，

说你逼他离婚导致他公司破产！而江烬的下一句话，像一颗子弹击中她的太阳穴："林向晚，

198个分手案，0差评，0投诉。但第199个，我来当你的委托人——我想委托你，

把我从你的黑名单里放出来。"他递过来一份反委托协议，甲方那一栏，已经签好了名字。

江烬。墨迹未干，像刚刚结痂的伤口。---第二章：反向委托与恶意视频凌晨一点，

林向晚的公寓里只亮着一盏台灯。她盯着手机屏幕上循环播放的视频，指尖冰凉。视频里，

秦放大腹便便，右眼乌青，右手小指齐根断掉，裹着渗血的纱布。

他对着镜头声泪俱下："就是这个女人，断舍离情感事务所的林向晚！她为了赚三万块钱，

逼我老婆跟我离婚！她说我配不上她，说跟我在一起是消耗生命！我老婆听了她的话，

卷走了我公司最后一笔流动资金！现在我一无所有，连这根手指……这根手指是我老婆砍的！

都是她教的！"弹幕像滚水浇在蚁穴上，

密密麻麻的都是"冷血"、"杀人不见血"、"毁人家庭"的咒骂。

视频播放量已经突破十万，评论区有人人肉出了事务所的地址和电话。

时夏的微信还在疯狂震动：【向晚，我们官网被黑了！挂满了血红色的大字"杀人凶手"！

】林向晚关了视频，从烟盒里摸出一支万宝路。打火机"咔哒"一声，

火光映得她脸像一尊冷硬的石膏像。她戒烟两年了，但今天这根，她必须抽。

"三不接原则……"她吐出一口烟雾，喃喃自语。秦放这单是一年前接的，

确实符合她的规矩——他老婆长期家暴，他提供了验伤报告和三次报警记录。

林向晚亲自帮他老婆做的心理建设，劝她和平离婚，还帮她申请了法律援助。现在，

那个懦弱的程序员，把婚姻失败的刀，捅向了帮他止血的人。门铃突然响了。凌晨一点半，

谁会来？林向晚没动，只是把烟掐灭在窗台的仙人掌上。门铃又响，

接着是密码锁被按动的声音——她脸色一变，抄起桌上的裁纸刀。门开了，江烬站在玄关，

手里拎着个保温袋，米色针织衫上还沾着夜露。他看着持刀而立的林向晚，愣了一下，

随即举起双手："是我。时夏告诉我你家密码的，她说你可能需要杏仁豆腐。

""时夏这个叛徒。"林向晚放下刀，但没打算让他进来，"江先生，私闯民宅我可以报警。

""你报了警，警察来了，媒体会更兴奋。"江烬侧身挤进来，把保温袋放在餐桌上，

"而且你不是私闯民宅，我是被委托的。"他指了指林向晚扔在沙发上的那份反委托协议。

林向晚这才想起，自己离开时没拿走它。"那份协议我没签字。"她冷冷地说。

"但你也没拒绝。"江烬打开保温袋，杏仁豆腐的甜香混着凉气散出来，"林向晚，

你现在的处境，需要三个东西——危机公关的专业知识、一个可靠的心理咨询师，

以及一个能让秦放主动撤视频的筹码。"他推过来一个文件夹，"我提供全部三项。

作为交换，你帮我一个忙。"林向晚没碰那份文件，也没碰杏仁豆腐。她靠在墙边，

抱臂看着他："江烬，七年前我们通信的时候，你可没这么会算计。""七年前你写信说，

你想成为别人的北斗星，帮他们找到分手的方向。"江烬抬起头，

琥珀色眼睛在台灯光下像两潭融化的蜜糖，"现在，你的北斗星快被乌云遮住了。小星，

让我当你的指南针，就这一次。"林向晚的心口像被什么钝器撞了一下。七年前，

她扔出漂流瓶的那个深夜，海浪声淹没了她的哭声。而江烬的回信说："如果你的世界太黑，

我就做你的备用电源。"她打开文件夹。

第一页是秦放的心理侧写：【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伴随自恋型人格障碍特征，

将个人失败归因于外部，切断小指既是自残也是威胁。当前状态：愤怒、恐惧、失控。

解决方案：提供台阶、重构认知、给予补偿。】第二页是法律建议书，来自海城最好的律所，

她认识那个合伙人，一小时咨询费五位数。第三页是江烬手写的方案：【明日十点，

秦放会到事务所闹事。让时夏直播全程，标题《分手**人首次公开工作流程》，

反向利用流量。】"你调查我？"林向晚合上文件夹。"我研究你。

"江烬把杏仁豆腐推到她面前，"从今天早上十点，苏衍给我看你的资料开始。她告诉我，

她委托了一个叫断舍离事务所的分手**人，成功率100%。然后我看到你的照片，

你手腕上的红绳，还有你左手食指关节上的那颗小痣。"林向晚下意识地缩了缩手。

那颗痣很小，藏在指节褶皱里，除了她自己，没人注意过。"七年前你寄给我的最后一封信，

画的是你摊开的手掌，你说你的痣是北斗七星勺柄的最后一颗星。"江烬的声音低下去，

"小星，我找了你七年。从你告诉我你想成为分手**人的那天起，

我就在等一个被'**分手'的机会。苏衍的出现，是命运给我开的后门。

"林向晚拿起勺子，挖了一小块杏仁豆腐。冰凉、细腻、甜得恰到好处，

像能抚平所有毛躁的情绪。她吃了三口，把剩下的推回去。"江烬，温柔是你的武器，

也是你的牢笼。"她直视他的眼睛，"七年前你说你要救我，现在你还是想救我。

可我已经不是那个在海边哭着写信的女孩了。我能处理秦放，不需要你的救赎。

""我不是来救你的。"江烬摇头，"我是来请你救我的。反委托协议的第一条，

你仔细看看。"林向晚翻开文件，第一条写着：【甲方江烬委托乙方林向晚，

彻底割断甲方对"无法拯救初恋"的执念。乙方需用最专业的分手手段，

让甲方明白：温柔不是赎罪的工具，允许自己犯错，才是真正的自我和解。

】她的手抖了一下。"你想让我……帮你分手？"她难以置信，"和谁分手？和你的过去？

""和那个以为'只要我够温柔，就能阻止一切悲剧'的蠢货。"江烬苦笑，"小星，

我接198个客户，帮他们修复情感创口，是因为我不敢停下来。一停下来，

我就会想起温以眠。她说我'不够温柔'，然后在我面前跳了楼。这七年，

我把温柔练成了条件反射，可没人告诉我，温柔过头了，会让人窒息。

"他解开米色针织衫的第一颗扣子，露出锁骨上一道淡淡的疤。那是被玻璃划过的痕迹。

"苏衍要和我分手，是因为她感受到了我的'不真诚'。她没有错。我的温柔，

确实是一场表演，演给我自己看的赎罪剧。"江烬重新扣好扣子，"而你，林向晚，

你是唯一能演好对手戏的人。你用冷硬的外壳对抗世界，我用温柔的面具逃避过去。

我们天生一对。"最后四个字，他说得像在陈述一个定理。林向晚的手机又响了，

是时夏的语音，声音带着哭腔："向晚……秦放他……他在我们门口泼了红油漆！

还写了'杀人偿命'！"凌晨两点半，城市陷入最深的睡眠。林向晚看着江烬，

江烬也看着她。七年前的漂流瓶，在这一刻碎裂，里面的信纸浮上来，字迹清晰如昨。

"成交。"林向晚听见自己说，"我帮你和你的'温柔执念'分手。你帮我解决秦放。

协议期，七天。"江烬笑了，这次笑容里有了真实的弧度。他伸出手，

像七年前他们在信里约定的暗号："合作愉快，小星。"林向晚没握手，

只是把红绳从手腕上解下来，系在他修长的无名指上。红绳褪色严重，

在他白皙的皮肤上像一道血痕。"七天的临时同盟。"她说，"七天后，红绳还我，

协议终止。"江烬看着那根红绳，眼神复杂得像融化的琥珀里困住了整片森林。"好。

"他轻声说。第二天上午九点，林向晚比平时早一小时到事务所。

门口果然一片狼藉——暗红色的油漆像凝固的血，在玻璃门上写着歪歪扭扭的"杀人偿命"。

几个早起的大爷大妈在围观，举着手机拍照。时夏戴着口罩，正用松香水拼命擦拭。

她看见林向晚，眼圈又红了："向晚，我们报警吧……""不报警。"林向晚脱下外套，

卷起袖子，"时夏，开直播。""什么？""开直播，

标题就叫《分手**人首次公开工作流程》。你不是一直想搞个普法账号吗？今天开始。

"林向晚从包里取出三脚架，架在油漆最显眼的位置，"秦放要流量，我们给他更大的流量。

"时夏的手在抖："向晚，我们会被骂死的……""骂的是林向晚，不是断舍离事务所。

"林向晚打开手机摄像头，对准自己那张毫无表情的脸，"大家好，我是分手**人林向晚。

今天，我将公开处理我的第199个案例——与前委托人的分手。这位秦先生认为，

是我导致了他婚姻的失败。现在，我邀请秦先生本人到场，我们当面厘清责任。

"她话音刚落，一辆破破烂烂的桑塔纳停在门口。秦放冲下车，右眼更青了，

断指处的纱布渗着黄水。"林向晚！你还有脸直播！"他举起手机，镜头几乎戳到她脸上，

"大家看看，这就是那个拆散我家庭的**！""秦先生，"林向晚连眼皮都没眨，

"我接受您的一审判决。但您需要提供证据。请问，我具体在哪一天、哪一句话，

教唆您妻子砍断您的手指？"秦放噎住了。"或者，您能否出示您妻子本人的授权书，

证明她同意您将婚姻失败的责任全部推给我？"林向晚的声音透过直播间，

清晰地传进每一个观众的耳朵，"如果都没有，

您现在的行为涉嫌诽谤、寻衅滋事和故意毁坏财物。我的律师已经在整理材料。"她侧过身，

江烬从人群里走出来，米色针织衫在阳光下像一块柔软的盾牌。

他身后跟着两个穿警服的人——不是真警察，是江烬工作室的客户，

一对专门拍普法短剧的演员。"秦先生，"江烬的声音温和得像在哄孩子，

"我是您妻子的情绪修复师。她委托我给您带句话——她说，她砍断您的手指，

是因为您用那根手指，在她怀孕的时候，摁着她的头撞墙。"全场死寂。秦放的脸由红转白，

又由白转青。他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一个字。"验伤报告、报警记录、医院诊断书，

我都有备份。"江烬从文件袋里抽出一张纸，是秦放妻子手写的情况说明，"她还说，

如果不是林**教她保留证据，她可能已经被您打死了。"直播间的弹幕炸了。

风向瞬间逆转。林向晚看着江烬的侧脸。他依旧温柔，但温柔里多了一层坚硬的内核，

像给软剑装上了剑鞘。人群散去后，时夏靠在门框上，长长地舒了口气："向晚，

江烬这个人……有点东西。"林向晚没说话，只是低头看手机。苏衍发来消息：【林**，

江烬拒绝您的分手通知，我是否可以认为，这单生意失败了？】她还没来得及回复，

江烬的手机也响了。他看了一眼，脸色微变。"怎么了？"林向晚问。"温以眠的妹妹，

"江烬把手机递过来，"她说，她想见我。关于她姐姐的死，她有新的发现。"屏幕上，

女孩的头像是一片灰色的海，消息只有一句话：【江烬哥，我姐的日记里，

写了很多关于你的事。我想，你应该看看。】林向晚注意到，江烬握着手机的手，

在微微发抖。那种抖，不是因为愤怒，而是因为恐惧——一种深埋了七年，以为已经痊愈，

却在一瞬间全部涌回来的恐惧。"林向晚，"江烬第一次叫她的全名，"反委托协议第二条，

我需要你陪我一起去。""为什么？""因为，"他抬起头，琥珀色眼睛里的温柔终于碎裂，

露出下面血淋淋的真实，"我怕我看到日记的那一刻，会崩溃。"林向晚看着他，

看着这个用温柔当盔甲的男人，终于承认了自己的脆弱。她想起七年前，

她写给他的最后一封信：【阿烬，如果有一天你累了，请告诉我，我陪你一起碎掉。】"好。

"她说。"今晚八点。"江烬转身离开，背影清瘦得像要融进阳光里，"对了，

苏衍那边的分手案，我们可能需要换个方式。""什么方式？""让她亲眼看看，

"江烬回头，红绳在他无名指上刺眼得像一枚婚戒，"温柔过头的人，

是怎么被逼到崩溃边缘的。"时夏凑过来，小声问："向晚，你们这是……假戏真做了？

"林向晚没回答，只是把直播回放发给律师，然后抬头看向远处。

蓝鲸科技的大楼玻璃幕墙反射着正午的阳光，像一块巨大的、无法被打破的镜子。

而在镜子深处，她仿佛看见七年前的自己，正站在海边，把那个装满绝望的漂流瓶，

奋力扔进黑暗里。瓶子没有沉入海底。它被捞起来了，还给了她。

第二章：灰色海与白色谎言晚上八点，海城老城区的梧桐树影在路灯下摇晃，

像无数只张牙舞爪的手。林向晚坐在江烬那辆二手沃尔沃的副驾，车里没放音乐，

只有空调出风口的轻微嗡鸣。她注意到仪表盘上贴着一个褪色的笑脸贴纸，边缘翘起，

像一张被反复抚摸的旧照片。"温以眠的妹妹叫温以然，"江烬的声音打破沉默，

"今年二十二，在传媒大学读大四。她父母七年前就移民了，她留在国内，是为了她姐。

"林向晚没接话，只是调整了下安全带。她不太擅长处理这种"家属"场景。

198个分手案里，

她最怕的就是有家属掺和——家属的情绪往往比当事人更激烈、更不讲理。

车停在一家连锁酒店门口，温以然站在台阶上，瘦得像根芦苇，灰色卫衣罩在身上空荡荡的。

她看见江烬，眼圈立刻红了，但目光落在林向晚身上时，又变得警惕。"江烬哥，她是谁？

"温以然的声音带着南方口音的软糯，却像裹了层冰。"我的……同事。"江烬顿了一下，

"林向晚，她处理情感纠纷很专业。"林向晚冲她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温以然没理她，

转身刷卡进了电梯。电梯里三个人站成等边三角形，谁也没说话。

林向晚闻到女孩身上淡淡的烟草味，混着廉价香水的甜腻，像一种过早的衰败。

房间是标准间，桌上摊着十几本日记本，纸张泛黄，有的页脚还沾着咖啡渍。

温以然从枕头下摸出一个铁盒，打开，里面是张照片——两个女孩，大的那个笑得温柔，

小的那个绷着脸。"我姐跳楼的那个晚上，"温以然把照片扣在桌上，

"给我发了最后一条微信，说让我好好长大，别像她一样。我第二天才知道，

她把所有的日记都寄存在了这家酒店的保险箱里，租金一次性付了十年。

"她冷笑一声："十年，她早就计划好了。"江烬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没说话。

林向晚注意到他垂在身侧的手攥成了拳，指节发白。"日记我看过一部分，

"温以然抽出一本最旧的，扔在桌上，"江烬哥，你确定要看吗？"江烬伸手去拿，

林向晚却先一步按住了日记本。她的掌心冰凉，像在给一本发烫的刑具降温。"温**，

"她声音平静，"你姐姐七年前去世，你现在才拿出日记，为什么？"温以然的脸色变了变，

随即嗤笑："你是来查案的？""我是来处理情感纠纷的。"林向晚松开手，

"你姐和江烬的情感纠纷，七年前已经用死亡结案了。你现在重启，是想修复，还是想摧毁？

"房间里静得能听见空调的滴水声。温以然死死盯着林向晚，眼神从愤怒变成审视，

最后变成一种诡异的欣赏。"江烬哥，你找的人，比你果断。"她拉开椅子坐下，点了根烟，

"实话告诉你们，我缺钱。我妈在国外查出了乳腺癌，治疗费用五十万美金。我爸不管，

我得想办法。这些日记……我想卖掉。""卖给谁？"林向晚问。"一个自媒体账号，

开价十万。"温以然吐出个烟圈，"他们说，'情绪修复师逼死初恋'这个标题，能爆。

"江烬的肩膀晃了一下，像被人从背后推了一把。林向晚伸手扶住他的胳膊，

手掌下的肌肉绷得死紧。"所以，"她一字一顿，"你想用你姐的死亡，换**医药费？

""不然呢？"温以然弹了弹烟灰，"难道靠江烬哥继续假装圣人，靠你继续拆散情侣？

你们这些搞情感的，哪个不是用别人的痛苦赚钱？"这句话像耳光抽在林向晚脸上。

她松开江烬的手，拉开椅子坐到温以然对面，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这是秦放的案子，

"她把文件摊开在日记本上，"你的逻辑和他一样——把自己的失败，归咎于帮你的人。

"温以然脸色一白。"你姐的日记，"林向晚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带着重量，

"是你最后的亲人留下的遗物。你把它卖掉，等于把你姐最后的声音，

交给一群吃人血馒头的秃鹫。十万块，够**手术费吗？不够。

但够你一辈子活在'我卖了我姐'的愧疚里。"她抽出最上面那本日记，翻开，

指着一行字："更何况，你根本没看懂你姐在写什么。"江烬和温以然同时凑过来。

那页纸上，温以眠的字迹娟秀：【今天阿烬又给我熬粥了，小米粥，加了百合。

他知道我胃不好。可我没告诉他，百合让我过敏。我喝了，因为我不忍心看他失望。

他的温柔像一件完美的盔甲，可盔甲下面，是他千疮百孔的心。我想拯救他，

可我连自己都救不了。】林向晚又翻一页：【阿烬说，他想开一间工作室，

专门修复受伤的心。我说好。其实我知道，他想修复的，只有一颗——他自己的心。

他把我当成实验品，温柔剂量越来越大，可我需要的，是他能在我面前哭一次，骂一次，

失控一次。但他不会，他把自己锁在'我必须温柔'的牢笼里。而我的存在，

成了他继续坐牢的理由。】江烬的呼吸变得急促，像溺水的人刚被打捞上岸。

他一把夺过日记，快速翻页，手指抖得像风中的枯叶。"不可能……"他喃喃道，

"她从来没说过……她只说我不够温柔……""她说过，"林向晚从温以然手里拿过烟盒，

抽出一根，没点，只是夹在指间，"但你没听。或者说，你选择了不听。

因为你需要'我不够温柔'这个罪名，来支撑你继续表演温柔。"温以然突然哭了，

烟烧到了手指都没察觉。"我姐最后那周，给我打过电话，"她声音嘶哑，"她说，

阿烬的温柔快把她淹死了。她想分手，又怕分手会击垮他。她站在天台上，不是想死，

是想逼自己做一个决定——要么继续被他温柔的刀凌迟，要么亲手打破他的盔甲。

可没等她选，风就帮她选了。"江烬跌坐在床上，日记本散落一地。他抱着头，

肩膀剧烈颤抖，却发不出一点声音。那种哭法，比嚎啕更绝望。林向晚蹲下身，

捡起一本日记，翻到最后一页。温以眠的字迹已经凌乱：【阿烬，如果我死了，

你会不会原谅自己？我希望会。但我更希望你明白，温柔不是救赎，原谅才是。你要原谅的，

不是我，是你自己。】她把那页纸撕下来，递给江烬。"江烬，"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没加"先生"，"你的初恋，不是死于抑郁症，也不是死于你的温柔。她死于想救你，

却找不到出口。现在，你有两个选择——"她伸出两根手指。"一，让温以然把日记卖掉，

你彻底社死，然后去死，完成你想象中的赎罪。二，和我完成反委托协议，

我用最残忍的方式，帮你和'温柔的江烬'分手。你亲手撕碎这个面具，活着赎罪。

"江烬抬起头，琥珀色眼睛里的温柔碎得七零八落，露出下面血淋淋的真实。他看着林向晚，

像看着七年前那个漂流瓶，瓶子里装着最后的救命稻草。"我选二。"他说，

声音像从胸腔里剜出来的。温以然掐灭了烟，抹了把脸："那我呢？

我妈的手术费……"林向晚从包里拿出一张名片，是时夏的。"明天去断舍离事务所，

找时夏。她会给你安排一份**，月薪一万，包吃住。"林向晚淡淡道，"**病，

我帮你众筹。条件是，这些日记，归江烬处理。你不能再碰。

"温以然愣住了："你……为什么帮我？""因为，"林向晚站起身，把烟塞回她手里，

"你姐想救江烬，我想救你。我们这个行业，总得有人干点人事。"走出酒店，夜风像刀子。

江烬靠在车门上，仰头看天，眼眶红得像要滴血，却没掉一滴泪。"林向晚，"他说，

"七年前你写信问我，如果你碎掉了，谁来拼好你。我现在想问你，如果我碎掉了，

你真的会拼吗？""不会。"林向晚拉开车门，"我会让你自己捡。我只负责告诉你，

哪些碎片该扔，哪些该留。"她坐进副驾，系好安全带，

声音平静得像在谈一桩生意："现在，回事务所。秦放的案子还没收尾，苏衍的案子还僵着，

你的温以眠，死了七年。江烬，七天反委托期，我没时间陪你哭。"江烬坐进驾驶座，

没发动车子，只是从口袋里摸出那根褪色的红绳，重新系在林向晚手腕上。

他的手指碰到她的皮肤，冰凉，却带着一股奇异的稳定感。"那我不哭了。"他说，

"我跟你学，怎么冷酷地处理感情。"车子启动，汇入深夜的车流。林向晚的手机亮了，

是苏衍的消息：【林**，江烬的温柔，你见识到了吗？如果你也感到窒息，请加快进度。

我下周要订婚了，对象是我的事业合伙人，一个情绪稳定、从不温柔过度的男人。

】林向晚把手机屏幕转向江烬。江烬扫了一眼，突然笑了，

那个笑容里第一次没了温柔的负担，像卸下了千斤顶。"小星，"他叫她七年前的小名，

声音轻得像在对自己说，"我们好像，都被温柔绑架了。"林向晚没说话，

只是从包里摸出一颗薄荷糖，塞进嘴里。清凉的**感让她想起，七年前那个冬天，

她也是这样，用一块冰凉的石头，压住心里那把燎原的火。而江烬，就是那块石头。

车子停在事务所楼下，时夏正举着手机直播，背景是刚被清理干净的玻璃门。

她看见林向晚和江烬一起下车，惊得差点把手机扔出去。"向晚，你你你……""开播。

"林向晚打断她，"标题改成《分手**人第一次被反向委托》。"她转身，

对江烬伸出手："反委托协议，正式生效。甲方江烬，乙方林向晚，目标：七天内，

帮你和你的温柔执念，彻底分手。"江烬握住她的手，掌心冰凉，却异常坚定。"成交。

"他说。时夏的手机屏幕上，弹幕疯了——【**这是什么神仙情节？

】【分手**人和情绪修复师互撕？】【这CP我嗑了！】而林向晚的微信里，

弹出一条陌生号码的消息，头像是一片黑色的海：【林**，

您处理分手案的专业度我很欣赏。我有个委托，价格五十万，不知道您敢不敢接。

委托内容：帮我，和我自己分手。】发件人备注：苏衍。林向晚看着这条消息，嘴角勾了勾。

她抬头看向江烬，江烬也在看她。两人之间，七年的漂流瓶，终于在这一刻，

碎成了真实的、可以触碰到彼此的玻璃渣。而玻璃渣里，藏着三封信。一封来自过去，

一封来自现在，一封来自未来。

第三章：和自己分手的女人林向晚把苏衍的微信消息截图发给江烬时，

他正在用酒精棉片擦拭事务所的玻璃门。暗红色的油漆已经变成浅粉，像一道未愈合的伤口。

"五十万，和自己分手。"江烬念出这句话，眉头皱成一个温柔的结，"这单你接吗？

""三不接原则，最后一条是未尽力挽回者不接。"林向晚靠在门框上，

看着时夏在直播间里和网友掰扯"分手**人到底是拆婚还是救人"，

"苏衍没尽力挽回自己，她直接想把自己扔掉。"江烬把棉片扔进垃圾桶，转身看她，

眼神里有种奇特的重量："小星，你有没有想过，这三不接原则，其实是你给自己设的牢笼？

"林向晚没回答，只是从他手里接过酒精棉片，开始擦拭门把手。她的手很稳，

像在处理一个精密仪器。"不接家暴受害者，是因为你大学时没救下被家暴的室友？

"江烬的声音像温水，一点点漫过来，"不接未成年，是因为你十七岁时父母离婚，

没人管你的感受？不接未尽力挽回者，是因为……""闭嘴。"林向晚打断他，声音不大，

但门把手被她擦得咯吱响。江烬真的闭嘴了。他看着她，眼神里有种"我什么都懂"的温柔，

那种温柔让林向晚想一拳砸过去。"反委托协议第一条，"她深吸一口气，

"乙方有权在甲方过度分析乙方心理时，要求其支付精神损失费，每次一万。"江烬笑了，

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卡："预存了十万，您随意扣。"林向晚想把卡扔他脸上，但手机又响了。

这次是苏衍的语音，背景音是打印机嗡嗡作响："林**，江烬在你身边吧？让他一起听。

这五十万，我想委托你们两个人。"她点开免提。"我和我未婚夫陆沉的婚期定在下周。

"苏衍的声音像一串精确的代码，"但我不想嫁。不是不爱，是不敢。陆沉太完美了，

完美到让我觉得，嫁给他之后，我连不幸福的权利都没有。我想委托你们，

帮我和'完美新娘苏衍'分手。我要在婚礼前，把那个完美的自己，杀掉。

"时夏的直播背景音里传来一句"**这剧本牛"，苏衍顿了一下："我不是在演剧本。

陆沉就在我隔壁办公室，我们今晚要一起加班到十二点，讨论婚礼流程。林**，江烬，

你们有七个小时，帮我找到'不完美'的苏衍。找到她，五十万归你们。找不到，

我下周就变成一个完美的标本。"电话挂断。林向晚和江烬对视五秒，同时开口。

"这个案子……""得接。"他们异口同声。晚上九点，蓝鲸科技大楼的灯还亮着，

像一座发光的蜂巢。林向晚和江烬坐在对面的24小时咖啡馆，桌上摊着苏衍的资料。

"陆沉，35岁，婚恋网站副总裁，苏衍的未婚夫。"江烬把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