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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就是文玉宁母亲的葬礼。
她身着白色孝服,跪在蒲团上,眼神死寂,指尖贴着母亲的遗像,一遍又一遍地摩挲着那熟悉的眉眼。
门口传来脚步声,文玉宁回头,呼吸猛地停滞。
沈砚礼来了,可他的身侧,竟然还跟着苏晚星!
她妆容精致,神色倨傲,与这满室的肃穆格格不入。
文玉宁指着她,气道颤抖:“沈砚礼!这是我妈的葬礼!你让她滚!”
沈砚礼立刻拧起了眉。
“星星只是跟着我来看看,你非要说这么难听吗?!”
文玉宁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不想在母亲的葬礼上闹事,最终只是狠狠撇开了视线。
上香时,苏晚星失手打翻了供桌上的香炉,滚烫的香灰洒在她手背上,她立刻哭着扑进沈砚礼怀里。
“疼......砚礼哥。”
沈砚礼紧张地抓过她的手吹着,回头看向文玉宁,眼神里已带了责备:“你怎么不把这些东西放远些!”
文玉宁望着那滩狼藉的香灰,突然想起多年前。
她在寺庙煎药,不小心烫伤手指,沈砚礼知道后当场放弃千亿合作,辗转几座城,只为给她买能不留疤的烫伤膏。
那时的他,眼里只有她。
可现在,她母亲的灵堂,却成了另一个女人撒娇的地方!
压下喉咙里的涩意,她没说话,只是默默起身,想去收拾残局。
可没等她弯下腰,更刺耳的声响骤然炸开——
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小心翼翼捧着骨灰盒往里走时,苏晚星不知怎的脚下一滑,整个人直直扑了过去。
伴随着“哐当”一声巨响,红木骨灰盒狠狠砸在大理石地面,盒盖崩飞。
骨灰混着木屑,瞬间撒了一地。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文玉宁僵在原地,视线死死盯着那摊散落的骨灰,耳边的哀乐、人群的惊呼,全都变成了模糊的噪音。
那是她的母亲,是生她养她,临终前还在牵挂她的母亲。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连最后一捧安稳的骨灰,都被人这样践踏?
“苏晚星!你给我母亲偿命!”她猛地冲上去,揪住苏晚星的衣领,积攒了所有隐忍的怒火在这一刻爆发,扬手就扇了过去。
“啪”的一声脆响,苏晚星的脸颊瞬间变得红肿。
她尖叫一声,不可置信地捂着脸,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
沈砚礼脸色瞬间变得阴沉,大步上前将苏晚星护在身后,另一只手狠狠攥住文玉宁的手腕,用力一甩。
文玉宁踉跄着后退,后背重重撞在灵堂的柱子上,发出巨响。
疼意顺着脊椎蔓延开来,可远不及心口的万分之一。
“文玉宁,你疯了?”
沈砚礼的吼声震得她耳膜发疼:“星星又不是故意的!她只是个小姑娘!你竟然动手打她?!”
文玉宁笑了,眼泪却先一步掉了下来。
“沈砚礼,是你说要给我妈办最隆重的葬礼,结果你不仅带她来,还让她把我妈的骨灰盒摔了!这就是你说的隆重?!”
“这只是意外!”沈砚礼不耐烦地打断她,低头看向怀里还在抽泣的苏晚星,语气又软了下来,“别哭了,我让她给你道歉。”
说着,他转头看向文玉宁,眼神冰冷:“给星星道歉。”
文玉宁看着他,看着这个曾为她从山脚一步一叩上寺庙的男人,看着这个曾说要护她一生周全的男人,觉得荒谬又悲凉。
她挺直脊背,一字一句道:“我不。”
沈砚礼的耐心彻底耗尽。
他挥手叫来保镖,声音冷厉:“把所有宾客都请出去,锁上门,让她在这儿好好反省!什么时候想通了给星星道歉,什么时候再出来。”
“沈砚礼!你不能这样!”文玉宁挣扎着想去拦,却被保镖死死按住肩膀。
厚重的实木门“砰”地一声关上,落了锁。
灵堂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她,和满地狼藉的骨灰。
文玉宁缓缓蹲下身,伸出颤抖的手,一点点拢起那些混着灰尘的骨灰。
木屑划破了她的指尖,鲜血滴在骨灰里,红得刺眼。
她想起母亲刚患病时,她哭了好几夜,是沈砚礼抱着她安慰,不断承诺说“我会是你永远的家人和靠山”。
到头来,还是敌不过世俗的消磨,敌不过新鲜的诱惑。
沈砚礼为了让她认错,甚至断了她的水和食物。
第一天,她靠着墙角哭,哭母亲含恨而终,哭自己错把魔鬼当良人。
第二天,她开始对着母亲的遗像喃喃自语,不断重复着那些未说出口的牵挂,声音哑到咳血。
第三天,饥饿终究还是吞噬了她。
文玉宁的视线开始模糊,母亲的面容和沈砚礼曾经的温柔在眼前交替浮现,最终化作一片黑暗。
她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在一声熟悉的惊呼声中,彻底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