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红梅迎风而立,枝头微微摇晃,艳红晃动人眼,我进城拜师,双手白净,未沾半点鲜血,
谢御也是一袭白衣,温润风雅。“你可愿拜我为师,日后随我修习,护国主周全。
”清润的嗓音抚平我初来乍到的紧张心绪。盛国大祭司一身白衣胜雪,站在国主盛琰身侧,
长身玉立,他嘴角抿起一抹弧度,眸光清冽,在等我的回答。我忙不迭的收回目光,
恭敬地低着身子行礼“是,梅香愿意。”“梅香,暗杀大盛国国主的重任在你身上,
我助你进宫,余下的只能靠你自己,景国能否复辟,全在此一举。
”老国师的话语依旧响在耳边,我那时满腔热血,一心只为复国,却从未想过,
将国家的命运系在女子身上,又有何前景。“祭司,你的小徒儿可要改个名字啊,
这梅香过于俗气。”靠坐在主位的盛琰一身暗金黑袍,此时抬手扶额,一双凤眼斜睨,
声线慵懒。谢御轻笑一声,“国主以为,换个什么名字较好。”盛琰起身,踱步,
来到我面前。入眼的只有一身暗金衣袍,纹着口含玉珠的金龙,周身白云盘绕,庄严肆意。
听闻大盛国国主残暴嗜血,我不敢抬头。“叫什么自然由你这个师父做主,
本国主可不会取名字,只是莫要再让本国主听见梅香这个名字,俗气的很。
”说着便甩着衣袖,越过我走向屋外,屋内的随从鱼贯而出,只剩我和谢御两个人。
空气安静的可怕,时间一点一点流逝,我的心也一点点沉静下来,思索着以后如何夺权,
刺杀。半晌,脚步声响起,我的视线内出现白色的衣摆,裙边绣着祥云花纹,
以及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为师觉得,司玦这个名字,与你倒是相配。
”终究是那道如玉的嗓音打破了宁静,我抬头看向谢御,将手放在他的手心里。
“司玦定不负师父期望。”从那日起,我跟着他修习观星之道,我才知何为国运。
看着那颗星光鼎盛的主星,我敛下眉,眸光一黯,余光中洁白色的衣角微动,
面前的星盘转动,各色星辰环绕,散着柔和的光芒,晃了我的眼。“玦儿,在看什么?
”清雅的嗓音在耳畔响起,我心中一窒,只看清谢御那张如玉的脸在星芒掩映下,笑得开怀。
“师父……何事笑得这般开心?”“景国大国师,昨日已伏诛,明日午时斩首。
”“啪—”上好的琉璃盏就这样碎了一地。我看着谢御,压下心中的慌乱,勉强一笑。
白光一现,地上破碎的琉璃盏不见踪影。“今晚,去看看他吧。”谢御转身轻咳一声,
抬脚离开,白色衣袂随风而动,带起一阵竹香,我狠掐着指尖,按捺下不可抑制的心悸,
原来他早就知道了吗,是智极近妖,还是我破绽太多。地牢里阴冷无比,
景国国师被关在最里间,我看到他时,他正屈膝靠着墙假寐,我转身欲走,却被他喊住。
“梅香,你来了。”“莫叫我梅香,我如今是大祭司之徒,司玦。”我扭头恶狠狠的看向他。
“呵呵……哈哈哈哈哈”他低头轻笑,忽而抬头大笑,带着几分癫狂,
凌乱的头发随笑意起伏。“我送你进宫,要你拿到盛国布防图,要你杀了谢御,杀了盛琰,
你居然也做不到吗!你枉费我的栽培!”我轻笑一声,正欲辩言,却传来一道邪肆的声音。
“孤不知,景国大国师的栽培竟如此有用吗,那景国又是如何亡的呢?
”转角出现一抹黑金花纹,随后跟着一道银白。盛琰张扬的笑着,一双狭长的凤眼眯着笑,
眼底尽是寒意。“想必是,景国破国时,国师不在吧。”谢御略一沉吟,
浅色的薄唇中吐出几个字。“可孤怎么记得,国师是冲在最前线的呢,
当年左肩膀还中了孤一箭,落马而逃了?”盛琰瞥了我一眼,冷笑一声。我心底一涩,
低下了头,此时的我,想必已是人嫌狗憎了,还是不说话的好,牢房里的国师早已睚眦俱裂,
双眸通红,恶狠狠得盯着盛琰和谢御,倘若眼神能杀人,那俩人早已被千刀万剐了。
“盛琰小儿,莫要猖狂,我今日死了,死不足惜,日后还会有千千万万个我,来推翻你!
暴君!暴政!”昔日仙风道骨的国师如今已是一副疯癫模样,我看在眼里,
心中却无多少波动。“梅香!你还站在那作甚!我若是你,早就撞墙以死谢罪了,
不能完成复国大计,你生来何用!”恶毒的话语一字一落,我的心像被人狠狠揪住一般,
苦涩、痛苦,压得我喘不过气,可我还是看向他,一字一句。“承蒙国师厚爱,
我五岁便被抓起来训练,亲手杀死了一直护着我的兄长,我十岁被扔进蛇窟,
练就一身百毒不侵的本事,甚至我的血也成了百步封喉的毒药,几年来,我没日没夜的训练,
只为了能吃上热乎的馒头,以及、自由。”我缓步上前,字字珠玑,至今,
我都忘不了兄长死在我怀里的场景,每一个午夜梦回时,我的梦里,不是蛇,就是血,
我如何不恨,可我一想,再忍忍,我就能离开那个炼狱了,我就能有自由了,我就能,
不辜负哥哥的嘱托了。那年,在一间漆黑的密室里,入鼻是难闻的气味混着血腥味,
令人作呕。就在这天,只为一句“今日,你们这些人里,只能活一个。
”我杀光了除了哥哥以外的所有人,就当我准备将满是鲜血的刀对着自己,
了断自己让哥哥出去的时候,身后是哥哥倒下的声音。我的哥哥,一直护着我的兄长,
就这样浑身是血躺在我怀里,虽然年少,却少年老成,经常挂着严肃表情的脸上,
如今已是一片死气,他用最后的力气抬起手,抹掉我脸上的泪水,一字一顿的说着:“桉儿,
别哭,保护了哥哥这么久,累,累了吧,这次换哥哥护你,你要好好活着,
替……替哥哥看一看更外面的风景,你一定要好好活着。”那日,
我抱着哥哥渐渐冰凉的身体,
我心里一直念着一句话‘我要活着、我要自由’“那是你的福气!呵呵呵……说来,
本国师惜才,尽管你是个女子,可这份手刃亲哥的狠劲,本国师欣赏的很,才给你一个机会。
”“狗屁福气!别以为孤不知你们干的那些勾当,养孩童如同养蛊一般,如此非人行径,
孤不但灭国,还要杀光了你们这帮畜生!”盛琰一怒,周身气势猛变,戾气迸发,
原本邪肆的气息更是浓重。“国主,冷静。”谢御上前一步,周身气质如雪。
盛琰的气息稳定下来,随后看向早已疯癫的国师,薄唇轻启“景国国师罪孽深重,明日午后,
凌迟处死。”随后他看了我一眼,眸光一闪而过“司玦,以后你便是自由身,跟在祭司身边,
学习占星术,或是去看一看广袤的天地,都随你。”“是,司玦谢谢国主。
”我看向不曾说过几句话的谢御,哪怕浑身龙气围绕的盛琰站在那,都不曾压了他半分珠光,
他像是一块玉,不加修饰雕琢,只本身的色彩,就可抵万千荣光。我嘴唇蠕动,想唤声师父,
可却没脸再唤他。“谢御,看来你这徒弟舍不得你啊。”盛琰在一旁双臂抱胸一身贵气,
调笑着看向我,再看看谢御。谢御眉头轻蹙,似是不满。“国主,她的师父,
明日便要受刑而死了。”言下之意,是如今嫌师父二字,晦气?我同谢御在观星楼,
生活五个月,朝夕相伴,我了解他一切喜好,知道他每日晨起,都好喝一杯晨露所酿的茶,
我便去收集最清新的晨露,选出最鲜嫩的茶叶,为他酿制,几个月下来,
我酿茶的手艺倒是精进不少,就连那般嘴挑的盛琰,都对我酿的茶赞不绝口。“谢御,
要我说你这小徒弟在你这都屈才了,不如跟我走,封个酿茶娘子来的好。”盛琰支起一条腿,
品着茶,对着谢御嚷嚷道。谢御不曾抬眼,只看着手上的藏书,也不曾接话,
他不接话便是拒绝,盛琰咂了咂嘴,也不再开口。这时我便开口“国主大人,
司玦占星的本领还不曾学得七七八八,酿茶更是深深浅浅今日好明日坏,
怕是会影响国主的心情。”我低眉顺眼,将姿态放的低低的。“哼,
都学了几个月了还没学个七七八八,真是没用。”盛琰有了台阶,口下也不留情了。“罢了。
孤还有要事,先回了。”将茶喝光,摆摆手示意不必送后,领着身后的侍从走了出去。
相处久了才知道,盛琰并不像传闻那般嗜血成性。喜怒无常倒是真的,
但更像个争吵着吃糖的……小孩子。我看谢御一直不曾起身,之看着他那本藏书,
不禁有些好奇,谢御是立下了多大的功劳,才可以这般随性。许是我的目光太过炙热,
他轻咳一声,瞥向我。“藏书都归置好了?”我回过神,应了一声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