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轮的事安排好了吗?”
“放心,天文台那边我打点过了,到时候会有‘陨石预警’,船上的人都会去甲板看。炸弹安装在底层仓库,遥控器在你手里。”
“陈妄会去底层?”
“会。我告诉他,那里有批重要货物需要他亲自验货。”
“林浅呢?”
“她也会在。你不是说,要让她亲眼看见陈妄死吗?”
录音结束。
陈妄僵在电脑前。
原来如此。
原来他的死不是意外,是谋杀。
陆沉舟和赵德昌合谋,用假陨石预警把人引到甲板,然后用炸弹杀了他。
而林浅……是被利用的棋子?
不,录音里陆沉舟说“要让她亲眼看见陈妄死”,说明林浅不知情。
那游轮上她为什么和陆沉舟碰杯?
陈妄想不通。
就在这时,沙发上传来动静。林浅醒了。
她揉着眼睛走过来:“老板?你还没睡……”
话没说完,她看见电脑屏幕上的文件夹,还有正在播放的录音。
林浅的脸色瞬间苍白。
她听完录音,跌坐在椅子上,浑身发抖。
“不可能……”她喃喃自语,“陆总他……陈妄的死……”
她突然看向陈妄,眼神复杂:“老板,你为什么能打开这个?你到底是谁?”
陈妄看着她,知道自己瞒不住了。
他跳下桌子,走到客厅角落,用爪子扒拉出林浅昨天买的狗零食——一种能拼出字母的磨牙饼干。
他叼出饼干,一块块摆在地上。
花了二十分钟,摆出七个字母:
CHENWANG
陈妄。
林浅盯着那七个字母,眼睛瞪大,呼吸急促。
“你……”她的声音在颤抖,“你是陈妄?”
陈妄点头。
林浅后退一步,靠在墙上,捂住嘴。
很久,很久的沉默。
最后,她轻声问:“所以……你回来报仇了?”
陈妄想了想,摇头。
他不是回来报仇的。
至少不全是。
他现在是条狗,两个月大,连楼梯都下不利索,报什么仇?
他现在只想弄清楚真相——关于他的死,关于林浅和陆沉舟,关于一切。
林浅走过来,蹲下,看着他。
“对不起。”她突然说。
陈妄愣住了。
“那天在游轮上……我知道陆沉舟想害你,但我没来得及警告你。”林浅的眼眶红了,“我想救你的,真的。我冲进火场,但陆沉舟的人把我拉出来了……”
陈妄呆呆地看着她。
所以,她最后那个举动不是演戏?
“后来陆沉舟告诉我,你死了,公司需要人接手。”林浅继续说,“我本来想离开,但他用福利院的孩子们威胁我……”
福利院?
陈妄想起那张照片。林浅来自福利院,那里还有她牵挂的人。
“所以我留下来了,假装和他合作,想找机会揭发他。”林浅苦笑,“但我太弱了,什么也做不了。”
她伸手摸了摸陈妄的头:“没想到……你回来了。虽然变成了狗。”
陈妄蹭了蹭她的手。
这一刻,前世的仇恨、猜疑、愤怒,突然都淡了。
他看着她流泪的眼睛,突然明白了。
也许重生不是让他来报仇的。
是让他来重新认识她的。
第二部:狗生的正确打开方式
那一夜,林浅和陈妄——现在是老板了——进行了一场跨物种的深入交流。
主要是林浅说,陈妄听,偶尔用饼干拼字回应。
他们梳理了已知信息:
1.陆沉舟和赵德昌合谋杀了陈妄,目的是吞并他的商业帝国。
2.林浅是被胁迫的,她试图救陈妄但没成功。
3.陆沉舟现在控制着陈妄的大部分产业,但还在继续和赵德昌合作,可能还有更大的阴谋。
4.陈妄变成了一条狗,两个月大,战斗力为零,智力……待定。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林浅抱着膝盖坐在地板上,看着对面的小狗。
陈妄用爪子推过去一块饼干,上面写着:证据。
“对,U盘里的证据。”林浅点头,“但只有录音不够,需要更多实质性证据。而且……”
她顿了顿:“陆沉舟现在势力很大,我们贸然行动,可能会打草惊蛇。”
陈妄又推过去一块饼干:等。
“等什么?”
陈妄想了想,用爪子在地上划拉——他现在发现用爪子比用饼干快多了。
他划出两个字:机会。
等一个能一击致命的机会。
在那之前,他们需要伪装,需要积蓄力量。
于是,一人一狗达成了战略同盟。
第二天,生活照旧。
林浅去上班,陈妄在家……锻炼身体。
他制定了一套详细的训练计划:
早晨6点:起床,用湿鼻子叫醒林浅(这项技能已臻化境)。
6点-7点:小区遛弯,收集情报(主要是听老头老太太八卦)。
上午:瑜伽垫体能训练(目前进展:能连续做三个俯卧撑)。
下午:咬力训练(用橡胶玩具,目标是能咬断牵引绳)。
晚上:敏捷训练(在家具之间跳跃,目前撞墙三次)。
林浅下班回家,看见客厅一片狼藉——抱枕被撕开,羽毛满天飞;拖鞋少了一只;垃圾桶翻倒在地。
而罪魁祸首正坐在废墟中央,一脸无辜地摇尾巴。
“老板。”林浅深呼吸,“解释一下?”
陈妄转身,用爪子从羽毛堆里扒拉出几个字母饼干:
练习拆家
林浅:“……”
“拆家需要练习吗?!”
陈妄认真点头:需要。专业的事要专业地练。
林浅扶额:“你前世是黑道大佬,不是哈士奇。”
陈妄歪头:有区别吗?
不都是靠狠劲和拆家能力吃饭?
林浅认命地开始收拾。陈妄跟在她脚边,继续用饼干拼字:
晚上吃什么
“……红烧狗肉怎么样?”
陈妄立刻躺倒,露出肚皮,四脚朝天:我错了,原谅我。
林浅终于笑出声。
她发现,变成狗的陈妄……有点可爱。
至少比前世那个阴郁偏执的男人可爱。
日子一天天过去,陈妄的狗生逐渐步入正轨。
他学会了用爪子按遥控器换台——虽然只能换到动物世界和财经新闻。
他学会了开冰箱门——虽然够不到食物,但可以提醒林浅该买菜了。
他甚至学会了用马桶——这个技能让林浅震惊了一整天。
“你前世到底经历了什么?”林浅问他。
陈妄用爪子在地上写:在监狱里学的。
林浅愣住:“你坐过牢?”
陈妄点头:年轻时。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他十六岁街头斗殴,误伤对方,判了三年。在监狱里,他学会了格斗,学会了隐忍,也学会了……很多生存技能。
包括用各种奇怪的工具开门。
“你从来没跟我说过。”林浅轻声说。
陈妄看着她:你也没问。
前世他们的关系,从来不是能聊过去的类型。
他是囚禁者,她是囚徒。他们之间只有沉默的对峙,和偶尔爆发的激烈冲突。
现在,作为狗,他反而能和她平静地聊天。
真讽刺。
又过了几天,陆沉舟来家里做客。
名义上是“送文件”,实际上是来试探。
陈妄趴在狗窝里,假装睡觉,耳朵却竖得笔直。
“林**最近状态不错。”陆沉舟坐在沙发上,环顾房间,“家里也温馨多了。”
“养了宠物,总要收拾一下。”林浅递过茶水,“陆总今天来是?”
“还是城西那块地的事。”陆沉舟打开公文包,“赵总那边又催了,合同需要你签字。”
林浅接过合同,翻看。
陈妄眯着眼睛偷看。他发现陆沉舟的手指在微微颤抖——虽然很轻微,但他注意到了。
陆沉舟在紧张。
为什么?
林浅也看出来了。她合上合同,微笑:“陆总,合同我再看一遍,明天给你答复。”
“今天不能签吗?”陆沉舟问。
“总要谨慎些。”林浅语气温和但坚定,“毕竟涉及金额这么大。”
陆沉舟沉默了几秒,忽然说:“林浅,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房间里的空气凝固了。
林浅面不改色:“知道什么?”
“关于陈妄的死。”陆沉舟盯着她,“关于我。”
陈妄的肌肉绷紧了。如果陆沉舟敢动手,他就扑上去——虽然可能打不过,但至少能咬一口。
林浅放下茶杯,笑了:“陆总,陈妄的死是意外,天文台都证实了。您为什么这么问?”
她的演技很好,笑容自然,眼神无辜。
陆沉舟看了她很久,最后也笑了:“没什么,随口问问。可能最近压力太大了。”
他起身告辞。
走到门口时,他忽然回头,看向狗窝里的陈妄。
“你的狗……很特别。”
“是啊,特别能吃。”林浅笑着说。
门关上了。
林浅靠在门上,长出一口气。
陈妄跳下狗窝,跑到她脚边,用脑袋蹭她的小腿。
“他怀疑了。”林浅轻声说,“怎么办?”
陈妄用爪子写:加快速度。
他们需要更多证据,需要更快的行动。
那天晚上,陈妄制定了一个计划。
他需要回一趟自己前世的别墅——那里可能还藏着一些东西。
但问题来了:他怎么去?
一条狗,不能打车,不能坐公交,连导航都不会看。
除非……
陈妄看向林浅。
“你要我带你去?”林浅皱眉,“但那里现在是陆沉舟的房产,有保安,有监控。”
陈妄写:夜里去。
“夜里更危险。”
陈妄想了想,又写:我知道密道。
前世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不在自己家里留后路?
别墅有一条密道,从书房直通后山。除了他,没人知道。
林浅犹豫了很久,最后点头:“好,但如果有危险,我们立刻撤退。”
“汪!”成交。
周六夜里十一点,林浅开车带陈妄来到郊区。
陈妄前世住的别墅在半山腰,独栋,占地三千平,有游泳池、花园和私人影院。
现在,这里灯火通明。
“陆沉舟住在这里?”林浅把车停在远处树荫下。
陈妄点头。他能看见二楼书房亮着灯,一个身影在窗前走动。
是陆沉舟。
仇人就在眼前,但陈妄很冷静。
作为狗,他学会了耐心。
等。
凌晨一点,别墅的灯陆续熄灭。保安巡逻的间隙是十五分钟,他们需要在这个时间内进入密道。
陈妄用爪子碰了碰林浅的手,示意可以行动了。
他们从后山绕过去。密道入口在一棵老槐树下,看起来像是树洞,但推开伪装的门板,里面是向下的台阶。
“你真在这里修了密道?”林浅小声说。
陈妄点头:怕死。
前世他仇家太多,不得不防。
密道很窄,但干净,有通风系统。陈妄轻车熟路地走在前面——狗的夜视能力不错。
走了大约十分钟,台阶向上,尽头是一扇门。
门后是书房的书架。
陈妄用爪子推了推书架上的某本书——《国富论》,第三本。书架无声地移开,露出一条缝。
他们溜进去。
书房还保持着陈妄生前的样子:红木书桌,真皮座椅,墙上挂着一幅山水画。
陈妄跳到书桌上,用爪子按了按桌角的一个隐蔽按钮。
咔哒一声,抽屉弹开。
里面是一个U盘,和赵德昌那个一模一样。
“这是……”林浅拿起U盘。
陈妄写:备份。
他从来不相信任何人,所以所有重要文件都有备份。这个U盘里,有他和赵德昌、陆沉舟的所有交易记录,包括一些……不那么合法的部分。
林浅把U盘收好,正要离开,突然听见门外有脚步声。
有人来了!
陈妄立刻示意她躲到窗帘后面。他自己则钻到书桌底下。
门开了,灯亮了。
陆沉舟穿着睡衣走进来,手里拿着一杯酒。
他走到书桌前,坐下,打开电脑。
陈妄在桌子底下,能看见他的脚。离得很近,只要扑上去,就能咬到脚踝。
但他忍住了。
现在不是时候。
陆沉舟在电脑上操作着什么,忽然,他开口:
“我知道你在这里。”
陈妄的心跳停了一拍。
但陆沉舟继续说:“陈妄,你是不是阴魂不散?”
他站起来,走到书架前,抚摸着那些书。
“你死了,但你的影子还在。”陆沉舟的声音很低,“所有人都说,我不如你。公司那些老臣,表面服从,背地里都在怀念你。”
他喝了一口酒,笑了:“但没关系,很快,连你的影子都会消失。”
他回到电脑前,开始打字。
陈妄悄悄探出头,看见屏幕上的内容——是一封邮件,收件人是赵德昌。
内容只有一行字:“计划提前,下周动手。”
动手?对谁动手?
陈妄想看得更清楚,但陆沉舟已经发送了邮件,关掉了电脑。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的夜色。
“林浅……”他喃喃自语,“你为什么就是不肯站在我这边?”
说完,他转身离开书房,灯也关了。
陈妄和躲在窗帘后的林浅,在黑暗中屏息等待。
直到确认陆沉舟走远,他们才从藏身处出来。
“他说的动手是什么意思?”林浅小声问。
陈妄摇头:不知道。
但他有不好的预感。
他们迅速从密道离开。回到车上时,已经是凌晨三点。
林浅启动车子,忽然说:“老板,我觉得……我们可能需要帮手。”
陈妄看着她。
“我一个人,一条狗,对抗不了陆沉舟和赵德昌。”林浅苦笑,“我们需要盟友。”
陈妄想了想,写:谁?
林浅犹豫了一下:“你以前的部下……还有谁可能忠诚于你?”
陈妄的狗脑子里闪过几个名字。
但那些人,在他死后,要么被陆沉舟收买,要么被排挤出局,要么……已经死了。
只有一个可能还活着,并且值得信任。
他写:七叔。
“七叔?”林浅疑惑,“那是谁?”
陈妄写:情报贩子。
前世,七叔是他最重要的情报来源,也是少数不涉足黑道生意的干净人。更重要的是,七叔欠他一条命。
“怎么找他?”
陈妄写:理发店。
城西老街,有一家老式理发店,那是七叔的据点。
第二天下午,林浅带着陈妄去了城西。
老街很破旧,理发店的招牌都褪色了,但还开着门。
店里只有一个老头,正在给客人刮胡子。
看见林浅进来,老头抬了抬眼:“剪头发?”
“我找七叔。”林浅说。
老头的动作顿了顿:“什么七叔八叔的,我这里只有剪头的王师傅。”
陈妄从宠物包里探出头,叫了一声:“汪!”
老头看向他,愣住了。
陈妄盯着老头,眼神认真。
七叔,是我。
老头——七叔的手抖了一下,剃须刀差点划到客人的脸。
“抱、抱歉。”他对客人说,“今天有点不舒服,不收您钱了,您先回吧。”
客人莫名其妙地走了。
七叔关上门,挂上“暂停营业”的牌子,然后转身,死死盯着陈妄。
“你……”他的声音在颤抖,“你是……”
陈妄从包里跳出来,走到柜台前,用爪子扒拉出一枚硬币——很旧的一元硬币,边缘有特殊磨损痕迹。
那是他和七叔约定的暗号。
七叔拿起硬币,看了很久,然后抬头看林浅,又看陈妄。
“他还活着?”七叔问。
林浅摇头:“他以另一种形式活着。”
七叔蹲下来,看着陈妄的眼睛。看了很久,他忽然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
“我就知道……你小子命硬,死不了。”
陈妄蹭了蹭他的手。
七叔抹了把脸,站起来:“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林浅把情况简单说了一遍。七叔听完,脸色凝重。
“陆沉舟和赵德昌……我知道他们在谋划什么。”七叔说,“城西那块地只是幌子,他们真正想要的是陈妄留下的海外账户——里面有上百亿资金。”
陈妄愣住了。
海外账户?他怎么不知道?
七叔看出他的疑惑,苦笑道:“你当然不知道,因为那是你父亲留下的,你母亲临终前才告诉我,让我在你三十岁生日时转交给你。”
陈妄的父亲在他五岁时就失踪了,母亲在他十五岁时病逝。他从未听说过什么海外账户。
“你父亲……不是普通人。”七叔压低声音,“他是某个国际组织的成员,那笔钱,是组织的活动资金。你父亲失踪前,把钱转移到了你的名下,但设置了年龄锁——三十岁才能动用。”
陈妄今年二十九,还有一年。
“陆沉舟不知道从哪得到了消息。”七叔继续说,“他杀了你,以为能继承你的遗产,但发现账户被锁了。所以他需要时间,也需要……你活着时的授权。”
林浅皱眉:“陈妄已经死了,他怎么授权?”
“有办法。”七叔说,“如果你有陈妄的DNA样本,加上他生前指定的律师,可以申请特殊解锁。但需要至少三个月时间。”
陈妄明白了。
陆沉舟留着他生前的物品,可能有头发、皮肤碎屑,这些都能提取DNA。他在等,等时间到了,就去解锁账户。
“那他现在为什么要‘动手’?”林浅问。
七叔沉默了几秒:“可能……他等不及了。或者,他发现了什么威胁。”
威胁。
陈妄看向林浅。
陆沉舟发现了林浅的异常?发现了他们在调查?
“我们需要加快速度。”七叔说,“我会联系陈妄以前的老部下——还有几个值得信任的。但我们需要证据,能一举扳倒陆沉舟的证据。”
“U盘里的够吗?”林浅问。
“不够。”七叔摇头,“需要更直接的,比如……他们下一次交易的现场证据。”
陈妄写:什么时候?
七叔看了看日历:“三天后,码头,赵德昌有一批‘货’要出。陆沉舟会亲自去验货——这是惯例。”
“什么货?”
“名义上是建材,实际上是……”七叔压低声音,“武器。”
陈妄的狗毛竖起来了。
陆沉舟疯了?在国内搞武器交易?
“他要那些武器做什么?”林浅问。
“不知道。”七叔摇头,“但肯定不是好事。”
陈妄在地上写:我们去。
“太危险了。”林浅反对。
陈妄看着她:必须去。
这是机会,可能是唯一的机会。
林浅和七叔对视一眼,最后都点头了。
“好,但必须听我指挥。”七叔说,“码头我熟,知道哪里能藏身。”
计划定了下来:
三天后,码头,他们要去拿到陆沉舟和赵德昌交易的现场证据。
在那之前,他们需要准备。
回家的路上,林浅一直沉默。
等红灯时,她忽然说:“老板,如果这次失败了……”
陈妄从副驾驶座上站起来,用爪子碰了碰她的手。
不会失败。
他写:我保护你。
林浅看着他,笑了,笑中有泪。
“你以前从没说过要保护我。”
陈妄愣住。
是啊,前世他只会囚禁她,伤害她,从没想过保护她。
现在,作为一条狗,他反而能说出这句话。
真讽刺。
但也许,这就是重生给他的第二次机会。
不是来报仇的。
是来弥补的。
三天时间很快过去。
这三天里,陈妄加紧训练。他现在能连续做十个俯卧撑,能咬断一根铅笔,还能从沙发跳到茶几上——虽然有一次摔了下来。
林浅则和七叔保持联系,准备设备:微型摄像头,录音笔,还有逃跑路线。
第三天晚上十点,他们出发了。
码头在城东,废弃已久,但偶尔会有“特殊”船只停靠。
七叔开着一辆破旧的面包车,林浅和陈妄藏在后座。
“记住,只观察,不行动。”七叔叮嘱,“拿到证据就撤,不要逗留。”
车停在码头外的树林里。他们下车,从围墙的破洞钻进去。
码头很安静,只有海浪拍打岸边的声音。远处有一艘货船停靠,船上亮着微弱的灯光。
七叔带他们躲在一堆集装箱后面。从这里,能清楚看见货船和码头之间的空地。
“他们会在那里交易。”七叔小声说。
陈妄趴在林浅腿边,竖起耳朵。
十一点,车灯由远及近。
三辆黑色SUV驶入码头,停在货船旁。车门打开,陆沉舟第一个下车,穿着黑色风衣,戴着眼镜。
紧接着,赵德昌也从另一辆车里下来,身后跟着几个手下。
双方握手,然后陆沉舟的人开始从货船上卸货——一个个木箱,看起来很重。
“开始了。”七叔举起微型摄像机,开始录像。
林浅也拿出手机,打开录音功能。
陈妄盯着陆沉舟,狗眼里闪过冷光。
就是这个人,杀了他,夺走了他的一切。
现在,他就在眼前。
陈妄的肌肉绷紧了。他想冲上去,想撕咬,想报仇。
但他忍住了。
现在不是时候。
交易进行得很顺利。箱子一个个被搬上车,陆沉舟和赵德昌在交谈,似乎在核对数量。
突然,赵德昌提高了音量:“陆总,这数目不对吧?说好一百箱,怎么只有九十八?”
陆沉舟平静地说:“另外两箱是样品,已经送到你公司了。”
“样品?”赵德昌冷笑,“我怎么没收到?”
气氛突然紧张起来。
陆沉舟的手下和赵德昌的手下,互相靠近了一步。
陈妄屏住呼吸。
要内讧了?
但陆沉舟笑了:“赵总,别激动。样品真的送去了,可能你秘书忘了告诉你。”
他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让赵总听听。”
手机开了免提,里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赵总,陆总送来的两箱样品已经放在您办公室了,我发了邮件给您……”
赵德昌的脸色缓和了:“哦,可能我没看邮件。抱歉,陆总,误会了。”
“没事,谨慎点好。”陆沉舟微笑。
交易继续。
但陈妄注意到了——陆沉舟在撒谎。
他的手指在微微颤抖,这是他说谎时的习惯。前世陈妄就发现了这一点,只是没在意。
现在,作为旁观者,他看得很清楚。
那两箱样品,根本不存在。
陆沉舟在拖延时间?还是另有计划?
正想着,突然,远处传来警笛声。
红蓝色的灯光在夜空中闪烁,越来越近。
警察!
“你报警了?!”赵德昌猛地掏出手枪,指着陆沉舟。
陆沉舟脸色大变:“不是我!”
“那就是你出卖我!”赵德昌扣动扳机——
枪响了。
但不是赵德昌的枪。
枪声从另一个方向传来,赵德昌的手腕中弹,手枪掉在地上。
一个穿着警服的人从阴影里走出来,举着枪:“所有人不许动!警察!”
场面瞬间混乱。
陆沉舟的人想跑,但警察已经包围了码头。赵德昌的人开始还击,枪声四起。
“快走!”七叔拉着林浅,“这里太危险了!”
他们转身要跑,但一枚流弹击中了旁边的集装箱,火花四溅。
林浅尖叫一声,摔倒在地上。
陈妄立刻扑到她身上,用小小的身体挡在她前面。
虽然挡不住子弹,但这是本能。
“老板!”林浅想推开他。
但陈妄不动,死死护着她。
更多的警察冲进来,枪战持续了几分钟,最后以赵德昌的人全部被制服告终。
陆沉舟也被戴上了手铐。
一个警察走过来,看见林浅和陈妄,愣住了。
“林**?你怎么在这里?”
林浅抬头,看见一张熟悉的脸——是她高中同学,现在是刑警队长。
“周队?我……”林浅一时语塞。
周队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地上的摄像机,明白了。
“你们在收集证据?”周队蹲下来,“太危险了。这次行动我们策划了一个月,你们差点打乱计划。”
原来警察早就盯上赵德昌了,今晚是收网行动。
“陆沉舟……”林浅看向被押上警车的陆沉舟。
“他也跑不了。”周队说,“涉嫌走私武器,谋杀,商业欺诈……够他坐一辈子牢了。”
林浅长出一口气,瘫坐在地上。
陈妄蹭了蹭她,表示安慰。
结束了。
陆沉舟完了,赵德昌完了,他的仇……报了。
但为什么,心里空荡荡的?
警车一辆辆离开,码头恢复了安静。周队派车送林浅和七叔回去,陈妄被林浅抱在怀里。
回家的路上,谁也没说话。
到了家门口,七叔说:“陈妄……哦不,老板,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陈妄看向林浅。
林浅摸了摸他的头:“还能怎么办?继续养着呗。反正他能自己用马桶,还会拼字,比养人省心。”
七叔笑了:“那……海外账户的事?”
陈妄写:捐了。
那笔钱,他不想要。那是父亲留下的,但也是不义之财。捐给福利院,给孩子们用,也许是最好的归宿。
七叔点头:“好,我帮你处理。”
他离开了。
林浅抱着陈妄进屋,关上门,背靠在门上,慢慢滑坐在地上。
“结束了。”她轻声说。
陈妄趴在她腿上,点头。
是结束了。
但也是开始。
作为一条狗的新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