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下。”冰冷的声音,砸在长信宫的雪地里。苏怜月一身火红狐裘,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姐姐,陛下今晚要来我这儿。”“这凤血玉镯,陛下说,只有我的手腕才配得上。
”沈知意缓缓抬起头,目光落在对方皓腕那抹刺目的红。她笑了。苏怜月,你的死期到了。
1雪,静静地落。长信宫,冷。比雪更冷的,是人心。沈知意跪在冰冷的雪地里,
单薄的衣衫早已被寒气浸透。她面前,站着盛宠正浓的怜妃,苏怜月。“姐姐,
你怎么还跪着?”苏怜月故作惊讶地掩住红唇,眼里的得意却满得快要溢出来。
“妹妹我可担待不起啊。”她的声音娇媚入骨,却字字如刀。“陛下说了,
今晚要来我宫里尝尝新进的雪顶含翠。”“这凤血玉镯,也是陛下刚赏的,说是衬我的肤色。
”苏怜月抬起手,那抹鲜艳的红色,在漫天白雪中,刺痛了沈知意的眼。
这是西域进贡的极品玉料,整个大周,仅此一对。是她当年作为正妃入宫时,
先帝御赐的聘礼。如今,却戴在了苏怜月的手上。周围的宫人低着头,连呼吸都放轻了,
生怕被卷入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谁都知道,正宫娘娘沈知意,已经失宠三个月了。
而怜妃苏怜月,正是如今紫禁城里最炙手可热的人物。“姐姐怎么不说话?
”苏怜月走近一步,弯下腰,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你以为你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后吗?”“一个被陛下厌弃的女人,连我宫里的狗都不如。
”沈知意垂着眼,长长的睫毛上凝了一层薄霜。她没有反驳。没有愤怒。
甚至没有一丝情绪波动。这让苏怜月准备好的一肚子羞辱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一拳打在棉花上,无趣。“没意思。”苏怜月直起身,失了兴致。“你就跪着吧,
好好反省反省,自己错在哪儿了。”“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起来。”她说完,
便带着一众宫人,浩浩荡荡地离去。火红的衣角消失在宫门尽头。沈知意依旧跪着,
身形单薄得仿佛随时会被风雪吞没。贴身宫女晚翠哭着想去扶她。“娘娘,您快起来吧,
地上凉……”沈知意却抬手阻止了她。她缓缓抬起头,看向阴沉的天空。雪花落在她的脸上,
冰凉。她忽然笑了。那笑容,在晚翠看来,比哭还难看。她不懂。娘娘为什么不辩解?
为什么不生气?那凤血玉镯,明明是娘娘您的东西啊!沈知意当然知道。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但这重要吗?在帝王的恩宠面前,对错,黑白,一文不值。三年前,
她带着无上的荣耀嫁给萧衍,成为他的正妻,大周的皇后。她曾以为,他们是少年夫妻,
情分总归不同。可这深宫,最能磨灭情分。萧衍需要一个能为他平衡前朝后宫的皇后,
而不是一个只会谈情说爱的妻子。她做得很好。好到让他觉得,她这个皇后,太过无趣,
太过刻板。于是,鲜活明媚的苏怜月出现了。她像一团火,迅速点燃了萧衍久违的**。
她的父亲,又是朝中新贵,兵部尚书苏振。于情于理,萧衍都需要这份恩宠。而她沈知意,
父亲是镇国公,功高震主,早就引得萧衍忌惮。她的失宠,是必然。跪在这里,也是必然。
苏怜月需要用她的卑微,来彰显自己的荣宠。萧衍需要用她的落魄,来敲打功高盖主的沈家。
所有人都以为她输了。输得一败涂地。可他们不知道。当一个人连情爱都不再奢求时,
她便再无软肋。沈知意慢慢地,从雪地里站了起来。膝盖早已冻得麻木,钻心的疼。
她却像是感觉不到。“晚翠。”她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嗯?”晚翠连忙擦干眼泪。
“去内务府,就说长信宫年久失修,碳火不足。”“请他们按照旧例,添些银骨炭来。
”晚翠愣住了。“娘娘,现在去……他们怎么会给?”内务府那群人,最是看人下菜碟。
如今娘娘失势,他们不克扣就不错了,怎么可能还主动添补?沈知意看了她一眼。“就说,
是我说的。”“还说,怜妃娘娘身子娇贵,闻不得寻常炭火的烟味。
”“若因此扰了陛下和怜妃娘娘的雅兴,这个责任,谁也担不起。”晚翠的眼睛猛地睁大。
她好像……明白了什么。怜妃的承乾宫,就在长信宫隔壁。两个宫苑,共用一个主烟道。
若长信宫烧的是劣质黑炭,那烟味,必定会飘到隔壁去。怜妃不是要显摆陛下的恩宠吗?
好啊。那就让她在最重要的时刻,被满屋的烟火气呛得涕泪横流。“是,奴婢这就去!
”晚翠的腰杆瞬间挺直了,转身快步离去。沈知意站在原地,看着漫天风雪。苏怜月,
这只是个开始。你从我这里拿走的,我会让你,连本带利地还回来。她转身,
走进清冷的殿内。殿门缓缓关上,隔绝了外面的风雪。也隔绝了她身上,那一闪而逝的,
凛冽杀意。夜。深了。承乾宫灯火通明,温暖如春。萧衍果然来了。
苏怜月穿着一身薄如蝉翼的纱衣,依偎在萧衍怀里,娇笑连连。“陛下,您尝尝这个,
这是臣妾亲手为您剥的橘子。”萧衍接过橘子,却并未入口,只是把玩着。他的目光,
落在殿中那尊半人高的白玉香炉上。里面燃着顶级的龙涎香,香气清雅。可不知为何,
他总觉得,这空气中,似乎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烟火气。很淡。却很清晰。
“什么味道?”他微微蹙眉。苏怜月的心一紧,连忙凑过去闻了闻。“没什么味道呀,陛下。
是龙涎香的气味,您不喜欢吗?”“不是。”萧衍摇头,那股怪味越来越明显了。
像是什么东西烧焦了,带着一股呛人的味道。“咳……咳咳……”苏怜月忽然觉得喉咙一痒,
忍不住咳嗽起来。她这一咳,仿佛是个引子。殿内的宫女太监们,也开始接二连三地咳嗽。
“咳咳咳!”“怎么回事?”萧衍的脸色沉了下来。一个太监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
跪在地上。“陛下!不好了!不知从哪儿飘来的浓烟,整个宫里都是!”话音刚落,
一股肉眼可见的灰黑色浓烟,从殿外的门缝窗缝里,争先恐后地钻了进来。那股呛人的味道,
瞬间浓郁了十倍!“咳咳咳咳!”苏怜月被呛得花容失色,眼泪鼻涕一起流了出来,
哪里还有半点美感。“陛下!咳咳……臣妾……”她想说什么,却被浓烟堵住了喉咙,
一句话都说不完整。萧衍的脸色已经黑如锅底。他猛地站起身,
一把推开怀里狼狈不堪的苏怜月。“废物!”他大步流星地走出殿外,只见整个承乾宫,
都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烟雾之中。“查!”“给朕查清楚!这烟是哪里来的!”帝王一怒,
伏尸百万。整个皇宫都被惊动了。很快,侍卫就查到了源头。“回禀陛下,
烟……是从长信宫传来的。”长信宫。萧衍的瞳孔,猛地一缩。沈知意。2长信宫的宫门,
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萧衍带着一身寒气,闯了进来。殿内,没有他想象中的乌烟瘴气。
反而,很安静。沈知意正坐在窗边,手里捧着一卷书,神情专注。一盏孤灯,
将她的侧影投在窗纸上,恬静而美好。仿佛外面的一切喧嚣,都与她无关。看到他来,
她也只是缓缓放下书卷,起身,行礼。“臣妾参见陛下。”不卑不亢,
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萧衍盯着她。他有多久,没见过这样的沈知意了?
自从苏怜月得宠,她似乎就变成了一个影子。沉默,顺从,毫无存在感。他甚至快要忘了,
她也曾是京城里最明艳的女子,也曾有过鲜活的喜怒。“你可知罪?”萧衍的声音,
冰冷刺骨。沈知意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清澈的眼眸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茫然。
“臣妾不知,所犯何罪?”“放肆!”萧衍怒喝,“承乾宫的浓烟,是不是你搞的鬼?
”他以为会看到她的惊慌,她的辩解。可她没有。她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是。”一个字,
干脆利落。萧衍愣住了。他准备好的一腔怒火,像是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下。
她竟然……承认了?“为何?”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沈知意垂下眼眸,
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委屈。“回陛下,长信宫年久失修,入冬以来,碳火一直不足。
”“臣妾身子弱,畏寒,不得已,只能将殿里一些破损的桌椅劈了取暖。”“只是没想到,
湿木生烟,竟会扰了陛下和怜妃妹妹的雅兴。”“是臣妾的罪过。”她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
滴水不漏。将所有责任,都揽到了自己身上。可每一个字,都在打萧衍的脸。堂堂大周皇后,
竟要靠劈柴取暖?传出去,他这个皇帝的脸面何在?更何况,内务府克扣用度,苛待中宫,
这若是深究起来,又是一桩不小的丑闻。萧衍的胸口剧烈起伏着。他死死地盯着沈知意。
这个女人,是在向他**吗?用这种自残的方式,来博取他的同情和愧疚?“呵。
”他忽然笑了,笑意却未达眼底。“皇后倒是巧思。”“只是,你以为用这种法子,
朕就会回心转意吗?”“你只会让朕觉得,你心机深沉,令人厌恶!”这是诛心之言。
若是从前的沈知意,听到这话,怕是早已心如刀割。可现在,她只是觉得有些好笑。
心机深沉?在这后宫里,没有心机,能活过三天吗?她面上却不动声色,反而顺着他的话,
露出一丝凄然。“陛下说的是。”“臣妾有罪。”她再次跪下,额头贴着冰冷的地砖。
“请陛下责罚。”她这副以退为进,任打任骂的模样,反而让萧衍更加烦躁。
他感觉自己像个无理取闹的疯子,而她,则是那个冷静旁观的圣人。这种感觉,糟透了。
“你……”他想说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正在这时,太监总管王德福匆匆赶来。“陛下,
怜妃娘娘……咳咳……被烟呛得狠了,晕过去了!”萧衍的眉头拧得更紧了。
他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沈知意,又看了一眼承乾宫的方向。一边是心机深沉的皇后。
一边是楚楚可怜的爱妃。他心中烦闷,甩袖便走。“皇后禁足长信宫,没有朕的旨意,
不许踏出半步!”冰冷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大殿里。殿门再次被关上。
晚翠连忙上前扶起沈知意。“娘娘,您没事吧?”“陛下他……他怎么能这样!
”沈知意摇了摇头,脸上没有丝毫被责罚的沮丧。反而,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禁足?
这正是她想要的。苏怜月吃了这么大一个亏,以她的性子,绝不会善罢甘休。接下来,
必定是疯狂的报复。而禁足,就是最好的保护伞。至少在明面上,
苏怜月不敢再对长信宫做什么。而她,则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好好筹谋下一步。“娘娘,
您在笑什么?”晚翠不解。沈知意没有回答。她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冷风灌了进来。
承乾宫的方向,依旧人影绰绰,一片混乱。她知道,萧衍今晚,是不会再回去了。
苏怜月精心准备的温存,变成了一场闹剧。这比任何惩罚,都让她痛快。而且,今晚的事,
也给萧衍提了个醒。他可以宠爱苏怜月,但绝不能怠慢她这个皇后。否则,她有的是办法,
让所有人都不得安宁。帝王的心,是最难测的。他或许厌恶她的心机,但同时,
也会因为这份心机,而重新审视她的价值。一个只会哭哭啼啼的皇后,
和一个懂得用手段制衡后宫的皇后。他更需要哪一个?答案,不言而喻。沈知意缓缓关上窗。
风雪,似乎也小了些。这一夜,注定无眠。承乾宫里,苏怜月悠悠转醒。一睁眼,
看到的就是自己父亲,兵部尚书苏振那张铁青的脸。“爹!”她委屈地哭了出来。“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狠狠甩在她的脸上。苏怜月被打懵了。“爹……你打我?”“打你?
”苏振气得浑身发抖,“我恨不得打死你这个蠢货!”“你以为陛下是真的宠爱你吗?
”“他是看在你爹我,还有整个苏家的面子上!”“你倒好,为了一个镯子,
去招惹沈知意那个女人!还把事情闹得这么大,让陛下下不来台!”“你知不知道,
今晚御书房的灯,亮了一夜!”“陛下召见了内务府总管,还叫了镇国公府的世子,
沈知意的亲哥哥,沈言!”苏怜月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她再蠢,也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陛下,这是在安抚沈家。“那……那我该怎么办?”她慌了。
苏振看着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女儿,失望地闭了闭眼。“还能怎么办?”“去请罪!
”“去长信宫,给皇后请罪!”“姿态放低点,要多可怜,有多可怜!”“只有她消了气,
陛下这关,你才有可能过去!”苏怜月咬着唇,满眼不甘。让她去给沈知意那个**请罪?
凭什么!3第二日一早,天刚蒙蒙亮。长信宫的门,就被敲响了。来人是苏怜月。
她卸下了所有华丽的钗环,穿着一身素净的白衣,脸上未施粉黛,眼下还带着淡淡的青黑。
看起来,确实有几分憔셔憔悴可怜的模样。她一见到沈知意,便“噗通”一声跪下了。
“姐姐,妹妹错了。”“妹妹不该鬼迷心窍,拿了姐姐的东西。”“更不该在姐姐面前炫耀,
惹姐姐生气。”她一边说,一边哭,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都是妹妹的错,
才害得姐姐被陛下禁足。”“请姐姐责罚,只要姐姐能消气,让妹妹做什么都愿意。
”这一番表演,堪称情真意切,闻者伤心。若是旁人,恐怕早就心软了。
可沈知意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跪在自己脚下,哭得梨花带雨。心中,毫无波澜。甚至,
还有点想笑。苏怜月啊苏怜月。你以为,你演的这出戏,能骗得了谁?
不过是苏尚书教你的法子罢了。用这种方式,既能在萧衍面前博个知错能改的好名声,
又能将昨夜的浓烟事件,彻底定性为后妃争风吃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好算计。可惜,
她沈知意,不想配合。“妹妹这是做什么,快起来。”沈知意亲自上前,将她扶起。
她的动作很轻,语气也很温和。“你我姐妹,何至于此。”苏怜月顺势站了起来,
心里松了口气。看来,沈知意还是和以前一样,是个顾全大局的软柿子。只要自己姿态放低,
她就不敢不接着。“姐姐不怪我就好。”苏怜月用帕子拭着眼角,楚楚可怜。
沈知意拉着她的手,让她在自己身边坐下。“昨夜之事,本就是个误会。”“我身子不适,
宫人不懂事,烧了湿柴,惊扰了妹妹和陛下,是我的不是才对。”“至于禁足,
也是我咎由自取,与妹妹无关。”她将所有责任都揽了下来,话说得滴水不漏。
苏怜月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不对。沈知意不应该是这个反应。她应该顺着自己的话,
或是敲打,或是安抚,然后这件事就算过去了。可她现在,却反过来给自己赔罪?这算什么?
沈知意仿佛没看到她神色的变化,继续温和地说。“说起来,倒是我该谢谢妹妹。
”苏怜月:“?”谢她?谢她什么?“若不是妹妹提醒,我竟不知,这长信宫的用度,
竟被克扣至此。”“昨夜陛下派人来问话,内务府总管吓得魂不附体,
连夜就将拖欠了三个月的份例,全都补齐了。”“你看。”沈知意指了指墙角。那里,
堆着小山一样高的银骨炭。“这些,可都是托了妹妹的福啊。”苏怜月的脸,瞬间白了。
沈知意这是什么意思?她在炫耀?她用自己送上门的羞辱,换来了实实在在的好处,现在,
反过来感谢自己?一股巨大的屈辱感,涌上心头。苏怜月的手,在袖中死死攥紧。
“姐姐说笑了。”她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几个字。“我没有说笑。”沈知意的笑容,
依旧温婉。“还有这个。”她从袖中,拿出了那只凤血玉镯。“物归原主。”她将镯子,
轻轻地推到苏怜月面前。“这镯子,既然陛下赏了你,便是你的东西。”“戴着吧,很好看。
”苏怜月看着眼前的镯子,只觉得无比烫手。她昨天,就是为了这个镯子,
才来长信宫耀武扬威。结果,闹出了一场天大的笑话。现在,沈知意又将它还给了自己。
这哪里是归还?这分明是在提醒她,她苏怜月,是如何的愚蠢和狼狈!是在用这只镯子,
一遍又一遍地,抽她的脸!“姐姐……”苏怜月的声音都在发抖。“收下吧。
”沈知意不容置喙。“这是陛下的心意,妹妹若是不收,岂不是拂了陛下的一片美意?
”她搬出了萧衍。苏怜月再不甘,也只能将镯子收下。她感觉自己的脸,**辣地疼。
今天这一趟,她本是来演戏羞辱沈知意的。结果,却被对方不带一个脏字地,
羞辱了个彻彻底底。她想发作,却找不到任何理由。沈知意的每一句话,都那么得体,
那么温和。仿佛她才是那个无理取闹的小人。这种感觉,让她快要发疯。
“妹妹若是没有别的事,就先回吧。”沈知意端起了茶杯。这是端茶送客的意思。
苏怜月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长信宫。一出门,她再也忍不住,
回头死死地瞪着那紧闭的殿门。沈知意!你给我等着!我绝不会就这么算了!殿内。
晚翠看着苏怜月狼狈离去的背影,心里痛快极了。“娘娘,您太厉害了!”“您没看到,
那怜妃的脸都绿了!”沈知意只是淡淡地呷了一口茶。“这算什么。”苏怜月的段位,
太低了。真正可怕的,是躲在她背后,教她这么做的苏尚书。还有……那个看似公正,
实则一直在旁观,甚至乐见其成的男人。萧衍。他看似惩罚了她,又安抚了沈家。
看似斥责了苏怜月,却又默许了苏尚书的补救。他谁都没有偏袒,
却又将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间。这,才是帝王心术。她要对付的,从来都不是一个苏怜月。
而是这整个吃人的后宫,和那个高高在上的,她的丈夫。“晚翠。”“奴婢在。
”“去把那堆银骨炭,分一半出来,送到太后宫里去。”“就说,是怜妃妹妹感念太后慈爱,
特意孝敬的。”晚翠一愣,随即明白了。这是……要借刀杀人?不,比借刀杀人,更高明。
这是在告诉太后。怜妃,不仅能得皇上恩宠,还能插手内务府的事了。
太后本就对苏怜月恃宠而骄不满。这一下,怕是更要容不下她了。“是,奴婢这就去办!
”晚翠领命而去。沈知意看着窗外。天,晴了。雪,也停了。但她知道,这宫里的冬天,
才刚刚开始。而她,已经准备好了。4太后的慈宁宫,很快就收到了那半车的银骨炭。
听着宫人回禀,说是怜妃孝敬的。太后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她好大的脸面!
”太后将手中的佛珠,重重地拍在桌上。“一个妾室,也敢插手内务府的采办了?
”“她把哀家,把皇后,置于何地!”身边的张嬷嬷连忙劝道:“太后息怒,
许是……许是怜妃娘娘不懂规矩。”“不懂规矩?”太后冷笑,“苏振那个老狐狸,
会教出不懂规矩的女儿?”“她这是在向哀家**!”“在告诉哀家,她有陛下撑腰,
连内务府都得看她的脸色!”太后越想越气。她本就因为苏家势大,对苏怜月心存不满。
如今,苏怜月更是嚣张到,直接把手伸到了后宫的内务上。这是在挑战她作为太后的权威!
“皇帝呢?”太后问道。“回太后,陛下今日翻了丽嫔的牌子,去了钟粹宫。”太后闻言,
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皇帝这是什么意思?昨天刚因为苏怜月的事,闹得满城风雨。今天,
就转头去了别处?他这是在躲清静,还是在故意晾着苏怜月?亦或是……在给皇后撑腰?
太后的脑子飞快地转着。她忽然明白了。皇帝,这是在借力打力。他既不满苏家功高震主,
又不满沈家同样势大。所以,他抬举苏怜月,打压沈知意。又在苏怜月得意忘形之时,
借着沈知意的手,敲打苏家。如今,又冷落苏怜月,抬举一个不起眼的丽嫔。
这是在告诉所有人,后宫里,谁都不是不可替代的。只有他,才是唯一的主宰。
好一招帝王心术!太后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眼睛。既然皇帝想看戏,那她,就添一把火。
“张嬷嬷。”“老奴在。”“去告诉内务府。”“就说哀家年纪大了,身子骨弱,
见不得奢靡。”“从今日起,各宫的份例,减半。”“尤其是承乾宫,
哀家听说怜妃妹妹年轻,火力旺,不怕冷。她的碳火份例,就免了吧。”张嬷嬷心头一凛。
太后这是,要彻底断了苏怜月的后路啊!份例减半,各宫的日子都会难过。到时候,
怨声载道,这笔账,都会算在苏怜月头上。而单单免了她的碳火,更是**裸的羞辱和打压。
“是,老奴遵旨。”张嬷-嬷退了出去。太后重新拿起佛珠,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苏怜月。
你不是喜欢显摆吗?哀家倒要看看,没有了陛下的恩宠,没有了内务府的巴结。
你还能拿什么,来显摆!……消息传到承乾宫时,苏怜月正在发脾气。她宫里的份例,
真的被减半了。吃的,用的,都降了一个档次。最让她无法忍受的是,连她最喜欢的牛乳,
都从西域**,换成了京郊牧场的普通货色。“岂有此理!”她将一碗燕窝粥,
狠狠地摔在地上。“他们怎么敢!”“本宫是陛下亲封的贵妃!他们怎么敢如此苛待本宫!
”宫人们跪了一地,瑟瑟发抖。只有一个贴身宫女,大着胆子回话。
“娘娘……是太后的懿旨。”“说……说后宫用度奢靡,需得节俭。”苏怜月一愣。太后?
怎么会是太后?她还没想明白,就听宫女继续说道。“太后还说……娘娘您年轻,
不怕冷……”“从今日起,承乾宫的碳火份例……免了。”轰!苏怜月如遭雷击。免了?
她的碳火份例,全免了?这数九寒天的,没有碳火,是要冻死她吗?“为什么!
”她尖叫起来,“太后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她忽然想到了什么。是沈知意!
一定是沈知意那个**!是她去太后面前告状了!她送去的那半车银骨炭,
根本不是什么示好!是催命符!“沈知意!”苏怜月咬牙切齿,指甲深深地掐进了肉里。
“我与你,不共戴天!”她疯了一样冲出宫殿,就要往长信宫去。却被两个老嬷嬷,
死死地拦住了。“娘娘,使不得啊!”“陛下有旨,您不能去长信宫!”“滚开!
”苏怜月状若疯癫,“都给我滚开!”她和嬷嬷们撕扯起来,钗环散落,发髻凌乱,
哪里还有半分贵妃的仪态。就在这时,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让她去。”众人回头,
只见沈知意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不远处。她依旧是一身素衣,神情淡漠。
仿佛眼前这场闹剧,与她无关。拦着苏怜月的老嬷嬷们松了手。苏怜月像一头失控的野兽,
冲到沈知意面前。“是你!”“是你害我对不对!”她扬起手,就要一巴掌扇下去。
沈知意没有躲。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神里,带着一丝怜悯。就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苏怜月的手,僵在了半空中。她忽然觉得,自己所有的愤怒,所有的不甘,在这个女人面前,
都显得那么可笑。“是我。”沈知意开口了。她承认了。“你送我的礼,我自然要还。
”“你送我一场羞辱,我还你一个冬天。”“很公平,不是吗?”苏怜月浑身颤抖,
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沈知意走近一步,凑到她耳边,用只有她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这才只是开始。”“苏怜月,好好享受吧。”“享受这个,没有恩宠,没有碳火的冬天。
”说完,她不再看苏怜月一眼,转身离去。只留下苏怜月一个人,僵在原地。浑身冰冷。
比这漫天风雪,还要冷。5萧衍是在第二天才知道承乾宫的事。王德福把事情的经过,
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从苏怜月去长信宫请罪,到沈知意“完璧归赵”。
再到沈知意“借花献佛”,最后引得太后震怒。整个过程,环环相扣,一气呵成。萧衍听完,
久久没有说话。他手里转着一枚玉扳指,脸上看不出喜怒。王德福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喘。
他跟在萧衍身边多年,最是了解这位帝王的脾性。他越是平静,就说明,他心里的波澜越大。
“她倒是……长进了。”许久,萧衍才吐出这么一句话。这个“她”,指的自然是沈知意。
王德福不敢接话。萧衍站起身,走到窗边。窗外,是万里江山。可此刻,他脑海里浮现的,
却是沈知意那张清冷平静的脸。他一直以为,她是个温顺的,甚至有些懦弱的女人。
适合做皇后,因为她安分,守己,不会惹是生非。可现在看来,他错了。她不是不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