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死一般的寂静。

卫烬身后的几个小太监，已经吓得魂飞魄散。

他们听到了什么？

废后姜沉，让权倾朝野的九千岁，做她的……狗？

这是疯了。

一定是疯了。

卫烬没有说话。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姜沉，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但姜沉能感觉到。

他周身那股冰冷的杀气，比刚才浓烈了十倍。

仿佛下一秒，他就会拧断她的脖子，把她撕成碎片。

但姜沉不怕。

她赌的就是他的野心。

一个潜伏了二十年，为了复仇不惜一切的人，他的野心，大到可以吞噬一切。

包括他的尊严。

“你凭什么？”

许久卫烬终于开口。

他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

但越是这样，就越是危险。

“就凭我知道你的秘密。也凭我知道，你接下来要做什么。”

姜沉缓过一口气，撑着床沿，慢慢站了起来。

她比卫烬矮了一个头。

此刻却必须仰视他。

但她的气势，没有输掉半分。

“镇国公兵败，只是一个开始。”

“接下来，皇帝会以‘通敌叛国’的罪名，清算整个姜家。”

“然后，就是皇后一族，陈家。”

“等到清除了所有世家大族，那个坐在龙椅上的傀儡，就会以为自己翅膀硬了，可以亲政了。”

“到时候，第一个要除掉的，就是你。我亲爱的，九千岁。”

姜沉每说一句，卫烬的眼神就冷一分。

这些都是他计划中的事。

是他一步步，引导着皇帝走上的路。

这个女人，就像亲眼看见了一样。

不甚至比他这个布局者，看得更清楚。

“你以为，靠这些危言耸听，就能让咱家为你所用？”

卫烬冷笑一声。

“你太高看你自己了。一个废后，一个孽种。咱家想让你们死，比碾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是吗？”

姜沉也笑了，笑意却未达眼底。

“督公当然可以杀了我们。杀人灭口，一了百了。”

“可是，然后呢？”

她上前一步，逼近卫烬，几乎贴在了他的胸口。

她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清冽的龙涎香。

也能感觉到，他肌肉瞬间的紧绷。

“你一个人，真的可以对付整个朝堂吗？”

“那些老狐狸，哪个不是人精？你以为你的计划，天衣无缝？”

“卫烬，你最大的问题，不是你的敌人太强。而是，你没有盟友。”

“你谁也不信。”

“所以，你注定孤军奋战。”

她的声音，像魔鬼的低语，一字一句，敲打在卫烬的心上。

卫烬的呼吸，乱了一瞬。

她说对了。

他谁也不信。

这些年他踩着无数人的尸骨，爬到今天的位置。

他见过太多的人性丑恶。

背叛出卖反目成仇。

他唯一能信的，只有他自己。

“而我，可以做你最锋利的刀。”

姜沉抬起手，用那双刚擦过孩子身体，还沾着灰尘的手，抚上了他一尘不染的蟒袍。

她的动作很慢，带着一种近乎挑衅的暧昧。

“我可以帮你，搅乱后宫这潭水。”

“我可以帮你，对付那个马上就要得宠，然后给你带来无穷麻烦的淑妃。”

“我甚至可以帮你，拿到你最想要的东西。”

她的指尖，轻轻点在他的心口。

“兵权。”

卫烬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猛地扣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的骨头捏碎。

“你到底，还知道什么？”

“我知道的，远比你想象的要多。”

姜沉疼得额头冒出冷汗，脸上却依旧带着笑。

“督公，考虑一下我的提议。”

“做我的狗，不丢人。”

“毕竟，能给我姜沉当狗的，也不是一般人。”

“你——”

卫烬眼中的杀意，几乎要凝成实质。

他这辈子，从未受过如此的羞辱。

可偏偏他不能杀了她。

至少现在不能。

这个女人，像一个巨大的谜团。

她知道他最深的秘密，看透他所有的布局。

她就像一个，来自未来的幽灵。

在彻底搞清楚她是谁，她到底想干什么之前，他必须留着她。

“放手。”

姜沉的声音，冷了下来。

“你弄疼我了。”

卫...烬死死地盯着她。

两人对视着，一个眼神冰冷，一个眼神疯狂。

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电光在闪烁。

许久。

卫烬缓缓地，松开了手。

姜沉的手腕上，留下了五道清晰的、青紫的指印。

“咱家，凭什么信你？”卫烬的声音，嘶哑得厉害。

“你不需要信我。”

姜沉揉着手腕，漫不经心地说。

“你只需要，看着我做。”

“明天，淑妃会派人来‘探望’我。送来的，会是一碗加了料的燕窝粥。”

“你的人，最好在我喝下那碗粥之前，赶到。”

“否则，你就只能得到一具，什么秘密都说不出来的尸体了。”

说完她不再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