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冷宫涅槃:弃妇重启人生剧烈的刹车声尖锐得像是要把耳膜撕开,
身体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抛起,又重重落下。林晚意最后的意识,是周围骤然响起的惊呼,
和眼前迅速漫开的、粘稠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明的黑暗。十年。整整十年。这漫长的时光,
像一把钝刀子,一点点磨去了她所有的棱角与光华。曾经的林晚意,
是京市A大那个在设计课上侃侃而谈、眼中有星辰的姑娘。主修珠宝设计的她,
凭借一系列融合了唐代花鸟纹样与现代极简风格的设计草图,
在校内外的比赛中拿奖拿到手软,在设计圈初露锋芒,被几位前辈赞许“有灵性,肯钻研”。
她痴迷于古代饰品背后的历史与工艺,不仅能如数家珍般道出历代首饰的演变,
还能亲手绘制出精细复杂的传统纹样。彼时,
她的梦想是创立一个属于自己的、有文化底蕴的高级定制珠宝品牌。
家里经营着一家小型服装加工公司,她未雨绸缪辅修了会计,寒暑假在公司帮忙时,
不仅能理清复杂的账目,偶尔还能对产品线提出些结合市场潮流的建议。那时的她,
自信、明亮,对未来充满无限憧憬。然而,这一切都在遇到李铭后悄然改变。他出身寒微,
却像一株顽强生长的藤蔓,凭借惊人的商业头脑和那股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狠劲,
迅速在她家的公司里站稳了脚跟,也牢牢抓住了她的心。她欣赏他的才华,心疼他的不易,
更在他描绘的“你我携手,共创未来”的蓝图中沉沦。她以为,
这是爱情与事业最完美的结合。婚后,李铭果然不负众望,在她的全力支持和初期辅助下,
将一家小公司发展成了资产可观的企业。随着儿子李小宝的降生,
李铭以“孩子需要母亲全身心的陪伴”、“公司已经步入正轨,不需要你再那么辛苦”为由,
温柔而坚定地劝她回归家庭。她看着怀中软糯的婴儿,看着丈夫疲惫却充满干劲的脸,
犹豫再三,
最终亲手将绘图板、专业书籍和那些闪耀着灵感火花的草图收进了储藏室的最底层。
她的世界,从此变成了一个以丈夫和儿子为圆心的、不断缩小的圈。十年间,
的精力都耗在了琐碎里:研究营养学只为做出更合他们胃口的饭菜;操心儿子的学业和健康,
严格限制他打游戏、吃垃圾食品的时间;打理偌大的房子,
清洗永远也洗不完的衣物……她偶尔在深夜疲惫不堪时,
会翻出那些泛黄的历史小说或首饰图鉴,那是她唯一的精神喘息,但往往没看几页,
就会被孩子的夜啼或丈夫要茶水的呼唤打断。渐渐地,梳妆台上落满了灰,
衣橱里挂着的还是几年前的旧款,纤细的手指因常年浸泡在洗涤剂中而变得粗糙,
眼角的细纹和暗沉的肤色,无声地诉说着她的付出与损耗。变化的迹象并非无迹可寻。
李铭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身上的香水味从她熟悉的木质调变成了甜腻的花香。
他换了手机密码,一次她拿他手机查资料,无意中点开一个未关闭的对话框,
备注是“莉莉”,最后一条消息是:“你老婆没怀疑吧?”她心中一凛,追问时,
李铭却轻描淡写地夺过手机:“公司新来的王莉莉,跟我汇报工作,小姑娘不懂事瞎操心。
”他衬衫领口那抹突兀的玫红色唇印,被他解释为“应酬时不小心蹭到的”。
真正让她心如刀割的,是儿子李小宝的变化。
“王莉莉阿姨”这个名字开始频繁出现在孩子口中。“妈妈,
王阿姨今天带我去吃了超贵的日料,比你家常菜好吃多了!”“妈妈,
王阿姨说我玩游戏可厉害了,还说小孩子开心最重要,不像你,老是管着我!”“妈妈,
你能不能也像王阿姨那样穿漂亮裙子,喷香香的香水?”直到那天,
她因为儿子沉迷游戏不肯写作业而严厉批评了他,小宝竟红着眼睛,
冲她大声喊道:“我讨厌你!你又老又丑还那么凶!我喜欢王阿姨,她从来不说我,
还给我买最新款的游戏机!我真希望王阿姨是我妈妈!”那一刻,
林晚意感觉自己的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几乎无法呼吸。她试图和李铭沟通,
语气里带着压抑的恐慌和伤心:“李铭,小宝最近总提王莉莉,
而且说的话很奇怪……你是不是和她走得太近了?”李铭却皱起眉头,满脸不耐:“林晚意,
你能不能别整天疑神疑鬼?莉莉是公司骨干,能力强,又会为人处世,偶尔帮我接一下小宝,
带孩子玩玩怎么了?你天天待在家里,心思都变得狭隘了!我看你就是太闲了!”正面交锋,
在一种极其讽刺的情境下到来了。那是在一家高端超市的生鲜区。
林晚意正低头挑选着李铭爱吃的排骨,一个熟悉而娇嗲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李总,
你看这澳洲龙虾好新鲜呀,晚上给你做芝士焗龙虾好不好?”林晚意猛地回头,
看见李铭推着购物车,车里坐着兴奋的儿子小宝,而那个照片上见过的、年轻妩媚的王莉莉,
正亲密地挽着李铭的手臂,姿态自然得仿佛她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空气瞬间凝固。
李铭的脸色霎时变得尴尬无比,下意识地想抽回手臂。小宝却开心地喊道:“妈妈!你看,
王阿姨和我们一起买东西!”王莉莉先是一愣,随即迅速恢复了镇定,
甚至扬起一个带着挑衅的、恰到好处的微笑:“这位就是林姐吧?经常听李总和小宝提起您。
真是辛苦您了,把家里打理得这么好,才能让李总没有后顾之忧地在外面打拼。
”她话语里的“辛苦”和“家里”,刻意划清了界限,仿佛林晚意只是一个高级保姆。
林晚意只觉得一股血直冲头顶,她攥紧了手中的购物袋,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她看着李铭,
声音因极力克制而微微颤抖:“李铭,这就是你说的‘同事关系’?‘偶尔’接一下孩子?
”“晚意,你听我解释……”李铭眼神闪烁,试图搪塞。王莉莉却抢白道,
语气无辜又带着一丝得意:“林姐,您别误会。我和李总只是碰巧遇到,
小宝非要缠着我们一起逛逛。是吧,小宝?”小宝用力点头:“嗯!妈妈,
王阿姨说要给我买最大的乐高!”王莉莉又看向林晚意手中廉价的购物袋和里面普通的排骨,
轻轻叹了口气,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周围的人都听见:“唉,林姐,不是我说您,
李总现在身份不同了,应酬多,您总给他吃这些家常便饭,营养怎么跟得上呢?
男人在外面拼搏,很辛苦的,回家需要更好的照顾。
”她话语里明晃晃的优越感和对林晚意“不称职”的指责,像针一样扎在她心上。
看着王莉莉年轻光鲜的脸庞,感受着自己身上宽松褪色的家居服和未施脂粉的憔悴,
再看看丈夫那默认甚至隐隐认同的表情,
以及儿子对王莉莉全然的信赖和喜爱……林晚意积压了太久的委屈、愤怒和绝望,
在这一刻轰然爆发,却又在到达顶点时,化为一片冰冷的死寂。她没有再看那“一家三口”,
也没有再争吵,只是默默地、僵硬地转过身,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
失魂落魄地走出了超市,连买的菜都忘了拿。车水马龙,霓虹闪烁,她却觉得眼前一片模糊。
十年的付出,青春的牺牲,梦想的埋葬,换来的竟是如此不堪的结局。信任崩塌,家庭破碎,
连亲生骨肉都倒戈相向……巨大的痛苦和虚无感淹没了她。刺耳的刹车声响起时,
她甚至没有闪避,只是茫然地抬起头,看向那急速逼近的车灯,仿佛那是一种解脱……然后,
世界归于一片黑暗与沉寂。不知过了多久,意识在剧烈的头痛和刺骨的寒意中艰难回归。
林晚意猛地睁开眼,入目是蛛网密结的房梁,身下是硬得硌人的板床,
盖着的薄被散发着霉味和潮湿的气息。“娘娘!娘娘您醒了?!
”一个带着哭腔的、怯生生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她僵硬地转过头,
看到一个穿着古装、梳着双丫髻、约莫十四五岁的小宫女,正红着眼眶看着她,
手里还端着一个豁了口的粗陶碗。娘娘?什么娘娘?陌生的记忆如同决堤的洪水,
汹涌地冲入她的脑海,撕扯着她的神经。大周朝,冷宫,
废后林氏……皇帝赵烨……宠冠后宫的萧贵妃……还有,她那个刚满三岁,
就被下旨抱给萧贵妃抚养的皇子,赵璟……林晚意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血腥味。老天爷,
你是在玩我吗?现代那个负心汉李铭,在这里,是皇帝赵烨!那个小三王倩,在这里,
是妖娆妩媚的萧贵妃!而她那个嫌弃亲生母亲的儿子小宝,在这里,
变成了被萧贵妃抱走的皇子璟儿!冷宫废后?任人欺凌?儿子不认?林晚意撑着剧痛的身体,
慢慢坐起身。镜子里映出一张苍白憔悴的脸,五官底子依稀可见曾经的清丽,
但长期的营养不良和心力交瘁,让她看起来像个三十多岁的妇人。唯有那双眼睛,
在经历了生死、背叛、穿越之后,燃起了沉寂十年、甚至可能更久的火焰。不甘,怨恨,
还有一丝绝境逢生的疯狂。李铭,赵烨。王倩,萧氏。小宝,璟儿。好,真是好极了。
既然老天给了她重来一次的机会,还是在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那她就好好陪他们玩玩!
第二章复宠之路:步步惊心“现在是什么时辰?我……本宫昏睡了多久?”她的声音沙哑,
却带着一种让小宫女不由自主挺直脊背的冷肃。“回娘娘,您高烧不退,昏睡两天了。
现在是巳时。”小宫女,名叫青荷,是这冷宫里唯一还跟着她的人。
“两天……”林晚意看向窗外荒凉的庭院,目光锐利,“够了。”颓废和等死,
不属于现在的林晚意。她首先要活下去,然后,夺回属于她的一切,
让那些践踏她、背叛她的人,付出代价!最先面临的是解决温饱,改善处境。
冷宫的份例被克扣得厉害,送来的吃食连猪食都不如。但林晚意有现代带来的厨艺,
还有对食材处理的丰富知识。她用仅剩的一支素银簪子,贿赂了送饭的小太监,
换来一些最普通、甚至被御膳房嫌弃的边角料:有些老的青菜,不太新鲜的河虾,几根骨头,
还有一小袋有些受潮的面粉。青荷看着这些东西,一脸绝望。林晚意却挽起袖子,亲自动手。
她将骨头熬成浓白的高汤,过滤干净;青菜焯水剁碎,挤干水分;河虾剥壳去线,
剁成细腻的虾茸,和青菜、一点点猪油、盐拌匀。面粉和面,擀成极薄的面皮,
包出一个个元宝形状、小巧玲珑的馄饨。滚水下了,馄饨在锅里翻腾,皮薄如纸,
隐约透出内里青翠与粉红的馅料。碗底放入一点点粗盐和熬好的猪油,冲入滚烫的骨头高汤,
再捞入煮好的馄饨,撒上一点点切得极细的葱花——那是她在冷宫墙角发现的野葱。
一碗看似简单,却凝聚了现代烹饪智慧和极致用心的鸡汤馄饨,成了她破局的第一把武器。
这香气,引来了在冷宫附近巡逻、与管事太监有些交情的侍卫陆烬。陆烬是个粗人,
但嗅觉灵敏,被这从未闻过的食物香气勾得循迹而来。林晚意大大方方地请他尝了一碗。
陆烬吃得满头大汗,连汤都喝得一滴不剩,对着林晚意这个废后,态度恭敬了不少。此后,
林晚意时不时用些简单的、却滋味绝佳的食物“打点”陆烬和那个送菜的小太监,消息,
便一点点透过这冷宫的高墙,传了出去。“听说冷宫里那位,
手艺堪比御厨……”“做的吃食香得能把人魂勾走……”流言蜚语,在后宫这潭深水里,
激起了微小的涟漪。温饱解决后是制造“偶遇”。林晚意从青荷和陆烬那里,
摸清了皇帝赵烨下朝后,偶尔会独自一人去御花园西北角梅林散心的习惯。
她精心计算了时间。这一天,小雪初霁。
林晚意用最后一点稍微体面的旧衣裳改了一件素雅的长裙,外面罩着洗得发白却干净的斗篷。
她用烧黑的木棍描了眉,用自制的、带着淡粉色的胭脂花汁点了唇。
她知道自己现在姿色不足,便刻意营造出一种病弱、清冷、我见犹怜的气质。
她提着一个小小的食盒,里面是刚做好的、还热乎的梅花糕,形状雅致,散发着清甜香气。
她掐准时间,在赵烨必经的小径旁,假装体力不支,软软地倒了下去,食盒摔在一旁,
梅花糕滚落,香气四溢。赵烨果然被惊动。他皱着眉头走近,
看到的不是记忆中那个歇斯底里、形容枯槁的废后,
而是一个苍白脆弱、仿佛一碰即碎的女子。雪光映照下,她微微蹙眉的模样,
竟依稀有了几分当年初嫁时的影子。而那空气中若有若无的食物甜香,
更是勾起了他某种遥远的、被遗忘的回忆。“是你?”赵烨的声音带着帝王惯有的冷漠,
但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林晚意挣扎着要起身行礼,却“虚弱”地跌坐回去,抬起眼,
眼中水光潋滟,带着惶恐、委屈,还有一丝强装的镇定:“臣妾……惊扰圣驾,罪该万死。
”她刻意模仿了当年初见他时,那怯生生又带着仰慕的语气。赵烨看着她,
又瞥了一眼地上的梅花糕。记忆的闸门似乎被撬开了一丝缝隙。他沉默片刻,终究是弯下腰,
亲手扶了她一把。“起来吧。”肌肤相触的瞬间,
林晚意强忍着心头的翻江倒海和几乎要破体而出的恨意,低眉顺眼,声音细弱:“谢皇上。
”这一次“偶遇”,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赵烨虽然没有立刻恢复她的位份,
却默许了她离开冷宫,迁回了一处偏僻但还算整洁的宫殿——长乐宫偏殿。
份例也恢复了正常。消息传到萧贵妃的长春宫,精美的茶盏瞬间摔得粉碎。“那个**!
她竟然出来了?!”萧贵妃美艳的脸上扭曲着怒火和难以置信,“她是怎么勾引上皇上的?!
”贴身宫女战战兢兢:“听说是……在梅林,用了些狐媚手段,还做了吃食……”“吃食?
”萧贵妃冷笑,“本宫倒要看看,她能得意几时!”复宠之路,布满荆棘。
萧贵妃的刁难接踵而至。迁回长乐宫偏殿,并未带来想象中的安宁,
反而像是将一块鲜肉投入了饿狼环伺的猎场。萧贵妃的报复,如同附骨之蛆,
悄无声息却又无孔不入地渗透进来。内务府送来的份例,表面上恢复了,实则暗藏玄机。
炭是掺杂了大量烟尘的次等炭,点燃后浓烟滚滚,呛得人直流泪,非但不能取暖,
反而熏得宫殿乌烟瘴气。布料是陈旧泛黄,甚至带有霉点的,根本无法裁衣。食材更是糟糕,
送来的米是陈米,夹杂着沙砾,蔬菜蔫黄,肉类则带着不新鲜的气味。“娘娘,
这……这怎么能用啊!”青荷看着送来的东西,急得眼圈发红,“内务府的人说,
如今宫中用度紧张,只能先紧着长春宫和几位得宠的主位……”林晚意面色平静,
她早已料到会有此一招。她拿起一把蔫黄的青菜,仔细看了看,又嗅了嗅那带有异味的猪肉,
眼神微冷。“无妨。炭,挑些还能用的,放在通风处慢慢燃,总比没有强。布料,拆了,
洗净,挑些还能用的部分,给我们自己做几双厚实的鞋垫和里衣。
至于食材……”她挽起袖子,亲自检查。陈米淘洗多遍,耐心挑出沙砾。蔫黄的蔬菜,
摘掉烂叶,用盐水浸泡,或切碎做成菜粥、菜团子。不新鲜的肉类,她先用清水浸泡,
再用葱姜料酒反复焯水,最后或红烧,或加入大量香料卤制,掩盖气味。
她甚至利用宫廷花园里一些不被重视的野菜、野果,加上有限的调料,
**出爽口的小菜或简单的果酱。“娘娘,您的手真巧!”青荷看着原本被弃如敝履的东西,
在林晚意手中变成可口的食物,眼中满是崇拜。林晚意淡淡一笑,这哪里是手巧,
不过是十年主妇生涯,在拮据和精打细算中磨练出的本能。她将这些经过“改造”的食物,
偶尔也会分一些给宫中地位低下、同样被克扣的太监宫女,不动声色地收买着人心。
那个曾受她恩惠的侍卫陆烬,如今虽不敢明着帮她,但偶尔透露一点无关紧要的消息,
已是雪中送炭。萧贵妃见克扣用度未能让她窘迫不堪,便开始在她身边安插眼线。不久,
内务府“体贴”地拨来两个粗使宫女,一个叫小翠,一个叫小红,
说是看长乐宫偏殿人手不足。林晚意一眼就看穿,这两人眼神飘忽,行事鬼祟,
定是萧贵妃派来的耳目。她不动声色,将两人安排在院外做些洒扫的粗活,
核心事务如小厨房、寝殿整理,仍只交由青荷负责。
她甚至故意在小翠面前“抱怨”炭火太差,
害得她夜里受凉;在小红面前“无意”透露皇上似乎怀念她当年做的某道点心。
这些半真半假的消息传回长春宫,既能麻痹萧贵妃,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引导她的行动。然而,
最阴险的,是散布流言。很快,宫中便流传起关于废后林氏的种种不堪言论。说她狐媚惑主,
用了见不得人的手段才引得皇上垂怜;说她心怀怨怼,
在冷宫中诅咒帝后;甚至暗示她与某些侍卫行为不检……流言蜚语,如同无形的刀子,
杀人于无形。青荷听到这些,气得浑身发抖,要去找人理论。林晚意拉住了她。“清者自清,
浊者自浊。此时争辩,只会越描越黑。”她深知,在这深宫,话语权掌握在强者手中。
想要破除流言,唯有站到更高的位置。她更加谨慎自己的言行,对宫人宽厚,
对位份高的妃嫔恭敬,对皇帝则保持着恰到好处的疏离与偶尔流露的、易于掌控的依赖。
她利用每一次有限的机会在赵烨面前展现自己的“改变”与“懂事”,
烹茶、插花、甚至对他偶尔提及的朝政烦恼,
给出一些看似天真、实则切中肯綮的“妇人之见”,让赵烨在惊讶之余,对她渐生兴趣,
来长乐宫偏殿的次数也悄然增多。这无疑彻底激怒了萧贵妃。前番手段未能奏效,
反而似乎让林晚意更得了皇上眼缘,她终于使出了最恶毒的一招——下毒。这一日,
御膳房照例送来了晚膳。其中有一道精致的杏仁酪,是皇上昨日夸赞过,
今日特意赏赐给各宫的。青荷高兴地将杏仁酪端到林晚意面前:“娘娘,这是皇上赏的,
您快尝尝。”林晚意拿起瓷勺,正要品尝,一股极其细微的、不同于杏仁本身甜香的异味,
若有若无地飘入鼻尖。她现代主妇的经验,以及对食材变质、相克的高度敏感,
让她瞬间警醒。她放下勺子,仔细端详着这碗看似洁白无瑕的杏仁酪。“青荷,
去把前几日我让你收着的银簪拿来。”青荷虽不明所以,还是很快取来了那支素银簪子。
林晚意将簪子尖端浸入杏仁酪中,片刻后取出——簪子并无明显变黑。“娘娘,没问题啊?
”青荷疑惑。林晚意眉头微蹙。不是常见的砒霜之类的剧毒?她再次凑近闻了闻,
那丝异味极淡,若非她对气味异常敏感,几乎无法察觉。
像是……某种苦杏仁的味道被刻意掩盖了?她心中猛地一凛。想起曾经看过的典籍,
有些植物毒素,银针是试不出来的。而苦杏仁……若未经妥善处理,本身便含有微量毒性,
大量食用亦可致命。这碗杏仁酪里的,恐怕是经过提炼浓缩的苦杏仁毒素,
被高手巧妙地混入了甜杏仁中,掩盖了大部分气味!好精妙的手段!
若非她这超越时代的警惕性和对食材的极致了解,恐怕真要着了道!她不动声色,
对青荷道:“今日有些积食,这杏仁酪甜腻,我先不用了。你悄悄拿去,
倒在殿后那棵半枯的桂花树下,莫要让人看见。”青荷虽觉可惜,但见林晚意神色凝重,
不敢多问,依言照办。几天后,那棵本就半枯的桂花树,竟完全枯萎了。林晚意看在眼里,
心底寒意森然。萧贵妃,这是要置她于死地!她立刻加强了防范。所有入口的食物,
必先由她亲自检查。她借口喜爱烹饪,向赵烨求了恩典,
在长乐宫偏殿设了一个独立的小厨房,
食材则由她信得过(或至少暂时未被收买)的陆烬帮忙,从宫外采买一些简单的时蔬鲜肉。
她甚至开始悄悄地识别和收集宫中一些常见的有毒植物,研究其特性,以备不时之需。然而,
下毒风波并未结束。不久后的一碗冰糖燕窝里,
被加入了与燕窝性相克、久食会损伤身体的食材。一次赏赐的锦缎,
被用浸泡过会引起皮肤红肿溃烂的药水处理过……手段层出不穷,一次比一次隐蔽阴毒。
林晚意如同在悬崖边行走,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精神时刻紧绷。
她凭借现代的知识和敏锐的感官,一次次化险为夷。但她也深知,
这样被动防御绝非长久之计。萧贵妃在暗,她在明,防不胜防。她开始更积极地谋划反击。
她通过陆烬,
隐约向宫外传递了一些关于萧贵妃家族在采买中以次充好、中饱私囊的模糊信息,
希望能引起有心人的注意。同时,她也在一次赵烨来用膳时,“无意”间提起,
近日睡眠不安,总觉得宫中似乎有“不干净”的东西,影射流言与接连不断的“意外”。
赵烨闻言,只是皱了皱眉,安抚了她几句,并未深究。
但林晚意捕捉到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疑虑。种子已经种下,只需等待合适的时机发芽。
这一夜,风雨交加。林晚意独自坐在灯下,检查明日要用的食材。窗外电闪雷鸣,
映照着她沉静的侧脸。青荷已经被她打发去睡了,殿内只剩下她一人。突然,
窗棂发出一声极轻微的响动。不是风声!林晚意心头一紧,猛地抬头,
只见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微微掀开的窗口翻了进来,落地无声,手中寒光一闪,
直向她刺来!第三章棋局初开:结交盟友速度太快!她甚至来不及呼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另一道黑影从梁上疾扑而下,“铛”的一声脆响,兵刃相交,
火星四溅!后来者身形矫健,剑法凌厉,几招之间便逼得那刺客连连后退。是陆烬!
他竟一直暗中守护?!林晚意心中巨震,面上却强自镇定。陆烬与那刺客在狭窄的殿内缠斗,
桌椅翻倒,瓷器碎裂声在雷声中显得格外刺耳。那刺客见行迹败露,且不敌陆烬,虚晃一招,
转身欲从窗口逃走。“留活口!”林晚意急道。剑势如虹,瞬间挑飞了刺客手中的兵器,
剑尖直指其咽喉。然而,那刺客竟猛地一咬,口中溢出黑血,顷刻间便倒地气绝。
陆烬上前检查,沉声道:“娘娘,是死士。齿间**。”林晚意看着地上迅速冰冷的尸体,
手脚一片冰凉。萧贵妃,竟然动用了死士!这是何等狠绝,何等迫不及待地要她的命!
陆烬单膝跪地:“属下护卫来迟,让娘娘受惊了。”林晚意深吸一口气,
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看着眼前这个沉默寡言的侍卫。他为何会在此?是巧合,
还是……她忽然想起,自从她离开冷宫,似乎总能在他巡逻的时段“偶遇”他,
而他看她的眼神……“陆侍卫,今夜多谢你。”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但更多的是冷静,“此事,不宜声张。”“属下明白。”陆烬低头,“此人,
属下会处理干净。”林晚意点头,看着他利落地将尸体拖走,清理痕迹,心中百转千回。
萧贵妃的狠毒超出了她的预期,而陆烬的出现,则像是一道意外的曙光。她意识到,
自己不能再仅仅满足于自保和缓慢的布局了。必须更快地获取权力,
更快地找到足以与萧贵妃抗衡的盟友。这一次惊心动魄的刺杀,如同最后一根稻草,
彻底坚定了林晚意反击的决心。她看着窗外依旧肆虐的风雨,眼神逐渐变得锐利而冰冷。
萧贵妃,你既已亮出屠刀,就休怪我,斩草除根了。而那个在雨夜中悄然守护的身影,
以及他背后可能代表的势力,也成了她下一步需要仔细考量和……利用的关键。复仇之路,
注定与这些男人的纠葛,紧密相连。她深知,仅靠一点旧情和厨艺,不足以在深宫立足,
更别提复仇。她需要盟友,需要更强大的力量。机会在一次宫宴上到来。
皇帝为款待军功赫赫的靖远王赵珩和睿王赵琰设宴。萧贵妃故意安排,让林晚意献舞,
企图让她在宗亲朝臣面前出丑。曾经的林晚意或许会惊慌失措,但现在的她,
只是平静地领旨。宴会上,她并未跳舞,而是抱着一架古琴上台。“臣妾舞艺粗陋,
恐污圣目。近日偶得一曲,愿为陛下、为靖远王、睿王殿下助兴。”她弹奏的,
是经过她改编的《十面埋伏》。金戈铁马,杀伐之气,慷慨激昂,又带着无尽的苍凉与决绝。
这不是深宫妇人的靡靡之音,这是战场的声音,是壮志与悲歌。琴音直冲云霄,
震撼了在场的所有人。端坐在席间的靖远王赵珩,原本淡漠的眼中骤然闪过一道精光。
他常年征战,对这沙场之音最为敏感。他看向台上那个素衣女子,她低眉信手,神色平静,
仿佛弹奏的不是惊心动魄的战场,而是寻常小调。可那琴音里的力量……他握着酒杯的手,
微微收紧。睿王赵琰,性格不羁,此刻也收起了玩世不恭的笑容,微微坐直了身体,
眼中满是惊奇和探究。皇帝赵烨则是面色复杂,他看着台上的林晚意,
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个被他废弃多年的皇后。琴音落,满场寂静。随即,
赵珩第一个举起酒杯,声音沉厚有力:“皇后娘娘此曲,荡气回肠,臣,敬娘娘!
”这一声“皇后娘娘”,让赵烨和萧贵妃的脸色都变了。宫宴之后,
林晚意不再是那个靠着一点小意温柔和厨艺复宠的“可怜人”,她凭借才华,
重新进入了权力的视野。宫宴上一曲《十面埋伏》,如同一块投入深潭的巨石,
不仅震慑了满朝文武,更在林晚意与两位手握重权的王爷之间,划开了一道微妙的裂隙。
这裂隙,是好奇,是探究,亦是她精心策划的、通往权力核心的捷径的棋局。
恰到好处的“答谢”便是林晚意走出的第一步棋。林晚意亲自下厨,做了两样点心。
送给靖远王赵珩的,是“金丝枣泥酥”,外层酥皮薄如蝉翼,层次分明,
内里枣泥馅料甜而不腻,带着淡淡的桂香,形状规整,透着沉稳厚重。附上的笺纸,
字迹清秀工整:“宫宴维护之恩,妾身感念,小点粗陋,聊表寸心。”而送给睿王赵琰的,
则是“玲珑水果塔”,用酥脆的塔皮盛着乳酪与新鲜果粒,色彩明快,造型别致,
甚至用果酱勾勒出简单的花纹,显得灵动有趣。
笺上的字迹则稍显随意流畅:“谢殿下当日饮胜之举,果塔微酸,或可解酒。”两份点心,
两种风格,精准地投向了两位王爷不同的性情。靖远王府内,
赵珩看着食盒中精致却不失大气的点心,又拿起那张措辞恭敬、挑不出错处的笺纸,
坚毅的唇角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他常年征战,饮食粗糙,这小小点心带来的细腻甜香,
竟让他恍惚间想起多年前,母妃尚在时,小厨房里偶尔飘出的温暖气息。他尝了一口,
酥香满口,甜度恰到好处。这林氏……似乎与他印象中那个懦弱无能的废后,判若两人。
这份“感念”,是真,是假?他深邃的眼眸中,掠过一丝极淡的疑虑,
随即被更深的沉寂掩盖。然而,那点心的滋味,却悄然留在了心底。
睿王府则又是另一番光景。赵琰拿着那色彩鲜亮的水果塔,饶有兴致地左看右看,
嘴角那抹玩世不恭的笑意加深了。“哟,咱们这位废后……不,现在是林娘娘?倒是个妙人。
”他毫不客气地咬了一口,酸甜的滋味在口中炸开,让他满足地眯起了眼。“这点心,
比御膳房那些死甜的东西有意思多了。”他抖了抖那张字迹活泼的笺纸,“解酒?
她倒是会说话。”林晚意此举,无疑搔到了他的痒处,让他觉得这深宫之中,
似乎并非全然无趣。一种名为“好奇”的种子,悄然种下。点心只是敲门砖。真正的交锋,
在于“偶遇”与交谈。林晚意仔细研究了两位王爷的行程习惯。赵珩下朝后,
偶尔会去兵部衙门或校场,路径会经过御花园靠近藏书阁的一处较为僻静的竹林。
而赵琰则行踪更不定些,但他喜好音律,常去乐坊司,或是在太液池畔的凉亭独自饮酒赏景。
她首先“偶遇”了赵珩。那日午后,阳光透过竹叶洒下斑驳的光影。林晚意身着素雅宫装,
只带着青荷,假装在竹林边寻找**香料的竹叶清露。
当赵珩那高大沉稳的身影出现在小径尽头时,她恰到好处地露出些许惊慌,
连忙敛衽行礼:“见过靖远王殿下。”赵珩脚步微顿,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审视。
“林娘娘不必多礼。”林晚意起身,目光清澈,
带着恰到好处的、对英雄的仰慕:“妾身冒昧。
日前听闻殿下在朝中论及北境将士冬衣短缺之事,妾身一介女流,不懂军国大事,
只是想着将士们在外戍边,天寒地冻,实在辛苦。”她语气真诚,没有丝毫矫饰。
赵珩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此事在朝中争议不大,但细节琐碎,少有关心。
他淡淡道:“分内之事。”林晚意却仿佛打开了话匣子,继续道:“妾身在冷宫时,
冬日难熬,深知保暖之重要。曾听闻……呃,是听一些老宫人提起,塞外有种‘皮绒’,
取自一种耐寒的牛羊内层绒毛,轻薄却极暖,若能大量采集,填充在军衣夹层,
或可减轻将士负担?只是不知是否可行……”她适时停住,露出一丝“妄议朝政”的惶恐。
赵珩却是心头一震!皮绒?他确实听说过,但从未重视。此女竟能想到此物?
他深深看了林晚意一眼,她低垂着眼帘,脖颈纤细,显得柔弱而无害,
可说出的话……“娘娘有心了。此事,本王会着人探查。”这一次简短的交谈,
像一颗石子投入赵珩沉寂的心湖。他原本因功高震主、遭皇兄猜忌,已萌生退意,
觉得朝堂内外,尽是蝇营狗苟,无人真正关心边关疾苦。可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
却一语中的,提到了切实的解决方向。她那清澈眼神中的理解与钦佩,像一道微光,
照进了他有些灰暗的心境。他第一次觉得,这冰冷的皇宫,似乎也有了一丝值得停留的理由。
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欣赏与探究的情绪,悄然滋生。而对赵琰的“偶遇”,
则发生在太液池畔的夕阳下。林晚意抱着一架七弦琴,坐在水边,
弹奏的并非宫中常见的靡靡之音,而是一曲空灵悠远的《潇湘水云》,
琴音与波光粼粼的湖面相得益彰。果然,不出所料,喜好音律的赵琰被琴声吸引而来。
他倚在亭柱上,听完一曲,抚掌笑道:“娘娘好琴技!只是这曲子,孤高了些,
不似深宫妇人所能领会。”林晚意收琴起身,坦然迎上他带着审视和调侃的目光,
微微一笑:“心若被困,方寸之地亦是牢笼;心若自由,九天之上亦可遨游。琴音即心音,
与身在何处,并无干系。”赵琰挑眉,眼中兴趣更浓:“哦?娘娘之心,竟在九天之上?
”“妾身不敢。”林晚意垂下眼睫,掩去眸中锐利,“只是觉得,人生在世,譬如朝露,
若终日困于方寸,与池中之鱼何异?即便不能翱翔九天,亦当尽力看看更广阔的天地。
”她顿了顿,看向赵琰腰间挂着的一个造型奇特的指南针(这时代称为司南),
“比如殿下腰间此物,便很有趣,妾身曾在一本残破杂书上见过类似的,据说能指引方向,
于茫茫大海上或荒漠中,乃是救命之物。不知其理为何?”赵琰彻底惊讶了。
这司南是他偶然所得,觉得新奇才佩戴,满朝文武乃至皇兄,都只当是个玩物,
无人问津其理。这林晚意不仅认得,还能说出其用途,甚至流露出求知之意!
他立刻兴致勃勃地与她讨论起来,从司南说到机关巧器,说到海外奇谈。
林晚意凭借远超这个时代的见识,总能在他话语的间隙,
提出一两个看似天真、实则切中要害的问题,
或是在他陷入某种因身份限制而无法施展才华的郁闷时,
轻描淡写地说一句:“殿下天纵奇才,何必拘泥于一方天地?尺有所短,寸有所长,
能于细微处见真章,亦是本事。”这些话,如同温暖的泉水,
悄无声息地流入赵琰那颗看似洒脱不羁、实则同样因身份和时局而感到束缚的心。
他从未遇到过这样的女子,美丽(在他眼中,此刻认真讨论杂学的林晚意,自带光芒),
聪慧,能理解他那些“不务正业”的爱好,甚至能给予他精神上的慰藉与鼓励。
从最初的好奇,到欣赏,再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吸引,
赵琰发现自己开始期待与她的每一次“偶遇”。然而,
无论面对赵珩眼中逐渐加深的欣赏与那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
还是赵琰越来越不加掩饰的炽热目光与亲近,林晚意的心,始终如同被冰层覆盖的湖面。
夜深人静,她独自对镜卸妆,看着镜中那张逐渐恢复光彩的脸庞,眼神却冷静得可怕。
赵珩的沉稳可靠,赵琰的洒脱不羁,都不过是她棋盘上的棋子。他们对她萌生的好感,
是她精心计算、刻意引导的结果,是她复仇路上最有力的武器。
她会对着赵珩露出理解与钦佩的眼神,
心中计算的却是如何利用他的军权制衡皇帝;她会与赵琰谈笑风生,讨论奇技淫巧,
脑中谋划的却是如何借助他的人脉和机变,在朝堂散布对她有利的言论,收集萧贵妃的罪证。
还有那个曾受过她一碗馄饨恩惠的侍卫统领,陆烬。陆烬。这个名字,如同他这个人,沉默,
冷硬,仿佛燃尽后余下的灰烬,不起眼,却带着未熄的余温。
第四章一饭之恩:影卫的执念那碗诞生于冷宫破败小厨房的鸡汤馄饨,
其香气如同最顽固的藤蔓,在陆烬的记忆深处扎根、缠绕,
成了他往后岁月里永不褪色的烙印,也是他贫瘠生命中第一次尝到的、名为“温暖”的滋味。
彼时,他还是个因不懂逢迎、性格冷硬而被排挤到冷宫这等荒僻之地巡夜的低阶侍卫。
那年的冬天格外的冷,呼啸的北风如同裹着冰渣的刀子,能轻易穿透他单薄的旧棉甲,
刮得人骨头缝都透着寒意。他已记不清是第几个在饥寒交迫中值守的漫漫长夜,
腹中的空洞感和身体的冰冷几乎要将他吞噬。就在他靠着一棵光秃秃的老槐树,
试图用不停踱步来维持体温时,一丝极其细微,却异常鲜香温暖的气息,乘着寒风,
钻入了他的鼻腔。那香气,
与他平日里闻到的、御膳房送来的那种混杂着馊味的冰冷食物截然不同。
它带着骨头熬煮后特有的醇厚,面皮翻滚后的麦香,
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勾起人最原始食欲的肉鲜与葱花香。他的脚步不由自主地被牵引,
循着那香气,来到了冷宫那扇透出微弱灯光的破旧窗棂外。然后,他看见了灯下的她。
曾经的皇后,如今的废后林氏。她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宫装,身形单薄,
面容在跳动的烛火下显得憔悴而苍白,
但那双眼睛——陆烬从未在任何一个身处绝境的人眼中见过那样的眼神,没有绝望,
没有疯狂,只有一种近乎可怕的平静,以及平静之下,仿佛在积蓄力量的、蛰伏的火焰。
她正专注地看着锅里翻滚的馄饨,那专注的神情,仿佛在对待一件极其珍贵的艺术品。
许是察觉到了窗外的人影,她抬起头,目光与他对个正着。陆烬心中一凛,下意识地想躲开,
却见她并没有惊慌或斥责,只是微微怔了一下,随即竟朝他招了招手。鬼使神差地,
陆烬推开了那扇吱呀作响的破门。“侍卫大哥巡夜辛苦,”她的声音有些沙哑,

